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但是，不愿意坐以待毙的军民担心、焦急，很多人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的。此时，情绪低沉的国军战士皇甫听到有人说：“我们不能老是这样等着。这样，我们顺着河边往西走，些许能脱离这里。”
　　这句话，等于给十分无望的军民注人了令人意向不到的希望！
　　“对呀！”有人说道。恍然大悟！
　　皇甫也听到了。对于目前他和很多军民来说，可能这是一种唯一可以尝试的机会，尽管对于这个问题充满迷茫，也比老是待在这里等死强。他心里马上涌出生机，一种似乎能存活下去的新希望！
　　他一下觉得，把刚才还如石头压在他心坎上的绝望都搬开了，心里要缓和多了。
　　他看到：马上有很多军民一个、几个或多个跟着这几个发起般的要脱离这里的人往长江西部不假思索匆忙地跟上并前进，似乎这时，真的出现了一种脱离风险的希望。当一个人或多个人面临险境时，当所有的办法都用过起不了作用时，此时，任何一个方法和想法就成了脱离险境的不可替代的良方。
　　国军战士皇甫就处于这个情绪中，他毫不犹豫跟大家往西边走去，一时间，他心里真的涌起了希望。是呀，他想道：往别处走，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强，万一真的或鬼使神差脱离了这里呢。他又心气涌起地想道。同时，他看到：沿途的军民有更多的都跟着他们朝前走，被一种极想脱离死亡和危险的情绪驱使着。他坚定地又想道：也许这次是真正的机会呢？！
　　二十多分钟后，国军战士皇甫和两百多个军民，走到长江西边的尽头，并打算继续往前走去，好远远脱离被死亡笼罩着的长江边，就忽地听到前面喊了一声：“不许动！“
　　是鬼子的声音。马上，这两百多个中国军民被堵死往前面走的路。看来，鬼子在国军撤离时，做好了堵死南京军民逃生的要道。然后，他们就被鬼子押往一条往西去之路。感觉应该是：鬼子获得国军撤军后，派出很多的鬼子，把待在长江边上的数万南京军民从东西河边堵住，好等着天亮了来收拾中国军民。
　　国军战士皇甫和两百多个军民被鬼子抓起来，押到南京城外的板桥镇的一个山沟里，和另外被抓的近二百个南京军民一起，在深夜近两点多钟，被日本鬼子用机枪全部打死。在刺耳的枪声中，皇甫被几个男人的尸体压在下面，
　　没有伤着，在天亮前脱离了黑乎乎的山沟……
　　今天是12月18日。
　　在日本侵略者攻打南京前，就是十二月四、五号，南京三十岁的青年交通警察，正直、厚道、机灵的伍长德，就把自己的父母、妻子、大儿子送出了南京，回苏北老家，这里就留下他看家。
　　不愿意让自己亲人遭受战争侵害，提前把他们送出南京，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把自己亲人送走后，伍长德才踏实了。他想道：就是鬼子来了，家里死的就我一个，而自己的儿子、父母妻子就存活下来了。
　　到了12月13日，日本鬼子占领了南京城。伍长德即刻离开了家，一个人到受南京国际安全区保护的司法院难民收容所去了。近三天来，就是12月15日伍长德住在收容所的地下室里，算是过上了安全的几天日子，
　　没有凶残的鬼子来杀人。那里的收容所里，还有很多的如惊弓之鸟的中、青、老年男人和少量妇女，跟伍长德一样一一一躲避极有可能被鬼子杀死的、在自己家里没有安全保障的风险，而到这里来，期望用外国人士来保护自己活下去，或活过这场可怕的令人恐怖的来自鬼子的残杀灾难……
　　请亲爱的读者原谅，让我们讲讲就是12月15日上午近十点的收容所的情况。
　　
　　30岁的南京青年警察伍长福在地下室（往里，还有很多的人），和几个青年男人在靠略暗的显得阴冷墙下的简易的，用木板搭的床边上坐着在聊天。虽然，这几天，伍长福过得心里踏实，毕竟他觉得这里还是安全的，
　　因为，日本鬼子并没有到这里来抓人、杀人。
　　这时，走进来一个圆脸27岁的青年，他对着坐在临时搭的、由木板做的床的床边上的伍长德和几个南京青年说：“我跟你们说。”
　　这几天来，人们的话题只要集中在：日本鬼子在城里杀了多少人？捣毁了多少房屋等上？
　　当这个叫杨富贵的青年一开口说，马上就引起了大家的特别注意。坐在伍长福身边的一个身子健壮的25岁的大眼睛青年叫高正强，马上起身，他想跟杨富贵挪一个位置，然后，杨富贵就坐在他们中。
　　“快说，杨富贵！”高正强催着道。
　　“我刚才在关闭的大门边，听到一个刚回来的食物采购员说，他看到多个鬼子把几百个国军战俘押在靠近城南的水井街的一个广场上，打死了很多的军人。说他不敢看久了，害怕被鬼子看见被杀死，就看了一眼，赶紧走了。”
　　听到这里，大家魂都一下没有了！
　　一时都头皮发麻，呆愣在那里，简直太可怕了！
　　幸好自己早到了收容所，伍长德想道：避开了鬼子的抓捕；如果自己待在那个家里，也会遭到被鬼子打死的命运。想到这里，伍长德在心里为自己的明智决定而庆幸！
