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从此以后，大山仿佛找到了目标，开始做三手准备。
　　一是继续出去探路，希望能找到走出山谷的办法。
　　二是想办法对付野猪和野狼，消除迫在眉睫的威胁。
　　三是想办法改善生存环境和生活条件，做好安居乐业、老死于此的长远打算。
　　
　　走出山谷的设想受到挫折，周围山谷很陡。原来设想能否用树皮纤维搓一些绳子，然后像攀岩一样爬上去。几次尝试后彻底死心了，山崖很陡不说，上面还有常年不化的冰雪，如果没有金属工具，没有保险绳，上去之后也会被摔死。
　　大山不死心，还想尝试。温婉如及时制止，陶悠南也不答应。大山现在是他们保护神，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剩下的几个人也都没有了活路，不能做无谓的冒险。
　　
　　安居乐业，首先是要建一座房子。山洞里虽好，毕竟阴暗潮湿，通风也不太好。睡在地上，即使铺着干草也觉得有点硬。
　　这只是一个梦想，大山没盖过房子，也没有工具。不过要是盖一个小木屋或者用竹子盖一个屋子倒还有可能。
　　砍伐木头很不现实，没有锯子的话，很难处理粗一些的木头。开山刀如果被毁掉，就得不偿失了。
　　竹子比较轻便，是建造房屋的好材料。不过要想砍竹子，就要面对竹林里的野猪。
　　一想到野猪，大山有点头疼。为了取到竹子必须对付野猪，而且野猪意味着丰富的肉食。虽然偶尔吃点鱼肉鸡肉青蛙肉兔子肉，但量又少也不够香。
　　平时天天吃猪肉，会觉得腻，两个月不吃，会觉得猪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动物。
　　
　　经过商议，觉得野猪虽猛，但智商是硬伤。可以用挖陷阱的方式，先来个引蛇出洞，让野猪以为天上掉下一个馅饼，结果等待他的是一个陷阱。
　　说干就干，他们一起来到竹林边。没有挖土的工具，只能用刀子和竹片来挖，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好在他们有的是时间。
　　这样每天挖土，还要防止动静过大惊动了野猪。好在野猪虽然难惹，却不是肉食性的猛兽。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倒也相安无事。
　　大山把一根木棍头上劈开，里边嵌上一个片状的石头，勉强可以算是一把铁锹。从工业化社会退回到了石器时代，还是旧石器时代。工程进度可想而知。
　　陶悠南一边干活一边擦汗，手上磨出了水泡。大山让她歇会儿，她叹了一口气说：
　　“以前学课文《愚公移山》，觉得愚公真傻，现在我们不就是愚公吗？”
　　古丽娅也抱怨：
　　“是呀，这得几年才能挖好呀，难道要挖一辈子。”
　　大山只好鼓励大家：
　　“愚公不是说了吗？世世代代，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古丽娅：
　　“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儿生孩子吗？我可不想给你生孩子。”
　　柳依依笑着说：
　　“都想到生孩子了，看来你是真的打算跟大山在这儿过一辈子了。”
　　温婉如说：
　　“我们要是出不去，不就得跟他一起过一辈子吗？只要别一辈子干活就行。”
　　大山只好打圆场：
　　“你们要不赶紧干活，我们抓不到野猪，不见得能在这儿活多长时间呢。”
　　十天左右，终于挖了一个一人深的大坑。在坑底插了几只尖利的竹签，砍了一些细的树枝搭在坑口，上边盖上浮土，轻轻用脚试了试，觉得差不多了。
　　
　　这一天大山收拾好武器，让大家都躲在竹林外边。
　　大家不肯让他一个人去冒险，他说你们安全了我才能放心去挑战野猪。再说这次也不是跟野猪正面作战，只是诱敌深入，不是正面硬刚。
　　他浑身收拾利落，陶悠南抓着他的手，带着哭腔：
　　“大山，我不该鼓动你去打野猪，我们不打了，只要平平安安的就行。”
　　他轻轻抱了一下她：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说完转过身，像出征的战士一样，步伐坚定。循着那股烂泥塘一样的味道慢慢前行。转过一片竹林，发现前方有一块空地，似乎是一片沼泽水坑。
　　隔着竹林远远望去，那只野猪正在泥里面觅食打滚，竟然还自得其乐。
　　这个山谷也是奇怪，为什么只有一头野猪，一只野狼呢？按说只要得是一公一母一家子生活在一起。莫非他们也像自己找不到对象？那岂不是同病相怜，相煎何太急。
　　不过自己已经不是光棍了，即使将来出去，也会有人和自己在一起。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温暖。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地形，估算了一下逃跑的路线，自己出事不要紧，外边几个女人的生死安危也系在他身上，绝对不能大意。
