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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

作品名称:七月流火      作者:雷耀常      发布时间:2021-11-11 09:07:41      字数:6574

  19、
  甘民生仍然居住在祖传的老房子,四合天井、木板木柱、木窗木椽、黑瓦飞檐,透露着古朴而悠远的历史风采。他坐在天井一把朱红色的梨树圈椅上,银发稀落、布衣整齐、满面慈祥,前面摆放小条桌,桌上摆放汤圆早点和水果;四周摆放无数花卉,兰草青翠欲滴、月季次第绽放、紫薇姗姗迎风、海棠花开依旧、凤尾竹秀美挺拔、飞燕草片片玉立……
  甘心、甘愿坐在两旁,一个给父亲喂鲜嫩草莓,一个给父亲喂剥皮香蕉。欧阳九红被这张甜美和睦的家庭画面深深震撼,不得不习惯性地举起手中相机“嚓嚓”拍照,真实地记录下新时代人们幸福的生活场景。也许是拍照的声音惊动了短发圆脸的甘心,只见她站起来笑盈盈地说:“九红书记,快来坐呀。”
  欧阳九红猫腰进去说:“甘爷爷好,伯伯嬢嬢好,打扰你们了。”
  甘心埋怨说:“可惜儿子、女儿和孙子都在国外,要是一起拍个四代同堂全家福,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呀。”甘愿的女儿定居美国,甘心的儿子定居英国,不是大学教授,就是科研人员,很少回国团聚。
  欧阳九红笑笑说:“祖国就是一张强力磁场,家庭就是一个诱惑磁芯,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会离开磁场、丢掉磁芯。迟早他们会回来的,因为祖国的建设迫切需要他们,祖国的强盛磁场吸引着他们。”
  甘民生挥挥干枯的手臂说:“九红书记,坐下来讨论,站起说话腰杆软、脚杆麻。”
  欧阳九红抓住他干瘦的手板说:“甘爷爷,不是说过不要叫我书记吗?都是自家人,自家儿孙,这样叫喊不是炫耀吗?”
  甘民生“嘿嘿”笑着说:“党内皆称同志,不称官衔,官兵一致、平等民主,是我们党一贯坚持的思想作风和群众路线。”
  在生活场景中,女人往往比男人细腻柔媚。甘心拖一把椅子说:“九红,有什么事情,坐下慢慢谈论。”
  说话之间,甘愿的爱人、甘心的丈夫也过来,围着圈子悄悄坐下。这就是底层百姓的习惯,一个有德望的人就是一个磁芯,慢慢辐射成一个巨大磁场。只要往那里一坐,其他人就会三三两两地聚集过来,或言说家事,或戏说历史,或演绎时政,或抨击时弊,或传播消息,人人可以发言,个个可以讨论。不揪辫子、不打棍子、不戴帽子、不记本子,吐胸中之快、明脑中之惑,信则可信之、不信则忘之。欧阳九红望着天井中更换过的板壁问:“爷爷,木板屋住着古典高雅呀。”
  甘民生笑笑说:“我走遍整个大中国,也到过朝鲜,就喜爱土家人的木板房,干净清爽、透风透凉、健康长寿。”
  甘心因为经常去欧美,了解一些当地风俗,所以笑着说:“老爷子,您是念旧念故,全然不顾中国人那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家传名言。补疤裤子不丢,何以换新?破烂草鞋不弃,何以更履?”
  甘愿不顾妹妹的祈求目光,望着欧阳九红说:“有一句名言叫‘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越是个性的,越是长久的’,因而也是越有生命力的。如果说阿依人,或者说土家人,失去了全部文化基因或者说文化个性元素,钢筋水泥、窑洞土炕,兄妹不分、老少同床,还叫特色鲜明的土家人吗?所以说,为了保存土家人的特色基因,土家人的基本元素必须保留,土家人的基本习俗应该传承。像父亲这样的木板房子,不仅现在不能拆除,就是一千年一万年以后,仍然不能拆除。这就是历史文化基因遗传,古老历史信息记载,留给子孙后代研究我们的实物标本。”
  甘民生环顾一眼自己修补过的木板房说:“树有根、水有源,没根没源的民族,能走多远呢?”
