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次日，阳光明媚。
　　阎素素饱饱地睡了一觉，浑身舒服。冬日的暖阳透过窗纱，阳光洒在床前。她慢慢醒了过来。朦胧中，她感觉到身旁仍有那热暖的身体，那温暖的大手轻抚着她。她有点诧异，这个时辰，他应该去上朝了。她懒洋洋地睁开双眼，果然，他仍然睡在她的身边。
　　她温柔地看着他，他昨晚等了她那么久，一定是太累了，又那么晚才睡，今日大概小元子也不忍心吵醒他。不过，那些朝臣大概又要啰嗦了。唉，要做一位勤勉爱民的好君王实在太难了！他真的很辛苦！她静静地看着他英俊的脸，她心疼地发现，他的额上居然开始有淡淡的皱纹了！
　　他慢慢睁开眼，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柔声问道：“睡醒了么？”
　　“嗯。”
　　“睡得好不好？”
　　“好。”她向着他的怀抱又靠了靠。
　　他环抱着她：“饿了吧？要不要起来？”
　　“好。”
　　“来，让夫君侍候爱妻洗漱吧。”他温柔地把她抱了起来。
　　洗漱更衣后，马上吩咐摆早膳。
　　“今日阳光甚好，也没什么风，不如，我们到园子里用早膳吧？”他温柔地说道。
　　她有点担心：“可是，你不去上朝么？这个时辰怕是太晚了吧？”
　　他笑了，抱着她往园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今日孤王休沐，只陪爱妻。”
　　群臣早就收到通知：因阎妃身体不适，楚王今日休朝，以陪伴爱妻。重臣们又是一片哗然。
　　内侍把早膳摆在红梅边上，又按楚王的吩咐，移了一张贵妃榻过来，旁边再放一张圆椅。
　　司马浩云把阎素素轻轻放在贵妃榻上，让她靠在垫子上坐好，而他则坐在紧邻的圆椅上。侍婢等都远远地候着，只是楚王与阎妃相对。
　　“宝贝，来，想吃什么就吩咐吧。今日你且歇着，什么都不要动，让夫君侍候你。”司马浩云一面动手盛粥，一面说道。
　　于是，阎素素便温柔地顺从他，由他张罗一切。她知道，他喜欢这样的时光，而她也喜欢。
　　司马浩云温柔地捧着粥碗，慢慢地把粥喂到她的唇边，喂她吃两口，他也吃一口。若发现她的唇上沾了粥水，他便凑上去温柔地亲吻她，顺便把粥水也吻去。吃了一碗香粳米粥后，司马浩云便开始喂素素吃各式小点。他耐心地把面点或米糕掰成小块，再一点一点地送到她的嘴边。
　　“浩云，如果，我们能日日这样一起用早膳，那该多好呀！”阎素素由衷地叹道。
　　司马浩云宠溺地看着她：“只要素儿喜欢，以后夫君便日日陪你吃早膳。”
　　阎素素嘟了嘟小嘴，说道：“你日日都要上朝的，怎么可能这样陪我吃早膳？否则，那些朝臣们怕是要在背后闹得不知怎么样呢？”
　　“他们要闹便随他们去吧，孤王才不在乎呢。”他微笑。
　　她歉意地看着他：“浩云，我知道的，为了我，你不知被那些重臣们说了多少不好听的话了。抱歉！”
　　“宝贝，不要胡思乱想，没有什么要抱歉的。只要你高兴，你要哥做什么都可以！至于那些所谓的重臣，为了展示他们有多么忠君爱民，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要找些事情来闹一闹的。孤王见多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不必管他们的喜恶。”
　　“可是……”
　　“宝贝，你知道么？昨日，我一直都在等着，等着有人来报信说，有一位骄横的女子让人传信给孤王，让孤王亲自去接她回来。”他深深地看着她。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你觉得你的爱妻是那样一个骄横的女子么？”她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他深情地看着她，说道：“宝贝，你是孤王心爱的妻，即便是娇纵些蛮横些，也是应该的。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进京的事情？那天你大闹陈尚书的园子，你举着太子令，要孤王过来接你，记得么？”
　　她撇嘴道：“我那次是没有办法了呀，因为要保护小菲……”
　　“我知道，宝贝，你一直都很辛苦！你是明是非、识大体的楚国的王后娘娘！但是，我只是想说，你不必想那么多，你只管做一个娇娇的自在的妻子便可，如果想要大闹那便大闹好了，不要如昨夜那样，一个人独自承担，那样很危险的，知道么？”
　　“但是，如果闹得满城风雨的话，你会很难办的呀。”
　　“小傻瓜，哥有什么难办的？你是觉得，哥没有能力把那些事情摆平么？你不相信我吗？”他故意板着脸。
　　她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他沉醉地把脸靠在她那柔软的小手上，轻轻摩挲。
　　“浩云，那些麻烦事本就可以避免的，我又何必要让你那么辛苦呢？你看，你都有皱纹了。”
　　“嗯？宝贝，你是嫌弃夫君老了？”他有点不满地白了她一眼。
　　她温柔地看着他：“我会心疼我的夫君呀！”
