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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6

作品名称:七月流火      作者:雷耀常      发布时间:2021-11-09 08:47:56      字数:6317

  15、
  望着几双漆黑如同煤炭客的手掌,欧阳九红不明白他们讨要什么,于是问:“你们要救济,还是五保?”
  哈九杯鼓着眼睛说:“工工工程。”
  欧阳九红仍然不明白地问:“什么工程?”
  阎莽汉翻着嘴皮说:“扶贫房搬迁、乡村道路硬化、人畜饮水工程,随便哪一项都行,百把两百万不嫌少,三千五千万不嫌多。”
  欧阳九红解释说:“做国家工程,要有建设资质、走招投标程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承包工程。并且,扶贫建设项目利润很少,赚不了几个稀饭钱。”
  糜耐儿冷笑问:“牛灿皮、温糊咀、水鸭掌都是村干部,他们承包工程,有建设资质吗?走了招投标程序吗?没有巨额利润,比猴子还奸猾十倍的村干部,会钻天打洞争抢扶贫建设项目吗?”
  欧阳九红惊讶地问:“牛灿皮他们在兜揽建设工程吗?”
  阎莽汉冷笑说:“可惜的是,布知了这条大鱼被耙子网走了,牛灿皮这些麻花虾米继续在水里莺歌燕舞、花天酒地,没受到一点影响。”
  1982年农村土地改革的时候,一切以“分”为手段,以“光”卸包袱。所以,集体山林土地、河滩水库、耕牛农具全部分光,就是生产队的办公室、粮仓也分得一干二净。但是现今,要解决村集体经济“空壳”问题,上级追得紧,村里压力大,镇政府没招数,只好出台红头文件:村里扶贫房、乡村道路、人畜饮水、危房改造一系列工程,都由村干部牵头承包,按照20%或30%提取工程管理费。常言说得好“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上面有箩脚,下面有扁担”,村干部能把20%或者30%的工程管理费如数交给村里吗?能交出10%或者5%,也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问题不仅仅局限于此,一个工程按照20%或者30%额外提走管理费,工程质量必然大幅度下降,扶贫房漏水、扶贫路垮塌、扶贫水池装不住。在去年全县扶贫工程专项巡察中,已经发现了许多突出问题,引起了县委高度重视,县纪委根据巡察办提供的线索,处分了一大批乡村干部,不少人被移送司法机关……
  欧阳九红态度坚决地说:“谁敢腐败,我查处谁;谁不讲规矩,我就要他学规矩;谁踩踏底线,我就让他被惩罚走上线。我刚来镇上工作,还得请你们监督、支持。”
  哈九杯瞪着眼睛说:“支支支不支支支持,就看看看一杯酒酒酒。”
  糜耐儿点着3元一包的香烟说:“支不支持,得看书记的态度。把牛灿皮这些腐败的麻花鱼儿撮干净,把我们的低保户变成五保户,保证支持你。如果不检言,说个媳妇没得奶咀咀,生个孩子没得屁股眼。
  欧阳九红伤心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往‘五保户’身上扯呢?你们才50多岁,婚姻完全可能呀。要知道,‘五保户’都是孤寡户,无子女的绝根户,谁愿意?”
  阎莽汉拍拍鼓鼓的肚皮说:“我就愿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穿暖,全家不冷。有一个钱,吃一个钱;有两个钱,耍两个钱,自由自在,无人管束,安逸得很。”
  牛网刺在旁边说:“嗟来之食,君子不屑;残汤剩水,壮士不闻。人应该活得有点尊严,有丝底线,有抔让人敬畏的骨气。”
  阎莽汉不满地说:“牛瞎子老汉,蛇有蛇道,鸟有鸟路,各有各的生活方式。我是凭力气吃饭,真正光明、服务人民;你是骗钱为生,算卦看相、画蛋卖符,完全彻底是封建主义的精神垃圾,难道‘文化大革命’还没有把你整治舒服吗?”