  欧阳九红点头说:“爷爷的话很正确,镇政府准备开展一次特色民居抢救保护运动。只是怕群众追求新潮、盲目时尚,不理解、阻力大,运动开展不下去。”
  甘愿原是化肥厂的车间主任,工厂坐落县城中间,黑烟直上蓝天,十里臭不可闻,人人灰尘满面。他回忆往事笑着说:“人的思想转变有一个过程,事理明白也有一个阶段。想当年国企改制的时候,谁想得通呢?‘拼命建国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铁饭碗没有了,旱涝保收不见了,我们也去县政府吵闹过、省城静坐过、京城上访过,最后只得随大流而行,应潮流而生。现在想起来很可笑,也很羞辱,年产值不过3000万元,国家每年投入5000万元,累计负债3亿元,我们吃的不是自己汗流浃背、黑眉黑眼的劳动果实,而是国家的施舍、人民的血汗。这样像老虎机一样鲸吞人民币的国有癌症企业,还能不改制吗?”
  甘心下岗后炸过油条、卖过冰棒、贩过水果,吃了不少苦头,流过无数眼泪。她浅浅一笑说:“哥哥那是国有大中型企业,我们棉织厂是个只有200多人的集体小企业。棉花从几千里的新疆运输过来,棉布卖给几千里的东南沿海,豆腐盘成肉价钱、石头弄成黄金价,年年亏损不盈利、月月贷款发工资。这样的麻风病企业,早就应该改制,早改国家早松包袱,早改百姓早谋生路。”
  甘民生满脸慈爱地问:“你们不会责怪老爹无能无情吧?”
  1990年代初期企业改制之前,甘愿、甘心都求父亲帮忙,找县委、县政府领导说说,调入行政事业单位。那个时候的人群都是平等的,没有国家公务员、国家事业人员、国有企业人员、集体企业人员、生产小队社员的等级区别,也没有“逢进必考”的人事管理制度。只要你有能力,有领导认可,有关系网络,农民可以洗脚到政府办公室当科长,企业干部可以去乡镇做书记乡镇长。凭借甘民生的资历和威望,给一双即将下岗的儿女换一个岗位,也是小菜一碟、花生米一盘。可是,甘民生却反问他们,人家的儿女可以改制下岗、自谋生路,,为什么老红军、老县委书记的儿女不能呢?共产党追求平等自由、讲究奉献无私,在我们老甘家就望而却步了?兄妹只好含泪而别、叹息而归,买的买麻木车载客人,买的买三轮车炸油条……甘心紧紧靠着甘民生撒娇地说:“爹,我们不是都拖过来了,日子越过越甜美吗?”
  甘愿也笑着说:“古人早就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在苦难之中,有多大的承载力,就有多大的幸福感。如果不进行企业改制,抛弃影响经济发展的沉重包袱,我们能自主创业、自谋生路,拼命找钱让孩子到国外留学吗?”
  甘民生悠远地回忆往事说:“苦难是人生最好的教科书。只有历经苦难的人,才会更坚强、更智慧、更有作为。想我们伟大的党,没有‘4.12’血腥大屠杀,就没有军旗独立高举的南昌起义;没有死里求生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就没有忍辱负重、团结宿敌保家卫国的博大胸怀;没有和谈失败、民主无望、根据地屡屡受到侵犯,就没有风卷残叶的三大战役,让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广场高高飘扬。”
  欧阳九红被甘民生的超强记忆和口若悬河深深感动,只有呕心沥血过的事情,才会让年近百岁老人铭刻心间,终身不忘。欧阳九红深情地说:“红军精神是我们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必须人人学习、代代弘扬,才能实现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甘民生忽然精神焕发地说:“国共第二次合作之后,红军改编成八路军,过去统帅几十万红军的总司令,一夜降下来变成军长,欧阳穷生也由师长缩水为营长,没一人有怨言、发牢骚,因为大家有‘为劳苦大众求解放’的初心,有‘推翻三座大山,建设民主独立新中国’的信仰,有‘驱除倭寇,还我山河’的誓死决心。在冀中平原的一次战斗中,3000多名日本鬼子包围我们,欧阳穷生挥着手枪大声呼喊,烧掉文件、丢弃被盖,趁夜找到敌人薄弱之处,集团冲锋出去!”