　　过了一会，高正强仿佛从那种不关自己事里的消息中恢复了神态说：“太吓人了！”
　　杨富贵感叹说:“那些军人太可怜了！”
　　“哎，不说他们了，我们是安全的。”坐在伍长德过去的一个瘦脸青年康万德说。他好像没有这样的反应，显得平静。
　　高正强说:“但愿我们平安无事度过鬼子的祸害。”
　　“伍哥，鬼子这样凶，真是太吓人了！我真是后悔，没有早点离开南京。你看那些富人，早就离开南京去西南了，避战争了，这多好！”杨富贵说。
　　“你怎么能跟那些有钱人比。人家有钱，当然会趁早远离南京城，你我这些平民只有挨砍头的命。”高正强说他。
　　“哎，我要是一个有钱人就好了，再也不会呆在这里等着鬼子打死。”杨富贵又说。明显是受刚才那条消息的影响而心情坏透了。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高正强马上打断他的话，嫌不吉利。
　　伍长德听了他们的聊谈，没有说话。他就从铺（床）边站起来，到墙边的一个桌子上的竹子做的温水瓶拿起来，倒了水在粗碗里，端着一点一点地喝起来。又过十多分钟，他先喝完了水，站在桌边，也不想坐。
　　他从他们刚聊的话里，感到了现在南京城的可怕，鬼子的放肆杀人，看来，他想道：现在的南京城有了鬼子，他们会把南京城搜过遍的。哎，但愿有这些外国人的保护，自己能平安地过去。是呀，再怎样，这些外国人是德国、美国的人，鬼子敢杀中国人，一定不敢得罪美国人德国人。想到这里，伍长德就把碗拿着，仿佛他还处于思索中。他走到地下室门口，就忽地听到在地下室出去的外面的地坝上，有多个鬼子的声音和德国人里尔次和美国人福罗的声音。
　　“你们不能去地下室。那里是受我们安全委员会保护的难民。”
　　“什么难民，我们必须要搜索战俘！”一两个鬼子喊道。
　　“这里没有战俘……”
　　“搜了就知道。”
　　然后，就听到鬼子匆匆跑近地下室来的脚步声，看来，这两外国人想阻拦恶棍的鬼子是不可能。伍长德听到了，顿时大感：厄运即刻降临，一股巨大的惧怕，在心里立刻升起来。
　　在这样的情绪中，一两秒不到，他看见：四五个鬼子端着刺刀已经到了地下室的门口。
　　他赶快退回地下室里。
　　忽地非常短促地较大说了一声：“鬼子！”
　　“什么鬼子！”多个在地下室里的青、壮男人一下惊呼道。看来，他们以为的这里有外国人保障的安全区，已经被鬼子粗暴践踏了。
　　马上，四五个鬼子很凶横地闯进地下室里来。
　　其中一个圆脸，可能是小队长模样的鬼子看到这里有多个中、青年男人，就喊道：“带走！”
　　这是一句半生不熟的中文。
　　多个人在一片十分意外而惊愕中，被鬼子押出地下室。此时，一度安全的地下室里一片空，刚才的人气、声音、人们的走动聊谈仿佛都不在了，不存在了。
　　伍长德也太惊异了。他头脑里一片发晕，而昏，暂时想不了什么，就非常茫然地和多个同伴出了地下室。一出大门，他看见：有八九十个不知从那里搜出来的南京军民被鬼子押着等在大门外面。
　　现在，还有包括伍长德他们一起从收容所里抓出来的一两百个老中青男人。
　　看到从里面押出二百个南京男人和少量妇女。一个日军小队长对一个中队长问：“江口中队长，这些支那军民押往哪里？”
　　“上面说了幕府山（它位于南京北城长江边的草鞋峡）。”
　　“嗨！”
　　然后，共有三百多人的南京军民被押往幕府山。这里曾是国军的军事训练场（老操场）。
　　他（伍长德）心里一阵茫然。鬼子要做什么？他跟着往前面缓慢走去的军民边走边想道：被他们抓住了，应该不是好事，可是，鬼子没有马上杀了我们？他想到这里，心里又烦躁，头脑因被鬼子抓住又惶恐又发晕，也想不出什么。
　　他只好漫无目的跟着人们，被鬼子强制押着往南京城北去了。
　　南京幕府山，那里原来是国军的老较场。几十年来，有多个国军部队在那里驻训。它是由竹子制成的近二十间的大房子，被一道篱笆墙围在里面，上面架起铁丝网。
　　不久，伍长德和大量被鬼子抓来的南京军民男女老少关在那里……
　　当伍长德和几百个军民被囚禁在幕府山的多间房里时，还有多间房子是空的，于是，这些鬼子在自己上司的指示下，在南京城里继续去抓城里的军民……
　　在这些房子中的一间里有一个国军战士唐广普，20岁。此前，他是国军教导总队四团二营的勤务战士。
　　他已经在这里关了四天了。
　　他此时靠在由竹子制成的发旧的墙上，带着低落总不踏实难安的心情，比如：他觉得，被鬼子抓到了，就一定活不了，不是被打死，就是，稍后被打死，以为自己即将被鬼子打死，结果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没有死？他在这样焦虑不安中度过三天了，他和很多的国军军人和一些平民被鬼子从城里押到这里时，就不再带有存活下去的念头，非常地无奈而绝望，主要是他感到：被日本鬼子抓住，就是死路了。
　　他在这样的非常绝望的情绪里，回忆自己在12月12日天黑前国军大撤退那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