　　他有点激动，狠狠地亲了她一口，说道：“就为了宝贝这句话，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浩云……”
　　“嗯？”
　　“我想帮你……”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司马大将军身边那么优秀的参将！但是，那是以前，如今，我只想你能快快乐乐的，不想你什么都操心！相信我，我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办好的！”
　　
　　当单白衣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床前的地面上洒着淡淡的阳光，她猛地跳了起来。窗外阳光明媚，看样子早就过了辰时了。她赶忙下床穿衣，却发现摆在床头衣架上的衣服是一套衣料华贵却式样素雅的米白色常服，女孩子的冬日常服。而她原来的衣裳却不知到哪里去了。她愣了一会儿，只得把架子上的衣裳取下穿上，然后推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样貌秀丽的年青侍婢，看样子似乎一直都站在那里。看到单白衣打开房门，那侍婢便上前躬身道：“姑娘醒了。”然后，她轻轻拍了拍小手，不久，两名侍婢捧着梳洗的用品过来了。她们躬身道：“请姑娘梳洗。”说着，便开始服侍单白衣洗漱梳头。
　　单白衣很想推开她们，说“不必麻烦，我自己可以了”。但是，她也不想这些姑娘因此而被内侍官责备，只得勉为其难了。
　　梳洗完毕，单白衣问：“我的衣裳去哪里了？”
　　先前守在门前的侍婢说道：“请姑娘放心，姑娘的衣裳已拿去浆洗了。”
　　“麻烦你们帮忙拿回来给我吧。”
　　侍婢有点为难地说道：“可是，如今怕是还没有干透呢。若姑娘不喜欢如今这一套，那请让奴婢去找一套新的给姑娘换上吧？”
　　“不，不是这样的，这套衣裳很好，只是，太华丽了，不适合我穿。我还是穿我自己的那套吧。”
　　“姑娘，你如今身上这套衣裳，本是给娘娘做的，只是大了些，娘娘穿不了。昨晚元总管吩咐说，取出来给姑娘先用着，想必姑娘不会嫌弃。还请姑娘多担待些！”
　　“这……”单白衣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她继续坚持要换衣，倒显得她是在嫌弃娘娘的衣裳了！
　　“姑娘，这样吧，奴婢去催一催，让她们想办法把姑娘的衣裳用汤婆子熨干吧，等衣裳干了，马上送过来，这样可好？”
　　单白衣只好说道：“那麻烦姑娘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姑娘多多担待！”那侍婢低声道。
　　“对了，不知素，娘娘可起来了？”
　　“方才听前面侍候的姐姐说，娘娘已经起来了，正在用早膳呢。”
　　“那，能不能领我过去见她？”
　　“是，元总管已经吩咐过了，如果姑娘如今想过去，请随奴婢来吧。”
　　单白衣随着那侍婢穿过几重游廊，来到一个小花园，月门上题着“傲雪”两个遒劲的大字。未到门前，鼻中便已远远闻到阵阵芬芳的梅香了。她走进园子，只见昨晚的元公公以及一众内侍都站在园子外围内守着。
　　领着单白衣来的那位侍婢上前低声道：“元总管，单姑娘来了。”
　　小元子点点头，那侍婢便悄悄退到一边。小元子微笑道：“单姑嫂，昨夜休息得可好？”
　　单白衣说道：“很好，有劳元总管了。我想见娘娘，能否请元总管帮忙通报一下？”
　　小元子微笑道：“娘娘已吩咐了，姑娘想见娘娘，何时都是可以的。只是，如今王上正陪着娘娘用早膳呢。”说着，他示意单白衣向园中心看去。只见数株红梅所围绕的小亭里，一位华服丽人斜靠在一张铺了斑驳花纹的皮子的贵妃椅上，一位华服男人坐在她的身旁，手上捧着一只玉碗，正温柔地把食物送到丽人的唇边。小亭里并无其他侍婢或侍从侍候了。
　　单白衣愣住了，那个男人，那个他们呼为“王上”的男人，竟然在服侍素素用早膳！她不禁想起这几个月以来听到的流言，都说楚王宠幸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抛弃了宫里所有的正经选取的嫔妃，还要册封那小妖精为王后，只怕楚国的国运就要到头了，云云。而昨夜，她一直和这传说中的“妖精”在一起，她却丝毫没有觉得这“妖精”会对楚国有什么祸害影响。如今看来，传言也并不一定都是虚的啊，至少这位美人确实是深受当今楚王的宠爱。不过，她所认识的素素，真的会“祸害”这个国么？她不能认同。
　　
　　“浩云。”
　　“嗯？”
　　“昨夜，我在一家茶楼里放了火，如今不知那茶楼被烧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周边的人家有没有受损呢。”
　　“放火？发生什么事了？”
　　“昨夜，有一伙人，不知为何想要拦截我，我为了脱身，也是为了引来巡防营的人，只好在屋子里点火了。”阎素素轻轻咬着嘴唇，“不过，那屋里并没有其他人。”
　　“嗯，虽说王后娘娘在民房里纵火，说出去不太好听，不过，事出有因，也是可以原谅的。我会让凤翎去善后的，该赔的都赔。”
