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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8

作品名称:七月流火      作者:雷耀常      发布时间:2021-11-16 10:53:13      字数:6009

  27、
  欧阳九红从县城开会回来,虽然夜幕降临,雀鸟归窝,但是心情很畅快。一是县规划局牵头的《阿依镇生态宜居运动康养总体规划》即将编制完毕,二是全县重大项目将倾斜阿依镇,三是小儿子可以呀呀学语。所以,他几乎是小跑走过甩甩桥,径直来到办公室,想和大家分享进城的快乐。可是,金香玉却拦住他神秘地说:“跟我来。”
  欧阳九红不敢怠慢,只得跟着进了她的寝室,看她反映什么情况。
  金香玉拿着一串钥匙说:“我们把寝室调换了。”
  欧阳九红莫名其妙地问:“难道睡两晚上觉,有了感情,想换房子吗?”
  金香玉眨巴着一双忧郁的蓝色眼眶说:“基本没睡。”
  欧阳九红更加迷惑不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笑着说:“睡了就睡了,没睡就没睡,哪有基本没睡的事情呢?”
  金香玉红着一张脸说:“有些事情不需要说清楚,说清楚了反而不好。按年龄,我是你姐;按组织,我是你帮手,不会害你。我们把房子调换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欧阳九红大度地笑着说:“换就换、调就调,两床铺盖扛过来,一堆衣服抱过来,几双鞋子提过来,五分钟就解决了问题。”
  金香玉也坐下来,似乎想长谈,想说很多会上不便说的心里话。她心事重重地说:“阿依镇社情复杂、积怨成痼,作为党委主要负责人,应该早预案、早防范、早着手,不然就会陷入被动,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欧阳九红见她说得严重,只好瞪大眼睛望着她,张开耳朵认真倾听。
  可是,金香玉说得无头无脑、云里雾里,不再说下去,无聊地盘弄自己修长的拇指,就像盘弄一件件朱红的艺术根雕。
  欧阳九红找不到问题的答案,只好严肃地说:“金镇长的友善提醒和温柔批评,我完全接受。但是,你应该把问题说清楚,或者把问题的方向说出来,我才好采取对策。在生活中,你是姐姐;在组织内,我们都是同志,有什么不可以说出来的呢?”
  金香玉苦笑说:“这不是党内的民主生活会,该说的我可以说,不该说的自然不得说。说了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说也没有什么坏处,在生活中注意一些行为就行了。”
  欧阳九红站起来尴尬地问:“是刚才换房,还是明天换房?”
  金香玉招招手说:“我还有事情汇报,请你坐下来听一听。”
  欧阳九红很无奈地说:“好吧,请你再不要打哑谜、猜谜语,让人摸不着头脑。”
  金香玉脸颊忽然泛起一片白霜说:“水莲依要求你帮扶她,结成脱贫对子。”
  欧阳九红惊讶地问:“有这样的事吗?当然,只要百姓有合理需求,我们就得答应,不应该推诿。”
  金香玉气愤地站起来,弯着脸儿厉声喝问:“欧阳九红,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欧阳九红稳稳地坐着说:“帮助困难群众脱贫致富、解决急需,难道还有错误吗?”
  金香玉指着他的鼻尖问:“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怀着什么心思吗?”
  欧阳九红爽朗地笑着说:“她是中国人,需要帮助的贫困家庭。”
  金香玉气得满身颤抖地说:“她就是个伪寡妇、性机器、烂泥田、渣水凼,时刻离不开男人。”
  欧阳九红很生气地说:“金镇长,怎么这样埋汰贫困户的女人呢?你也是女人,也是受《妇女儿童法》保护的群体,应该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相互帮衬才对呀。”
  金香玉委屈地坐在沙发上说:“我说错了吗?她的男人瘫痪在床多年爬不起来,只有看的没得用的,只有想的没得耍的,不是伪寡妇是什么?”
  欧阳九红的心绪拧成一个死结,一个年轻漂亮女人独守空房的凄惨情景,似乎永远定格在他眼前。但是,一个智者,是不会被情感的丝线牵着漫无边际流浪的,而应该始终不会忘记出发的原始起点和行为初心,不会忘记沉甸甸的社会责任和人生蓝图。欧阳九红和蔼地问:“那么,你还知道她家什么情况呢?”
  金香玉有些同情地说:“她公公也瘫痪了。”
  欧阳九红着急地问:“也是农残中毒吗?”
