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幸福就像那只蝴蝶

　　好长时间没有吃得这么尽兴了，大家兴致很高。围着篝火不愿意睡觉。
　　李美眉嘴巴油汪汪的，看了一下大家。
　　“我们来唱歌吧，跳舞就算了，撑得都跳不动了。”
　　每个人都很放松，想想大家之前紧张害怕的心情，有一半是因为没吃饱肚子造成的。肚里有食，心中不慌。
　　心想，以后要让大家不饿肚子。现在自己就像一个家长，要养活一群孩子。在外边每天上班想着奉养父母，在这个山谷里竟然要养活更多的人，真是压力山大呀。
　　温婉如兴致不错，听说唱歌，不用别人催，直接开唱。她唱的是一首湖南民歌，用的是方言，大部分听不懂，但满脸含笑，眼波流动。
　　可以听出来是姐呀郎呀、年轻男女互相思念的意思，唱得人面红耳赤，春心萌动。
　　古丽娅要求解释一下歌词，温婉如说这首民歌叫《思念》，歌词大意是：
　　门前有块耶
　　相呀吗相思地
　　芹菜呀那个韭菜耶
　　栽呀吗栽几行耶
　　咿咿呀咿呦
　　芹菜呀那个韭菜耶
　　栽呀吗栽几行耶
　　郎拔呀那个芹菜耶
　　勤呀吗勤想姐耶
　　姐割呀那个韭菜耶
　　久呀吗久望郎耶
　　咿咿呀咿呦
　　姐割呀那个韭菜耶
　　久呀吗久望郎耶
　　
　　柳依依听完有点酸溜溜地说：
　　“看来温姐是想来一个姐弟恋了。我不像别人会唱酸曲儿，只能唱歌老歌了。”
　　她唱得是流行歌曲，不过并不是时下的流行歌曲，而是邓丽君的老歌《甜蜜蜜》。她当过主持人，声音甜美，每一个字眼里都是浓情蜜意。
　　一直觉得柳依依没文化，对她的歌曲品位倒是比较认可。他也不喜欢时下的流行歌曲，反而觉得老歌听得很舒服。
　　想到当初出差的时候骗他和她住一个房间，在浴室里洗澡唱的就是这首歌。看见柳依依含情脉脉看着他，赶紧避开她的目光。
　　
　　古丽娅没学过唱歌，但身上有少数民族的基因，天生能歌善舞。就唱了一个新疆民歌《两只小山羊》。
　　两只小山羊，吃草的呢
　　两个小姑娘，招手的呢
　　白天过去吧，有人看的呢
　　晚上过去吧，狗咬的呢
　　两只小山羊，吃草的呢
　　两个小姑娘，招手的呢
　　我想要过去吧，心跳的呢
　　不想过去吧，心想的呢
　　李美眉听了说：
　　“古丽姐，这是男人的情歌吧，不过你唱起来倒是挺有味道。”
　　
　　轮到周慧子，她唱了一首日本民歌《樱花》，曲子倒是很熟悉，但大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周慧子就解释了一下歌词。
　　樱花啊，樱花啊
　　阳春三月晴空下
　　一望无际是樱花
　　如霞似云花烂漫
　　芳香飘荡美如画
　　快来呀，快来呀，
　　一同去赏花
　　樱花啊！樱花啊！
　　暮春时节天将晓
　　霞光照眼花英笑
　　万里长空白云起
　　美丽芬芳任风飘
　　去看花！去看花！
　　看花要趁早
　　听完解释，陶悠南说：
　　“这首歌唱了半天，就是中国版的《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该李美眉唱了，她非要拉着大山一起来一个情歌对唱。大山摇头摆手坚决不唱，倒不是觉得不好意思。每次跟同学同事出去玩从来不唱歌，总觉得自己五音不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太丢人。
　　他坚决不唱，李美眉有点扫兴，一赌气也不唱了。
　　
　　陶悠南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歌。她生性不喜欢热闹，大家也从没有听她唱过歌。都洗耳恭听。
　　她把一个竹筒放在跟前，用手打着节拍，唱的是李叔同的《送别》。她学过音乐，对歌曲的把握很到位，声音轻柔，把这首歌演绎得更加凄凉婉转。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大家以前都学过这首歌，但不记得还有后边的词。尤其是唱到最后一句“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一唱三叹，回环往复，各自生出感慨。
　　温婉如说：
　　“是呀，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我们几个人能聚到一起也是缘分，大家要好好珍惜。现在觉得条件艰苦，在我看来，这里就是世外桃源，是我们几个的安乐小窝。要是能离开山谷，说不定还会怀念这里呢。”
　　夜已深，众人分头睡去。
　　
　　半夜里，大山脑子纷乱，难以入睡。一会儿想着该怎么获取更多的猎物，养活这几个女人，一会儿又忧虑，该怎么对付狼和野猪这样的猛兽。一会儿想着，该怎么能走出这封闭的山谷，一会儿又觉得，永远不出去也挺好。
　　一会儿想起温婉如的温柔缱绻，一会儿想起陶悠南的志同道合，古丽娅的身影又挥之不去，一会儿又想着该如何跟其他几个人相处。
　　突然，听到细微的响动，女生宿舍那边有个人轻手轻脚跨过矮墙，来到他身边。他屏住呼吸，装作熟睡。那人到他身边伏下身子，竟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悄悄回去躺下，再无声息。
　　大山不敢睁眼，又奇怪究竟是谁。自己以前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现在却每天和几个女人朝夕相处，身处温柔乡中，看这个也漂亮，那个也喜欢，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温婉如还是不让大山去远地方打猎探路。她的说法是，既然能在附近用比较安全的方法得到食物，就没必要去冒险。至于找到出去的路，更是不着急。看来她不介意在这个地方长期待下去。
　　大山带着几个女人在洞口和谷底附近摘野果、挖野菜、打鸟、捉鱼、钓青蛙，每天都有收获。但毕竟要养活七个人，很难有结余。
