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拜会钟校长

　　不一会，她们就来到了钟村，这是个坐西朝东的大村庄，冯老师说：“这里倒像我老家石碶冯家，村前也一条小河。”
　　陆子奇说：“这条小河向南就流向后塘河，向北直通梁山伯庙和姚江边上。”这时河边上停着几只小农船。有几个孩子正伏在树阴下河埠边钓虾。
　　这时陆子奇带着冯老师来到村中央的一个墙门口，陆子奇说：“钟乡长家就在这里，昨天我来时与他讲好，他说今天他会在家的。现在我们进去，看他在不在。”
　　于是他们走进去。走进墙门里厢，只见有两个妇女坐在门口打草凉帽，一个四十几岁，一个二十几岁。冯老师一看，感到很亲切，觉得这个年长一些的妇女就像她妈妈似的。而做凉帽也是她的老本行呀，她在家时就跟阿妈打这种草凉帽的，“怎么这里的习惯风俗和她家石碶冯家村一样呢？”她就微笑着停下脚步来。
　　这时只见陆子奇问那个年纪大一些的中年妇女说：“钟师母，钟乡长在家嘛？”
　　“在的，在的，他正等着你们呢。早上起来他就说过‘今天会有客人来，来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去叫他。他在楼上。”她的手仍编着凉帽走到隔壁一间屋向楼上叫了一声：“钟虎他爹，客人来了。”
　　只听楼上有个声音说：“哦，我知道了。”说着听到楼上一阵楼板响，钟士康走到楼梯口来。他从楼梯口向下一看，是两个年轻的女老师，他就笑着点头欢迎她们，“来来来，快上来，来楼上坐。我是在等你们呢，”
　　这是一排七八间的农家小楼，里面是个狭长的明堂，前面也是七八间楼屋。里横头中间还有一个堂前间，钟士康家就在这后面这一长排七间木结构的小楼里。
　　说着陆子奇就带着冯老师从宽阔的木楼梯走到楼上去，那是面向北面有两间门面宽的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客厅。
　　陆子奇到钟家已经来过几次，所以熟门熟路的，冯老师走到楼上向四周上一看，房间不大，倒也有阁几大座，字画、对联，甚至还有一个三人沙发和两个单人沙发。不过后来知道这沙发是是城里的一个朋友东洋人打进来逃难时放在他家里的。搁几上还放着许多书藉。
　　说着话，钟士康就挥手让她们坐：“两位老师请坐。”当年陈爱中带陆子奇来他家时，也是把陆子奇以老师身份向钟士康介绍的，说陆子奇是布政乡包港小学的一个老师。所以钟士康叫陆子奇也叫老师。
　　钟士康说：“这么热的天，我想你们不一定会来，没有想到你们还真来了。两位老师，快用扇子扇一扇。”说着他递过两把草扇子给冯老师和陆子奇。
　　陆子奇指着冯老师赶快给他介绍说：“钟校长，这位就是我向你推荐的老师，她姓冯，马字前头两只角，名字叫和兰，和气的和，兰花的兰，冯和兰。今天我带来与你认识一下。”钟士康先生看着娇小清秀的冯老师说：“哦，冯老师，您好！您好！上次陆老师对我说过的。那我就代表龙嘘乡中心小学欢迎你了！听说你是石碶人？好呀，石碶也是西乡，离这里不远的，礼拜天回家也方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冯老师说“我家里还有父母亲和一个妹妹，有一个姐姐早就出嫁了。”
　　这时陆子奇向钟士康介绍说：“冯老师是鄞县女中毕业的，在镇海公德小学和焦山下村等学校一直教四年级，她已经当了十年老师，教育经验很丰富，对同事和同学都很热情和气，她到那所学校，那所学校的老师同学都很欢迎她。”
　　钟士康听了点点头说：“好，好，冯老师，我也很欢迎你。你来了，下学期我就打算把我们中心小学的中年级交给你了，请你担任中年级级任老师。中年级是学校的一个重点班级。中年级和高年级办得好不好是一个中心小学的关键。”
　　冯老师听了说：“只是我才疏学浅，经验不足，怕教不好。”
　　钟士康听了说：“鄞县女中我知道的，是个宁波很有名的中学，你从这个中学出来就不简单。再说你已经教了那么多年中年级，你到我们学校再教四年级，轻车熟路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教得很出色的。只是有件事情我得要提前与冯老师说明一下，别看我们梁山伯庙小学是的龙墟乡中心小学，可是经济上也不宽裕，学校的经费主要是靠梁山伯庙的一些庙堂田收来的租谷开支的，县里根本不给什么钱。一亩田一斤学谷也没落实过。有时没有办法了我就到上海宁波一些朋友处去募捐一点来。所以我们只能给老师三百斤谷一月。而且还得在稻割上来以后才能给，平常学校只提供三餐饭，冯先生你来了在待遇上是一样的要委屈你了。”