  金香玉摇头说:“不是。1958年大办钢铁时,土窑子垮塌,砸伤了腰杆。”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1956年人民公社化以后,劳苦人民的幸福感得到极大获取,劳动生产力得到空前爆发,国民经济得到超速发展,要想“赶英超美”做世界强国,必须先做钢铁大国。所以,全国各地炼钢土窑,如雨后春笋、繁星满天,做庄稼的泥腿子摇身一变成了炼钢技术工人,不下地、不种田,不播种、不收获,只是把生水锅砸烂丢进土窑,把山上的树木砍伐塞进土窑。
  阿依镇也一样,青壮劳动力把老人和孩子丢在公社食堂,在炼钢总指挥哈兮兮率领下,开赴森林茂密的青龙山,砍竹为棚、弯木为床,取土为砖、堆砌为窑,伐树做柴、燃烧炼钢。一年下来,纵然哈兮兮嘴巴吹肿了、脚板跳烂了、嗓子喊哑了、生水锅片烧成灰了,也没有炼出半边钢铁,倒把土窑烧垮塌几座。几十名加柴烧火工人逃跑为幸,唯独水莲依的公公烟杆掉了,返回寻找时被飞来的窑砖砸伤腰杆,气得从县城赶来的甘民生大骂“胡来,胡来,不要命的胡来”。水莲依的公公摸摸被砸的腰杆笑着说:“钢铁没有冶炼出来,马克思不收留我,阎王也不收留我。”甘民生狠狠地批评说:“现在没得事,过十年二十年就会有事了。”甘民生真是金口玉牙、能掐会算,20年后水莲依的公公真瘫痪了……
  欧阳九红在深深的痛苦中说:“我们党在探索社会主义路径上,走了多少弯路呀。可喜的是,经过几十上百年的反反复复,伟大的共产党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特色之路、成功之路、高速发展之路。”
  金香玉满脸忧伤地说:“她家还有个婆婆,也多病不能劳动;两个孩子,一个初中,一个小学。”
  欧阳九红十分关切地问:“她原先的帮扶干部是谁?”
  金香玉瘪着嘴巴说:“过去是布知了,现在没得人敢帮扶。”
  欧阳九红惊讶地问:“为什么?难道她已经脱贫了?就是脱贫了,也要‘脱贫不脱帮扶,脱贫不脱政策,脱贫不脱关爱’呀。”
  金香玉轻蔑地响着鼻息说:“她家就是一个杂草泥潭、色情圈套、桃花陷阱,谁去了谁遭殃,谁去了谁脱不开身。”
  欧阳九红若有所思地说:“那就你去,女人心眼细、方法多、谈得来,定能让她折服。”
  金香玉激愤地说:“欧阳九红,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两个女人在一起,阴阳不协调、说话不投机,针尖对麦芒、簸箕看筲箕,能把工作做好吗?”
  欧阳九红并不知道她和水莲依尴尬相遇的事情,也不知道金香玉此时此刻的扭曲心态,只是认真地征求意见问:“你认为谁去合适?”
  金香玉脱口而出:“阴柴木副书记。”
  欧阳九红立即反对说:“不行不行,明知是个难得全身而退的桃花陷阱,还把自己的同志派去送死,不符合共产党做事的章法,也不符合我欧阳九红做事的规矩。”
  金香玉想一想说:“那就班子成员集体帮扶水莲依,每次去她家必须三人以上,带好手机录音录像,防备她疯狗咬人,栽赃陷害、空穴来风,随时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
  欧阳九红胆大心细地说:“我们这样粗暴地对待群众,毒蛇一样害怕群众,不符合党的群众路线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肯定是错误的。”
  金香玉乌黑着脸颊反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谁去?”
  欧阳九红站起来平静地说:“还是我去吧。”
  金香玉母狮般跳起来说:“欧阳九红,我知道你‘想吃油渣锅边转,想捅黄鳝田坎旋’,没安好心呀。”
  欧阳九红幽默地说:“去了怎么样?一名共产党的干部,处处防着群众、害怕群众、躲着群众,本身就是一种不讲政治、空谈政治、割裂政治的机会主义表现。”
  金香玉气愤难消地说:“寝室不调了,出了问题你自己负责。”
  欧阳九红坦然地笑笑说:“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能出什么问题呢?”
