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列车飞驰红旗扬 1

　　话说九连打发走新郎新娘之后，民工们依然沉浸在婚庆的喜悦里，谈论着小苟、付山不费吹灰之力捞着了美满的婚姻！有个民工吸溜嘴说：“这两生忿货怎么知道贿赂‘月下老人’私下里弄得让女人伸开双臂，把这两个不着调的囊康子掐跑了？不知道谭庄还有没有剩女也不惜展开胳臂把咱们大家掐走？我想都甘愿在幸福的‘池沼’里淹个壮烈牺牲变作风流鬼子也是好事儿的！”
　　老王听着不着调的话甚为逆耳，扭脸见那高个子左面颊长个非常显眼的黑痣原来是大雷庄的王朗，这家伙快不惑之年了屁熏熏还是没个正经气儿，叱道：“王朗，难道你脸是屁股，嘴是下水道，光拉大粪似的东西显得你能是不？别看大家喜，心里都骂你的！”王郎见一家子擦刮自己，心里说，“说个笑话给人们提提精神你就埋汰我！恁大岁数竟然不明理”，但咕哝咕哝舌头不敢吭气儿。暗思铁路通车在即，留守工人的，不敢得罪领导，不然一句话就把自己搂了，脚儿蹦了得不偿失了。只听连长又说：“以后管管自己嘴巴，别动不动乱吐噜了，小身份知道不？”王朗鸡啄食似的说：“知错必改下不为例重新做人再立新功！”说得王连长也大笑不止。
　　曾师傅喊：“鱼汤快凉了。都还在扯淡！人家结个婚，你们激动激动算了，还激动不完了？再激动能弄着相好的？”大家这才闻到了喷香的鱼汤，拿着碗，围着大盆子，曾师傅操着勺子给大家一碗一碗地舀。大家连汤带肉一顿猛造，还有的饮了白酒晕晕乎乎趴倒架子车上说胡话。
　　连长忽然想到了弟弟王大力一天都没看见，他上哪儿去了？问连付：“大麻袋，见大力干啥去了吗？”没等麻袋回话，大峰接道：“还用问吗？小秃头上的虱明摆着的！大力见人家双双对对步入了婚姻殿堂，急得狗不得过河，骚风似的旋薛华去了！你是他哥的动动脑筋是不是？”
　　连长眼一瞪，照大峰屁股就是一脚。大峰下肢一扭，连长用力太大踢个空，一头朝石头上栽去。麻袋吓得没魂了连说：“出人命的！”没见大峰怎么动作，连长陡然直挺挺地站着了，如神灵所作。大峰身手快如闪电，谁也看不到其中的奥妙，都说连长武功第一。连长心有余悸给大峰一拳骂道：“兔崽子，你要死呀？光说不着调的！不中了我一脚把你踢回家去！”
　　大峰闻得此言才知道自己忘记了这一着，急忙拉低架子说：“叔叔，侄儿给叔叔闹着玩儿的，别给晚辈一样子！”“扭着腰了，”连长想，小孩子家没正行，用不着给他过不去，说，“臭娃子，快给叔叔捶捶，再叫叔叔照你屁股踹一脚，叔叔就不气了！”
　　大峰立即像小狗似的旋到连长背后，捏起拳头，对着老王的腰部不快不慢，不轻不重“噔噔噔噔”地砸起来。麻袋说：“大峰死心眼儿！连长给你开玩笑的，就认真了？”大峰不答话，依然不停手。连长说：“要认真！”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说“好了”。大峰真听话调转屁股说：“叔叔拿出功夫劲，踹！”连长哈哈大笑：“怕脏脚！去赶快把大力找回来！”大峰如遇大赦，“嗯”了一声，风似的旋去。
　　到村，金星左手端着一碗浆糊，右手拿着刷子；谭队长夹肢窝里夹一卷红纸。金星在墙上，树身上，巨石上刷着浆糊，小谭麻利地贴上写有“囍”的红纸，村子里喜庆的气氛更加浓厚了。
　　谭队长看见大峰似有事情往村里走来，问：“大峰，弄啥去？”“嗨！你说俺们王大力贱不贱，走了也不吱一声，老王头一天没看到弟弟，着急了。我说大力一定见到小苟、付山大喜，急了，找薛华商量自己的婚姻去了。这不，非叫我寻大力回连队不可破坏他弟弟的好事儿。”谭队长瞧着大峰一会儿笑道：“大力同了薛华正在金妮家说话的，你快去吧！”
　　大峰心想：这俩人奇怪，难道自己的好事儿要金妮、小苟做主的？不按常道儿走路了，一定脑子里有病！说：“我去瞅瞅。”金星说：“大峰自修铁路以来就没有到我家串过门，这次头一回，多坐会儿，叫你大婶做好吃的。”大峰说声“谢谢叔叔”村里走去。