　　想到处于渔猎时代的人类祖先生活也确实不容易，每天主要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填饱肚子，哪有时间思考人生，琢磨艺术。
　　原始社会也有好处，晚上吃完饭只能蜗居在洞里，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更不能刷手机逛淘宝，不需要加班写稿子。
　　几个人围着火堆坐在一起，只能聊天，刚开始还藏着掖着，各怀心事，后来就无话不谈，毫无顾忌了。
　　
　　这天晚上，几个人坐在一起围炉夜话。
　　隔着火苗，柳依依盯着大山，又看了一眼温婉如，叹了一口气，说：
　　“哎呀，咱们几个人被困在这个山谷里，这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不知道啥时候能出去。反正，我是不抱希望了。说不定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一辈子，在这里边生儿育女的也不一定。温姐，你说是吗？”
　　温婉如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脸一红，没有回答。
　　“其实吧，我说的是事实。你们心里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好意思说吧。咱们几个在一起已经像一家人一样了，李美眉这个丫头最小，也20岁了吧，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装清纯。”
　　温婉如觉得还没到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就打断她：
　　“对呀，反正也没事干，大家说一下自己过去的恋爱经历吧。我们还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这次要公平点，每个人轮流来，不准隐瞒。”
　　柳依依赶紧补充：
　　“咱们这样规定吧，每个人必须说一下自己的第一段恋爱，第一次男女之间的事，还有，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或者女人。先从大山开始吧。”
　　大家一起起哄，大山作为唯一的男人，在民主决策上肯定处于劣势。扭捏了半天，只好红着脸接受了。
　　
　　他老老实实把自己在大学暗恋女同学的事说了一下，他确实没有隐瞒，也没必要隐瞒。只是提起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些痛。古丽娅追问道：
　　“毕业以后你们还有联系吗？是不是藕断丝连呀？”
　　他讪讪笑道：
　　“本来就没有藕，哪来的丝呀。”
　　“那她呢？她喜欢你吗？”陶悠南问。
　　“她--”大山也挠挠头，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只是想着她念着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否喜欢自己。自己也没问过，不是不想问，是不敢问。
　　不敢问她，是怕遭到拒绝。不敢问自己，则是怕破坏自己心中的希望，一个自己编织的美丽浪漫的爱情梦。
　　陶悠南摇摇头说：
　　“你喜欢人家，就应该说出来。你不说出来，谁能知道呢？”
　　大山一脸茫然，爱还要说出来吗，爱不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吗？
　　“你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去争取。就算争取不到，也不会后悔。你老是觉得自己不够完美，什么才叫完美，等你七老八十了，她孙子都老大了，你才完美了，才去追她吗？你怎么知道人家嫌你不够完美？也许，人家就喜欢你现在不够完美的样子。也许，只有两个人在一起，你才能真正完美。”
　　大山听了如五雷轰顶，低头不语。
　　
　　温婉如很不满：
　　“这个女孩也不知道好在哪儿，我们大山有啥配不上她的。真是的，放心吧，她迟早会后悔的。说说吧，你希望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就是准备结婚共度一生的那种。对了，那个暗恋对象就别想了，估计人家都有孩子了。”
　　大山看了几个女人一眼，似乎真要做一道很难的选择题一样：
　　“我喜欢的吧，其实不用太漂亮。但要三观一致，心灵相通。看重的是我内心的品质，而不是外在的条件。只要跟她在一起，哪怕粗茶淡饭，互相依偎在一起，各自读一本书，看完会心一笑。如果再能有一座面朝大海的房子，或者在这山里有一个房子，一片菜地，跟她一起，生个孩子，养条狗，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陶悠南听完突然问：
　　“除了大学的那个什么田田之外，你后来有碰到过自己喜欢的女孩吗？”
　　大山有点感伤：
　　“有吧，就是一直觉得，配不上自己喜欢的女孩。既然不能给她幸福，不如放手。只能等待，相信缘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书上说，幸福就像一只蝴蝶，你对它紧追不舍时，总是抓不到它。等你安静地坐下来，它可能就会落在你身上。”
　　柳依依哈哈笑了起来，破坏了气氛：
　　“还幸福像一只蝴蝶，大山，你弄错了。女人都是鲜花，男人才是蝴蝶，得主动去追求。”
　　温婉如补充道：
　　“依依说得对，你是男人，不能总是被动等待。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要主动去追，至少要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别担心，你很优秀，也只有优秀的女人能看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