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恢复整合唐家漕支部

　　到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她回西泠桥693号时，又和张瑞煌的儿子张正德同学一起来到张瑞煌家中，从侧面了解一下唐家漕村自国民党来清乡时的情况。
　　“阿爸，冯老师来了。”
　　“正德你放学了——啊，是冯老师，冯老师你好！”
　　正德把冯老师带进家就出去玩了。冯老师走上前去对张瑞煌说：
　　“张保长，我又来了，我走到这里路过你家，走得渴了来向你讨杯水喝。”
　　“冯老师，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你坐！你坐！天气这么热，你走得热煞的了，……正德娘，冯老师来了快倒杯茶来！—快请坐！快请坐。”
　　“嗯，好，谢谢张保长。”
　　这时他夫人又出来送杯茶来，冯老师就坐下来，看看屋里各处的摆设和张保长寒喧几句后对张瑞煌说：
　　“张保长，去年现在你们这里这时候好像还正忙着打日本鬼子呢？一忽一年过去了。”
　　张瑞煌说：“是啊，去年这时候我们这里还正准备打西门呢。”他也拿一杯水坐了下来。
　　冯老师说：“我听说，打西门时你们保里参加自卫队的人最多，后来国民党来了你们村里有许多自卫队员也被抓去过吗？”张瑞煌一听，冯老师是来打听这些事的，他于是回答说：“抓去过呀，他们和我一道被抓去的，包括张龙回、陆大恩、陆后法。我们被关了几天后，国民党鄞县清乡委员主任汪焕伯亲自审问我：‘听说你们村三五支队在时参加自卫队的人最多，你们当中谁参加过共产党，谁参加自卫队都要登记。’于是我叫人把参加自卫队的花名册拿来交给他，我说：‘自卫队名单都在这里，包括我这个中队长在内。’汪焕伯拿来翻了翻问我：‘这些人里谁是共产党呢？’我说：‘这我就不晓得了，我是国民党保长他们怎么会告诉我呢。’汪焕伯听了想想也是，也不再说什么。至于自卫队两百多人他去抓谁的好？所以后来也没有过问。”
　　冯老师问：“那末当过自卫大队大队长的张龙回和陆大恩等人也和你一道出来的？”
　　张瑞煌想了一下摇摇头说：“当时先把我放了。张龙回和陆大恩他们还被关着，后来我听说他们被吊打逼供吃了许多苦头，大概他们不肯说自己是共产党员。最后还是我通过钟士康把他们保出来的。我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共产党，只是民从众当时选他们当个队长副队长，如果是共产党当时北撤时还不跟三五支队一起走？”因为汪焕伯原来是大雷乡乡长，他们在县里开乡长会议时常碰到的，都是鄞西的人。要说抗日时期三五支队，他的大雷乡共产党员最多，他自己乡里的共产党员都不敢抓，怕留下的共产党员会暗杀他。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也不敢多坚持，怕人家说他自己屁股也不干净。就把他们放了回来了。”
　　后来冯老师又从群众中了解了张龙回、陆大恩、陆后法等几个共产党员的情况，基本上跟张瑞煌说的差不多，没有发现什么新的其他情况。当年陈爱中和陆子奇担心唐家漕村和陆家村共产党员可能被国民党分化叛变，但现在看来他们都很坚强，没有一个叛变变节的。这说明对事物不能看表面现象。在威逼和刀枪面前，唐家漕村的共产党员顶住了敌人的逼供审。
　　礼拜四的晚上冯老师叫张中德陪着，与小赵老师一起去找当年的共产党唐家漕村的支部书记张龙回。
　　张中德陪到张龙回的家门口，叫了一声龙回阿叔。张龙回从里面走出来，中德对张龙回说：“龙回阿叔，这是我们学校的冯老师。来看看你。”
