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在包港小学当助教

　　陆子奇又说：“我刚从山上下来。现在陈爱中叫我当古林特派员，也就是你们家乡这一带地方：包刮鄞江乡、龙观乡、古林乡、龙墟乡、秀水乡、集士港等乡村等村庄——鄞县县西乡这一片。”
　　冯老师高兴地说：“哦，叫你管这么多地方呀。咱们两个人又在一道了。你现在是我的上级了，你经过柴桥区和独立中队的锻炼，你现在的革命斗争经验比我多了，你可要好好指导我呀！”
　　陆子奇听了脸红了起来，说“冯老师，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呀？到时候咱们一道商量，我永远是你的学生，我在工作上还是要向你好好学习呢。”
　　冯老师问：“吴家安有安排好了吗？”
　　陆子奇说：“吴家安已经由陈爱中安置好了，叫他到布政乡里一个叫宋严王村小学教书。他也归置我们西泠桥这个联络站。因为他要担任山里和这里平原的联络员，所以叫他靠四明山近一点靠我们也近一点的地方教书。”
　　冯老师听了高兴地说：“嗯嗯，好，好，好的。吴家安在上阳时我与他一起工作的，他是个很热情积极的青年，是我介绍他入党的。”
　　陆子奇说：“你工作地方倒落实了，可是我却还悬在空中，叫我当古林特派员，却还没有一个落脚地方，我现在到哪里去呢？也总得要有个地方靠一靠，没有一个落脚点，国民党来查查户口时就麻烦了。冯老师你明天碰着你姐姐能不能给我说说？我想到大冯老师处去当一下临时老师以便落脚隐蔽。现在国民党虽然没有三五支队刚撤走时那样到处清乡抓人了，但是暗地里依旧管得很紧，到处是特务密探，三天两头到处查户口。我没有一个固定着落脚点游来走去容易被查户口的警察和特务怀疑。”
　　冯老师说：“好的，我向我姐姐说说看。反正我姐姐在公德小学时也曾当过你的先生，有困难的时候先生帮一下学生的忙也应该，我想她不会拒绝你的。”
　　第二天，和兰老师抱着两岁半的小平山，走到姐姐教书的包港小学去。包港小学离冯家村三四里路，她来到包港小学，冯仪正下课在办公室改学生作业。当和兰老师抱着孩子进去时，冯仪抬起头来看是久不碰面的妹妹和兰，她高兴地说：“和兰你终于来了！这是你的第二个孩子？你是几时到的？来来来，先让我看看你的小儿子。”
　　冯仪从和兰手上接过小平山说：“哦，我的小外甥，让大姨妈看看你呵，让大姨妈看看你！”她接过孩子抱着看看那两岁弱小的婴儿耸一耸双手典了典重量说：“怎么这孩子这么轻这么瘦呀。你叫什么名字？叫平山？你是小平山……和兰，看样子你奶水不多呀，看这孩子你没有把他养好呢。上半年阿妈不是帮你去养了吗？”
　　和兰说：“我奶水不足，所以把孩子养得僵僵的。姐，我来了已经两天了，本来昨天就想过来的，家里来了客人，今天才来看你。听说你们还没有放暑假。你们学校里现在有几个老师啊？”
　　冯仪说：“就我和另外一个姓李的两个人呀，实际上她是个校工，本村的一个姑娘，帮我上下课打打铃，烧烧茶水，她不算教师的。所谓校长，也就我光杆司令一个。”她依旧抱着小平山对妹妹说。
　　“你忙不忙？要不要再加一个老师来给你帮帮忙做做你的助手？”
　　冯仪望着和兰问：“谁呀？想到我这角落头小学来教书？我这个小小的村校，五六十个学生，一个人也就够了。”
　　和兰老师说：“你在公德小学时你还记不记得常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塔峙岙的女学生嘛？”
