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不是真相

　　H城。
　　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伸长了脖子等着小丽讲述属于她的“精彩”故事。
　　“我可以说，但是——”小丽扫了一眼其他人，“我只和凌云峰一个人说，事关个人隐私机密。”
　　“咱们都出去吧，反正也到中午了，我们正好去吃午饭。”贝雪妮提议说。
　　不走也得走了，于是，都下楼了。
　　凌云峰看了一眼时间：“你也饿了吧？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请客。”
　　“别。”小丽阻止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跟着，万一被看到我和你单独在一起密谈，我怕有麻烦，还是在家里吃吧。”
　　“你确定有人暗中监视你？”
　　“应该，没有吧，但凡事小心点好，干我这行的，多少有点神经质。”小丽自嘲说。
　　“可你和我在家里不会被怀疑吗？”
　　“我来之前向‘上边’汇报了，说和你商量租房子的事，应该不会引起怀疑的。”
　　“好吧。”凌云峰拿出手机，“你想吃什么？”
　　“我自己点吧。”小丽接过手机，在上面戳了又戳后还给他，“我点完了。”
　　凌云峰一瞧，顿时两眼瞪圆、嘴巴张大，屏幕上出现了一长串的菜名：黄焖鸡米饭、盖浇饭、紫菜包饭、小笼包、汉堡、炸鸡、披萨、三明治、肉串……
　　“你吃得了这么多？”他打量她瘦弱干瘪的身材。
　　“吃不了可以打包带回去嘛。”
　　你还真是厚脸皮、不客气，分明就是看我白得了一套房子，眼红了、嫉妒了，“报复”我一下，谁让自己话都说出去了呢，只能认了。
　　凌云峰闭着眼睛按了“提交”，没敢去看最后的结算金额。
　　等待的间隙，凌云峰问她：“我的猫呢？”
　　“我没带过来，再给我养一段时间吧，让它陪我过个年。”
　　“不行，我得把它带回去。”
　　“带回去？”
　　“对，带回老家去。在大城市，它以后大概率会变成流浪猫，我带它回去，我老家没有流量猫。”
　　“没有流浪猫？”
　　“对，我老家没有流浪动物。一是养猫养狗的人家都很负责任，不会遗弃，真的不能养了也会给它们找个好人家，而不是一扔了之；猫丢了狗没了都会去找，发朋友圈、贴广告，除非是实在找不到了。走丢了的猫、狗基本上都会被看到的人家收养，不能养的，找个能养的人家，找不到也会施舍一口吃的，不至于饿死。至于什么虐待虐杀，在我老家是不会有的。”
　　小丽赞同地点头：“可是，你把它带走了，我怎么办啊？我一个人多孤单啊。”
　　“H城的流浪猫狗那么多，你再去捉一只好了。”
　　小丽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吃过饭后你和我一起去抓一个吧，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不如多抓几个，你多带回去几个，能救一个是一个，只当做善事了。”
　　呵呵，真没发现，原来你是个鬼精怪，真是深藏不漏啊，隐藏得最深的那个人，原来是你啊。
　　房门陆续被敲响，一份份香气扑鼻的外卖被送了进来，摆满了整个茶几，凌云峰只点了一份。
　　“别客气，喜欢哪个吃啊。”
　　喂，是我请客好不好，你这喧宾夺主的也太明显了吧。
　　她点了十几份外卖，每个都吃了几口，别看长得瘦，吃得可不少。
　　“我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了。”小丽边吃边讲述她的“故事”，“明着是个普通的打工人，暗地里是个电脑骇客，但我很少接私活，这活风险大，背后都是惹不起的主；我又是一个女孩子，没钱没后台没背景，我可不想惹麻烦，能不接尽量不接，知道得太多死得快。半年前，有人出了一大笔钱让我接了这活……”
　　“你没查查这人的手机号码？”
　　“直接找的我，没用手机联系。”
　　“之后也没用手机联系吗？”
　　“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我查了，没发现什么。人家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事先早就做好了，我记得当天是早上——”
　　小丽回忆着：“很早，我正在熟睡，有人来敲门，我以为是物业，开门一看，我知道有生意上门了。”
　　“来的是什么人？”
　　“就和电视上看到的黑社会一样，一个女老大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一身黑戴墨镜。我把他们让进屋，女老大和我谈生意，要我住进你住过的屋子，从天花板到地板、打开你的电脑，挖地三尺地到处找，四处打听，看能不能找到点‘物料’，无论发现了什么、找到了什么、打听到了什么都要向上汇报。如果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会再给我一笔钱，找不到只能得份辛苦钱。结果我找了一个月，什么也没找到，但他们没放弃，让我放长线钓大鱼，哪天找到了，之前的约定算数。一个月后我在附近找了份工作，慢慢找，我想你和小区附近的人有过接触，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来。嘿，谁让他们出的价高呢。”
