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8一22成山家院子里，日，外。
　　新旺:成山哥在家没有？
　　成山:(从厨房探出头)是您三个，吃饭了吗？
　　大楞:还没有？
　　成山:刚好赶到饭点，来吃点吧
　　新旺:不客气，俺等会回家吃。不是趁着中午家里有人，吃过饭人都又去地里干活了。
　　成山:也是。
　　大楞:咱俩家也是近门的，论辈还没出五服。今天您兄弟我来是想请你带头卖公粮，你说啥也得给您兄弟面子。
　　成山:兄弟你既然这样说了，叫您哥不知该咋办？不答应吧，别人说我不近人情；答应吧又让我好为难。这事你让我考虑一下，再跟您嫂子商量一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外人看着我是大掌柜，其实钥匙握在她手里。我说这些你可别笑话我，现在都犯这个毛病。卖公粮这种事是公事，咱公事公办，卖我是早晚都得卖，不过我不会带头卖，咱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装那楞头青干啥？净惹人家说闲话，说的好听的是你想当干部想入党；说的难听的，说你溜沟子拍马屁。如果是你私人的话，不用你说不用你叫，我小辨子朝前悠着跑去帮忙，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会不顾及颜面的。不过，这公粮我也不会等到最后的，这么给你说吧，别人卖我也卖，别人不卖我也不卖，我这够意思吧。
　　新旺:够意思，够意思。
　　成山:我那自留地的事，我都不想再说了，嘴皮都起茧子了，向你们干部说了多少次，有一个人管吗？这事我都可生气。老百姓的事该管的你们不管，猪羊鸡去吃庄稼，没有一个人来管，收公粮你们左一趟右一趟地跑的挺可怜的。不卖吧，看着您跑前跑后的，卖吧又觉得太亏。别看我说的难听，其实都是实话，这事没放你们的头上，你们不知道，换了你们兴许还不如我哩。
　　春营:那是，那是。
　　【成山一通话把三人说得无言以对】。
　　新旺:好，好，那我们走啦。
　　成山:我还没说完呢。
　　大楞:等以后再说吧。
　　【三人灰溜溜地从成山家出来，走在大街上】。
　　新旺:外号“鬼难缠“果真名不虚传呐。
　　大楞:他媳妇外号“老鼠精，”人家说的那句话可真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9一1宝珠家院子里，日，外。
　　【新旺三人走进宝珠家里，见堂屋大门上挂了一个竹帘子，三人站在外边也不敢进去】
　　新旺:天成哥，天成哥。
　　大楞:宝珠嫂子在家吗？
　　春营:这大门开着咋没人答应啊。
　　新旺:是不是这两口子大白天干坏事哩，所以不敢答应。大楞，你进去看看。
　　大楞:你咋不进去呀，推死猫上树。
　　春营:还是不进去吧，夏天人都穿的衣服少，进去多尴尬。
　　新旺:可能是睡着了。
　　【突然从房后厕所方向传来宝珠的声音】
　　宝珠:大楞兄弟，把我的布衫拿过来。
　　大楞:你在哪里？
　　宝珠:在厕所里呢。
　　新旺:躲那里干啥？
　　宝珠:别问那么多，快把布衫拿过来，在纱发扶手上。
　　【大楞钻进屋里拿着布衫向厕所走去，宝珠躲在里边把手伸在外边，大楞把布衫塞到宝珠手里，宝珠穿好布衫圾垃着拖鞋走了出来】。
　　新旺:不想卖公粮就算了，何必躲到厕所里。
　　大楞:厕所里味道香是吧。
　　宝珠:放屁，天气热，我光脊梁去解小手，刚想出来，听见你们三个进来，我没法出来，也没法喊。想着你们三个见不到人就走了，谁知你们三个硬赖到这不走，可气死我了。
　　大楞:要知道这样就不给你拿衣服，叫你在里边多呆会，叫你过过瘾。
　　宝珠:你个龟孙！
　　新旺:天成哥没在家？
　　宝珠:刚去代销店买烟去，你三个就来了。
　　
　　9一2代销店里，日，内。
　　【天成钻进代销店里。】
　　二楞:天成哥啥时候回来的？
　　天成:昨天晚上。
　　二楞:又想俺嫂子了吧。
　　天成:都老夫老妻了，还有啥想的。哪像你们年轻人这样粘乎。
　　二楞: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哩，你还不到五十，应该如狼似虎，还是威风凛凛，英雄不减当年勇，三天不干，脖子硬得不会打弯了!
