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明安:用布擦干净。
　　春营:你又捣啥鬼哩？
　　【明安把碗底翻上来，用锅铲在锅底铲些黑灰放置碗底，再用筷子往黑灰上撒几滴油，搅拌几下，端着去堂屋。几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明安】。
　　新旺:你准备下神哩。
　　明安:不下神，等一会该招来鬼了。
　　新年:又出啥孬点子了？
　　明安:别废话，再胡说罚酒三杯。二楞，咱俩咋比划？
　　二楞:拳划过了，咱比指头，大压小。
　　明安:好，大压小就来大压小，开始一起出。
　　【明安伸出中指，二楞伸出食指】。
　　二楞:你输了，喝吧。
　　明安:臊气，臊气。(端起酒杯喝了下去)。来，又开始了，出来！(明安出小姆指)。
　　二楞:出一一来。(二楞出大姆指)，输了。
　　明安:输了我也不让你喝。你按我的要求去做就行，你两只眼睛盯着我，不要你左顾右盼。左手端起碗，右手中指在碗㡳转几圈，然后放到眉头上左转三圈，再右转三圈。
　　【二楞不知是计，按住眉头左右各转三圈。众人一看二楞头上染了一块黑便都大笑起来】。
　　明安:(明安忍住笑)再来第二局，来，注意，开始出来。(明安伸出无名指)。
　　二楞:(二楞伸出中指。)你输了。
　　明安:我输我就喝，咱不耍赖。再一起出来。(明安伸出大姆指，二楞伸出食指)。你又输了吧，我还不让你喝，听我口令，两眼看着我，不许往两边看，右手中指在碗底转几下，再左右脸颊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
　　【几个人偷偷地笑，二楞却一本正经地在自已脸颊上转圈】。
　　二楞:只要不让喝酒，干啥都行。
　　明安:你们几个不要笑。二楞爷的游戏还没做完哩，咱俩也别伸指头了，你用右手中指在上嘴唇两边抹个八字胡，我就再喝一个酒。
　　二楞:我抹了你不喝咋办？
　　新旺:他不喝俺几个按翻他，捏住鼻子灌他。
　　二楞:他不喝你替他喝。(说完右手中指在嘴唇边上左右划了个八字。)
　　【这一下二楞的脸变得滑稽可笑，几个人背过脸偷笑喷了】。
　　明安:(一本正经地严肃起来)咱让二楞爷唱一段包公的戏咋样？
　　新旺:你别让他丢人了。叫我说咱也别喝了，我刚才看了几个空酒瓶，平均每人半斤朝上。酒喝到这份上算最好，再喝就多，喝醉了真不好受，胜多吃些菜不胜。咱聊聊天多好，平常都忙，难得聚在一起。
　　春营:出去解解手。
　　
　　10一8院子里，夜，外。
　　新旺:来，抽一根香烟。(新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彩蝶牌香烟)。
　　二楞:(二楞接过来对着灯光一看。)我操，这么好的香烟舍不得拿出来，送给老家伙吸吧。(伸手从新旺手里抢过去装进自己兜里)。
　　新旺:这是别人给我的，我都没舍得吸，叫你个龟孙儿给抢走了。
　　二楞:反正你又没打钱，别人送给你，你再送给我。
　　新旺:走吧，还是进屋说吧，屋里有风扇，外边蚊子太多。
　　【众人陆陆续续进屋坐下】。
　　
　　10一9堂屋里，夜，内。
　　新旺:别人都说二楞一喝酒就找事，不打就骂。我看今天表现不错嘛，很正常呀，你看脸也不红，噢，有点黑，但黑不黑，是正色，黑代表着正直、勇敢，老包就是黑，但人家是清官呐。
　　【几个人低头偷笑】。
　　二楞:都说我喝酒爱找事，那是我看见不论理的事就想管，看到不讲理的人就想说，特别是我喝得晕晕乎乎的时候，脑子就发热，嘴也不当家，平常不敢说的话，不敢干的事，这个时候啥都不怕，全部给你捅出去。
　　新旺:咱俩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自打小会走路就在一起玩，后来上学也分到一个班级，上夜校两人也是你叫我，我叫你，俺俩人那个时候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你忘了那次在河里洗澡，你被河水冲进深水潭里，要不是我去救你，你都到正阳关去摸老鳖去了，骨头都不知沤糟到哪里了。
　　二楞:你的龟孙儿。
　　新旺:二楞俺俩人关系不错，还没上一辈的关系好哩，俺爹跟二楞他爹的关系更好，两人还拜了把子。二楞他爹那可是个活宝，见谁跟谁开玩笑，上辈、同辈、和晚辈都爱开玩笑，从人群中过去没有人不骂他的，都是笑着骂的。人家骂人可有学问了，骂了你还不让你生气，还让你开口大笑。听老年人说，二楞他爷死了，二楞他爹跪在灵前痛哭，平常爱跟他开玩笑的人想趁这个时候收拾他，当他跪地磕头时，有人用脚蹬住他的后背把他弄趴下，他知道别人跟他开玩笑。边哭边说，你们别乱啦，叫我多哭几声吧，俺就这一个爹，跟你们不一样啊，你们的爹多呀！看热闹的哄地大笑起来，说这家伙哭爹的时候还不忘跟别人开玩笑。吔，二楞咋跟他爹不一样呢？是不是转种啦!
　　二楞:你个赖种!
