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金童救玉女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
　　这一年的元旦刚过，兰州铁路管理局成立了天州车务段，管理林家堡至天州间各车站。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量的车务段招工让父辈们走上了工作岗位。
　　起先，作为爷爷辈的几个老伙计，打心眼里就不想让他们的子女过早的参加工作。这些孩子，虽然没有学过多少文化，心里一直愧疚不安。现在条件好了，好不容易有了上学的机会，咋能这么轻易放弃呢？尤其是爷爷，这种想法更为强烈。
　　可是，当他们征求几个子女的意见时，没有一个不急着想上班的。原因虽然各种各样，但归纳起来无外乎两点。
　　他们的文化底子太薄，早已错过了求学的年龄，现在非让他们上学，跟听天书一样，一点用都没有。
　　他们都是成人了，应该替家里分担分担，总不能一直让父母养活吧。
　　听了孩子们的意见，几个爷爷也觉得有道理。既然铁路局面向年龄17周岁的男女青年招工，那就让符合条件的孩子们去吧！在干中学、学中干也是一样的，好在现在的铁路，没文化也能干，我们几个老伙计不也照样干得好好的吗？
　　几个奶奶的想法也是一样，尤其是奶奶。她主要考虑父亲的年龄。那一年，父亲已经十九岁了，按虚岁计算，都是二十岁的大小伙了，哪有这个年龄还上学的。
　　奶奶的想法，得到了另外几个奶奶的赞同。陈翠翠奶奶说：“我也觉得还是先工作吧，龙龙比良成小一岁，也十八九岁的大小伙了，再让上学不合适。”
　　“就是，小兵和小娟都上班好几年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张秋香说着看了看刘玉兰。
　　刘玉兰也非常赞同大伙的想法。自从儿子高小兵三年前从铁路强化培训中心毕业后，考进了兰州铁道学院，学的是供电专业，毕业后分到了天州铁路管理局供电处工作，去年已经成为一名供电科长。女儿高小娟，后来在天州铁路强化培训中心学习后，也直接考进了兰州铁路学院，学的是电务信号专业，去年一毕业，也分到了天州铁路管理局电务处工作。
　　现在，刘奶奶不仅关心其他几个孩子的工作，还关心起了小兵的终身大事。都二十四岁了，谈没谈对象，到现在都不知道。
　　她笑着说：“这次招工确实也是个机会，既然孩子们到了上班的年龄，就听孩子们的，早上班，早成家，我现在就头疼小兵个人大事。”
　　“放心吧，小兵这么优秀，又是大学生，不愁没有对象，过不了多长时间，肯定会领回来个好媳妇的。”奶奶笑着说。
　　其他几个奶奶赶紧附和。
　　刘奶奶就笑着说：“要说优秀，咱们这几个孩子都不错，小兵是最大的，我心里当然着急嘛。”
　　“你不用着急，肯定比我们几个当婆婆早。”奶奶笑着说。
　　“我当了婆婆，你们几个不也是婆婆了？”刘奶奶笑着说。
　　“我们几个也都是婆婆？”张秋香疑惑不解。
　　“你说得对，不过，改凤妹妹看着可真不像个婆婆。”奶奶笑着打趣。
　　这话一出，张秋香才恍然大悟，赶紧笑着说：“你看我这猪脑子，这都想不来，是是是，我当然也是婆婆。”
　　到那时，咱们可都成老太婆了。”张秋香奶奶笑着说。
　　“老太婆就老太婆，那也很幸福。”奶奶沉浸在幸福之中。
　　“那就说好了，让孩子们明天就报名招工。”陈翠翠奶奶说。
　　然而在报名中，除了父亲王良成、梁龙龙、严卫卫符合要求外。魏山花由于年龄不满十七周岁而被拒在了门外。
　　这下魏山花急了，哭着喊着要考工。气得她父亲魏建成生气地说：“不让考就好好学习，明年再考也一样。”
　　“我不，我就要今年考。”魏山花哭着赌气。”
　　“又不是我不让你考，是你年龄太小，你让我咋办。”
　　“你就不能给上面说说，你不也是工务段段长吗？这点面子能不给你？”魏山花说。
　　“小小年纪咋学会这一套了。要去你去，我可张不开这个嘴。”魏建成态度坚决，任由女儿怎么说，就是不同意。
　　一看到这种情景，一同报名考试的几个人，也积极想办法出主意。
　　在报名的这五个人中，父亲王良成是最大的一个。以前高小兵和高小娟在的时候，一个是大哥，一个是大姐。自从他们两个参加工作后，父亲王良成就成老大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请教父亲。父亲也乐意替这几个弟弟妹妹分忧，喜欢抱打不平。毕竟他们是从小长大的发小，谁是什么脾气、什么个性都一清二楚。这十几年来，不管是在颜家川还是后来随父辈转到的龙湾，再到天州上学，从来没有分开过。