  阎莽汉、哈九杯、糜耐儿是社会变革中胎生的一群懒汉,一辈子不会种庄稼,也不知道庄稼怎样种,麦子、韭菜分不清楚,花菜、油菜弄不明白,春夏、秋冬分不清季节。集体分给他的土地山林,全部低价卖给他人,整天在街上找饭吃,最爱哪家办理红白喜会,闻到一点风声,立马跑去,抢最肮脏、最下贱的事情做。比如挑水烧火、抹桌洗碗、推磨舂米,全镇几乎被他们包揽;再比如打扫亡者灵堂、焚烧亡者衣物,也被他全部包揽。不仅天天有饭吃、顿顿有酒喝,而且每天一包烟,走时还有12元或者13元红包,盆盆桶桶装着残汤剩水回家吃半个月。如果镇上有几天没得红白喜会,他们就在大街小巷念过街调,怎么还不死人呢?怎么还不嫁人呢?所以,全镇人像怕瘟神一样躲避他们,也像留恋臭豆腐一样离不开他们。
  欧阳九红严肃地说:“你们都是四肢康健的男人,光靠国家、他人施舍是不行的,也是不能致富的。扶贫先扶志,致富先治愚,必须改掉你们身上好吃懒做的旧习,养成勤劳致富的美德,才能实现社会整体脱贫,共同迈步小康。这个国家,是我们大家的国家;这个社会,是我们共有的社会,必须人人爱顾、个个出力,才会阳光灿烂、和谐美满。”
  糜耐儿本是青龙山人,流浪到阿依镇,也就沾染了镇上一些习俗。比如抽烟学习温糊咀,爱在耳朵上夹两支,取下一支点燃,总是不忘记从荷包摸出一支补上。似乎两边耳朵上无烟,他的相貌就不好看,或者说抽下一支烟就来不及。他抽烟很讲秩序,总是先抽左边耳朵上的香烟,再把右边耳朵上的香烟转移到左边耳朵,从荷包里取出来的香烟补充到右边耳朵上,从来没有错乱过。即使临时给他一支香烟,也会捏在手上,找机会补充到右边耳朵上。
  糜耐儿从荷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支烟来,又小心翼翼地夹在右边的耳朵上,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书记说我们好吃懒做,我们是不会同意的。常说‘五十不造屋,六十不种树’,我们五六十岁了,和青龙庵那些肩不挑、手不拿、靠香火钱过日子的尼姑比较,算是勤劳人、规矩人、有德人。”
  欧阳九红再一次心里刺痛流血,年纪轻轻去做青灯孤影、冷月凉窗的尼姑,肯定在她们内心深处隐藏着不被他人理解的痛楚或者说不被他人知晓的秘密,除开自觉自愿的宗教信仰个人因素,社会的整体关爱是缺失的,共产党员的厚度温暖是不够的。在某一个层面上说,“不信科学信迷信,不敬苍生敬鬼神”的群体现象,有其历史和现实的根源,更有其传统文化中听天由命的无奈心理厚重积淀。但是,今天当着糜耐儿几人的面,欧阳九红不想探究宗教的深远根底,更不想评论年轻尼姑们的是非功过,只是想表明镇党委夺取“三大攻坚战”的决心,建设生态宜居、运动康养的特色小镇,让全镇人民过上“食有粮、冷有裳、居有房,病有医、行有路、玩有场,少有教、壮有业、老有养”的幸福日子。所以他说:“你们为什么不和水莲依、桑馨月、温紫嫣、小豆芽比较呢?几个女性,不依靠任何人,全部自食其力,不给政府找一点麻烦。”
  哈九杯跳起来歪着嘴巴说:“色色色西施,卖的一个色色色。”
  阎莽汉也冷笑说:“世上的女人都可以比较,就是不能和水莲依比较,靠一张白嫩身子吃饭,靠一张光鲜脸瓜子赚钱,靠一群在台上掌权男人做靠山。低保资金送上门,《扶贫手册》别人填,房屋漏雨、阳沟堵水也是政府出钱修整。”
  这时,一群女人把牛网刺围住,不是给孩子收黑,就是找人家算命。欧阳九红趁机把阎莽汉拉到一边问:“水莲依靠哪些男人做靠山?你们也在册吗?”