  欧阳九红和甘家兄妹眼前,立即幻化出一幅八路军英勇突围的电视长镜头:火光弥天,炮声动地,残旗奋勇,人人鲜血……
  甘民生胜利地笑着说:“只要决心大、定力强,没有撕不开的口子、攻不下的碉堡、打不败的敌人。”
  甘心眨巴着一双有些珠黄的眼睛问:“爹,你们就这样突围了?”
  甘民生慈爱地摸一把女儿说:“不突围出来,有你们爹吗?没得爹,还有你们吗?没得欧阳营长,还有欧阳九红坐在我们面前吗?只是我们都受了伤,他伤了胳膊,我伤了大腿。”
  甘愿心情沉重地问:“这一仗下来,肯定牺牲了不少八路军吧?”
  甘民生点头说:“牺牲三分之一,突围三分之二。战争就是这样,只要一人活着就是胜利,只要军旗不倒也是胜利。日本人想灭我种族、霸我河山,做梦去吧。”
  欧阳九红坚定地说:“爷爷,我懂了。精准扶贫摘帽、人居环境整治、重大风险化解三大战役,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突围攻坚战。坐地不战,只能等死;毅勇前进,必然求生。”
  甘民生坐直身板说:“我坚决支持你,包括我的儿女。”
  欧阳九红感动地说:“我一定做好镇党委书记,把阿依镇建设成生态宜居的美好家园,不辜负红军爷爷和全镇人民的厚望。”
  甘心低声问:“九红,准备从哪里找突破口?”
  
  20、
  傍晚时分,哈密瓜去找欧阳九红,可是门上张贴着一张“卧榻之地友情提示:不接待拜访,不谈论工作,不饮酒娱乐”的字条,让他望而却步。反复再三举起的手臂,总是怏怏地垂下来,像一根雨后无力的芭蕉树。他只好转身敲开金香玉的房门,金香玉披着梳洗过的长发惊讶地问:“你找谁?”
  哈密瓜谄媚地笑着说:“找我的夫人呀。”
  金香玉抱着一双白皙的臂膀调侃地问:“哈总的夫人是谁?这屋里只有一个落魄大姐,没有你要找的幺妹呀。”
  土家人的称谓习俗,结了婚的女性,才能叫女人或者大姐;没结婚的女性,只能叫妹儿、妹娃儿或者幺妹儿,就是80岁没结婚,也只能叫老妹儿。哈密瓜灿烂地笑着说:“我的夫人是金香玉,阿依镇的金镇长。”
  金香玉苦着一张粉白的长瓜脸说:“我们早已离婚,现在什么也不是,你走吧。”
  哈密瓜始终微笑说:“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是海深’,何况我们只是因工作生活需要暂时分居,没有办理离婚手续。这就跟做地下工作一样,上床是夫妻,出门是同志;当面是夫妻,背后是同志。”
  金香玉不想与他纠缠,一边用力关门一边发狠地说:“还是走吧,我这里没有你的席位,也不是你的同志。”
  哈密瓜推着门说:“在别人眼里,我们是夫妻,这样在门口推攘着、争吵着,就不怕你的下属看见背后议论吗?”
