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秘男子

　　娱乐圈的消息一向不胫而走，一夜之间，芊芊从最有观众缘的“金凤凰”，变成了“艳照门”的女主角。结合起芊芊此前退圈的决定，媒体绘声绘色地编起了故事，说她是因为早年这些经历才选择退圈保身的。这当然是子虚乌有！可是一连十天，芊芊的病况始终没有好转，在宁家的安排下，转到了城郊一所精神康复中心治疗。
　　我的春假已经结束，必须要回到学校去，苏沢易请求跟我一块走，我又怎能答应。苏宁两家因为他们的婚事争执不休，宁家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他们离婚。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可以独善其身，连我亦在某天午后被邀请到宁家，面见他们老爷子。
　　“何小姐，那天阿柔在婚礼上当场宣布了你和阿朗的婚事，真是叫我意外。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交往到什么程度了，但你应该知道，我们中国的传统一向是不告而娶视为大忌。我想你也是有教养的女孩，就是真有什么打算也应该先告知令尊令堂。我并非封建家长，不能接受你们自由恋爱，可是我们宁家，一向没有迎娶女明星的传统，我们和那种商业豪门不一样，若要结婚，还是要考虑门当户对第一。阿朗虽不是我的儿子，但我作为宁家的族长，有必要对每个子女的婚事负责。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我含着最得体大方的微笑，把心里的冷笑死死压下去，坦然迎视着这位全省第一世家的家主，道：“您尽可放心，我并不是那种攀龙附凤之徒，这件事原本也是个误会。我并无跟令公子交往过，以后也不会。或许姝柔错点鸳鸯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但我会向媒体澄清这件事，不会给贵家造成任何影响。”
　　老爷子显然被我的话弄懵了，我想他是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也无法对他解释我和芊芊的恩恩怨怨。最终他只能顺水推舟道：“何小姐擅识大体，是我见过的女明星里面最有风度的一位。如果因为我们宁家给何小姐造成了什么困扰，我们愿意付出经济补偿。何小姐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我只希望你和阿朗不要再见面。”
　　补偿？我微微冷笑，以过去芊芊的姿态昂然道：“宁老先生真是大方，不过我不要任何补偿，我只要后天能平安顺利地返回美国，继续我的学业。我和贵家的任何一位，大概都没有缘分再见面了，您完全可以放心。”
　　说完这句话，我翩然转身留下一个清绝的背影，离开了这座宫殿般的豪宅。
　　刚走出不远，横刺里窜出一个人，一把把我拉住。我还来不及惊叫，那人“嘘”了一声，把我拉到没人处，推上了一辆车。
　　我惊愕地叫道：“苏沢易，你干什么？！”
　　苏沢易冷峻的表情没有一丝温度，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道：“我怕你吃亏，从你一离开医院就一直跟着你。宁家的人找你干什么？是不是因为你和他们家那位公子的婚事？”
　　我哑口无言，若是又怎样呢？我和苏沢易之间注定是无法开始的孽缘，若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必定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是时候该悬崖勒马了。
　　“是！”我沉声道，“芊芊既然都在她的婚礼上宣布了我们的婚事，你就该知道，这不是空穴来风。我和芊芊从前就是交好的姐妹，我认识她的堂弟，不是再顺理成章的事？难道你认为，我配不上宁家？”
　　苏沢易的脸上刹那间掠过一阵灰白，猛然踩下刹车，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他扳过我的身体，焦灼地道：“我从不相信你是那种攀龙附凤的女孩。冰清，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想和姝柔结婚？除了我不喜欢她的性格，就是不喜欢她的家庭。那种权势熏天的大家族，有着几世传承的原罪，你想必也听姝柔说过。我怎么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嫁给宁家的人就是攀龙附凤？”我无奈地笑，“难道我就不能享有真爱么？”
　　苏沢易面无表情地道：“我敢说你连她堂弟的名字都不知道。”
　　“为什么？”我睁大了眼睛。
　　“姝柔是过继给主家的旁支女，她的兄弟姐妹，早就流落四方了。若说是她名义上的堂弟，早在七年前就去了美国，我想你也没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得到他。”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那么的清楚，在他洞察的目光下，我所有的谎言都是那么苍白。我恼羞道：“你又知道什么呢？你这几年一直在部队，我们怎么交往你怎么会看到！”
　　想要推开车门下车，车门却锁得死死的。他强势地揽过我的身体，把我拉到他的怀里，紧紧地吻住我。我愈挣扎，他吻愈深，我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目光渐次迷离下来。他的吻深而坚定，仿佛要把我所有的意志烫化。终于，他微微喘息着捧住我的脸，把我的额头抵在他胸口，低低道：“冰清，你说谎的样子，只会让我心疼。我带你到我家去，把你介绍给我父母，他们也很想见你。”
　　我惊得坐正身体，盯着他道：“你说了？！”
　　“是！”沢易坚定地道，“我告诉他们，我想娶的人是你。”
　　我惊叫道：“你疯了？！那，姝柔怎么办？”
　　“我家里正在与宁家交涉，姝柔的事不管真相如何，可那些照片，毕竟也损害了我们家的名誉。”
　　我微微觉得齿冷。“那么，你们就因为她遭受凌辱，就决定跟她退婚了，全然不顾惜她现在的处境？”
　　“不是这样的。我和姝柔的婚事，原本就不是我自愿的，甚至也不是我们家自愿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还硬逼着我娶姝柔，岂不是把我也往火坑里推！”
　　“不是自愿的，”我连连冷笑，“当初是谁说，不会和她结婚，可不到一个月，就成了新郎。现在你妻子变成这样，你又预备离她而去。苏沢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苏沢易焦痛地拂去我眼角的泪光，道：“冰清，难道你不相信我么？”
　　我无言以对，只知道相信不相信，我今天都必须挥剑斩情丝。我瞪视着他，一字一顿道：“相信不相信，我都不会爱上你。好好照顾你的妻子，别再来招惹我！”
　　我发狂地扳动门把手，想要跳车而逃，苏沢易轻轻按住我的手，叹息一声道：“好了，你不要闹，我送你回去。”
　　回到酒店，我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把机票改签到明天——不能等到三天，我明天就得走！一次又一次，逃离成了我的习惯。沢易，请原谅我的怯懦，我不能自私地接受你的爱，而不顾芊芊的处境。