　　张龙回见是两个年轻的女先生进来，一个廿七八岁，一个还二十不到年轻姑娘——小赵老师，感到很是惊讶“梁山伯庙老师来看我干什么？”
　　未等他开口说话，冯老师就向他和气地点点头说：“你是张龙回？”
　　“哦，哦，请进屋里说话。”这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人，理着平头，穿着白布衫和大腰裤子。他把她俩迎进屋里。冯老师见一个妇女正从灶间里出来。也很奇怪地望着这俩个年轻的女先生。她看丈夫带她们进来，忙礼貌地拉过两把竹椅子让她们坐。
　　冯老师听说过张龙回在去年打西门时他是乡自卫大队大队长，坐下来后对他说：“张龙回同志，你好！我们是从梁山伯庙小学来的。听说过去你是龙嘘乡自卫大队长？去年你们在打西门时，牺牲了警卫队班长陆金邦，后来陆大恩为去抢夺陆金邦的遗体也被鬼子打了一枪受了伤，都是你们村的人？”张龙回向她点点头惊讶地地望了她一下，一时思绪滚滚。不知说什么好。
　　张龙回原是唐家村支部书记，他早在抗日战争时，古林区魏沛然区长和朱一松对他最熟，朱区长就发展他加入了共产党，他出生入死几次掩护过朱区长和陈爱中，是朱区长和陈爱中的好朋友。当时朱区长和陈爱中来到唐家漕一般不是在他家宿夜，就是到张瑞煌家宿夜。在去年9月攻打西门时陆子奇来找他动员三五支队做支前工作，他带领全乡的自卫队出去替三五地支队和区警卫队出担架、烧饭、烧茶支援前线。陆金邦牺牲和陆大恩受伤后又都是他带着自卫队员处理的。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现在这里到处是警察特务，又恢复了国民党统治，人们默默地干活，默默地生活，还提心吊胆的。魏沛然区长和朱一松区长都北撤去了，陈爱中和陆子奇也不知在那里。这会突然来了一个梁山伯庙的女老师，来他家一下子突然又问起去年打西门的事来，又提起陆金邦牺牲和陆大恩受伤的事，使张龙回一下子不知从何回答。他想：”自去年三五支队北撤以后，再没有人来过陆家庄和唐家漕，这位冯老师又是什么人呢？”
　　“听说过去朱区长和陈爱中常来你家里的？”冯老师问。
　　张龙回上上下下警惕地望了冯和兰一下，似乎是看她是个什么人。当她看到冯老师诚恳的眼睛终于点了一下头，但说法还是很会保守：“对，他们当年来找过我……朱区长听说是随军北撤去了，陈爱中和陆子奇是不是还在四明山？”
　　“在四明山”冯老师对他说：“陈爱中和陆子奇叫我代望望你。”
　　冯老师见他眼睛一直不眨一眨地望着她。她对他说：“这一年多来，你们在国民党反动派统治下受苦了！”
　　“你是……”
　　“我是梁山伯庙小学的老师，我姓冯叫冯和兰。我是陈爱中、陆子奇的朋友。”
　　“喔喔，冯老师你好！你好！”向他妻子看了一下，他的妻子就到门口去了，叫她看有没有别的人进来。
　　他把她们引到后面灶间，再让她坐下后，他忧郁地对冯老师说：“自从三五支队北撤后再没有人到我们唐家漕来过。陈爱中、陆子奇同志他们还好吗？”
　　“他们还好。……听说去年三五支队走后，汪焕伯带领国民党军队来这里清过乡，叫你们自卫队共产党员都去登记，你们这里的同志有没有暴露？有人去登记过吗？”
　　张龙回叹一口气摇摇头说：“自你们走后，我们苦头吃大了！国民党清乡队长汪焕伯带着国军对我们逼供吊打，我和大恩苦头吃得最多。但是我们什么也不说，打西门时与日本鬼子都较量过了，还怕这些国民党反动派！他们叫我们登记，我们就登记。我们只登记了个自卫队。自卫队嘛，全村青壮年都是，你还能都杀了我们！党员的事一个没有说。”
　　冯老师点点头说：“汪焕伯没有问你们谁是共产党？”