　　“不过，我觉得，那家茶楼可能与那伙人是有瓜葛的。我想让苏彦去查一查。”
　　“宝贝，苏彦会彻查这整件事情的，你就不必再操心了。”
　　“嗯，对了，京中是不是有一家姓‘钟’的特别的大族或者重臣？”
　　“姓‘钟’的？”司马浩云愣了愣，“素儿，你为何这样问？”他的脑海中却想起了一个人。
　　“昨夜，我发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情，有一驾马车，车上挂着‘钟’字灯笼，巡防营的人见了都不敢查的。我想，大概此家是京里很特别的大贵族，是有王上特令的，对吗？”
　　“竟有此事？”司马浩云不禁皱了眉头。难道那一派的人竟然到了如此嚣张的地步了？不仅公然在大街上袭击未来的王后娘娘的车驾，还控制了巡防营？
　　“浩云，你不知道这件事么？”
　　“素儿，等会儿用完早膳，你给我好好说一说昨夜的事情吧，好不好？”
　　“嗯，我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还有，要苏彦……”
　　司马浩云忽然凑上前吻着她的小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松开，柔声道：“先用膳吧，用完早膳，我们到书房再慢慢说。”（而不远处的单白衣看到这一幕却不由得羞红了脸，急忙低下头去。）
　　“浩云。”
　　“嗯。”
　　“昨晚我没有回来，珑儿会不会吓着了？”
　　“放心吧，儿子并不知道。我让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做功课了。”
　　“浩云，昨夜……”阎素素一抬头忽然看到小元子身旁多了一个低着头的姑娘，那姑娘没有穿侍婢的衣裳。她一想便明白了。
　　“怎么了？”
　　“浩云，昨夜送我回来的那位姑娘，是一位普通的民间姑娘，她叫单白衣。我想和她交个朋友，可以么？”
　　“素儿，你想和谁做朋友就和谁做朋友，这是由你自己定的，不是夫君为你定的。”司马浩云笑了，“难道我还能指着什么人才能与你交朋友么？对了，你要我如何谢她才好？”
　　“嗯，我觉得，她并不是一个要别人报答才肯帮忙的人，而且，她不惯于与官家打交道。我只担心，即便我想与她交朋友，她也不见得肯呢。”阎素素有点忧愁地嘟长小嘴。
　　司马浩云温柔地轻抚她的脸：“不肯与我的素儿做朋友的人，大概不是傻子就是白痴了。”
　　“浩云，如果她也愿意与我做朋友，那以后她想来看我，可以么？”
　　“小傻瓜，既是你的朋友，当然可以来看你呀。”
　　“即便以后进了宫也可以？”
　　“当然可以。不过，她不能再带着配剑进宫里看你了。”司马浩云笑道。他昨晚其实看得很清楚，单白衣腰间的双剑。
　　“嗯，我知道的，谢谢昨晚你没有生气。”
　　“那位姑娘把我的心肝宝贝平安送回来，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而生气呢？小元子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司马浩云轻轻捏捏她的小鼻子，“不过，我仍是要送谢礼给她的。这样吧，我应允她的一个心愿。只要她提出来，而素儿也认为可行，那么，无论她要什么都可以。”
　　“浩云，谢谢你！”阎素素感激地看着他。这不是因为他的宠爱，是因为他的信任！
　　“小傻瓜，我们夫妻一体，今日为何要这么客气的谢来谢去的？”司马浩云笑道。
　　“嗯，我喜欢！”素素娇娇地眨眨眼。
　　司马浩云心神荡漾，凑上前去亲她。阎素素轻轻侧头，低声道：“别闹，有客人来了。”
　　“客人？”司马浩云一怔，转头一看，发现小元子身旁的姑娘，“是昨夜那位姑娘？”
　　“嗯，想必，她一早起来，就要与我辞别了。”素素微微皱眉。
　　“别担心，让她以后常来，她要留下来也行，有的是机会见面呢。”
　　素素柔声道：“浩云，如果你要忙，便先去忙吧？”
　　司马浩云一听便明白了，笑道：“也对，也该去看看他们要如何为昨夜的事情解释了。”“他们”自然就是凤翎和苏彦了。
　　阎素素微微一笑，他总是那么聪明又贴心。
　　司马浩云慢慢走了出去，经过小元子身边时说道：“小元子，好好侍候娘娘！”
　　小元子躬身道：“是，王上。”
　　单白衣低垂着头，但却感觉到这个尊贵的男人的视线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还似乎对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慢慢走过去了。那短短的一刻，单白衣感觉到一种从没有体会过的压力，莫名地压在她的身上，或者是她的心里，她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很紧张，精神紧绷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园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