　　原来冯仪曾也在公德小学教过书，她还比和兰早两年就去公德小学了，所以当时在公德小学大家叫冯仪为“大冯老师”，叫冯和兰老师为“小冯老师”。当时冯仪的丈夫是公德小学校长。和兰老师在鄞县女中还未毕业，为逃婚逃到公德小学，还是姐姐帮她在公德小学落脚当老师的。
　　“哦，那个塔峙岙来的叫陆子奇是不是？”
　　“对呀，就是她，你在五年级上课时不是也来听过你的课嘛？”
　　“对对，我记得的。她来了总坐在后排，听得很认真，还做笔记。”
　　冯老师说：“她前些日子调到柴桥合作社去了，现在那边形势紧张，合作社也解散了，她原来也是跟我在公德小学教过一二年级。现在她看我在这里也跟我到这里来了。她也想在这里找个学校教教书，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时找不到学校教书，她也不计较工资什么的，只要有个落脚点，给她一口饭吃就好了。姐姐你能不能让她暂时来你这里帮帮忙？你随便给点杂七杂八的事情做都可以。”她向她姐姐讲的半真半假的。讲陆子奇是从四明山下来的，怕姐姐不敢要陆子奇了。
　　冯仪的丈夫毛元仁是中共地下党员，原是公德小学的校长，后来调到镇海中学教书，任镇海招宝山区委书记。1945年10月也跟浙东纵队走到北方去了，冯仪实际上是新四军家属，所以地下党的情况也不瞒她。有许多事情还请她帮忙，她也像个党员似的从来不推却。
　　冯仪想了一下说，“这事情我得要与校董商量一下。”
　　冯老师说好的，姐，我等着你的回音。
　　第二天冯仪告诉校董：“下学期学生增加了二十多个，要增加一个班级我们两个人忙不过来了，是否能增加个代课老师临时帮帮忙？”校董问她“这老师要多少工资一月？”冯仪说“工资随学校给吧，多少都没关系。”校董因冯仪是石碶冯家的人，知根知底的，且她为人正派，工作认真，书教得好，她教出来的学生成绩都很好，当地老百姓对她印象很好，所以学校的事情都扔给她管，于是校董对她说：“冯先生，你是校长，这事情你作主好了，到时候增加两百斤谷子罢了。我有数了。”这样陆子奇等于在保长那里驻过册了。因为校董也就是当地保长，如果上面有人来查户口。保长说那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就没事了。
　　第二天和兰来时冯仪就告诉她，“你就叫陆子奇来吧，我已对校董说过，他已经同意了。不过你对她说清楚，我们学校条件很差，来这里当老师也就两百斤谷一月。学校也就这个包家祠堂，来了也就和我一起住在祠堂里。”
　　和兰老师说：“这她知道。有个住宿地方她就够满意了。”
　　于是第二天和兰老师就带着陆子奇来到包港小学。陆子奇见了冯仪高兴地说：“谢谢冯校长，让我到你学校来教书。”冯仪说：“只是我们这里条件不好，委屈你了。”陆子奇说：“冯校长，我已经叫你麻烦了。谢你还来不及呢。现在我总算有个落脚点了。如果到时候有人来查，冯校长，你就说我是你的表妹，从镇海大碶来的。”
　　冯仪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实际上，她已经知道陆子奇是个共产党员了，当年冯仪在公德小学教书时，她看她常跟在她妹妹后面到处活动，她妹妹是共产党员她是知道的。常跟她妹妹的人，她也睬得出会是什么人。