　　“问了，怎么不问，但我们谁也不告诉他们，我当时对他们说：共产党三五支队不是已经北撤走了嘛？如果我们是共产党还不跟着他们走？汪焕伯瞪着眼看看我，后来也没有再追问我们什么。”
　　冯老师说：“自从被国民党抓去出来后，他们这些党员思想情绪怎么样？是不是害怕了？党员们有没有懊悔？”
　　张龙回说：“我是不害怕。从抗日战争开始，当年我们自卫队，就提着头和日本鬼子、和平军（伪军）和国民党反动派斗。但是从去年三五支队大部队北撤以后，除了国民党清乡，再没有人来过问我们，我们想共产党的世道又过去了。都被国民党逼走了，心里空落落的很难过。”
　　冯老师望着张龙回说：“大家也是这样想吗？”
　　“他们的想法也和我差不多。”
　　冯老师听了对他说：“三五支队走了，不等于共产党也都走了，党不会忘记你们的。”张龙回听了惊喜地望了她一眼兴奋地说：“冯老师，我会把你的话告诉他们的，就说党又来找我们了。”
　　冯老师听了点点头说：“要单独给他们说，还要保密，连家属也不能让她们知道。”张龙回点点头说这我知道。
　　再下一个礼拜六傍晚，冯和兰老师又路过唐家漕去找张龙回，张龙回告诉她说：“这个礼拜我已经逐个找过他们了，他们听说党派人来找我们接头来都很高兴。还说有机会他们也想见见那位老师。”
　　“好的，你告诉他们明天晚上就在你家里开个会，请他们都来。”张龙回高兴地点点头说：“那我明天就通知他们，您几点钟来？”
　　冯老师说：“晚上七点前后吧。”说着她就和张龙回告别去西泠桥了。
　　冯老师回到西泠桥693号后告诉陆子奇说：“这星期我在唐家漕通过唐家漕小学找到张瑞煌，接触了一下张瑞煌，经初步了解，唐家漕支部情况还好，没有人向国民党自首变节的，这些党员意志很坚定。任国民党怎么逼他们打他们，他们就是不说自己是共产党员。也没有人检举谁。我还访问了抗日时的龙嘘乡的自卫大队长张龙回，张龙回就是最早由朱一松区长发展他入党的，听说，在抗日时他还两次救过朱区长。张龙回还很怀念你和陈爱中……”
　　陆子奇听冯老师说的情况不断地点头，说这是真的。我曾听陈爱中说过的。张龙回入党很早，是个雇工出身的农民。难得他们还记得我和陈爱中。我有空一定要去看看他们。去年之前，我和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的。我还想去看看陆金邦烈士的家和陆大恩的家。他们如今过得怎么样，我一直记挂着他们。有空我一定要去看他们一下。冯老师听陆子奇这样说感到很高兴，说，我约他们几个党员明晚见面的，要不明晚你就去。”
　　。陆子奇想了一下说，“好吧。明晚就明晚。”
　　第二天，礼拜天的晚上七点钟左右，冯老师带着陆子奇来到唐家漕村的张龙回家里，见已经有三个穿破布衫和短裤的三十多岁的农民在张龙回家里了，他们看到陆子奇和冯老师两个女老师走进门来，都高兴地站起来欢迎她们。张龙回乍见到陆子奇更是兴奋不已地说：“陆子奇同志，一年没有见到你，你终于来了！你和陈爱中、包纯和没有跟着三五支队北撤还在四明山？”陆子奇说：“我们三个都留下来了。”
　　“那你们吃了许多苦头吧？”
　　陆子奇说：“苦头吃得多了，当时敌人四处围剿我们，后来只得逃到山上，住茅棚，吃野果野菜过日子。”张龙回望着陆子奇黄瘦的面容说：“是，我看出来了，身体也没有去年好了，你们真不容易！”陆子奇说：“今天能再见到你们确实是不容易呀……。听冯老师说，你们党支部的人仍旧好好地在村里，躲过这一劫你们能平安地活下来也不容易！”
　　张龙回说，我们躲过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清乡、登记，总算还没有被他们杀掉。这时站在他旁边的三个青壮年亲切地望着她，于是张龙回逐个向陆子奇介绍：“张阿六，张荣根，张平山和我，我们唐家漕党支部就四个党员。经过大劫，总算没有被敌人消灭，现在大伙都到了。”