  金香玉的傲骨和戾气明显被打压了,轻轻拉开门说:“进来吧,我们是得好好谈谈。”
  这几年,国家经济繁荣,建设了公租房,乡镇干部的住宿不再是2000年代以前的通铺、公侧现状,家人来了大家都得回避,让人家把事情做完了再回来,而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厕的小套间,安全、卫生、文明。哈密瓜径直走到里面的卧室,坐在床沿嬉笑说:“进来谈吧。”
  金香玉坐在客厅气愤地说:“出来谈,没有在床上谈论离婚的道理。”
  哈密瓜调侃地说:“要想离婚,必须进来谈。”
  金香玉为了顺利离婚,只得站在门边说:“说吧,我听着。”
  哈密瓜一边脱裤子一边说:“我要吃一顿最后的晚餐,存留在人生记忆深处。”
  金香玉气得满脸白霜地说:“哈密瓜,你太下流无耻。”
  哈密瓜赤条条地钻进被窝里说:“要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就乖乖上床来。不然,你去别处搭铺,明早上我才得起来。”
  金香玉羞辱得泪水长流,坐在沙发上痛苦无语。
  哈密瓜竟然打开手机音乐,大声播放《红楼梦》中的《葬花》,让整栋楼房都听得见,让整栋楼里的干部职工都知道,金香玉房间有个疯癫男人。
  金香玉扑上前,一把掀开被盖说:“哈密瓜,你是发了羊角疯,还是母猪疯呢?”
  哈密瓜不愠不怒地笑着说:“为了你镇长大位,为了你父母和兄弟,像十几年前一样,乖乖呀,听话呀,上床呀。不然,大表叔就得打开窗户呼喊,老婆不和老公睡觉,老婆在外面偷人养汉,老公在家戴绿帽子成了伪寡男。”
  金香玉犹豫半晌、痛苦半晌、挣扎半晌,从提包里摸出随时准备的《离婚协议》说:“你签字了,我才上床。”
  哈密瓜冷笑说:“世上狠毒莫过‘妇人心,黄蜂针’,我得上当吗?签字搁笔之时,就是你转身逃跑之日,我去哪里找你呢,乖乖?”
  金香玉站在床边,进亦不是,退亦不是,一时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哈密瓜顺势把她按在床上说:“来来来,和大表叔吃顿分手饭,玩个离别灯。在大表叔眼里,你还是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幺妹儿,迷人的学生妹儿。”
  金香玉没得办法,只好紧闭一双秀美的眼睛,任凭哈密瓜摆布玩弄,以换取他的签字,获得独立的人生自由。
  哈密瓜慢慢脱下她蓝色衣衫、粉红短裤以及肉色丝袜,在她汶汶的泪水中,石磨一样压上去。哈密瓜幽默地说:“十几年的老夫妻,是感动得流泪,还是疼痛得流泪呢?”
  金香玉紧紧咬着嘴唇,极力控制伤心的眼泪,接受法西斯式的百般蹂躏,脑海中一遍遍在女英雄身上寻找愤怒的力量,寻找抗争的力量:赵一曼、陈铁军、刘胡兰、江竹筠……
  哈密瓜酣畅淋漓之后,心满意足地盘坐床铺上,手上攥着《离婚协议》说:“再答应一件事情,我保证在上面签字。”
  金香玉流干了泪水,死尸一般躺在床上,转一转疲惫的眼珠,表示回答。
  哈密瓜笑一笑说:“我要在阿依镇进行小产权房开发,你是镇长,得给我签批手续。”
  金香玉漠然地说:“我只是代理镇长,不分管土地和建设工作。”
  哈密瓜继续问:“谁分管,你应该知道吧?”
  金香玉凄苦地说:“阴柴木。”
  哈密瓜狠狠地摸一把她白皙的大腿说:“阿哥不是当年的阿哥,妹娃也不是当年的妹娃,岁月让容颜老去呀。”
  十几年前,也就是金香玉18岁那年,一张大红印的大学通知书,让全家人百般叹息、千般无奈,几千元的书学费,找谁赊借呢?
  瘫痪在床的母亲哭着说:“都怪我呀,把家里整穷了。”
  跛脚父亲摇头说:“要怪也是怪我,一根干柴棍、一个跛脚脚,站起没得三泡牛屎高,坐起没得一堆稻草大,让全家人跟着受拖累,年年‘三提五统’都得赊账呀。”
  金香玉双手摊着省城来的通知书,泪水簌簌滴落,哀叹声声不息。因为12年寒窗心血就在这张纸上,未来漫长人生也在这张纸上,全家人的幸福生活同样在这张纸上。
  弟弟靠在她身边,望着伤痛欲绝的父母和泪水涟涟的姐姐说:“找人赊借呀,我长大了替姐姐偿还嘛。”
  父亲转一转发黄的眼珠问:“找谁赊借?”