　　新旺:人家传说的那回事是真是假？二楞的侄儿延昌两三岁的时候，二楞他爹抱着延昌去地里找大楞媳妇给孩子吃奶，延昌贪玩跑一边去了。二楞他爹为了哄延昌吃奶，便说，快来吃奶呀，你不吃我可吃啦!旁边的人一听哄地大笑，二楞他爹也发觉自已说漏了嘴，扬手朝自己嘴上给了两巴掌，把大楞媳妇羞得满脸通红。
　　二楞:你尽编瞎话骂人哩，你装孬孙哩。
　　新旺:你一说装孬孙，我又想起一句话，你听好:我把你装进麻袋里，是你装孬孙还是我装孬孙？
　　二楞:（不加思索地说)你装孬孙。
　　新旺:你想好了，是我把你装进麻袋，你说是我装孬孙，那就是说，你是孬孙啦!
　　二楞:(又忙改口)是我装孬孙！
　　新旺:大家听清楚了吧，二楞自己说，他装孬孙。
　　【众人大笑起来】。
　　明安:新旺的问题你怎么回答你都得挨骂，人家常说，十八的能不过二十的，老百姓能不过当官的。
　　新旺:时候不早啦，该休息了，来，每人再抽一根香烟。(说着从兜里又掏出金芒果香烟)。大家今晚喝好没喝好也就这样了，有啥委屈包在我身上。过去我有哪些对不住各位的，还请多多原谅，多多包含!好了，咱们走吧。
　　
　　10一1O二楞的卧室，日，内。
　　【第二天早上玉风刚起床，便看到正在熟睡中的二楞脸上一块一块的黑，一下便把二楞拽起来】。
　　玉风:你脸上是咋回事呀？
　　二楞:(莫名其妙)咋啦？
　　【二楞用手去抹，却越抹越多。】
　　玉风:去拿镜子照照，看看快成包公了。
　　二楞:(对着镜子一照发现自已成妖怪了，)肯定是明安他几个趁我喝醉的时候给我抹上去的。不对呀，我昨晚上也没喝多呀，这是咋回事呀？
　　玉风:喝酒就是喝酒，咋还把脸弄成这样子？大概没少喝，脸上抹成这样？赶紧洗洗吧，别丢人显眼了。
　　【玉风把二楞拉到洗脸盆前，用清水也洗不掉，用白毛巾擦，反而把毛巾也染黑了，整个脸上像打了一层黑粙彩。】
　　玉风:(从台子上拿来香皂递给二楞)自己好好洗吧。
　　二楞:(洗了两遍才把脸洗干净)他奶奶的!肯定是明安这个龟孙做的好事。
　　
　　10一11明安院子里，日，外。
　　【早饭过后，新年、青峰和玉顺来到明安家里。】
　　明安:昨晚你几个喝得咋样？
　　新年:刚好，不多不少。
　　玉顺:可舒服。
　　青峰:可以呀。
　　明安:酒也喝好了，菜也吃了，香烟也抽了，打算怎么办？
　　新年:啥意思呀？
　　青峰:啥，怎么办呀？
　　玉顺:弄不清楚。
　　明安:装糊涂哩，你们没想想，支书和会计为啥请咱几个喝酒啊？
　　新年:不知道？
　　明安:是想让咱几个带头卖公粮。
　　玉顺:原来如此。
　　青峰:咱几个卖，社员会怎么看待咱？二楞会不会埋怨咱？
　　玉顺:叫我说咱几个去二楞家，让他带头，咱们紧跟其后，你们看咋样？
　　新安:对，应该拉上他，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明安:走，去二楞家里。
　　【几个人向二楞家走去】。
　　
　　10一12二楞院子里，日，外。
　　【几个人走进二楞家时，看见二楞正在洗脸】。
　　明安:二楞爷的脸洗的挺白呀!
　　玉风:明安，你个龟孙儿。
　　明安:大清早的骂啥人呢？
　　玉风:骂你不亏你，我问你，昨天晚上喝酒你咋把二楞的脸上抺那么多黑灰呢？那黑灰上还有油，你可真缺德，伏电用香皂洗两遍才洗掉。
　　明安:哎哟，你可冤枉好人了，根本不是我，是他自己抹的，不信你问他们几个。
　　【几个人异口同声说是二楞自已抺的。】
　　玉风:我快相信了，谁恁傻拿着黑灰往自己脸上抹。
　　明安:不信你问俺二楞爷。
　　二楞:你个龟孙儿，明安。
　　明安:是他输了酒还不想喝，就往自己脸上抹的。
　　玉风:尽是你个龟孙出的孬点子，你们几个合伙捉弄傻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明安:好了，别说了，我是个坏人行了吧。
　　玉风:你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呐？
　　明安:好了，不说那事了，咱说些正经事吧。
　　玉风:你还有正经事呀？
　　明安:你看，你这话说的，俺没正经事？俺天天净胡球扯哩？
　　玉风:你的正经事说出来让我听听？
　　明安:卖公粮的事。
　　玉风:公粮早就该卖了，一直拖到现在。
　　明安:那俺二楞爷昨天也喝了人家的酒，应该带头卖呀？
　　玉风:凭啥叫俺带头卖，又想捉弄俺呢？要卖你们自己卖呀。
　　明安:当初二楞爷骂过街，他不卖没人敢带头卖。
　　玉风:谁说二楞骂过街，我怎么不知道，你血口喷人，你这不是栽脏陷害，故意害俺家二楞，啊，你说说。(玉风马上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指着明安。)
　　明安:(明安一看玉风发怒，赶紧改口)，是我骂的，是我骂的，我冤枉他了，我冤枉他了，行了吧。
　　玉风:以后可不许瞎说了，再让我听见可不算拉倒。
　　明安:那咱们几个一起去卖吧，
　　玉风:这还差不多。不过粮食不太干呀。
　　明安:今天太阳毒，咱们在场上再晒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