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8一6铁汉家院子里，日，外。
　　【春营走了半条街也没见到人，终于在村西头逮住了铁汉】。
　　春营:铁汉哥，准备干啥活去？
　　铁汉:是兄弟你呀，刚才离得远没看清你是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得罪，得罪！（大字不识几筐的铁汉从电视上学来不少规矩和礼节）。
　　春营:铁汉哥先吸一根香烟再说话。(抽出一根香烟递给铁汉，掏出打火机在给点着)。
　　铁汉:使不得，使不得!折煞我也，折煞我也!
　　春营:(?哧一声笑了起来)。真人不露相啊，古代题材的电视剧没少看，也没白看，没少学东西。
　　铁汉:见笑，见笑，惭愧，惭愧。
　　春营:(哈哈哈哈)我操，笑死了，笑死了。哎哟，我想让你给我帮帮忙。
　　铁汉:兄弟你见外了，有困难打句招呼，啥重活累活也难不住咱。你说打坯垒墻，拉土和泥，扛麻包搬石头，别人看见都害怕，咱一人能顶他俩个。这可不是吹牛皮，咱这个头接近一米九，体重二百四十斤，往这里一站像铁塔。小时候割草在河滩里跟外村人打架，咱村的胆小鬼吓跑完了，就我一人不跑，我自己赤手空拳站在桥头，吓得那帮小子没人敢上前来，最后他们一商量一起上。好吧，都是乌合之众，扛不住我三拳两脚，我左推右拉，上揣下踢，打得那帮家伙有的头上起了大包，有的鼻口淌血，有的捂着肚子站不起来，还有一个被我举起来扔到河里，差点没淹死。还有一个叫肖扬的经常在家练武术，球，别说练过武术，就是练过六术我也不怕，只要别让我抓住你，就那瘦的跟剥了皮的狗一样还跳起来踢我，被我一锤打得在家躺三天都没起床。现在提起我吓得都哆嗦，咱就是打仨携俩，二十五个打一百的梁山好汉……
　　春营:早有所耳闻。我现在不是请你干活和打架，而是想让你卖公粮。
　　铁汉:噢，卖，卖。不过等几天，别人都场光地净，你看我麦子还没打完，等我打完了，把麦子晒干就去卖，你看行不行？
　　春营:行，咋不行啊，欢迎欢迎。
　　铁汉:我不陪你了，我得赶紧去场里干活，别人都干完了，今年又数我落后了。(说罢扛起木锨、扫帚去麦场里走去)。
　　
　　8一6宝珠家院子里，日，外。
　　【大楞又转悠了半条街见头门都紧闭着，家里肯定没人，便到宝珠家。他知道宝珠家几个月前添了小孙子，家里肯定有人】。
　　大楞:嫂子在家哩？（宝珠手里果然抱着婴儿）。
　　宝珠:哎哟，是大楞兄弟呀，快来坐下，叫我给你拿香烟。(转身去屋里扒抽屉，扒拉半天也没找到香烟。)吔，你说奇怪不奇怪，昨天还看见有半包香烟呢，咋就找不着呢？
　　大楞:不用找了，嫂子，我兜里装的有。(说着掏出一根香烟点着，自己抽了起来）。
　　宝珠:你看我现在成了大忙人了，整天脚不连地，你天成哥和儿子不在家，我又忙地里面的活，又要忙家务，做饭洗尿布，沏奶粉等等吧，忙的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正发牢骚时，小孙子又撒尿了，宝珠把尿片往地上一扔，把孩子递给大楞)。兄弟给我抱一会，我去楼上找尿布。
　　【宝珠顺着楼梯爬上二楼阳台，东寻西找没见尿布，往房后一看，晒干的尿布被风吹到地下，气得宝珠大骂】。
　　宝珠:你先帮我抱一会，我去房后边捡尿布去。
　　大楞:你去吧。(婴儿看见了陌生面孔便嚎啕大哭，无论大楞怎么哄都不行)。
　　宝珠:你说麻烦不麻烦，去屋后捡个东西跑好远的路。小乖乖，不要哭，咋啦？不认识你这个爷爷了吗？肯定又饿了。你再抱一会，让我给他沏些奶粉，(拿住奶瓶去厨房倒开水，一掂开水瓶空空如也)。大楞兄弟，你再抱一会，我去别人家借点开水。
　　大楞:你去吧。(大楞抱着孩子想哄他或逗他，可无论怎么都无济于事，而且越哭越厉害)。
　　宝珠:奶奶的腿，跑了四、五家连个人影都没有？大楞兄弟，你再抱一会，让我烧点开水。(宝珠又是往锅里添水，又是去外边拿干柴。二楞倒成了照看孩子的保姆了)。
　　【约摸一刻钟时间，宝珠烧好开水，沏好奶粉，才从大楞手中接过孩子】。
　　大楞:我走了。(大楞赶紧脱身，生怕一会还有啥事)。
　　宝珠:你别走哇，你看我这猪脑子，只顾忙孩子呢，把正事都忘了，你来找我有啥事呀？
　　大楞:没事，真没事，我串门子闲聊天哩。
　　宝珠:你既然没事再帮我抱一会孩子，我这衣服脏了，这内裤早都没洗了，我想凑空洗洗。
　　大楞:我有事。
　　宝珠:你这人咋回事，一会说没事，一会说有事。有事你说呀。
　　大楞:没事，没事!