  弟弟拉拉稚嫩的拇指说:“我们不是有个大表叔吗,是阿依镇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据说很有钱财,在县城买了半边街。”
  父亲想起来了,有一个叫哈密瓜的远房表弟,中专毕业进了县百货公司,先做柜员,再做柜长,后做经理;企业改制时竟然贷款买下百货大楼,转手租出去,每年坐地收入几十万元。父亲想一想说:“准备两只老母鸡,明天我和香玉进一趟县城。”
  城里人不像乡下人“种地纳粮”,他们靠市场经济捞取第一桶金,不但解决了吃饱穿暖问题,而且奢求吃好吃精问题。比如吃鸡,他们认为崽鸡不养人,要吃老鸡;公鸡不养人,要吃母鸡;鸡肉不养人,要吃鸡冠子、鸡翅膀、鸡卵蛋、鸡爪子。金香玉父女提着两只老母鸡在歌舞厅找到哈密瓜,他打望着水葱一样美丽的金香玉说:“山沟里飞出金凤凰,是一件大喜事呀。一点学费钱,包在我身上,大表哥。”
  哈密瓜算得精准,“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一二楼卖百货,三楼开麻将馆,四楼开歌舞厅,一幢百货大楼24小时给他赚钱。金香玉的父亲感激零涕地说:“我无力还报兄弟的恩情,只有等香玉大学毕业了还报。”
  哈密瓜笑得像一只熟透的瓜儿说:“亲不亲故乡人,说不说老表伙。大表姐金晓婵还是街坊邻居,我小的时候免费吃了好多次包面。3000元拿去,哪时有哪时还,没得就不用还。”
  金香玉的父亲推辞说:“兄弟,只要2000元书学费就行了。”
  哈密瓜严肃地说:“这样乖一个幺妹儿,难道还要穿补疤裤子、扛油渣铺盖去省城上大学吗?多出那1000元拿去添置一些生活用具,买几套好衣裳,漂漂亮亮上大学,给大表叔长一回大脸。”
  金香玉泪花闪烁、肝肠寸断,只差跪下去谢恩。但是,她没有,只是咬着薄薄的嘴唇,牢牢地记着大表叔的恩情,记着社会大家庭的温暖,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做一个对国家和人民有用的女人。
  上学才两个月,哈密瓜竟然跑到省城看望她,不仅买了许多东西,还带到晴川饭店好好吃了一顿。饭后茶都没有来得及喝,饮料中的迷魂药已经发酵,金香玉头昏眼花、恹恹欲睡,跟着哈密瓜糊里糊涂进了房间。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裸露,气得要从窗口跳下去。哈密瓜赤身裸体盘坐在床铺上,叼着香烟不冷不热地说:“你跳吧,我最多损失3000元加上一顿饭,你却损失一个家呀,爹娘得饿死,弟弟得失学流浪。”
  金香玉顾不得赤身裸体的羞耻,靠着墙壁掩面哭诉:“怎么办呀,我这一生怎办呀?”
  哈密瓜把一件刚刚买来的紫色衣衫披在她身上说:“还能怎么办呢?生米煮成了熟饭,糯米打成了糍粑,做大表叔的地下小情人。”
  金香玉弯着一张脸儿说:“我不做地下小情人,要做就做堂堂正正的阳光夫人。”
  哈密瓜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笑眯眯地说:“要得,大表叔答应你,保证明媒正娶过来做大表婶娘。现在不是说女生‘学习好不如出身好,出身好不如长得好,长得好不如嫁得好’吗?”
  金香玉比哈蜜瓜高出一个脑壳,竟然伸出修长白皙的双臂,一把抱住他似乎沁着油珠子的溜圆肩背,大声哭泣,哽咽难语。
  哈密瓜没有食言,50万元打发了大表婶娘,12辆路虎小车迎娶了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的金香玉,做了第四届大表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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