  
  28、
  欧阳九红不顾金香玉的强烈反对,也不顾谢宜萱的再三叮嘱,毅然决定走访贫困户水莲依。但是,他还是暗中听取了金香玉的意见,带着阎三三、水鸭掌和镇纪委书记一起去。只带了通话手机,没有随身携带照相机,更没有录音录像搜集现场证据。水鸭掌远远地呼喊:“幺妹,倒水,倒水。”
  水莲依羞红的脸颊忽然变得乌黑地说:“没得水喝,都污染了。”
  水鸭掌着急地说:“欧阳书记来了,专程来看你。”
  水莲依一遍遍抹着杉木桌子背影对着他们说:“他是真心来看望贫困户吗?大哥,你总是被人家愚弄,上当受骗不长记心。他是为自己的扶贫大业而来,拍几张照片、取几个镜头、记几个姓名、填几张表格,然后交差了事、脸上贴金,糊弄上级组织,糊弄底下百姓。”
  水鸭掌、阎三三和纪委书记满脸尴尬,看见来来往往的顾客,不知道怎么劝说水莲依。倒是欧阳九红很大度地说:“嫂子,镇政府就在旁边,我们不是什么客人,更不需要倒水,直接去看看两个瘫痪病人。”
  水鸭掌只好带着欧阳九红一行,穿过雨棚店铺里的十几排杉木桌子,来到一个木板房间。两架木板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70多岁的老人,叫谢心肝,已经在病床上整整躺了30年。枯瘦如柴、双目深陷,头发脱落、满身溃烂,不能说话、不能思维,跟植物人差不多;一个40来岁的中年人,水莲依的丈夫,叫谢肥肠,也躺了三四年。身长高大、面目蜡黄、满身浮肿,可以说话、不能下床、不能做事。70多岁的婆婆流着眼泪说:“要不是现而今国家惠民政策好,吃穿不愁、医药报销,只怕老汉早就骨头敲得牛皮鼓了。”
  欧阳九红关切地问:“去医院没有,找到了治疗方法吗?”
  谢肥肠摇头说:“脊椎漆黑像火柴头,几处腐烂断裂,至少目前中国还没有治疗办法。到国外治疗,没有几十万几百万元,能解决吗?”
  欧阳九红鼓励他说:“一定要坚持活下去,有问题大家共同解决。一时解决不了的,随着国家科技不断发展,可以慢慢解决。”
  谢肥肠手里抱着一款平板手机说:“人害怕的不是疾病和死亡,而是远离人群的孤独。父子躺在这个屋子里,就跟坐牢一样,找不到交流对象,看不到外面世界,只有看着平板手机一天天等死呀。”
  欧阳九红心酸地说:“能看看平板手机也好,可以丢弃一些烦恼,打发一些时间。而今时代,世界就在一个村子里,和谁都可以交流对话。老妈妈,一定要照顾好谢大哥,更加甜美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水莲依婆婆不知是年老风眼病发,还是得到组织关怀真心感动,一把把抹着眼泪,一声声抽泣说:“要怪就怪无一用处的大办钢铁,钢铁没有炼烧出一块,锅儿鼎罐全部砸了,人员也死伤不少。现而今,生活有保障、吃穿不用愁,农残又来了,不少人就败在食品上呀。”
  谢肥肠苦笑说:“怨天怨地,也怨不了他人,屋基出、祖宗祸,没得人躲得过。不该来的,永远不得来;该要来的,迟早都得来。这就跟身上的脓包一样,脓包不穿脓包在,就是死了也得穿绑烂在泥巴里。”
  阿依人时至今日,仍然迷信风水,无论富贵与贫贱,都与活人的住宅、死人的坟墓有关联。如果屋基、墓地按照“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堪舆规则选准了,就一定能富贵发家、子孙万代;如果选歪了,就会家道凋弊、子嗣不兴。每每这个时候,就会请和尚道士做法事打理,或者搬迁屋基、坟地。
  欧阳九红从阎三三手中接过1000元钱递过去说:“老妈妈,过去的就是历史,未来的就是蓝图,奋斗的就是希望。我们不能忘记历史,但是也不能纠缠历史,要一切向前看、向未来看。这是组织的一点心意,给老伯伯和老大哥买点喜爱吃的东西。有什么困难,直接找镇政府,或者找我。”
  水鸭掌举起手机正要拍摄照片,欧阳九红想起水莲依先前的气话,立即制止说:“水主任,不要拍照网上炒作,我们出去座谈谢大哥家的情况,不要影响他们休息。”
  欧阳九红一行出来,看见牛网刺正坐在桌子边,闭着眼睛、哼着小调喝豆花。欧阳九红几步跨过去问:“牛大爷也来了?”
  牛网刺头也不抬地说:“撵九红的脚嘛。”
  欧阳九红笑着说:“好呀,我们正要趁现在顾客少,开个家庭式的座谈会,了解一些情况。欢迎牛大爷参加,提一点意见。”
  牛网刺也笑笑说:“耄耋之人、就木之躯,说不出什么意见,只有万分感激、千般谢意。”
  欧阳九红关切地问:“牛大爷的低保问题解决了吧?”
