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与上级党失去联系

　　国民党的六届二中全会后，彻底推翻了停战协定，坚决反共。蒋介石对家乡四明山的共产党更是恨之入骨，认为直接威胁他的祖基，若老家也被共产党占了，会占领他在溪口镇上的丰镐房老宅和挖他的祖坟。以后也使他回不了家乡。因此命令浙江的国民党浙保和军统特务要坚决消灭四明山的残余共产党。此后溪口、四明山一带到处是“浙保”部队和特务，斗争形势更趋紧张。
　　在此其间，刘清扬、陈布衣、陈爱中、陆子奇等坚持在四明地区的同志们，住在鄞奉交界的十八级岗上“永安公司”和骑马坡上的“西施公馆”里，以野菜野果为食，坚持与国民党反动派斗争，本来就非常困难。不想那天，刘清扬在永安公馆中叫报务员乐子型架起电台，想通过电台得到上级党指示，小乐打开发报机，对准频率叫摇机员摇起发电机来准备呼叫，但小乐在电键上滴滴大大地打了老半天，对方却没有回应，小乐以为电压不足，叫摇机员再使劲摇，他再次按电键呼叫，但是摇机员摇得满头大汗发电机摇得再快，再怎么呼叫，也叫不出对方电台的回应。小乐只得泄气地告诉刘清扬说：“特派员，叫不出浙东纵队电台，和上级电台联络不上了。可能发报机坏了。”刘清扬愕了一下，说：“这怎么办，那台小电台呢？”乐子型说：“大的都呼叫不应，小的更不行了，小的电台是用干电池的，只能在几十公里内短途联络一下，100里路外就联系不上了。”刘清扬着急地望望他：“你再仔细地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小乐打开发报机再仔细看看各个机件，看不出什么明显有损坏的地方。找发报机说明书看看，全都是外文他也看不懂。他想想那台发报机不一定坏，可能就是是手摇发电机功率太小了，路太远功率不足之故，发出来的无线电波到不了千里之外的北方。按乐子型所知道的，凡是用手摇发报的电台，一般也只能与一两百公里远的地方联络才有效，再远功率也达不到。千里之外联络只能用交流电大功率的发报机才能有效。过去浙东纵队电台联络也只在四明山，最多也就到上海、台州、绍兴而已，没有与再远的地方联络过。
　　但不管什么原因，反正电台与浙东纵队是联络不上了。这是个严重问题，大部队走了后，与党组织联络不上，得不到上级党的指示，刘清扬很着急，四明地下党敌后工作人员一时成了没娘的孩子，大家心里感到一片迷芒。
　　他们感到生活再苦再难也能熬，一时没有吃的，有一餐没一餐吃野果野菜也能过。没有棉衣穿，就是穿单衣裤再冷也能挨。但是一旦没有了上级党的信息，没了上级党的指示，心中无数，就感到六神无主，，脑子变得一片空白。行动没了方向，环境又这么恶劣，感到现在他们就像在茫茫大海中的一片孤舟，不知向何处去？所以无论如何，要找到上级党组织。
　　当时四明特派员刘清杨与各县的特派员陈布衣、陈爱中、陆子奇等留下来的坚持在四明山的干部们，在十八级岗开了一个会议，觉得不能再在山上无声无息死守了，这若让敌人发现会把他们全部消灭。得要走下山去，走到平原去，大胆地到群众中去。于是刘清扬召集大家开会决定：“一方面联络和整顿失散的各地党组织，一方面立即派陈布衣到山东一带去寻找浙东纵队。找到了浙东纵队，也就找到了上级党组织。”
　　可是陈布衣去了后，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接着又派孙敏儒再去北方追寻找陈布衣，嘱咐孙敏儒，若一时找不到陈布衣再去苏北和山东找上级党组织。但孙敏儒去了一个月，也没有音讯。他们似乎陷入了“莫非定律”——莫非想在家里墙上钉一幅画，去找榔头，发现榔头柄断了，就到山里去找木头，这一去老半天也没有回来。
　　看来再派人去找也会是这样，这两个人不知道是没能找到党组织呢，还是寻找途中遇到了不测，刘清扬不想再派第三个人去了。
　　这时刘清杨想到宁波城中的地下党特派员王起。北撤前刘清扬与王起常在浙东纵队（四明地委）开会，时常见面，当时刘清扬负责四明地区的党组织，王起负责三东地区（鄞东奉东慈东）的党组织。他们经常交流斗争经验。刘清扬和王起很熟。浙东纵队北撤之后，王起留下来当了宁波城里地下党特派员。但从浙东纵队北撤后就没有再碰到过他。他想想王起应该还在宁波城里的。现在直接找上级党组织找不到，那就先找一下宁波城中的地下党，通过宁波城中特派员王起，再找上级党组织，也许就能找到上级党组织了。
　　为了寻找上级党组织和在平原地区开展工作，四明特派员刘清扬对陈爱中说：“我想到下面去走走，顶好有个落脚的地方。每天上山下山来回路太远了，也不方便。”
