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9一12大楞堂屋，夜，内。
　　【新旺、大楞和春营三人围坐在茶几旁抽烟】。
　　新旺:今天书记和乡长亲自下乡，去俺家给我鼓励，叫我们尽快完成任务。
　　春营:他们说的好听，让他们亲自下来收粮食，好话谁都会说，可干起来难死人。
　　大楞:说那话没用，咱还是现实一点吧，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春营:这跟打仗一个样，正面攻不下来，咱们可以从背后偷袭呀。
　　新旺:啥意思呀？
　　春营:社员为啥不卖公粮？
　　新旺:那还不是二楞给搅浑的嘛。
　　春营:这就对啦。
　　新旺:(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就对了？
　　春营:这就跟人得病一样，找到病根了。
　　新旺:不懂？
　　春营:这就叫解铃还须系铃人，懂了吧？
　　新旺:我懂你的意思了，就是让二楞带头卖公粮，其他人不用去催自动去卖，对吧。
　　春营:就是这个意思。
　　新旺:那你去做他的思想工作。
　　春营:光来虚的不行，来点实际的。空手套白狼不管用，想捉麻雀你还得撒把米呢。
　　新旺:你的意思是请他喝酒？
　　春营:对头。他这人爱喝酒，还爱面子，只要酒一喝啥事都好办。
　　大楞:算了吧，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爱喝酒但酒量有限，超过半斤就醉，一醉就找事，不是骂人就是砸东西。你说他哪次喝酒不闹事，没有一次排场过。
　　新旺:这样恐怕不合适吧，咱当干部的去跟他低三下四的，别人会笑话咱的。
　　春营:为了早点把公粮完成，咱们也别光顾面子了，这也是工作需要。这不是低三下四，而是礼贤下士。光会大不会小，那是一条虫，会大会小才是一条龙。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新旺:现在也没有其它好的办法了，你去叫他吧。
　　春营:还是你去比较合适，顺便拿些菜，二楞的冰柜里卖的有菜。咱在哪里喝酒？
　　新旺:就在大楞这里呗。
　　大楞:算了吧，你们也别在我这里，我的家不让他来，看见他我就生气，他一沾酒就耍酒疯，闹得乌烟瘴气的。
　　新旺:怎么办呢？春营去你家里吧。
　　春营:好吧，我回去弄几个菜。
　　新旺:大楞，你去把明安、玉顺、新年和青峰都叫到春营家里来。
　　大楞:他们都是一路货色，聚到一起办不了好事。
　　新旺:你只管叫，我有办法。(说完就走到街上，朝代销店走去)。
　　
　　9一13代销店内，夜，内。
　　【新旺走进代销店内，直盯着二楞，把二楞吓了一只跳，因为两人自上次打架过后，两人互不理睬跟仇人似的。这次新旺突然来访着实让二楞摸不透其用意】。
　　二楞:想来还帐的吧。
　　新旺:公粮不卖，哪里有钱还帐。
　　二楞:那要永远不卖就不还帐啦。
　　新旺:你可说对了，啥时候有钱啥时候还。
　　二楞:你要死了咋办？
　　新旺:那还有儿子哩，儿子没有了还有孙子哩，孙子没有了还有儿子呢，不过你的帐本可别弄丢了，丢了我可不认帐。
　　二楞:东西赊给当官的还不如喂狗哩，那狗它还会摇摇尾巴，给你们我算倒了血霉了。
　　新旺:(嘿嘿笑笑，)你叫声干爹我现在就给你。
　　二楞:我操，你叫我一声干爹吧，赊的东西全不要，咋样？一两千块钱呢，还不值你一声干爹吗？
　　新旺:别开玩笑了，说正经事，冰柜里都有啥菜？
　　二楞:啥菜都有。
　　新旺:口气不小，有人肉吗？
　　二楞:没有人肉，有猪头肉，豆腐卷，千张，脆豆腐，椒盐花生和油炸花生等等吧。你想要人肉也行，把你大腿上的肉割下来放入冰柜，冰冻几天别人也不知道是猪肉还是狗肉了。
　　新旺:(嘿嘿笑两声)赖种。每一样都要一斤，够拼装成一盘就行。
　　二楞:(每样称好装入塑料袋内。)总共四十六块钱。
　　新旺:记帐本子上吧。
　　二楞:(怏怏地嘟囔)，还欠帐，你亲自来写吧，别时间长了不认帐，自已写的字总认识吧。
　　新旺:这样也好。
　　
　　9一14明安家里，夜，内。
　　大楞:明安，吃过饭没有？(大楞一走进明安家便喊道。)
　　明安:谁呀？(探出头来仔细分辨)，是大楞哥呀，有事吗？
　　大楞:有点。
　　明安:啥事？
　　大楞:想让你劝劝二楞，让他带头卖公粮。
　　明安:这事俺不好劝吧，他那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是顺毛捋的。