  阎莽汉冷笑说:“我一个低保户,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貌没貌,能在她的册子上吗?”
  哈九杯冒出来说:“布布布知了。”
  欧阳九红似乎有些明白水莲依嫉恨他的原由,因为是他查处了布知了的经济问题和政治主体责任,移送司法机关;也是他棒打鸳鸯,让水莲依和布知了“墙内墙外常相望,夜夜思念到天亮”。这样说来,布知了隐瞒了生活作风问题,没有向组织交代。欧阳九红现今虽然转换角色,是镇党委书记,仍然有弄清楚情况的必要,特别是水莲依的情况,对他打开工作局面是有好处的。所以他继续问:“你们这样说,有证据吗?”
  阎莽汉、哈九杯、糜耐儿三人虽然形影不离、抱团护朋,但是心理却相互蔑视、轻慢不交,从来不让他人占一点便利,比如抽烟、喝水、买零食,都是各买各、各吃各、各顾各。糜耐儿从耳朵上取下香烟阴阳怪气地说:“她那上幼儿园的儿子,难道是那个瘫子的吗?不需要做亲子鉴定,看那模样就是布知了的种子。”
  欧阳九红深挖情况问:“她男人是个瘫子吗?怎么瘫痪的?”
  糜耐儿吐着烟圈说:“瘫痪七八年,拉屎拉尿在床上,吃饭喝水要人喂。缺德事情做多了,老天爷惩罚他,阎王爷不放过他。”
  阎莽汉抢过话尾子说:“那都是老黄历,你几爷子蒙着脑壳睡觉不晓得。现今牛灿皮、温糊咀饿狗一样扑上去,都在争抢那半碗残汤剩水。”
  哈九杯冷笑说:“大大大人物,还在后后后头。”
  欧阳九红正要询问大人物是谁,忽然镇上传来低沉忧伤的哀乐声,阎莽汉跳起来说:“丧鼓一响,甑子饭香;方桌一放,白酒满上。走,我们找饭吃啰。”
  
  16、
  全镇三天封闭式的作风整顿终于结束,许多人像牢里放出来一样,只差跪在阳光弥漫的院坝高呼“蓝天万岁,自由万岁”了。南水村村委员牛灿皮顾不得母亲丧事,弯着一颗木棒脑壳拉着温糊咀说:“兄弟,先去喝两杯再说。没得白酒泡着,肠子、心肺快烂了,再熬下去,只怕又得死人。”
  温糊咀坐在石梯上,瞪大一双老鼠眼,捏紧一双猴子拳,嘴巴上衔咬三支燃烧香烟,两只鼻孔喷射两股黑色烟雾,饥渴得像要断肠裂骨一样,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倒是北水村主任水鸭掌沉得住气,从嘴上拔下香烟说:“牛委员,作风整顿刚刚结束,《禁酒令》也刚刚宣布,我们公然去餐馆大吃大喝,只怕不好吧?”
  牛灿皮舔着干涸的嘴皮说:“他那《禁酒令》只涵盖工作时间,具体地说是周一到周五,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半。其他时间都是自由开放的,想怎样喝还是怎样喝,《宪法》《刑法》都奈你不何。”
  温糊咀终于喘过气来,摇着一颗溜圆的葫芦脑壳说:“老牛说得很在理,不是我们站位不高、大局不顾、愿景不美,而是人的生理需要。男人一生只为两个口,女人一辈子只为两个巴,失去其中之一,生命就没有意义。”
  水鸭掌担心地问:“牛委员的老母正办丧事,我们海吃海喝、猜拳行令,老太太不会谴责吗?”
