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一晃已经在这个山谷待了两个月左右，按说刚来的时候是初夏，现在应该正是暑热难耐的时候。这个山谷却并不闷热，随着气温的升高，山顶积雪融化的水量增大，给山谷带来一丝凉爽。
　　山谷里一直温暖如春，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女人们每天出去采集野果野菜和一些山货，大山几乎每天都出去打猎，保证着大家的生存。
　　他们也不是高枕无忧，大自然的威胁仍然无处不在。大山禁止几个女人单独去比较远的地方，包括野猪出没的竹林。
　　那头野狼似乎很狡猾，除了晚上的嚎叫，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正因为不露面，那种威胁才像一个阴影，驱之不散。
　　他们白天打猎采集，晚上围着篝火讲故事玩游戏，过上了原始人的生活。如果说几个人也可以成为社会，他们的社会制度就是原始共产主义。所有的收获都集中分配，大山吃最多最好的一份。
　　他是唯一的男人，出力最大，冒险最多。大部分活动也是他负责指挥，俨然就是部落的酋长。用古丽娅的话来说，他就差脑袋上插几根羽毛了。
　　
　　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山尽量不冷落任何一个人。但对每个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跟温婉如和柳依依有过鱼水之欢，有时候对她们两个说话就比较直接，并没有刻意照顾她们两个，反而偶尔分东西的让他们吃点亏。她们两个也不介意，反而觉得这是大山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女人了。
　　对古丽娅、周慧子和李美眉，也算有过肌肤之亲。相处起来心里很亲密，也比较随便。现在知道，男女之间为什么一定要有亲密接触，不仅只是出于性的需要。有了亲密接触之后，原来的那层隔离一下子就消失了，也不再有原来的误会和猜疑。这就是亲密无间吧。
　　只有对陶悠南，心态很复杂。两人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彻夜长谈的时候，火光映在陶悠南的脸上，有一种圣洁的光芒，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那双眼更加明亮清澈。
　　有时候两个人会突然停下看着对方，好长时间不说话，却仿佛说了好多。
　　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却似乎总有一些话没说出来。
　　
　　这天又要出去打猎，现在他只说打猎，不提探路。大家也不提了，似乎接受了现实，他们永远走不出这个山谷，要在这里困守终生了。
　　这次陶悠南主动说要跟他一起出去，他有点激动，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两人来到那片桃林，桃花已经谢了，甚至结出了小桃子。大山对这个桃子没有什么期待，小时候见过山里的野桃子，又小又涩，并不好吃。
　　陶悠南有点伤感，一会儿念着“林花谢了春红”，一会儿说“绿叶成阴子满枝”。大山觉得她有点多愁善感，又不是林黛玉。她却说不是因为女性更容易感受到时光飞逝，红颜易老。
　　带着她去竹林那边采了一些竹荪，这个季节竹笋已经没有了。但还是有可以砍一些竹子用来做日用器物。又看了一下前一段下的绳套，又抓到了一只兔子。
　　陶悠南看见竹林，就想往里走。大山赶紧拦住说，竹林里有野猪活动，很危险。
　　她想了一下，对大山说：
　　“我听温姐姐和柳姐姐她们说过，你带她们到过一个温泉，特别好玩，还可以洗澡。虽然现在天气不冷，但每天用凉水擦洗也够难受的。我早就想来了，就是不想让你冒险。今天既然出来了，我们就去看一下吧。”
　　大山心里砰砰直跳，他带着她往这边走，下意识的就是想带着她去温泉。心里却又有一些顾虑。现在她说了出来，只好带着她前往。
　　
　　陶悠南看见温泉很兴奋，没想到这里风景很美，还是个天然的浴池。
　　她挑了一个合适的水池，表示要洗澡。大山知趣地走远点，也挑了一个水池。
　　听着那边的水声，他心里很紧张，和当初带温姐和柳依依过来不一样，他根本不敢想象那边的情景。
　　她突然说话了，隔着水雾。
　　“大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说实话。”
　　“嗯。”
　　“你喜欢的那个大学同学，现在还想着她吗？”
　　大山突然楞了一下，这次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想起何田田了。
　　即使提到这个名字，那种心猛地一揪的感觉也消失了。
　　“没有，我刚发现，已经好久没想起她了。”
　　“是吗？有多久了？”
　　“大概5个月吧。”
　　那边沉默了，水声也没有了。5个月，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地铁上相遇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陶悠南叫他：
　　“大山，你过来。”
　　大山以为她已经洗完了，赶紧穿上衣服，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她还在池子里，只露出脑袋，衣服放在岸上。
