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陆善人诚心留济源 小孝女窑洞请大夫

　　上回书说到济源在窑洞为大善人陆明福看病，一句话点到重处，陆明福听了十分惊奇，讨问自己的病可能治疗。
　　济源笑道：“这个简单，用吴茱萸一根，在太阳升起之时，捅进马口之内，过了午时取出。发热烦躁不必害怕，此乃是驱赶阴中寒气，属于正常现象。”
　　陆明福说道：“如此简单？”
　　济源笑道：“凡有一病，必有一治，方法有简有繁，就看医家如何应用了。若是再配以三子丸等物辅佐，不出三个月，你家夫人便会有孕。”
　　陆明福听了，把济源看了又看，坐在那里沉思。
　　济源见了说道：“若是怕不准，我留在此处，等你家夫人怀孕之时，我再离开。”
　　陆明福听了急忙道：“我不是不信先生，只是如今逃难之人甚多，有些身患顽疾，我看着着急，却也无能为力。”
　　济源笑道：“你舍粥救命，我看病救人。你看可好？”
　　陆明福笑道：“如此甚好啊，那我便要留先生一段时日了。”
　　济源说道：“你我都是渡人行善，彼此彼此！”
　　陆明福吩咐老帕子赶紧为济源收拾房屋。
　　老帕子带济源来到旁边一间窑洞，说道：“此处原是住着一家四口，后来出去走亲戚，被土匪杀害。如今这间窑洞空了好些时间，先生若是不嫌弃，便住在这里。”
　　济源见这窑洞十分宽敞明亮，笑着说道：“就这里吧，我看挺好。”
　　老帕子叫人把济源的自行车推进窑洞，帮忙把药箱取下来。济源就把这窑洞外间收拾成一间诊堂，把后面收拾成卧房。
　　晚上自有人把饭菜送来。一连三天，济源见送的饭菜都是白面馒头，肉菜粉条，小米粥。
　　济源对送饭的说道：“以后大家吃什么，就给我送什么。老是这样，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送饭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妇，长得瘦瘦的，扎着两条麻花辫，都叫她云花。这云花说道：“这是主家的意思。”
　　济源听了叫她回去，吃过了饭，济源找到陆明福，说道：“家里吃什么就给我送什么，现今年景不太好，别老是为我开小灶。”
　　陆明福笑道：“这不是我的意思，你这三天治好了不少人，还不收钱，他们一致求我叫你吃好些。这是大家的一份心意。”
　　济源听了笑道：“我说主家，要想叫我好好吃饭，安心在这里住着，你便把平时的饭菜给我吃就行。”说完回了诊堂。
　　陆明福随后跟进来，小声说道：“我的事情也有了缓解，就算是我谢先生的好不？”
　　济源说道：“你若是想留条后代，那便按我说的做。”
　　陆明福见济源坚持，不好再说什么。到了晚上，云花送的饭菜是三个杂面饼子，一碗炒青菜，两碗稀米粥。
　　济源看了笑道：“这还差不多，像是家常饭了。”
　　转眼半月过去，济源在此地名声越传越远，都传说陆家庄窑洞来了一个小神医，穷人看病不收钱，富人看病一到十元不等。
　　这天中午，济源吃了饭，出门见到一个小姑娘，长得十分清秀，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夹袄，一条粗布蓝裤子，一双开了口的布鞋。红红的小脸带着尘土。
　　济源见了问道：“你来是看病吗？”
　　小姑娘点点头，说道：“我奶奶病了，听说你是个神医，还说你这里穷人看病不收钱。我本来有五个鸡蛋，路上摔了一跤，坏了三个，只剩了两个鸡蛋，你能去给我奶奶看病么？”
　　济源把她叫进屋里，问道：“你奶奶得了什么病？”
　　小姑娘从口袋拿出两个鸡蛋放到桌上，说道：“我奶奶咳嗽，起不了炕，脑袋烧得厉害。我只有一个奶奶，你去看看吧，我求你了。”说着便要跪下。
　　济源连忙把她拉住，说道：“我问清了，好做到心中有数，也知道该带那些药。”
　　小姑娘把详细情况说了一遍，济源带起药与针包，跟着小姑娘出了门。走了七八里地来到一个地方，只见三五家窑洞，都破烂不堪。
　　小姑娘带着济源来到一间窑洞跟前，搬开篱笆门，黑暗的屋里有张破桌，桌后面有个土炕，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老人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已经昏迷，一动不动。
　　小姑娘进来，伸手晃了晃老人，说道：“奶奶，我把神医请来了，他不要钱给你看病，你醒醒。”
　　济源见老人不动，急忙到了近前伸手一摸，说道：“小妹妹闪开。”说着把针包取出，抽出九杆银针，随手扎进九个穴位，运用透天凉手法行针。
　　过了一炊时，老人醒过来，济源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老人家，现在感觉如何？”