　　冯老师说：“这我已经想到了，农村小学情况都差不多。很少有每月发工资的。这年月我能到你们中心小学来教书已经感到很满意了，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钟士康听了直点头说：“冯老师你思想境界很高！我就谢谢你了，也谢谢老陈和陆老师了。替我们中心小学介绍这样好的老师来。只是我这中心小学也是在去年才搬过去的。当年我们龙嘘乡中心小学是在我家面前接待寺的。接待寺地方大，里面有一百多间房子，除了和尚住着，还有许多空屋，可是前年宁波高专要搬下来，宁波高专是为宁波培养工业人才的，也很重要，我们只好搬到梁山伯庙来了。梁山伯庙原来也是我在管的，它哪里没有那么多房子，我只好把庙里的厢房划过去，做学校老师的宿舍和厨房。又修了一个大操场，这才像个样子。”
　　陆老师和冯老师听了都很敬佩地说：“钟校长很有魄力呀。梁山伯庙中心小学一定整修得很不错的了。”钟士康谦虚地说：“现在马马虎虎像个学校的样子而已。到时候冯老师去了你看了就知道了。”
　　
　　这样，冯老师和陆子奇又讲了一些具体情况，就准备告别了。
　　临行钟校长对冯老师说：“现在已经三点多了，这时候你回石碶已经没有航船了，倒撑航船也早开上去了，你们晚上就在我家宿过夜吧，我这里隔壁有客人住的房间，你们晚上就住在我家好了。”冯老师听了说：“谢谢钟校长。这里到石碶不过十多里路，走一个多钟头也就到了，没有关系的。”
　　钟士康听了点点头就随她们去了。对冯老师说：“下次来你就直接到我家来好了，来我家吃饭。”冯老师说好的，今天我走过这条路，我已经认得了，这条路很好走，从西门口笔直来，向右一拐就到你们钟村了。“
　　钟士康说，“对对，随便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你来了我就陪你到梁山伯庙小学去看看。”冯老师点点头说：“好的，开学前我一定要再来一趟。”
　　在回来的路上，陆子奇对冯老师说：“你看这位钟校长怎么样？”冯老师点点头说：“蛮好的，看来是个热情的人。”陆子奇说：“我给你说过了，这位钟校长不是一般的人，他三十年代在上海读的大学。大革命时期就和当地的共产党员一起回乡办学。他是西乡一带办学的带头人，是西乡著名的民主人士。抗日时期热情保护支持三五支队和共产党，陈爱中常在这里宿夜。有一次陈爱中还带着一台电台在他家住了半个月。他和儿媳天天为住在他家楼上的报务员递水送饭。抗日时他组织自卫队，还让儿子当游击小组长，发动全乡子弟积极抗日参加自卫队。他自己当年也是自卫大队的大队长。”
　　冯老师听了点点头，感到自己真的很幸运，这个钟校长是个热心肠，感到来西乡教书和开辟工作自己能碰到这样的好乡长好校长，以后工作就会顺利得多。
　　陆子奇说，：“龙嘘乡中心小学是钟乡长亲自兼任校长的学校，我看这个学校一定很不错，到时候我想把我侄女也带过来到梁山伯庙小学跟你来读书。也好托你照顾一下。”
　　冯老师听了问：“你不是说你哥哥在上海的嘛，你的侄女怎么不在上海读书，要到乡下来读？”
　　陆子奇叹一口气说：“冯老师，不瞒你说，我哥哥没有文化，当年跟爸做些小生意，现在我爸死了。我哥就靠踏三轮车为生，他孩子又多，还要管我母亲，经济负担很重。他的妻子孩子现在都在塔峙岙老家，若到上海去读书很贵的，现在我在西泠桥有了个假家庭，你又到梁山伯庙小学教书，所以我想为我哥哥减轻点负担，让他大女儿也跟着你到梁山伯庙来读书。有你在学校，也好照应点，冯老师，这点忙我想你会帮我的吧？”
　　冯老师听了说：“原来是这样，那是应该的，看来你对你哥哥还真不错。”
　　陆子奇感慨地说：“那当然啦，当年我在上海，我爸死了，我只好到资本家的毛巾厂去做童工，我常常被老板和工头打得爬不起来，是我哥得知了去和那个凶恶的工头出头交涉，说要是你再狠打我妹妹，我就会找兄弟教训你！那工头以为我哥是青红帮的人，他看我哥哥人高马大的对他说话很厉害，以后那摩温才不敢再狠狠地打我。再说我母亲全靠我哥养着，还有我祖母，也都靠我哥每月寄钱来养她。现在我哥那么困难，我想帮助他减轻点负担。”
　　冯老师听了点点头说：“这是应该的，我当年出来到镇海公德小学教书也是靠我姐姐帮助的。到时候你就把你侄女带来好了。去学校的事情我给你办。”
　　陆子奇高兴地对冯老师说：“那就一言为定，等开学了我就把她带来。到时候我跟钟校长说说，让她寄宿在梁山伯庙小学。礼拜一和你一道去梁山伯庙小学，礼拜六再跟你一道回来。也就住在693号那里，这么大房子多住几个人没有问题的。叫她在那里休息做作业，你有空我还可以辅导她一下。”
　　冯老师听了高兴地说“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