　　我的家、我的邻居、周围的住户都让你搅和个遍，还是没有半点发现吧。凌云峰庆幸，他不会把内心深处的隐秘诉诸于文字记录下来或者寄托在某个物件上面，他只会留在心里，这些人找的是那个U盘吧。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枫林晚景、参加‘永泰’的挑战的？”
　　“你别忘了，我是个电脑高手，如今是信息时代，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只要是留下了印记，没有查不到的。”小丽很是得意自己的“绝技”，但不能说的太多，行业规则可以理解。
　　“他们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们只拿钱办事，不问其他，即便是能查出来也不回去查，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这是行业规矩。不过看在你请我吃大餐的份上，我可以透露给你，我无意中听到女老大给一个叫敏姐的人打电话汇报‘工作’，表面看着挺霸道的，实际不过是出面跑腿的，敏姐才是幕后老板。”
　　也只能问到这里了，貌似没有什么收获。
　　“对了，他们到底要找什么啊？我查过你的身世背景，很干净的一个人啊，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挑事惹事的人啊，你怎么招惹上他们了，该不会是……”
　　“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凌云峰澄清说，“我很干净，也不挑事惹事，阴差阳错招惹上了他们，你不和我说，我也不会和你说。”
　　“我不还告诉你一个敏姐吗？”
　　“我不也告诉你我是‘阴差阳错’吗，扯平了。等事情解决了，我再考虑是不是告诉你吧，我可不想被人误会。”
　　小丽吃完了，抹了抹嘴、拍了拍肚子。她可真能吃，一桌子菜吃了四分之一。凌云峰还发现，她把黄焖鸡米饭、盖浇饭之类的不适合再加热的吃掉了，留下的披萨、汉堡什么的可以凉吃或是可以再加热的。乖乖，学电脑的人都这么会算计吗？
　　“过年你为什么不回家？”
　　小丽眼神暗下来：“回不去，也不想回，开始的几年我还回家，后来不回了，回去了家里人的脸色一年比一年难看。七天假期，我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余下的时间就是身边人没完没了地唠叨催婚，烦死了。每pass一个相亲对象，老妈就不听地在我耳边唠叨：那人怎么就不行、哪里不行，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趁着现在赶紧嫁出去，再过几年岁数大了孩子都生不了了、没人要了……唠叨多了，我忍无可忍还嘴，话赶话，我和我妈吵起来了，我一气之下回了H城，三年没回去，他们也不找我。老家我是回不去了，除了摆弄电脑，我什么都不会，这点技能在老家根本用不上，我只能留下来。”
　　“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回桃源吧，只当旅游散心了。”
　　小丽眼里掠过一丝光彩，又暗下去：“以后再说吧，以后我一定会看看，现在，还没准备好。”
　　“今后有什么打算？”凌云峰问，好像早了点。
　　“眼下还是多挣钱，H城的房子我买不起，不像你这么命好白得一套房，我已经做好一辈子不结婚的准备了，多攒点钱，年岁大了回老家养老还是绰绰有余的。”
　　“别这么悲观嘛。”
　　“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吧。”
　　静默片刻后，“我们该去办事了。”小丽看了一下表，提醒他说。
　　“走吧。”
　　打包的剩饭可以让她省下三天的饭钱了，接下来去她的住处带回一只猫的同时再帮她捉一只猫来，出租屋后面的草地上经常有浪猫浪狗出没，捉一只没问题。
　　“对了，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帮我收留猫时，你是在给‘雇主’打电话吗？”
　　“是，女老大让我凡事汇报、事无巨细，接到你的电话，我当然得汇报了，她说留下吧，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猫是招财的，猫粮钱她出，只当积德行善了。可她叫人送过来一袋猫粮后再也没送了，我也不好因为点猫粮钱给她打电话吧，没办法，自己养吧，只当我积德行善了。另外，那个……你的那十桶泡面我没有扔，都让我吃了，嘿嘿……”
　　老天，你到底吃了我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