　　当然，他们之间也经常为一些小事拌过嘴，红过脸，有时还打过架。但那都是小的时候，过后不是双方父母各自训斥自己的孩子，就是领着孩子给对方道歉。
　　在他们的生活中，父辈们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不是他们偶然的矛盾或者打架就能影响的。他们几个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们在平日的交往中，尽量避免矛盾。就是偶尔有了矛盾，也都找高小兵和高小娟评理，直到矛盾化解，和好如初。
　　其实，在他们几个人中，不管男女，最佩服的还是我父亲。虽然高小兵和高小娟比他们大，经常为他们遮风挡雨，但这两位哥哥姐姐属于学习型的，说话办事比较文雅，没有父亲那么粗喉咙大嗓子，更没有父亲那么爱抱打不平。加上父亲长得和爷爷一样高大威武，更成了这几个弟弟妹妹的保护伞。只要一遇到什么大事难事，可以不先告诉高小兵，但必须先告诉父亲。父亲也一定会替他们做主，为他们找回公道。不管是小时候在颜家川站玩耍，或者一起上山拾柴挖野菜，还是后来在刘玉兰奶奶组织的学习班上学，他们都是跟在父亲的后面，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记不清多少次了，他们在山上挖野菜或拾柴禾。每一次上高爬低，都是父亲把他们扶着过去或是背着过去；
　　记不清多少次了，他们在渭河边玩耍，不小心掉进河里，也是父亲不顾一切地跳进河中，救他们上岸。
　　最让他们记忆犹新的就是有一年冬天。几个人正在摇摇晃晃的浮桥上看吊在桥檐上的冰棱坠子，看着看着，魏山花就弯腰用手掰，不小心手一松，从桥上掉了下去。
　　寒冬腊月，虽然太阳高照，河中间的水也在哗哗流淌，但河两边的水却结着厚厚的冰。当时，他们还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哪遇到过这种险情。几个孩子吓得大喊大叫。只有父亲二话没说，飞也似地跑到靠岸处，一头扎进河里，拼命向一人多深的流水中游去。
　　掉下去的魏山花在水里挣扎着，双手不停地乱刨，并随着翻滚的河水向下冲去。而此时的岸上，姑姑、梁龙龙和严卫卫，早已吓得边哭边喊，六神无主。等到听见喊声的大人们赶到河边，父亲已经把魏山花救上了岸。只是两个人筛糠似的哆嗦，身上的衣服仍往下滴着水。一看这情形，几个大人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他们身上，迅速抬着他俩跑回了家。
　　正在食堂做饭的奶奶和魏山花的母亲得到这个消息时，他俩已经被几个大人抬了回来。奶奶惊恐之余，赶紧换掉父亲身上的衣服，把家里最厚的被子给他盖上，并烧了一碗姜汤，让父亲喝下去暖暖身子，防止感冒。
　　慢慢地，父亲恢复了正常。
　　恢复后的父亲，看了看围在炕边的大人们，第一句话就问：“山花怎么样了？”
　　听他这么一问，刚好走进来的刘玉兰奶奶赶紧说：“放心吧，我的孩子，山花也好多了，就是受的惊吓大了点。还在一个劲地哭呢。”刘奶奶用手摸摸了父亲的额头，继续说：“刚才你杨婶给她也熬了碗姜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停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大妈告诉你们，以后可不敢在河边去了，那桥本来就不结实，还有那河水，多吓人。”
　　一旁的几个大人听了这话，纷纷说道：“就是，还是冬天，河水多冷呀！”
　　“不过，还是良成勇敢，要不是他跳下水救山花，那后果……”
　　正说着，爷爷和魏建成爷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杨改凤奶奶，一看已经恢复好了的父亲，爷爷首先开始了教训：“几个孩子，就你最大，不知道去安全的地方玩，非要跑到桥上去，不知道那里危险呀！”
　　“快别说孩子了，要不是良成，哪还有我们家山花的命！是良成救了山花，你应该表扬。”魏建成爷爷赶紧阻止爷爷。
　　“他年龄最大，他不救山花谁救？”爷爷依然满脸不悦。
　　“可他还是孩子”杨改凤奶奶赶紧补充。
　　“要是山花有个三长两短，看我咋收拾你。”爷爷还要往下说，扬改凤奶奶连忙打断爷爷的话：“快别说孩子了，你要再说，我可就真无地自容了。”说着，面露羞惭又十分感激地说：“我要有你这么个儿子，就烧高香了。”
　　爷爷一听这话，心中的火气明显小了一大半，半开玩笑地说：“你要喜欢，让他给你当儿子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就当良成是自己的儿子了，你可不要后悔。”杨改凤奶奶说。