  温糊咀从耳朵上取下一支香烟接燃说:“怎么会呢?他的儿女海吃海喝,花天酒地,说明资产富裕;猜拳行令,说明身体健壮,能力强悍。说不一定呀,老太太嘴巴笑岔了,在天堂的路上莺歌燕舞、飞车张扬呀。”
  按照阿依镇旧俗,父母从过世之时开始,子女就不得吃猪油猪肉,不得喝酒喝汤,更不得吃合渣凉菜。如果违反,父母在去阴曹地府的路上,就过不了血水河,爬不上油滑山,通不过奈何桥,成为无法投胎转世的孤魂野鬼。水鸭掌点头说:“说得在理,我们喝酒去。”
  牛灿皮很大度地说:“水莲依的豆花不过瘾,去你家女儿那里吃蒸肉格格,我请客。”
  温紫嫣到底四年大学没有白读,把传统蒸肉格格技法和现代科技配方融合,竟然调理出适合现代人口味、勾引时尚人肠胃、提升饮食品质的各类蒸肉格格,不仅镇上人排队抢着吃,就是镇外人也纷至沓来相约吃;不仅凡尘人天天吃,就是超凡脱俗的尼姑也时常光顾。温紫嫣的店铺,聘请了制作格格大嫂10人,端送格格收银幺妹15人,捡碗抹桌、清扫垃圾大妈5人,俨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精致民营企业。看见一群光头尼姑闹闹嚷嚷吃格格,温糊咀塞着耳朵说:“闹死了,幺女儿,找个清静地方。”
  温紫嫣瘪着嘴巴说:“要想清静,只有水边。有些熏臭,可以不,老爹?”
  牛灿皮看着挤挤挨挨的顾客,找不到清静地方只好说:“就是水边,清静好说话。”
  阿依水乌黑浑浊,杂草污物横流,蚊虫飞舞歌唱,臭气熏天难闻,但是人们要吃饭生存、喝酒解恨、吃肉健体,也只有捏着鼻子凑合、拉着眼皮装瞎,比起甘民生、水千里、温早稻时代强之千万倍。据甘民生说,过草地的时候,马匹杀光,树皮、草根吃光,为了活命,为了北上抗日,竟然将腰杆上的牛皮带煮来吃。干牛皮带煮不烂、吃不动,战士们就喝一碗皮带汤,嚼一块干牛皮,依然跟着北斗星前进……温糊咀高声呼喊:“每人两个羊肉格格、一瓶枝江大曲,快点快点,肚儿饿扁了、肠子饿断了。”
  水鸭掌担心说:“老温,一人一瓶白酒,只怕喝不完。”
  温糊咀讽刺说:“喝不完的是烂舅子、野舅子。我们弟兄没有喝过吗,哪次不是人平一斤半?搞了两三天封闭式整训,是胆子吓小了,还是思想觉悟提高了?”
  温紫嫣旋过来询问:“老爹,你们开会不是吃工作餐吗?国家的免费餐不吃,自己掏钱吃大餐,有必要吗?”
  牛灿皮哼着鼻音说:“幺女不知道政府食堂,清汤寡水、萝卜白菜,比家里的猪潲狗食都不如。开三天会,拖三月荒,造三年孽,掉三十斤肉,谁熬得出来呢?”