　　天成:滚吧，滚吧，看你打那比方。
　　二楞:咋啦，我打的比方可形象了。
　　【二楞看见新旺三人朝天成家走去。】
　　二楞:支书三个去叫你卖公粮哩，你卖不卖？
　　天成:不卖吧，新旺他三人都跟我是朋友，面子上过不去；卖吧，你又骂过人。
　　二楞；你可不能这样说话，可不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以后出了大乱子，追查责任了我可倒楣了。
　　天成:人家追问俺也不会说你呀，你也是为俺着想啊。
　　二楞:你干脆躲在这里别回去，不见你本人他们也没办法。
　　【两人坐在代销店里抽烟，眼睛盯着天成家门口。大约有一刻钟，还不见新旺三人出来，天成有些坐不住了。】
　　天成:他们知道我在家，肯定在等我，我不能再等了，我得回去，我看是躲不掉了。(说完朝家里走去)。
　　
　　9一3天成堂屋里，日，内。
　　【天成硬着头皮钻进家里】。
　　新旺:天成哥啥时候回来了？
　　天成:昨天。
　　大楞:既然回来了，就把公粮卖了吧。
　　天成:(沉思了一下)，明天吧。
　　春营:还是天成哥爽快，说卖就卖。
　　天成:这是谁跟谁呀。
　　新旺:等卖了公粮我请你喝酒。
　　天成:你来我家喝。
　　新旺:不行，你给我帮大忙了，我得请你。
　　大楞:那我们走啦。
　　
　　9一4宝珠卧室，日，内。
　　【待新旺三人走后，宝珠把天成拉到卧室，然后把门关上。】
　　宝珠:跪下。
　　天成:干啥哩？干啥哩？(两条腿一只脆着，另一只半立着)，我没犯错误你让我跪啥呢？
　　宝珠:还说没犯错误，嘴硬。我问你，刚才跟新旺咋说的？
　　天成:明天卖公粮呀。
　　宝珠:这不就是错误吗？还明天卖。你去街里看看，咱四组有谁家卖了，人家都不卖，就你能，就你有钱，就你积极。你想带头卖，别人会骂死你。
　　天成:你咋脑子不转圈呢？他仨跟我关系不错，经常在一块喝酒，他们既然来了，我能说不卖。我嘴上先答应着，先把他们打发走，卖不卖就是咱的事了。
　　宝珠:明天他三个再来，你咋办？
　　天成:我来个金蝉脱壳之计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今天晚上我走，明天问我你就说单位有急事打电话让提前回去。我这办法怎么样？还不得罪人，公粮还不用卖，一举两得。
　　宝珠:书呆子还会用兵法了，好主意。起来吧。
　　天成:这就叫软刀子杀人不见血，也不见外伤。
　　宝珠:嘿嘿，你别说，结婚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本事，不错，不错。
　　天成:那我今晚上就走，
　　宝珠:不行，太晚，这么远的路我不放心。提前走，现在就走。
　　天成:街里碰见他们咋办？
　　宝珠:我站街里给你望风，(宝珠把头伸出大门外，看见新旺三人钻进别人家里，便向天成摆摆手，又朝街东指了指，天成骑上自行车向东飞驰而去。
　　
　　9一5大队部办公室，日，内。
　　【新旺三人正在街里走着，忽听大喇叭吆喝新旺到大队部办公室开会。新旺三人知道是乡领导亲自来了，便一路小跑朝大队部奔去】。
　　新旺:孙乡长来啦。
　　孙乡长:嗯，找你可真难呀，我找了几道街也找不着你们，没办法才在大广播里喊。
　　新旺:俺三个逐家逐户去做工作，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孙乡长:我知你们也很辛苦，不过，乡里一李书记和刘乡长对咱村的工作很不满意，特地派我下来亲自指导工作。其它村庄己基本完成任务，剩下的极少数也在扫尾。现在就咱村进度慢，你们也知道那粮仓不能随便开，粮食容易受潮变霉，收满了赶紧封仓密闭。你们这样的进度让粮店都不知道咋办？书记和乡长今天大发脾气，也把我们大骂了一顿。
　　新旺:其它三个组己经基本完成任务，现在就剩四组还没行动，我们三人正在做群众的思想工作。
　　孙乡长:我私下也了解到一些情况，听说有人故意阻挠卖公粮，还在群众大会上叫骂，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我们要坚决打击落后分子的嚣张气焰，这是国家的粮食，不想卖就不卖啦，是他厉害还是国家的法律厉害，真不行让派出所把他抓走。新旺你给我说是谁？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就会来人。
　　新旺:没事，我们正在做工作，你说的二楞是大楞的兄弟。
　　孙乡长:(有些诧异)，是你兄弟？那为什么不支持你的工作？
　　大楞:因为家庭矛盾，我们不和睦。
　　孙乡长:是内部矛盾呀，那也不能和公事搅浑在一起嘛。新旺，你多做做二楞的思想工作。别的也没什么，我还得回去向领导、汇报情况。
　　新旺:你在这里吃过饭再走，反正我们还没吃饭。
　　孙乡长: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如果还没吃饭赶紧吃吧，工作再忙饭还是要吃的，那我走了。
　　新旺:不送了。
　　【孙乡长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