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8一12乡政府院内，日，外。
　　【当新旺走出会议室被书记李晨良叫住。】
　　李晨良:今年卖公粮的进度怎么这么落后？
　　新旺:出，出了点意外。
　　李晨良:具体情况是什么？
　　新旺:也没什么？我回去再催一下。
　　李晨良:新旺啊，工作中难免会遇到挫折，遇到困难，但我们不能被困难所吓倒，把往年那种精神头拿出来，做出点成绩给大家看看。
　　新旺:好的，书记请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催公粮。
　　
　　8一13代销店里，日，内。
　　【二楞正和明安、玉顺、青峰和新年聊天】
　　二楞:这己经第三天了，咱第四组有人卖公粮没有？
　　明安:你在会场上骂过了，谁敢带头卖呀？他不怕挨骂吗？
　　玉顺:你可给老百姓办了一件大好事呀。
　　青峰:全组的老百姓都在夸你，说你真有种，敢闯敢干，连支书都不放在眼里，其他人谁也没有这个胆量。
　　二楞:不是我故意找他们的茬，而是当官的太黑了，今年麦子减产这么厉害，还收那么多的公粮，不叫人过了。
　　新年:这也不能全怪村组干部，都怪县乡这两级政府，他们不是修路就是挖河，不是建学校就是造医院。平原地带没有工厂，就没有税收，他们不设立一些项目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你像村东那条公路修好不到三年又坑坑凹凹，再集资再修，如今这世道你没办法，你也管不了，再看不惯也没有用。
　　二楞:咱们就给上边对着干，别让社员交公粮。
　　明安:好，听你的。
　　
　　8一14粮店门口，日，外。
　　【新旺骑自行车来到粮店门口，见到大路上全是卖公粮的农民，有四轮拖拉机，还有赶马车的，但大部分都是拉着架子车。农民们光着脊梁光着头在毒日头暴晒着。从南到北、又从东到西路上塞满了车辆，道路几乎被堵塞掉，行人只能贴着墙根走】。
　　【新旺把自行车放在墻根处，只身进入大院内，只见院内只开三个粮仓，每个粮仓门口挤满了人。有两个人争抢磅秤竟动手打起架来，秩序相当混乱。新旺看着别村的社员这么积极卖公粮，心里有些烦燥，走出院门骑上自行车朝家里赶去】。
　　
　　
　　8一15村头，日，外。
　　大楞:新旺去乡里开会不在家，叫我说咱俩也别去街里瞎跑了。
　　春营:好，我听你的。家家户户都关门上锁，一个人影都没有，瞎跑有啥用哩。
　　大楞:咱俩干脆去地里帮媳妇干点庄稼活吧，麦收过后庄稼活挺多，除草、打药、追肥、浇水，媳妇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回到家累得饭都不想做，整天嘟嘟囔囔地埋怨人。
　　春营:一个样，俺媳妇也是骂骂咧咧地。我看卖公粮要打持久战了。
　　大楞:走，赶紧去地里干活去。(两人偷偷摸摸地溜到地里干活去了。
　　
　　8一16大街上，日，外。
　　【新旺心急火燎地往街里跑，四条街跑遍了也没见到大楞和春营。他便来到大队部打开扩音器，调整好音量，对着麦克风喊了起来】。
　　新旺:大楞和春营你们两个在什么地方？现在来大队部开会。喂，喂，大楞和春营你们听到没有？听到了赶紧来大队部开会。
　　
　　8一17大队部门口，日，外。
　　新旺:你俩个刚才干啥去了？
　　大楞:去催公粮了。
　　新旺:我在街道里转悠了几遍，咋不见你俩的人影？
　　春营:你光在大街上溜哒，咋能见着我俩个。俺俩个在德江的家里。
　　新旺:大白天说瞎话，刚才路上碰见德江呢。
　　大楞:刚开始是在德江家里，后来他说要买化肥去，我俩从他家出来又去成山家里。
　　新旺:原来如此，那他们都啥态度？
　　春营:态度都可好，没有一个人说不卖，嘴上说的都可好，可就是不卖。
　　新旺:外面太热，咱去屋里好好商量一下。
　　
　　8一18大队部会议室，日，内。
　　新旺:今天开会书记和乡长对咱村的工作很不满意，因为其它村庄都基本上完成了任务，剩下的就是扫尾工作。前三个组也基本上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四组了。咱得想个办法，总不能就这么挺着，你俩有啥高招没有？
　　大楞:咱这样催粮也不行，家里都没人，人家地里农活忙，又不能不让人家去地里干活，叫我说咱一早去地里干活，中午再回来去人家里，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家。
　　新旺:你说的有道理。
　　春营:叫我说咱摆个酒席请请二楞。
　　大楞:请他？(惊愕，继而愤怒)，弄些酒菜让狗吃也不让他吃。你们也不用看我的面子，该揍他就揍他，不行了叫派出所来把他抓走。
　　新旺:即使不是你兄弟我也不会那样做，毕竟还是好街坊好邻居，再者说抓走他还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春营:现在只有二楞带头卖才有人效仿，二楞在大会上一骂，谁还敢带头卖呢？