  牛网刺欣喜地说:“我说没有给国家做出一丁点贡献,倒添了许多麻烦,不要什么低保、五保,可是温糊咀就是不答应。他说这是党的关怀、政府的恩爱、九红书记的要求,如果不答应就会影响全村脱贫、全镇脱贫、全国脱贫。我能让你的工作流产开展不下去吗?所以,我就答应温糊咀,办了五保户。”
  欧阳九红感动地说:“谢谢牛大爷支持工作。我们所做的一切工作,都离不开党的正确领导和群众的大力支持。土地革命是这样,抗日战争是这样,解放战争同样是这样,百万独轮车、千万担架队碾压出一个崭新的人民共和国。”
  阿依镇的活字典牛网刺若有所思地说:“谢阑尾可惜呀,不该被老父亲枪杀。我们老牛家,对不起老谢家呀。”
  牛网刺说的是一段阿依镇往事。欧阳穷生带着游击纵队改编成红军长征的时候,留下谢阑尾带着一个游击大队,负责地下党的工作和坚守苏维埃根据地。后果是必然的,也是可以想象的,不需要请牛网刺大爷抽签掐算,大风过后,留下的残叶总会凋谢;大水过后,留下的余珠也会干涸。几十名游击队员,几十杆破枪长矛,哪是牛丁当大军的下饭菜?几千国军把谢阑尾残余围困在青龙庵,几排子弹、几声炮响,就让游击队员倒下。谢阑尾带着几名队员,虽然趁大雾弥漫逃离,但是不知道主力红军转移到哪里,也不知道地下党的县委、特委在哪里,只好在阿依镇、巴丘县的百姓家到处躲藏,最后被叛徒告密捉住,百般劝降不成、千种酷刑无效,在阿依镇那棵紫檀树下,像枪杀蔡济民一样,十几名游击队员和地下党员被牛丁当一起枪杀……
  水鸭掌挥着长长的手臂说:“过来过来,幺妹儿。”
  水莲依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瘪着擦过口红的嘴巴说:“我是狗儿,还是猪儿,唤一声就过来吗?”
  水鸭掌很没面子地说:“哥哥叫你过来就过来,只会有好事,不会有坏事。”
  牛网刺也帮腔说:“书记叫你过去,就应该过去。这个社会、这个时代,不听政府的话,还能听谁的话?”
  见大家都这样说话:“水莲依只好黑着脸颊过去,在水鸭掌身边极不情愿地坐下。水鸭掌开门见山地说,欧阳书记今天来,是要讨论你家结对帮扶的问题。”
  水莲依瞪大一双眼睛调侃地问:“是来帮扶物资,还是来帮扶人民币呢?”
  水鸭掌点燃一支香烟说:“结对完成了,资料完善了,要什么帮扶都有。”
  水莲依不高兴是有原由的,欧阳九红带着一帮人来,明显是嫌弃她水莲依名声不好、身体肮脏避嫌呀。所以她哼着鼻音说:“我和谁结对子帮扶呢?”
  大家相互扫视一眼没有回答:“倒是水鸭掌回答说,自然是欧阳书记呀。”
  水莲依听了这话,心肺像被雷电穿击一样,“卡嚓”一个激灵差点昏倒过去,一张脸儿红得如同透熟的西红柿。为了掩饰心里的惊慌,她转身离开了,半天才提着一只水瓶从里屋出来,假装给大家的杯子里添加茶水。这一切,被水鸭掌看在眼里、记在心头,难道妹子失去布知了,放弃阴柴木,这回真看上了欧阳九红?
  阎三三见水莲依羞红着一张脸颊没有言语便开导说:“如果莲依姐不愿意欧阳书记结对子扶贫,我和纪委书记也行呀。”
  水莲依声音细小得像蚊子一样说:“我愿意呀。”
  欧阳九红沉稳地说:“既然愿意和我结对子,就把你的《扶贫手册》拿出看看吧。”
  水莲依的《扶贫手册》记载很清楚,家庭人口6人,家庭产业小店铺,家庭类别低保户,家庭收入两万元,帮扶责任人布知了。纪委书记接过《扶贫手册》问:“布知了的名字划去吗?”
  欧阳九红摊开笔记本说:“不要划去,保持扶贫记录的真实性、历史性、延续性。布知了虽然犯了错误,但是参与了扶贫工作,做了许多事情,是应该肯定的。把我的名字写在下面,结对帮扶日期写在今天。”
  阎三三疑惑地问:“家庭年收入肯定有埋伏,修改吗,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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