　　大楞:给你明说了吧，新旺今晚上请客，二楞你们几个都去，一来是劝劝二楞别让他死脑筋，二来卖公粮时也表现得积极一些。
　　明安:这是自然的。
　　大楞:你现在就去春营家里，路上带着青峰、新年和玉顺。
　　明安:好的，你不去吗？
　　大楞:我最好不露头，我若在场恐怕事更不好办。(大楞说完便离开了明安家里）。
　　
　　9一15代销店内，夜，内。
　　二楞:今晚上又请客的吧。
　　新旺:是的。
　　二楞:请谁？
　　新旺:大赖种
　　二楞:大赖种是谁？(迷惑地睁大眼晴。)
　　新旺:一会你就知道了。想知道是谁吗？
　　二楞:想。
　　新旺:跟我去春营家里你就知道是谁了。
　　二楞:我还真想看看是哪个大赖种？(关上代销店的门，跟着新旺来到春营家里)。
　　
　　9一16春营家堂屋内夜内
　　【明安、青峰、和新年几个人相约来到春营家里】。
　　春营:一会儿，二楞来了，喝酒的时候让他喝个正好，别让喝多，也别让喝少。多了他闹事，少了他不高兴。咱让他不多不少，喝个正好。酒喝舒服了，公粮他就卖了，你几个也帮帮腔，权当给我们捧场。
　　明安:好吧，我知道他那德性。
　　青峰:我知道他吃几个馍喝几碗汤。
　　新年:我知道他几斤几两重。
　　【外面传来脚步声，几个人朝门口望去。】
　　二楞:(一进屋用眼睛巡视一圈。)咦，谁是大赖种呀？
　　明安:不知道哇。
　　青峰:什么大赖种？
　　新年:没有大赖种呀。
　　二楞:新旺说让我来陪大赖种哩。
　　新旺:他们几个才是正儿八经地来陪大赖种哩。
　　二楞:我操，捉弄我哩。
　　【新旺朝明安他们几个眨眨眼，噗哧一声笑起来，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春营接过菜到厨房切配去了】。
　　
　　9一17厨房，夜，內。
　　春营:明安你过来帮忙，你会做菜，做出来的菜比专业厨师做的都有味道，新年也过来。
　　明安:好的，那这可不是吹牛的，逢年过节那都是我亲自下厨，总是做满满一桌子菜，还让它不重样。你看俺媳妇平常那嘴呱呱呱怪会说，一说来客人让她做菜，她迷门了，不知道如何下手。有些妇女也是做一辈子饭，具体说炒菜放油多少？什么菜放什么调料？盐放多少？什么时候放？那都有学问，要不怎么厨师炒出来的菜好吃呢，就是这个道理。家庭妇女只会做大锅饭，香不香只要做熟就行。
　　新年:这儿有明安做菜我就打个下手吧，我剥蒜、择香菜、剥小葱。有时间了我给你们做个拔丝馍块，俺在部队里学的，人人都得会一门手艺。
　　明安:这个我还真不会，吃过几次，就是好吃，介绍一下呗。
　　新年:这是俺的拿手菜，你说介绍就介绍，也不交学费。
　　明安:咦，我操，他还保守哩。一会儿多敬你两杯酒喝。
　　新年:好吧，不保守，都交给你。首先把馍切成小方块，放在油锅里炸成金黄色，另外再在一个干净锅内添半碗水，倒一半勺白糖，文火慢熬，直到水快熬干，锅里冒泡，糖汁能扯成丝，立马停火，把馍块倒进去快速翻动就可出锅了。吃起来酥脆甜香，而且颜色焦黄。
　　明安:有空了试着做一次。
　　新年:到时候我现场指导。
　　春营:听说你俩个在谁家做菜，把一笼屉菜全烧糊了。
　　明安: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哩。
　　新年:你咋光揭伤疤哩。
　　明安:那回事，提起来就好笑，几个人只顾打牌赌钱，满满一锅水硬是烧干，灶塘里棍棒塞满了，大火熊熊地燃烧，不是闻到焦胡味恐怕把笼屉也烧化了，把主人气得光咂嘴不说话。(明安说完嘿嘿地笑起来)。
　　春营:还笑哩，我听说人家主人气得大骂，客人没吃好也暗地里骂主人，人家主人不冤枉吗，什么东西都备齐了，叫你俩给报废了。
　　新年:主人半条猪肉做的方肉、条肉、扣碗等等全倒掉了，可惜人呀。这以后再没人用我们两个了，丢人呐。
　　新旺:别光说话，别把刀切掉手指头，一会还吃鸡爪子呢，快点吧。
　　春营:己经调拌好了，往堂屋端吧。
　　
　　9一18堂屋，夜，内。
　　【桌子上摆满了菜，几瓶酒立在盘子中间的空隙中，几个围坐在一旁】。
　　二楞:怎么没把玉顺叫来？
　　新旺:你俩不是打过架吗？
　　二楞:打架也是因为公事，又不是我们俩个有私仇，这都是小事，我不会记到心里的。新年，你去把他叫来。
　　新年:好，我去叫，我就佩服俺二楞爷这一点，从来不记仇。(说完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