　　陈爱中听了点点头。但让刘特派员到什么地方住的好？感到这是个大问题。刘清扬原是闽浙地区红军长征以后留下来的老红军，当年也是刘清扬把他带到浙东来的。刘清扬既是他的半个老乡，也是他的首长；现在是四明特派员，这得要有个安全和落脚方便的地方让他住，不能让他出事。但找什么地方好呢？城里都是国民党军警人员横行的地方，如何保证他住的地方安全，出行又方便，陈爱中动开了脑筋。
　　陈爱中想起在抗日战打游击时，他常在鄞鄞西龙嘘乡副乡长钟士康家住宿， 钟士康是个著名爱国人士，他最愿意帮助共产党三五支队，前不久清乡时，他带着电台无处隐藏还到钟家隐蔽过十几天。于是陈爱中又去找钟士康。钟士康通过朋友关系替他们在西泠桥找到了一所房子，陈爱中与陆子奇研究决定成立一个假家庭。
　　根据四明特派员刘清扬指示，要从山上走下来，又要与国民党反动派展开隐蔽斗争了。
　　从十八级岗下来后，为适应斗争需要，便于开展工作，鄞县特派员陈爱中就将鄞西划为山区和平原两个区，自己兼任山区区委书记。对大雷、蜜岩、樟村等地区的地下党员逐个考察和整顿。并任命陆子奇为古林特派员，在平原地区开展工作。
　　陆子奇接受任务后，就在古林地区的各乡跑起来，配合陈爱中工作。当务之急是要把平原地区被国民党清乡围剿以后的党组织需要重新摸底整顿。这任务是繁重的，也是不好做的。但好在有革命和斗争经验丰富的陈爱中指导，她感到有了靠山和力量。虽然陈爱中和她差不多年纪，但他比她经历得多，老练得多，他对她无所不谈，豪无保留，谆谆善诱。她甘愿在他的领导下工作。只是她对新工作很不熟悉，很想得到陈爱中的及时指导。
　　1946年3月，陈爱中叫陆子奇当古林特派员后，给她安排两个情报人员，一个是专门联络的情报员，一个是当地地下党负责人兼情报员。这两个人陈爱中叫她自己找。陆子奇在脑子里扫了一遍，这两个人找谁好呢？
　　北撤以后，整个四明山留下来坚持干部总共100多人，留在鄞县的也就十几个人，而现她所联络的地下党干部只有她的入党介绍人冯和兰老师和吴家安等几个人。像鲍贤卿和毛亚文，知道他们也是党员，但没有共过事，也不熟悉。
　　浙东纵队北撤后，冯老师起先在家待命，后来由镇海县工委派她到上阳乡焦山下村和吴家安、竺冠玉办夜校发动农民搞二五减租，组织农会整顿党组织。那里，天高皇帝远，国民党镇海县党部不大去管他们，所以便于地下党活动。现在听说冯老师和吴家安已经在那里建起了农会和党组织，镇海工委打算在上阳搞武装斗争。于是陆子奇通过与镇海特派员商量，想把在上阳的冯和兰和吴家安调来。因为冯和兰是她的入党介绍人，而吴家安也是冯老师培养他入党的，并且在上阳一道和她工作过，是个可靠的人。
　　她同冯老师关系非同一般。她刚到公德小学时，全靠冯老师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教育学生，带着她上街撒传单，后来又推荐她到署期教育训练班学习，后来又介绍她入党。带她一起办小药库。1940年以后，地下党为开发山区工作，在冯老师推荐下她先到柴桥工作。之后冯老师和她爱人要到山区去时，她也介绍冯老师和李健民校长到塔峙岙太一小学去教书。
　　冯老师既是她的入党介绍人，也是她的亲密战友。在浙东游击纵队撤到北方，把她与冯老师也留下来后，她也是冯老师和在这一带工作的几个党员的联络人。1945年9月，浙东纵队北撤，当冯老师的爱人李健民老师要北撤去苏北的时候，又是她特地去告诉冯老师，在慈溪古窑浦李健民与大批浙东纵队的同志们要乘帆船去苏北的时候，她还特地到冯老师家里去告诉她，让冯老师带着孩子与爱人在古窑浦见最后一面。而在浙东纵队撤走以后，上级叫她留下来坚持在鄞西工作，在她受到国民党特务和警察跟综追捕的时候，她又求冯老师帮助她在冯老师家里“当保姆”。因此现在她到宁波西郊成立联络站，她感到选冯老师做她的助手是最好的人选。为此她特地到当时还在上阳的冯老师处去请她。
　　那天陆子奇悄悄来到上阳，她当年在大碶柴桥工作的时候，也曾去过上阳，所以她对上阳也不陌生。
　　她到上阳以后，陆子奇见了冯老师后对她说：“冯老师，我已经知道了你在这里的工作成绩。没有想到你在短短的几个月中，把上阳工地区工作做得这样好，听说你在这里已经成立了农会，发展了新党员，还成立了党小组，你们真不简单！”
　　冯老师望望陆子奇一副急切热情有求于她的样子，听了她的话对她说：“你甭对我说好听的了，你特地来我们这里是有事找我们的吧？”
　　陆子奇说：“我看你们在这里搞得那么好，实在不忍心叫你们走。但是我最近接了一个特殊任务，需要几个强有力的同志帮助我，所以我特地跑来求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