　　宝珠:噢，我知道了，你是看家里没人，想占我的便宜是吧，来吧，先吃口奶水。(说着把衣服撩起露出乳房和肚皮)。
　　大楞:老母猪发情了，咦，真骚！(说完一溜烟窜了出来)。
　　
　　8一7大楞家屋里，日，内。
　　新旺:昨天你们俩个到下面逐家逐户催过吗？
　　大楞:肯定去过了。
　　新旺:情况咋样？
　　春营:家里都没人。
　　大楞:麦子刚收完，人们都在管理秋庄稼哩。又是锄草，又是追肥。
　　新旺:(思索了一下)，人们忙，这肯定是忙，但农活再忙也得先把公粮交完呀。今天你俩还得下去催促，我还得去那三个组看看。
　　
　　8一8大街上，日，外。
　　【大楞在街里来回走了两趟也没见一个人影，最后在村西头拐角处碰上成山】。
　　大楞:成山哥别走哩。
　　成山:你看我忙的快脚打锣了，有啥事快点说。(火急火燎的想发脾气)。
　　大楞:我想让你抽一根香烟(说着递上香烟后再替他点着)。
　　成山:(香烟一抽，脾气稍微缓和一些。)有啥事说吧？
　　大楞:想让你卖公粮。
　　成山:我自留地的庄稼遭猪羊啃吃催您干部多少遍，都没人管，现在收公粮你们成了催命鬼。
　　大楞:不是派人把豁口堵住了吗？
　　成山:今年才堵上，过去那十多年我损失多少东西，你们赔不赔？
　　大楞:那你是不想卖公粮了？
　　成山:我可没说不卖，别人卖我也跟着卖，别人不卖我也不卖。
　　大楞:那你不能跟别人学呀，你得起个带头作用。
　　成山:我不干部也不是党员，叫我带个啥头呢？想叫我挨骂哩。好了，不跟你说了，赶紧去浇地，正浇水皮带断了，我回来拿皮带哩，走啦。
　　【成山招呼一打，急冲冲往地里奔去】。
　　
　　8一9明安家的院里，日，外。
　　【春营转悠到明安家门口，见铁门虚掩，便推开门进去，看见明安正往三轮车上装化肥。】
　　春营:明安，准备干啥活呢？
　　明安:给棉花追肥。
　　春营:有空了去把公粮卖掉。
　　明安:等两天吧，我抓紧时间把地里面的活干完，就把粮食晒干就去卖。你来看看(拉开耳房的门，看见水泥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麦子)。
　　春营:(弯腰用手插进麦堆里)赶紧晒吧有点起热了，到嘴的粮食可别让坏了)。你原先在乡里社办厂干过，也算是参加过工作，积极性要比别人高些，卖公粮要起个模范带头作用。
　　明安:说的很对，咱过去卖公粮从没落后过。这次是二楞插这一杠子，弄成现在这个局面，他是个傻球货，出这个风头有啥用？你不卖也行，还不让别人卖，谁卖他骂谁。枪打出头鸟，他落不到好上，到时候还不是猪八戒照镜子一一里外不是人。
　　春营:公家不想给他来真的，真弄僵了还收拾不了他，跟他一般见识报告给派出所还不把他抓走。都是街邻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跟谁没冤没仇的，不肯把路堵死走绝，他还执迷不悟的。
　　明安:有空了我劝劝他，让他带头卖。不说了，我得赶紧去地，等会儿天气就热了。（跟春营打过招呼骑上三轮车一溜烟朝地里奔去)。
　　
　　8一10大楞家里，日，内。
　　新旺:昨天情况怎么样？
　　大楞:差不多。
　　新旺:差不多是啥意思呀？什么差不多？
　　春营:差不多就是人的思想差不多。
　　新旺:光说差不多，怎么没一个人去卖公粮的？
　　大楞:没有一个人说不卖的，嘴上抹蜂蜜一样，把你打发的心里可舒服，可就是不卖。
　　新旺:口甜一些，该叫爷的叫爷，该叫叔的叫叔，该叫哥的叫哥。下脆、作揖、磕头，不管用啥办法只要他卖公粮就行，
　　春营:(扑哧一声笑起来)，哎哟，现在当干部真难呀。
　　新旺:形势大变，彻底翻了天。过去老百姓看见干部都点头哈腰，给你一根香烟抽抽，请你喝个闲酒。现在看见当官的跟看见杀父仇人一样，别说抽烟喝酒了，连理也不理你。
　　大楞:官不欺民，民欺官呐。
　　春营:乡里要的公粮也太多了，他们嘴一叭唧要多少是多少，可苦住咱们这种基层干部了，直接跟老百姓打交道，老百姓不交，你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人捆走，把粮食抢走吧。
　　新旺:好了，别发牢骚了，再议论十遍，不如下去跑一遍。我还得去乡里开会，等我回来了再商量个对策。你俩还去挨家挨户去。
　　大楞:好，你去吧。
　　
　　8一11乡政府小会议室，日，内。
　　李晨良:今天咱开个短会，时间不长。主要还是夏粮征购的进度问题。同志们，上级领导对我们的工作非常重视，是目前所有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县里派主管农业的副县长来咱乡亲自指导工作，从这方面也可以看出领导对该项工作的重视程度，乡里也组织工作组进驻各个村庄监督检查工作中出现的新问题新情况。我们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踏踏实实做好每项工作，才对得起上级领导对我们的信任。下面请刘礼泉乡长把这两天卖公粮的进度情况介绍一下。
　　刘礼泉:同志们，这两天卖公粮的情况到晚上都有个汇总，我把卖公粮的进度情况给大家念一念。张庄排第一位，完成百分之九十。李庄排第二位，完成百分之八十。王庄排第三位，完成百分之七十……江庄排第十五位，完成百分之三十。同志们，这不是简单的数字排名，而是我们的基层干部工作能力的具体体现，是广大社员觉悟普遍提高的具体体现。取得成绩的村干部不要沾沾自喜，落后的村庄的干部也不要气馁，不要垂头丧气，要振作起来，加大工作力度，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任务。好啦，没有其它事了，大家各自回去催公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