　　吃了一惊，赶紧停下来扭回头。却听见她有点羞涩而坚定的声音：
　　“大山，你跟我一起洗吧，我自己有点害怕。”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是她说的话。平时心里想跟她在一起，却从来不敢对她有任何性的想法，仿佛只要一想就是对她的亵渎。
　　她有点又羞又恼：
　　“你干嘛呢？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洗？”
　　他不敢说话，只敢脱了上身的衣服，穿着短裤，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动作有点狼狈，水花溅到了她的脸上。
　　看见他赤裸而健壮的身体，陶悠南的脸更红了。经过这两个月的野外生活和艰难劳作，大山的啤酒肚早就不见了踪影，露出了健壮的腹肌，浑身结实的肌肉，散发着男人的气息。
　　他侧着脸，不敢直视她的脸，更不看去看她露出水面的白净的脖颈。心里又紧张又兴奋，仿佛在梦里一般，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容易，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哗的一声水响，陶悠南从水里站了起来，声音清澈而平静：
　　“大山，你扭过来看着我。”
　　他慢慢转过头，一时间目瞪口呆，人仿佛被定住了。
　　水雾缭绕之中，微微荡漾的水面上，她亭亭玉立的身姿，仿佛清水出芙蓉，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花香的氤氲。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如同一尊白玉一般的雕塑。
　　脸上一抹红晕，一丝羞涩、一丝大胆，一丝清纯、一丝诱惑。发梢和胸前还有晶莹的水珠滑落，如同一颗颗珍珠，成为这件大自然最完美艺术品的装饰。
　　脑子轰的一声，彻底不会思考。像傻子一样盯着她，脚下却一点都不敢动。
　　过了不知有几分钟，她缓缓坐下，轻声问：
　　“大山，我好看吗？”
　　他使劲点点头。
　　“你喜欢我吗？”
　　又点点头，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
　　“那你想跟我在一起吗？永远在一起。”
　　又是拼命点头，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弄得有点浑身发抖。
　　
　　他还在晕晕乎乎，陶悠南的声音打破了他的迷幻状态。
　　“大山，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我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我，好吗？”
　　他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问问题，赶紧点头答应。
　　她脸上红晕消退，有点严肃：
　　“你前几天是不是带温姐姐和柳姐姐来过这儿？”
　　不敢隐瞒，只好点头承认。
　　“你们做那种事了吗？”
　　仿佛被当众揭穿的小偷，羞愧无地自容。
　　她一笑，没有逼他回答。
　　“你是不是也想跟我做那种事？”
　　大山更尴尬了，像一个被老师当堂抓住干坏事的小学生，低着头一言不发。
　　陶悠南突然噗嗤一笑：
　　“瞧你那样儿，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我也没资格吃醋，我不是你什么人，你也不是我什么人。”
　　
　　她坐到他旁边，握着他的手。大山不敢碰她的身体，但水波荡漾，他的心也跟着荡漾。
　　“大山，咱们第一次在地铁见面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就是缘分吧。我不想把缘分只交给命运，所以才给你留了那本书。感谢命运的安排，我们没有失之交臂。跟你在一起，觉得特别踏实、温暖。虽然有时候会嫌你有点窝囊，缺乏自信。但每次遇到开心的事，就想和你一起分享，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希望你能在身边安慰我。我一直不确定，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直到这一次出事，我才最后确定。”
　　大山有点懵，不明所以。
　　“出事那天晚上，你朝着我们帐篷喊我们赶紧出来，还记得喊的是什么吗？”
　　他一脸懵圈，当时情况危急，哪还记得，无外乎就是喊她们快出来呗。
　　“你当时很着急，声嘶力竭的样子，可能完全是处于本能吧。我们那么多人，你没有喊别人，喊的是我的名字。当时我也没注意，后来越想越明白。危急时刻，你最牵挂的人竟然是我。这只是证明你对我的牵挂，我自己的感觉还没有完全确定。还记得前天我讲自己的故事吗？爸爸出轨，当着我的面跟妈妈吵架之后，我心理出现了问题。从第一次谈男朋友开始，悲哀地发现，我无法跟任何男人建立起亲密关系。你不一样，我们在溶洞里找路的时候，你抱我过地下河。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只感觉到温暖和安全，想要和你贴在一起，没有任何其他反应。这时候才知道，其实在心底里，早就接受了你。就像现在，我们肌肤相亲，只觉得很舒服，很喜欢。这种感觉，只有跟你才会有。”