　　
　　退后几步，拿木棍长矛在竹子上使劲敲击。竹子中空，在寂静的竹林里传出很远。
　　那头野猪翻身站起来，抖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在地上拱了两下，嗅着什么。他继续敲竹子，嘴里发出声音，挥舞手臂做出挑衅的动作，吸引野猪的注意力。
　　眼看野猪后退绷直，向这边冲了过来。想都不想，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继续敲击竹子，继续激怒野猪。
　　野猪速度很快，大山也像羚羊一样跳来跳去，竹林很密，地面上竹根纵横，擅长贴地飞行的野猪速度受到了影响。
　　来到竹林边缘，看见几个女人已经都躲在远处的石头上，焦急地看着这边。一出竹林，野猪的速度加快，所到之处，尘土飞扬，杂草乱飞。快到陷阱的时候，几乎碰到脚后跟了。
　　用尽浑身力气，猛一斜身，从陷阱边上跳过去。野猪来不及改变方向，直接冲了上去。
　　噗通一声，盖在陷阱上面的树枝浮土塌落，野猪后半身掉了下去，正好踩在一根一头掉下去的树枝上，前蹄趴在井口，想要爬上来。
　　不敢大意，拿了木棍长矛，不分鼻子眼睛，往野猪脸上捅去。野猪惨叫一声掉了下去，陷阱底下几根立着的竹签插入它腹部，这次真的像杀猪一样惨叫着，充满了愤怒。
　　拿起几块石头，来了个落井下石，石头砸到野猪身上就被弹开，看起来对它没有太大伤害，仍然气势汹汹，坑里的土被刨得飞了起来。
　　尖利的竹签比石头致命，野猪流了好多血，过了一会儿开始趴在地上直哼哼，没有力气再折腾了。
　　招招手，让几个女人这过来围着看，一个个仍然吓得花容失色。
　　野猪完全平静下来，又开山刀扎了几下，只是哼了几声，再没力气反抗。
　　大山心有余悸，要不是挖了陷阱，单靠自己根本无法和这个畜生对抗。人在猛兽面前几乎没有对抗的能力，即使有冷兵器也不行。当年的武松打虎，看来真的只是小说家之言。
　　
　　野猪死了，怎么弄出来成了难题。当初挖坑的时候为了保险只想着越深越好，这会儿发现，从这么深的坑里把二百多斤的肉拖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人多，但几个女人的力量加起来也没多少。
　　几个人一筹莫展，陶悠南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展开，说要给大家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头驴子掉到了枯井里，主人无力救援，就往下扔土，准备把驴子给埋了，省得驴子慢慢受苦。结果每次土扔下去，驴子都会把土从身上抖落到脚下，慢慢的越垫越高，竟然跳出了井口。”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大山鼓掌叫好。
　　死猪不会抖落泥土，但人可以帮它。他们一起努力，把挖出的土往回填。每填一部分，就用棍子把野猪的身子撬起来。野猪不断升高，终于出了陷阱。
　　用几根竹子做了一个简易的爬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死猪弄上去，几个人一起拖着爬犁往山下走。虽然还是很沉重，但竹子很光滑，减少了摩擦力，而且往下走也比较省劲。
　　几个人都很累，但充满了收获的喜悦。想到马上就有香喷喷的烤猪肉可以吃，所有的苦累和危险都忘得一干二净。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变暗，夜色笼罩，一轮又大又圆月亮已经出现在山谷的缺口上，仿佛是被山谷吐出来的。
　　平时一般天还没黑他们就会回到洞里，用石头把洞口挡住。看着渐渐变浓的夜色，开始有些担心。
　　几个女人却兴致不减，陶悠南看见月亮升起来，说道：
　　“陶渊明有一首诗说：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我们出去劳作一天，结果是‘带月和猪归’。”
　　古丽娅很兴奋：
　　“带月和猪归，我披星戴月和你一起归来，难道你是猪？”
　　几个人正在笑闹，突然一声凄厉的嚎叫在夜空响起，大家都停下脚步，不再出声。
　　温婉如一指山坡上：
　　“你们看。”
　　月光之下，山坡上一只黑色的剪影，仰头望月嚎叫，正是那只野狼。
　　狼嚎叫完，似乎一直在朝着他们的方向张望，似乎在跟随他们。
　　大山握紧开山刀，让古丽娅拿着藏刀，其他人也拿起棍子和石头，浑身发抖，严阵以待。
　　野狼并不敢接近它们，似乎对他们拖着的死猪更感兴趣，或许这只野猪是它觊觎已久的食物。
　　回到洞里，来不及杀猪烤肉。几个人把石墙档好，随便吃了点东西。大家劳累一天，沉沉睡去。大山听着外边的狼嚎，几乎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