　　“不后悔，我还高兴呢，多一个人疼他不好吗？”说着，看了看儿子平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大碍了。他笑着说：“不过，我这儿子还真是个爷们，敢于挺身而出，舍己救人，像他老爹。”
　　通过这次父亲和魏山花的生死之交，在两个人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关系更加密切，尤其是父亲对魏山花的关心爱护，要远远胜于对我的姑姑。
　　而魏山花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在她的心里，已经把父亲当成自己的亲人，甚至比亲人还亲的亲人了。她也常听人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那天，要不是父亲救她，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其实，从掉下河的那一瞬间，她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七八米高的距离不说，单就冰凉刺骨的河水，也会把她冻僵冻死。掉下河后，本能的反应让她的手脚乱抓乱蹬，寻求逃命。她没有想到会有人救她，这么冷的天气，这么冰凉的河水，谁会跳下河水白白送命呢？
　　她在河水里乱刨乱蹬了一阵，明显感到力不能支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让他彻底绝望。她开始挣扎，任汹涌的河水像吹跑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一样，卷着她向下游翻滚。她等待着死神地降临。然而，就在这时，她隐约发现有人跳到了河里，拼命向这边游来，有好几次被河水淹没，但他依然搏击向前。看到这种情景，生的希望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她使出浑身力气，又开始挣扎起来，尽量保持静止。同时，急切地等待着那个人快点向她游来。此时的她，想喊又喊不出声，想给那人跟前游又没有力气，只好拼命地在水里挣扎，直到实在没一点劲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家的炕上，旁边围满了很多叔叔婶婶。妈妈坐在旁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脸上挂着未干的泪水。见她醒来，高兴地说：“山花，你可醒了，快吓死妈了。”旁边的伯伯婶婶一个个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下大家就放心了。”
　　她当时好像什么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在水中挣扎的人在拼命地向她跟前游，但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怎么样了？
　　她睁着眼看了看周围，又看看妈妈，问道：“妈妈，救我的人是谁，他怎么了，没事吧！”
　　“救你的人是你良成哥，他没事，放心吧！”妈妈急忙安慰她。
　　不知怎么，魏山花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她也想到会是良成哥救她，但她又不敢相信，毕竟他也是小孩子呀，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跳进冰冷的河里。
　　平日里她就爱跟在良成哥周围，只要有良成哥在，就觉得安全，更觉得开心。这样一想，救她的还真是良成哥，他还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如决堤的河水。说什么也要起来去看良成哥。但刚一起身，头就晕得厉害。妈妈赶紧扶她躺下，一个劲地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去，等好了再去不行吗？刚给你说了，良成哥没事，你刘妈妈过来也报平安了。你先好好躺着吧，等恢复好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