  温紫嫣冷笑说:“开三天会,就让你们遭受这样的万恶之罪吗?要是开上十天半月的会,只怕要喊救护车了。”
  温糊咀瘪着嘴巴说:“喊什么救护车呢?喊殡葬车,直接拖到殡仪馆开追悼会。幺女儿,快叫人把羊肉格格端来,真的饿得爬不动了。”
  说话带“儿”化音,也是阿依地方语言特色,显出万分亲昵情分。温紫嫣只好大声吩咐服务员:“幺妹儿,先来三个羊肉格格,一瓶枝江大曲。”
  水鸭掌抢过话说:“幺女儿,三瓶枝江大曲,一人一瓶,各捉手中,不扯皮、不打架、不偷奸耍滑。”
  温紫嫣担心说:“古人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气是惹祸蔸蔸’,不要忘记呀。几个老辈子四五十岁,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婶婶伯娘,身体伤害不起呀。”
  温糊咀不满地说:“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缺少一字,生不如死。诗仙李白不是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吗?就是喝死了也值得,留下我们多少英雄豪气,让全镇人民敬仰,让子孙后代学习。”
  温紫嫣瘪着嘴巴问:“你们都是共产党员,整天吃吃喝喝,不问百姓疾苦,还记得《入党誓词》吗?”
  温糊咀眯笑着一双老鼠眼背诵《入党誓词》逗耍女儿:“‘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幺女儿,老汉背诵完了,还需要重复一遍吗?”
  牛灿皮“嘿嘿”笑着问:“幺女儿,《入党誓词》中好像没得规定不容许共产党员喝酒呀?”
  温紫嫣鄙夷地说:“连生活中‘戒烟戒酒’的小事都做不到,还有‘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的决心和勇气吗?”
  牛灿皮敲着桌子说:“中华民族没到危难时刻,我们没有必要做出牺牲。如果到了那一天,我虽然非党非派,也会像先祖一样,前仆后继、英勇无畏。就说我娘的事情吧,明天晚上才坐大夜,我不可能天天抱着灵牌子不开会、不喝酒、不睡觉呀。后天大清早时辰一到,我自然抱着她老人家的灵牌子,送到通往天堂的高速路口。”
  温紫嫣历来对父亲的做法不满,经常和他顶嘴抬杠。她哼一哼鼻音说:“早先父亲叫我做村干部,喜得没有答应,像你们这样天天泡在酒里烟里麻将里,哪个百姓拥戴?许多人连温饱都没有解决,你们就不能节约一瓶酒、少抽一包烟、淡吃一顿饭接济他们吗?”
  水鸭掌苦笑一声说:“现在的百姓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吃在嘴里、看在锅里,穿在身上、想在天上。你没有在1970年代生活过,那才是真正的“食无粮,穿无衣”,靠救济过年的家庭,村村都有;一条裤子的家庭,村村也有,谁出门谁穿裤子,谁不出门谁就赤条条躲在家里。百姓病了根本无钱医治,也无药医治,只能白白等死,活过60岁的人叫‘高寿’,活过70岁的人叫‘稀奇’。幺女儿,你说说看,现今的贫困户、五保户,有没得裤儿穿吗?有居住牛圈棚子的吗?有过年没得粮食吃的吗?没有了,完全没有了,这就是共产党改革开放三四十年来的巨大成果,也是百姓应该终身铭记恩情的地方。”
  温紫嫣提一提自己的花布长裙说:“共产党领导亿万民众革命和建设的根本目的,不仅仅是人人有个衣穿、有个饭吃,而是富民强国,提高生活质量和生命质量,建设高度物资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幸福社会。”
  牛灿皮用力拧开白酒盖子说:“幺女儿,你说那些是高屋建瓴的大事,是总书记考虑的,或者说是省县书记操心的。我们这些村干部,芝麻官都算不上,跟《抓壮丁》中的王保长差不多,只做两件事情,找钱吃喝,吃喝找钱。”
  温紫嫣见无法说服他们,指着污物横流、臭气熏天的河水说:“三个老辈子是阿依镇的村干部,镇北、镇中、镇南都是你们管辖范围,为什么不好好研究镇上环境整治工作,让百姓有个洁净的生活家园,你们有个喝酒的生态环境呢?在绿水汤汤的水边,在杨柳依依的树下,在雀鸟声声的清风里,三个老辈子只怕要多喝半斤酒呀。”
  温糊咀摆摆手说:“孩子家家的,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娃,不懂得社会,不懂得人生,快点离开,我们要喝酒商量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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