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见伊人

　　覃小七拎着背包，出了房们，向左右警惕的望着。发现自己是身处在一个小巷里，整条小巷内的房门都还是紧闭着的，他心里纳闷这里的治安就那么好？房子随便让陌生人住宿进出。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二十来分钟，出小巷，来到了一条大街道就不得不停下来，前边是车来车往，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想来这时候应该是人们赶去上班的高峰时刻。他有些迷茫的向四周观望着，居然发现这条街是他昨天走过的，左边不远处就是鱼峰山了。
　　覃小七抬头向东方望望太阳，像在家一样的想跟据太阳的高度来判断大概的时间，却被耀眼的太阳光射得头一阵玄晕，下身同时一阵的酸痛。他不由又想起昨晚的事，禁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自言自语：“小七，忘掉它！忘掉陈晓八他们！就当一年里从来没有过昨天这一天！”
　　覃小七怔怔站在巷口，看着在自己面前经过的各种穿着时髦的女人，不知怎的脑海里又映出刘芳的身影，心里寻思：昨晚刘芳怎么会出现？怎会那么巧！真是老天安排的缘分吗？世界可真小啊！刘芳，我一定会找到你！但……不是现在，因为，因为现在我还是不敢面对你！唉……我想现在呢？我得先去找份工来做……
　　突然有一双柔软的小手从后面伸过来蒙住他的双眼，同时传来一个动听的女声普通话：“哎，猜猜我是谁？”
　　“谁会跟我开玩笑？”
　　覃小七怔住几妙钟，还未应声，又有一双粗大的手在他身上乱摸乱掏起来。他一惊，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声说：“拿开手！”随之放开自己双手拎着的包袱，伸手握住蒙着他眼睛的手，使劲扳开！
　　“不猜就算了！开个玩笑麻嘛！你先放手，我就放开啦！干吗生气！”那双手拗不过他的力气，“咯咯”笑起来，他也没想那么多，松开了手。
　　“傻瓜！”有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讥笑着说，两双手同时离开了他的人。
　　覃小七使劲眨几下被蒙得有些轻微发疼的眼睛，急忙向四周观看，但见的都是匆匆忙忙赶路的陌生人，看不出刚才是哪个人跟自己开过玩笑。
　　“城里真有人这么没事干，喜欢作弄人？”覃小七低咕道，忽然间发觉自己的裤袋空瘪了，用手摸去顿时心里惊慌了。“钱包呢？”他想起刚才那双大手，“怎么不提防呢？唉，我啥就这么傻呢，早知道我就放包里了，又被人家算计了，那钱是刘芳帮自己要回的，现在却，唉……这下可得饿肚子了！”他垂头丧气地向前挪动脚步。
　　“哎，小哥，你是被人偷走钱包了吧？”
　　覃小七刚走几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绵柔耳的女声，是他听的懂的桂柳话，由不住停下来回头看。
　　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孩正向他走过来，脸上挂着善意唯美的笑。
　　“你，你是和我讲话？”覃小七也用上桂柳话，疑惑的看着她，心里想到该不是又遇上骗子了，不禁多长了个心眼。
　　女孩依然微笑道：“小哥，你放心，我不会骗人的。我看得出你是刚到这里来找工的，不容易啊，刚才我看见那两个人并不像你熟人，他们那是玩偷的一种手段而已，可惜现在他们跑远了！”
　　覃小七被她看穿心思，脸有些发红，不好意思地说：“是啊，现在我是身无分文了，唉，在这又没什么熟人！我该怎么办啊？”
　　“如果你肯相信我，”女孩看住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就跟我走吧，我的厂里正在招工，我看你能够做的，怎么样？”
　　覃小七注视着她的脸庞，看到的是绝无欺骗，诚心诚意的表情，心想反正自现在正需要一份工来生存下去，想了想终于点点头，低声说：“我的身份证，刚才丢了。”
　　女孩微笑着说：“没事，我们厂现在需要人手，没那么严，你等下打电话回去，叫你的村长去镇派出所帮你挂失，过几天你再回去办吧，你看行吧？”
　　覃小七想了想，点头“嗯”一声。
　　“那跟我走吧，”女孩转过身要走，又回头问：“对了，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覃小七。”覃小七老实回答了后，低声试探问，“我可以知道你名字吗？”
　　女孩莞尔而一笑，落落大方：“甘问问！”
　　这么特别好听的名字！覃小七的心一荡，在心里想：刘芳的声音是充满着磁性甜美的，让人听了清爽如沐浴春风，而这个甘问问的声音听了却让人如在沙滩上晒太阳一样的舒心至极，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动听声音啊！
　　他却有点奇怪：“甘问问！甘问问，你小时候是不是总是问别人很多问题，你爸妈才给你起这个名字的！”
　　甘问问“嗤”的一声轻笑道：“我爸爸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我还不会开口说话呢！你爸吗又为什么叫你小七？”
　　覃小七微叹道：“我的明字是村长给我起的，因为我是孤儿！”
　　“你是孤儿？”甘问问回头看他一眼，眼光里透着些同情爱怜。
　　“是啊，听村长说我三岁的时候，我们那里下了一场罕见的大暴雨！”覃小七有些伤怀地低声说，“那场大暴雨整整下了五天五夜，从山上冲下来好多泥石流，冲塌了村里的大部分房屋，也死了很多人，有些人连尸体都找不到！那场大水灾过后，我们村就多了八个孤儿！”
　　甘问问叹息一声插话道：“想不到你的名字包含着许多伤痛！”