　　新旺:我就不信了，第四组的社员都像他一样吗？离了他地球都不转了。主要还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家，中午社员都回家做饭了，我陪着你俩一起去。
　　
　　8一19铁汉家的院子里，日，外。
　　【新旺和大楞春营三人从街东头逐户逐家敲门，头三家都没人，到第四家是铁汉家】。
　　新旺:铁汉在家没有？
　　大民:(从屋里探出头)谁叫俺爸呢？
　　新旺:不认识我是谁吗？
　　大民:咋不认识呢？扒了皮也能认识你。
　　新旺:他娘的，咋说话的？跟你爸一路货色。
　　春营:电视剧没少看，里面好的故事情节没记住，坏的东西倒记得挺清楚哩。
　　大楞:你爸去哪了？
　　大民:去赶会了。
　　新旺:庄稼活不干去赶啥会哩？
　　二民:给俺买烧饼加牛肉呢。
　　【正说话间铁汉脚踏三轮车骑进了院子。】
　　大楞:你赶会买啥东西哩？
　　铁汉:不是买而是卖东西。
　　春营:你卖啥？
　　铁汉:卖甜瓜。
　　新旺:你哪里来的甜瓜？
　　铁汉:我看人家卖甜瓜挺赚钱的，我也去批发一些去会上卖，想赚点零花钱不是。
　　新旺:生意咋样？
　　铁汉:刚开始站着卖还行，后来站累了就蹲下来卖，自从一蹲下卖，生意就不行了，男人还多少有人买，女人一问就走。刚开始我也纳闷呀，后来对面一个菜贩子告诉我说，你的裤裆开缝了，家伙露出来了。我才恍然大悟，人家的瓜贵也有人要，我的便宜却没人买。最后我把布衫脱了系在腰间遮挡住裤裆才勉强卖完。
　　【新旺三人哈哈大笑，铁汉也羞涩地咧咧嘴】。
　　大楞:还不是里边太闷，开了天窗它也想透透气。
　　春营:上下通风感觉挺凉快的吧。
　　铁汉:哎哟，我的兄弟我的哥，你俩别出我的洋相了，丢人呐。
　　大民:你给我买的烧饼加牛肉呢？(说着就往背包里扒，二民一看生怕大民抢东西，也赶紧围上来。
　　铁汉:吃你娘的脚吧，饿死鬼托生的，跟猪一样就知道吃。(甩手一掌把大民打趴下，又抬腿一脚把二民踢多远，两个孩子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大民:他叫俺俩栽红薯秧，给俺买烧饼加牛肉哩，俺俩把活干完了他又不买了，骗人狗!
　　二民:哥，走，咱俩去地里把栽的红薯秧给他拔掉，哼，看他还哄咱俩不哄？(说着两人手拉手往地里去)。
　　铁汉:给我站住，你这俩个小兔崽子想翻天啦!
　　新旺:你拿孩子出什么气？
　　铁汉:我上辈子做什么孽？生出这两个祸害。等以后没有我们了，这俩孩子谁管。
　　春营:你让他俩去上学，总能学点知识。
　　铁汉:送去过，上了半年连1十1都不知道等于几？以后再也不去了。
　　新旺:(朝篓子一瞧)这不还有两个甜瓜，来，大民二民一人一个。
　　【大民二民一看有吃的，立马止住哭跑过来抢过去就啃】。
　　春营:洗一洗再吃。(两人哪顾这些，己经吃了一多半)。
　　铁汉:都是猪脱生的。
　　大楞:你别说两人从不生病，身体也挺胖。
　　
　　8一20铁汉屋里，日，内。
　　新旺:铁汉哥，公粮啥时候卖呀？
　　铁汉:哎，不瞒你说呀，你来看看(铁汉领着新旺三人来到里屋，看见麦屯里的麦子)我估摸着两千五、六百斤粮食，如果再卖千把斤，俺几口人后半年吃啥？这两个家伙别看还是孩子，饭量可不小，有时比我吃的还多。哎，没办法！不怕你们笑话，去年借我连襟的几百斤麦子还没还他哩。
　　新旺:（新旺沉思了一下)大楞和春营，铁汉四口人给他减掉一些吧，我看他怪可怜的。
　　大楞:也算是困难户了。
　　春营:你可别给别人讲。
　　铁汉: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新旺:你尽快卖吧。
　　铁汉:我赶紧晒干就去卖。
　　新旺:咱再去其他家里看看。(新旺一行三人离开铁汉家)。
　　
　　8一21德江院子里，日，外。
　　新旺:德江爷，拜访你了！
　　德江:来啦，孙子。来，坐下歇歇，你看这天气热的难受。(说着把蒲扇递给新旺。)
　　春营:德江爷多会办事，谁的官大就给谁扇子。
　　德江:那是毫无疑问的，我要不巴结他，以后给我小鞋穿，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大楞:那你就不怕俺俩给你小鞋穿，您俩不是那种人。
　　新旺:闹了半天我是坏人啦。
　　德江:不是那意思，你们三个都是好人，好人也分一、二、三等。
　　新旺:我是几等？
　　德江:一等。
　　大楞:我呢？
　　德江:二等。
　　春营:不用说我是三等啦。
　　【德江和新旺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新旺:真是老油条，老奸巨滑!
　　大楞:咱书归正传，卖公粮这事你咋办？
　　德江:卖，绝对卖，有你们三个亲自登门拜访，这么给面子，说啥我也得卖。
　　新旺:准备什么时候卖？
　　德江:你看这麦子还没晒干，等我晒干了就去卖。
　　大楞:德江爷过去当过会计，也算是老干部了，思想觉悟肯定比别人高。
　　德江:那是当然的。
　　新旺:好吧，俺三个再去其他家里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