　　把身子浸在热水里，想舒缓一下紧绷的情绪。电话骤然响起，那边传来了经纪人火急火燎的声音：“冰清，你是怎么一回事？你到美国去读书，怎么读出个未婚夫来！”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媒体跟风捕捉的已经不止是芊芊了，我这个“伴娘”也势必要成为众矢之的。
　　“宝玲姐，我是被人套路了。”我简短地说。
　　“那你明天立刻给我回来，开记者招待会澄清这件事！”
　　“算了吧，”我虚弱地把头仰在浴缸里，“现在说什么，谁会相信？等过去这段风头再说吧。”我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抛到一边。现在我什么都不愿意想，只等着明天的飞机，载我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人可能天生就有一种屏障功能，就像鸵鸟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把头扎进沙堆里，屏蔽外界的危机。我像一只沧桑的鸵鸟落荒而逃，在异国他乡，重新拾起我的求学之路。
　　几个月过去了，我一直强迫自己忘记过去的事。有一天久久未见的弟弟给我带来了好消息，他被选为交换生要到美国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通的人，也是一件聊慰孤独的事。
　　不知不觉又来到仲夏，按照合约我又必须回到香港，接受公司给我的工作安排。返港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记者招待会，澄清之前我和芊芊堂弟的关系。谁都知道，曾经权势煊赫的宁家，现在成了一洼烂泥潭，谁粘上一点，就再也洗不干净。我在内地的财经时报上可以看到，宁家的股票因此事件一度崩盘，在这样的蝴蝶效应下，只有一个人目前稳如泰山，就是芊芊的大哥！
　　镁光灯的闪烁，仿佛要将人心底的所有秘密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我缦立远视，缓缓开口言道：
　　“各位记者，演艺界的同仁们，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来参加我的招待会。几个月来，相信大家对我的私人问题都有很多揣测，今天我开这个记者招待会，就是为了交代，和澄清这件事。
　　所有的一切，源于一场错综的祝福。我在我的好朋友，宁姝柔女士的婚礼上，被单方面官宣了婚期，对此，我也感到十分的意外和震惊。我和宁姝柔曾在同一公司出道，她一直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年貌相当的爱人，对此，我感谢她善意的安排，可是我更相信缘分，相信我所衷爱的人就在不远的将来等我。所以，很抱歉，各位，我无法如人所愿，接受这场强加给我的姻缘。我相信那位宁先生也和我一样，在等着他的真命天女到来。”
　　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场立即躁动起来。一个年轻的女记者排众上前，问：“何冰清小姐，上次那场婚礼风波，已经过去几个月，这几个月你一直没出面澄清任何事，是否真的如人所说，你在静待时机呢？”
　　“静待时机？”我淡笑，“静待什么时机？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我说什么人家会信？”
　　女记者被我堵得无言，却又不甘心放弃，咬了咬嘴唇，又道：“何小姐，你和宁姝柔小姐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宁小姐自从上次的事后，就一直没有露面，你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她目前的情况呢？”
　　我微微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这几个月我一直在主攻学业，你们若想知道宁姝柔的情况，不妨去采访她那位堂弟。”
　　有人窃窃私笑。我只能打个哈哈，把事情解释到这个程度了。突然有人排众上前，将话筒举到我面前，道：“何冰清小姐，去年听说你和宁小姐合作过一部戏，可是后来不欢而散；之前在金凤凰奖的颁奖礼上，你们又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可是你又突然作为伴娘出现在她的婚礼上，你们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呢？你是否有什么话要带给宁小姐？”
　　我一看，是个愣头青，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问的问题也直来直去，我正想出言回绝他，可是注意到他面部的某些特征，异乎寻常的眼熟。来不及多想，我一口道：“我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合作关系。你问我有什么话，生活还在继续，祝她早日走出困境吧。”
　　我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这帮记者刨根问底的精神，会将一切陈年往事都抖落出来，我必须及时叫停这场戏。
　　“大家还是多问问我关于新专辑方面的事吧！”
　　……
　　散场后，我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大厅。忽然注意到，那个愣头青正跟在我后面，找准时机，他闪到我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何小姐，我其实不是记者，刚才的话我问得造次了，请原谅。”
　　我淡淡一笑：“看出来了。”我是说，我看出他不是记者，但我很想知道他是谁。
　　“我其实是尚品传媒公司的执行经理，正在物色模特。何小姐的公司规矩太严，我无法通过官方渠道与何小姐合作，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的目光从墨镜上方直直地打量他，这个人，真是说不出来的熟悉。“模特嘛，我没兴趣，也没时间，我只有两个月的假期，全部要用在出新专辑上。”我一口回绝他。
　　“知道，知道，我们绝不耽误何小姐的正业，只要几张旧照片就好，报酬嘛，无论何小姐提多少，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这叫什么要求？！我立刻警觉。那人清秀尚稚嫩的面庞偏偏配上一副鹰隼般的目光，让人无端生寒。我正想甩掉他，他凑近我耳边轻声道：“而且，您不想知道宁姝柔的下落吗？”
　　我浑身激起一阵恶寒，瞪着他道：“你到底是谁？！”
　　他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道：“这是我的名片，何小姐想通了，可以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