　　心里也一阵温暖，这一瞬间，轻轻握着她的手，依偎在一起，不知道是水的温暖还是她身上传来的温暖。
　　
　　她脸色又凝重起来：
　　“大山，你现在有两种选择。如果你只是把我当做一般的女人，只是想要我的身体，我可以给你，现在就给你。我们被困在这里，时间长了，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就像你跟温姐姐和柳姐姐他们发生的那样。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做一生最爱的人，一辈子只愿跟我在一起。我希望，你不该是现在的样子。”
　　大山有点困惑，自己现在怎么样子？
　　她继续说：
　　“你是不是觉得在这个山谷里生活也挺好？有吃有喝，男耕女织，几个女人每天围着你捧着你，简直是神仙一样的生活？是不是准备在这个山谷里生活一辈子？”
　　心说，在这山谷里生活一辈子也没啥不好的，美女环绕，不用挣钱工作、买房买车，也算逍遥自在。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还有父母家人？我们都有父母家人，在这个山谷里与世隔绝还无所谓，我们真的能一直岁月静好吗？有人生病了怎么办？有人怀孕了生孩子怎么办？就算孩子生下来，难道也在这山谷里过一辈子吗？”
　　说到怀孕生孩子，两人都有点脸红。
　　“你是这里唯一的男人，每天打猎，照顾我们，保护我们，大家都很感激。只做这些还不够，你还是要找路，要想办法带我们出去。除非彻底出不去了，我们死了这条心，到时候我也只能踏踏实实跟他们一样，跟你一起过日子。但我不甘心，不想像原始社会一样，几个人只是动物一样的结合。我想要的爱情和婚姻不是这样的，真正的爱情不允许有第三个人。爱他，就是每天都想和他在一起，心里只有他，没有别人。我想出去，出去跟你好好谈一场真正的恋爱。一起花前月下，体会两个人心心相印的感觉，哪怕偶尔吵架拌嘴，生气和好。我们不能变成动物，每天只有生存和交配。”
　　
　　听到这里，已经羞愧得恨不得钻到水里。在此之前，还沾沾自喜于保护和养活了几个女人，得到他们的喜欢和爱戴，感到无限的满足和自豪。
　　赶紧辩解：
　　“不是我不想出去，这个山谷看来真的没有出口，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我不想，是我没这个能力。”
　　她笑了一下：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几个都这么喜欢你？”
　　他摇摇头，不知道是否认几个女人都喜欢自己，还是表示不知道原因。
　　“在出事之前，包括我在内，大家对你印象也不坏，但还谈不上喜欢和爱吧。大山，别以为现在就只有你一个男人，大家只能喜欢你依赖你。我们几个没那么庸俗，你也没强迫我们。大家喜欢你，是因为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大山了。现在的你，成熟稳重，自信勇敢，永不放弃，充满男子汉的气概，是真正的男人。”
　　大山身子挺了一下，感觉迎来了自己的高光时刻。
　　
　　“如果你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我们都是，而且也只能是你的女人。如果你是个男子汉，就应该想办法带我们出去。如果你真的自信，应该相信，出去之后，我们还是会喜欢你。即使暂时出不去，也要好好保护我们。别忘了山里还有恶狼，竹林里还有野猪。你想到对付它们的办法了吗？不能每天把山洞当成了安乐窝，我们必须跟着你才能得到保护，而你则享受着成为我们保护神的感觉。大山，我们做一个约定吧。现在已经在这个山谷待了两个月了吧，就以半年为期限。你要继续想办法找到出去的路，我不信，这世界上真有翻不过去的山。如果半年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了，尝试了，还是出不去，到那个时候，你愿意怎么样都行。无论是在这里，还是以后出去，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
　　说着，陶悠南脸色绯红，低下了头，露出白皙光洁的脖颈。
　　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抱住她，她没有抗拒的意思，他却始终没敢乱动。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肌肤相亲，四目相对。
　　惟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沐浴在幸福里不愿醒来。
　　这种感觉不像之前跟温婉如柳依依那么刺激，不像跟古丽娅周慧子那么美妙，但充斥全身，持续而温暖，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浸透着陶醉和满足。
　　这就是爱的感觉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推开他：
　　“我们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