　　陆子奇看了他们一下，高兴地说：“我认识，我认识，我都认识。我记得打西门时你们几个都在自卫队里的。”她逐个向他们点了一下头和他们热情地握手。她兴奋地对他们说：“我终于见到你们了，我很高兴，你们辛苦了，受委屈了。我代表鄞县特派员陈爱中同志向你们致敬……。”
　　都坐下来后，陆子奇和冯老师仿佛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那样兴奋。向他们说了很多慰问和记挂他们的话，四个党员也向她诉说了三五支队北撤之后，他们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下受苦受难的情形。三五支队走后，他们时时刻刻怀念共产党，总想着共产党什么时候会再来。没有想到现在终于派人来看他们了。他们真的太高兴了……
　　最后陆子奇告诉他们：“我们也想着你们呀，陈爱中同志和四明特派员都想着你们，因为种种原因，直到今天我和冯老师才来和大家相见，真是愧对同志们！好在同志们都很坚强，最困难的时候，清乡的时候，在国民党清查、抓捕、关押和逼供审的白色恐怖下，你们人人坚持自己的信念，与国民党反动派进行顽强的斗争，终于挺过来了。同志们胜利了。从现在起唐家漕支部又可以恢复了！”
　　陆子奇接着说：“我们现在还在他们的反动统治下生活，你们还不能麻脾大意，敌人还在我们身边，我们将与他们继续进行斗争。因此我们要提高警惕，和他们讲究策略地斗争。
　　“以后我和冯老师常常会来看你们的。希望你们仍像过去在抗日时期那样支持解放事业，为解放浙东受苦受难的人们作贡献。”
　　接着她向他们传达了抗日战争胜利后党的一些方针政策和现在北方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正在苏北华北抗击国民党军的情形。她最后对同志们说：
　　“现在国民党反动派已经完全撕碎了毛主席在重庆与他们签订的和平协议，正调动大批国军在向我们东北和华北解放区进攻。但是在毛主席、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新四军经过抗日战争的锻练，已经不是在井冈山时期的红军了，完全可以与他们较量！相信不久的将来，八路军和新四军一定能够打败他们。要不了多久，我们共产党和新四军就会重新打回来，打到江南来，打到浙东来。”
　　大家听了都感到很振奋。说这下好了，我们又有人关心了，我们又有盼头了。最后冯老师与他们说：“陆子奇同志工作比较忙，我还会常来和同志们联系，有好消息我会来告诉大家。你们也可以适当的宣传共产党在北方的情况。宣传解放区情形。使大家心里都相信共产党三五支队还会回来，使国民党反动派不敢太嚣张。”
　　在联络和整顿了唐家漕的支部后，冯老师又从唐家漕的党员中了解邻村陆家庄支部党员的情况。得悉陆家庄支部的党员也没有暴露过后，过了一个星期，冯老师又叫一个陆美英同学带她去到陆家庄找到陆后法，那里有陆后法、陆大恩、陆佳明等四个党员，只是陆金邦已经在去年抗日战争中攻打西门时牺牲了。缺了一个人，但他们在点名时，有个党员代答：（陆金邦在攻打西门时牺牲！）这样又整顿了陆家庄的党支部。
　　过几天，冯老师与陆子奇研究后，宣布重新恢复唐家漕村党支部。陆家庄支部和唐家漕支部靠得很近，党员人数又不多，为便于活动和一起团结斗争，决定把唐家漕支部和陆家庄支部合并在一起。总称唐家漕支部，由张龙回任支部书记、陆大恩任支部副书记。直属于党的古林区工委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