　　覃小七神情悲哀的说：“我们八个孤儿，最大是九岁，最小的才一岁半！村长为了让我们永远记住那场大灾难，就决定按岁数大小给我们重新起名！”
　　甘问问低声问：“那你的原名叫什么？”
　　“不知道！也不记得了，村长不告诉我们！他要我们忘掉那场大灾难，又给我们起这样的名字！也可以说，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覃小七暗自伤神起来，沉默了。
　　“是啊，过去的事忘了吧，如果一个人心里面装了太多心事，生活会很累的！嗯？”甘问问抬头望着鱼峰山，若有所思地说，也沉默下来。
　　覃小七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初见伊人，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好似从她身上看到了刘芳的影子，虽然他和她们接触不久，或许是他的心理作用，他就感觉得到在她们身上，都有着执着，坚定的彩色光环。
　　经过一家包子店时，甘问问买了四个大包子和一大杯豆浆，全都递给覃小七。他不好意思地想拒绝，被她关怀的神情吓住，赶紧接过来，大口吃了起来，她看着他囫囵吞枣的吃相，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十分钟后，他们进入了柳石路的一家陶具仿瓷厂。
　　因为有甘问问的关系，覃小七报名登记后，马上被安排到她的车间小组里，她带他进了车间，向她的小组人员相互介绍之后，又大声向大家说：“今天我们的任务是20000个，每个人最少锉下1200个，希望大家动作加快些，我相信你们能行的！开始吧！”
　　小组各人都点头叫“好”，先后拿起锉刀，动作麻利的锉杯子。
　　甘问问对覃小七说：“来，我教你锉吧，挺简单的，这工作是计件算工钱的，动作快的一天可以锉一千多个，差不多拿一千块一个月了！”
　　然后两个人穿上围裙似的工作服，面对面坐下，中间是一大塑料框的仿瓷茶杯。
　　“你先看一下吧！”甘问问向他微笑道，但见她左手按拿一个着仿瓷杯，右手拿着锉刀在杯子上下左右钻锉，动作优美娴熟，不到五妙钟，便锉好了一个。
　　覃小七看得有些呆了，她又向他重新慢动作地示范几遍，他终于在她认真专注的眼光下锉好了一个杯，却花去了整整半分钟的时间。
　　甘问问交代说：“你慢慢的锉，等熟练了再加速度，以免得要反工，那就挺麻烦的！”然后，她就一丝不苟的锉了起来。
　　覃小七便在那里慢慢的练习，整个车间，响起一曲锉杯时“嚓……”的交响曲！
　　中午时，甘问问向一个帅气的男孩交代说：“欧阳绿，你带覃小七去食堂吃饭，也顺便去领床上用品！再带他去宿舍看看！”
　　欧阳绿听话的点头说：“好，问问姐！”
　　甘问问向他们点点头笑笑就急匆匆的出了厂。
　　在食堂里就餐的人都在有说有笑的吃着，欧阳绿却是一声不吭的低头闷吃，覃小七在吃饭时觉得太过沉闷了便找话问他：“甘问问每天都回家吃饭吗？”
　　欧阳绿摇摇头：“没晓得！”
　　覃小七又问：“她在这里做很久了？”
　　欧阳绿回答：“没晓得！”
　　覃小七想了想再问：“她结婚了吗？”问完后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欧阳绿却突然睁大双眼冲他闷声说：“你自己去问她，好吗？”
　　覃小七尴尬的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下午下班时，覃小七已经能在二十妙之内锉完一个杯了。
　　晚饭后，宿舍里的人除了覃小七和欧阳绿之外，都到外面耍去了。
　　欧阳绿吃完饭之后就斜靠在床上，双眼直盯着手机玩游戏。
　　覃小七早早就冲完凉，然后就躺在床铺上，眼睛呆呆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儿。
　　覃小七渐渐困的有睡意的时候，欧阳绿突然转过脸，一脸神秘地告诉他：“甘问问有许多难言的伤痛心事！我曾几次在上班时去则所的时候，都恰好听见她在则所里偷偷的哭，而且是那种很压抑很伤心的哭！”
　　覃小七一听就感到好奇了，睡意全无了，问：“你确定是她？”
　　欧阳绿叹息一声，神情迷惘的道：“肯定是她，那时候她回车间时都是眼圈红红的！唉……我多么的想替她分担痛苦啊！”
　　覃小七暗笑问：“你喜欢她？干吗不去跟她说？”
　　欧阳绿直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轻声念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就像锉杯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啊！一不小心就会锉坏，半途而废啊！”
　　覃小七还想问他，这时宿舍门外传来了吵嚷声，玩耍的工友陆续回来了，他便不再开口，也眯起上了眼睛。
　　熄灯之后，覃小七久久的不能入睡，他回想着短短半个多月所发生的事。
　　自从他遇到刘芳之后，他失去了小八，受陈晓八的骗，甘问问的帮助，好似是天方夜谈里的故事一样的不可思议。
　　这一切似乎是因为刘芳而发生的，难道遇上了她，刘芳，是我的缘分到了吗？是好的缘还是怀的缘？自己应不应该把这份缘继续下去？甘问问呢？自己为什么那么的信任她？
　　“爱一个人的感觉，就像锉杯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他记起欧阳绿的话，锉杯的感觉可真是那样的啊？甘问问的事是真是假？他实在不懂！唉……
　　缘分天注定，还是顺其自然吧，他不愿再想了，强迫自己默默数羊：“一只，二只…”
　　当他数到九百九十九只的时候，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