　　老人挣开浑浊的老眼，说道：“我梦见被无常鬼带走，走到半路听到我孙女喊我，后来我便不走了。那无常鬼说，有个天仙来救我，看在天仙的面上，又给我三年阳寿，把我送了回来。”
　　济源听了笑道：“不要多想，等我把针取出，你就没事了。”
　　老人家轻轻一笑，说道：“你是个好人，要不然无常鬼不会把我送回来的。谢谢你为我看病。”
　　济源知道老人家岁数过大，又高烧昏迷，所以也没把她的话当真。
　　等把银针取出，小姑娘已经烧好了热水，用两个大碗盛了端在桌上，说道：“神医，我家没有饭招待，只能用这碗水请你了。等不烫了，你把它喝到肚里，也算是我们请你吃饭了。”
　　济源听了心里一阵发酸，说道：“小妹妹，你和奶奶平时都吃什么？”
　　小姑娘说道：“我平时早上去陆大善人家讨吃的，我会带着罐子，陆大善人都会多给我一勺，够我和奶奶吃一天。”
　　济源抚摸着小姑娘的头说道：“小妹妹真乖。以后记得去了找我，我给你多带些吃的。”
　　小姑娘瞪着大眼点点头。
　　老人家说道：“神医，你救了我一命，还没报答你，怎么能麻烦你呢。”
　　济源把药取出来，叫小姑娘把晾好的水端过来，喂老人家喝了，说道：“这药留下，记得一日两次。”
　　然后又掏出五块钱递给小姑娘，说道：“记得给奶奶买些吃的。千万不要一下拿出去，每次拿一块钱去买，换开了把剩余的钱放起来，等花完了，再拿另一块钱去买。”
　　小姑娘摇摇头，说道：“奶奶说不能要别人的钱。”
　　济源说道：“收着，要不然你奶奶的病就好不利索。为了你奶奶，一定要收着。”
　　小姑娘听了，只好接住，把钱放到土炕下面的炕洞里。
　　济源刚走到院里，小姑娘说道：“神医，我家有只大母鸡，我送给你。”说着就去鸡窝捉鸡。
　　济源急忙把她拦住，说道：“这鸡你留着，等下了蛋，给你奶奶补补身子。”
　　小姑娘说道：“我家的鸡不吃粮食，可肯下蛋了。要不我每天给你送一个鸡蛋。”
　　济源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而又认真的笑脸，不好拒绝，默默转身离开。
　　走在路上，济源心想：“如今这世道天灾人祸，民不聊生。难怪师傅和父亲把哥哥与师兄们都派出来救人，像这样的人家还不知有多少。这天下之大，穷人之多，他们的生活真的是无法想象。”
　　济源暗下决心，要走出诊堂，深入百姓家庭，体会民众之苦以锻炼心智。
　　从此以后，济源一旦遇到病重之人，都会亲自出诊，仔细斟别。一旦见到病家缺吃少喝，就会留下几块钱接济。因此也留下了好名声。
　　这日晚上，济源打算明日起早去看看那个小姑娘与她奶奶。这小姑娘每天都会来送一个鸡蛋，后来知道她叫飘飘，老奶奶人称朱老太。
　　济源也会把别人送的礼物给她带回去一些。济源也劝过几次，不要她再来，可也劝不住，只好叫她三天来一次。
　　今日正是第三天，小飘飘没来，济源不由有些担心。
　　第二日清早，济源起来，和大善人陆明福打了个招呼，便去了破窑洞。早饭时间，济源到了洞外，只见破窑洞的篱笆门关着。
　　济源到了跟前轻轻把篱笆门移开，进去一看，只见朱老太抱着小飘飘正在发呆。
　　济源问道：“老奶奶，这是怎么了？”说着把东西放在一边，蹲下身查看。
　　朱老太抬头见是济源，不由哭着说道：“济神医，你怎么来了？”
　　济源便把小飘飘抱在怀里查看，边说：“我今日出诊路过，来家看看。这是谁把小妹妹打伤了？”说着赶紧取出银针治疗。
　　朱老太说道：“济神医，咱惹不起咱不惹，咱躲一躲也就过去了。”
　　济源扎完针，小飘飘醒过来，济源又取出药给飘飘吃下去，问道：“小妹妹，怎么回事？”
　　小飘飘说道：“神医，我昨天没能去给你送鸡蛋，我放在桌下面草堆里了，你走的时候记得拿着。”
　　济源说道：“小妹妹，告诉哥哥，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哥哥去帮你出气。”
　　朱老太急忙说道：“飘飘不要说。济神医，咱们惹不起，过几天孩子伤就好了。”
　　济源听了不由怒火上来，但又不能和她们发，只好把飘飘身上的伤处理了，把带来的食物留下，告辞出来。
　　济源出了破窑洞，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到周围走访，这才知道祸起的缘由。
　　这正是：一点善心本帮人，岂止隔壁起贪心，红口白牙能喷粪，贼咬一口入三分。
　　欲知飘飘因何惹祸，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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