　　这样冯仪就把陆子奇作为临时聘请的人员在包港小学当老师了。陆子奇走来走去地看了看这所由祠堂当校舍的小学，课堂在一个厢房里，头门口左右两间小间，一间当作办公室，里面摆了一张办公桌，和两把靠背椅，桌上放着两叠学生练习本。再到另一间厢房，见里面打着一坛两个锅的大灶，灶上和灶旁的一张小方桌上放着锅碗瓢盆等炊事和吃饭用具。她再到大冯老师睡的另一个厢房里看看，蛮大的一个长长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眠床，床上挂着一顶旧花夏布蚊帐，旁边的一口厨上放着大人小孩的许多衣服。知道这是大冯老师的孩子也住在这里的。眠床前两块小方凳，感到很温馨，她明天过来就在这房里再搭一张铺是没有问题。自从浙东纵队北撤以后，她到处流浪和躲藏，东住几天西躲一下，很长时间还住在山上的茅草棚里，如今能在这样安静地方让她栖身感到很满意了。就像一个四处漂流的行脚僧一下子来到一个寺院住下来那么高兴。
　　现在她有正当的名义在包港小学常住了。也就不怕特务们来学校查查问问的了。
　　陆子奇在包港小学帮助冯仪老师教数学课，还兼教文体。下课后在办公室里帮助冯仪老师改学生作业。有时甚至帮烧饭，帮冯仪领孩子，但她尽量不到外面去。原在在学校里的那个做校工的小姑娘，看陆子奇待人热情和气，看见她就向她点头打招呼，也很喜欢这个新来的陆老师。
　　陈爱中知道陆子奇在包港小学教书以后，从山上下来就常来包港小学了，因为这地方也比较隐蔽，不像卖面桥和集士港那样有名的大集市。知道冯仪就是冯和兰老师的姐姐，她的丈夫北撤前是镇海县招宝山区地下党书记，是自己的同志。他也跟着冯和兰老师叫她姐姐。
　　因此陈爱中到了包港小学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再说冯仪对人热情亲切，所以陈爱中对这个大姐无话不说，无事不讲。他在这里吃饭睡不用她们叫他。有一次他带着刘清扬在鄞西到处找地下党的线索不但没有找到，还遇上了特务。为掩护刘清扬，他冲上前去掩护，左手被特务打了一枪受了重伤逃到包港小学来，鲜血从手臂上流过不歇，临时用条毛巾替他包扎一下，血还从那毛巾里滋滋地渗出来，冯仪看他伤得很重，看这情况在乡下没法治疗，就向村里要好的人借了一套新的长衫和配套的裤子给他穿上，说是她的表弟来看她在路上摔一跤手受伤了。立即陪着他乘倒撑航船到城里华美医院去治伤，上下航船还抚着他，真像自己弟弟一样，从此陈爱中更把冯仪当作了他的亲姐姐。后来为筹办西泠桥四明特派员联络站的事找陆子奇来商量，更是经常到这里来。他来了就在包港小学吃饭睡觉，连句客气话都不说。直等西门外693号联络站的房子找好，又从冯仪家里借去一套家具，陆子奇也调到西泠桥693号去当主妇，这才少来了。
　　这段时间陆子是两头跑，一会在包港小学，一会又到西泠桥的准备租住的一所房子里。因为陈爱中通过鄞西爱国人士钟士康找到了一所房子。
　　陈爱中与陆子奇研究决定成立一个假家庭，由陆子奇当主妇改名叫乐菊仙；由刘清扬当这个家庭的爷爷；陈爱中进进出出当她的兄弟；冯和兰老师现做陆子奇的表姐；吴家安化名陆慧明作为陆子奇的堂弟。并经与冯老师商量，将冯老师的二岁多一点的小儿子平山借给陆子奇作为她的儿子，冯老师也答应了。因为小平山正愁没人带，父母年纪大了，母亲在她公德小学时已经帮她带过一年了，带这么个幼小的孩子是很吃力的。她现在不想让母亲再辛苦了，自己教书地方是绝不可能带的。叫谁带还没有想出办法，现在陆子奇要带他当她的儿子住在假家庭里，正好平山有人带了。再说，如果把平山放在西泠桥也比在她母亲家里石碶更近一点，礼拜天回来看平山也更方便一些了。只是陆子奇没有结婚没有养育过孩子可能没有经验有点不放心和舍不得。但是想到假家庭里需要，舍不得也得给。这是让孩子也去为党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