　　他眼里一亮目不暇瞬满个村比比皆是大红“囍”字，兀自笑道：“真他妈的奇了怪了！就那点儿破事儿，小题大做不下了！”过了十字路口往南一转到了金妮家。小苟眼尖连忙跑出去说：“峰哥，你找我的？快上屋快上屋！大力、薛华也在的。”大峰不屑道：“你钻到蜜糖罐子了泡化了找你砍翻的！”小苟闹了一红脸讨了个没趣儿。
　　到屋，大力起身说：“大峰你来干什么！”金母搬个椅子道：“娃儿，坐下说，坐下说。”大峰道：“谢谢婶子！”没有坐下，直着身子说，“我真没见过你这人！几十几了自己的婚事也没个主心骨儿，靠人主宰定乾坤！我真服了！”金母、金妮、小苟、薛华，都瞪大了眼睛。只听大峰又说：“你哥哥就知道你没出息，雷火炮子催着我到处找你，怕你因别人的婚姻引诱得想不开，拽着谢华跳鸭河水库当龙子龙孙了！走快回连队，有啥想不开了给你哥哥说说就迎刃而解了！”说着拽着大力要走！金母从调机捧着鲜红的纱巾系着一套崭新的《毛选四卷》说：“娃子不把事儿搞错了冤枉了大、薛华！”大峰见到此情，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原来大力见到了小苟、付山的新婚大喜，想到自己就该给二人送礼祝贺祝贺，于是就不声不响到宣传队找薛华商量此事。宣传队正在紧锣密鼓排练“焦枝铁路胜利通车”的喜讯节目，薛华担任主角。小宋见到大力的到来，心里清楚了事情的原因，说：“大力，你来得不巧，宣传队接到了团里的通知，抓紧排练节目的。”大力说：“不急不急，我等会儿就是了。”小宋说：“到我屋里坐会儿。”大力说：“领导客气！”小宋笑道：“这可不是客气，不知道宣传队排演得啥时候的，不能在外边等天黑吧！”大力点点头一起去了。
　　小宋的住室宽窄不大不到两丈，示意大力坐到床上。小宋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大力说：“怎么，等不及了，也想新婚大喜吧？”大力说：“胡说！我找薛华主要商量九连的小苟、付山大喜里该送什么礼物呢？”小宋哈哈大笑道：“大力你真是的，送什么礼物就不晓得？这是什么时代知道不？”大峰想你个小宋成天思想觉悟高的，连阵仗就不晓得了。说：“伟大的毛泽东思想革命时代！还有别的说道？”
　　小宋说：“回答正确！送礼就送《毛选四卷》这才是最有意义的革命礼物，你说是不是？”
　　大力猛然一喜，一连串的“是”，拍着自己的脑袋道：“这脑子快变质了，连着就不知道，还是您革命觉悟高的！这我就去抬头看看有卖的不。”说着起身要走。小宋说：“别呀，我去说说薛华你们一起去多好！”大力心说“求之不得”，见小宋很快走了。不多时，谢华同了小宋来了。小宋面子真大。原来小宋先见了营长说明此事，营长立即批准了，因为这是无限忠于伟大领袖的革命表现。
　　大力见到谢华，比原来有些瘦了许多，以为有病了问：“华，近来身体怎样瘦了？”
　　谢华说：“吃得饱睡得香，挺棒！见天天不亮，宣传队的所有同志在解放军武警小明姐姐同志带着大家跑步到鸭河水库坝堤进行军训，练擒拿格斗，软硬功夫，以便应对突然事情发生，所以变得苗条了。”
　　大力翘起大拇指给薛华赞叹一回。小宋看看表，掏出二十元钱给大力说：“快十二点了。我这有糕点你俩吃些快去吧！”薛华问：“去哪里？”大力便把给小苟、付山的新婚大喜送礼的事儿说过，又说：“小宋建议送毛主席著作，因为毛泽东思想能领航中国千秋万代的革命事业顺利前进，所以是最革命、最先进、最时尚、最有深远意义的礼物。我听后很受感动就咱一起请《毛选四卷》去。”薛华听得喜不自胜道：“好啊好啊我也这样想的，咱就走！”小宋说：“南阳新华书店有毛著，抬头和皇路店都没有。”大力把二十元还给了小宋说着自己有，便同薛华往车站去了。
　　路上薛华说：“大力哥，小明姐姐背下里教给我们几个女孩一支《凤凰之歌》。她说是自己很早学校里音乐老师教唱的，很有意思。我学会了，你听不大力哥？”大力说：“只要不反动，喜见乐闻！”薛华说：“哥哥听了肯定有新的感受。”唱到：
　　山中的凤凰为何不飞翔
　　山下的红花哟为何不发香
　　凤凰无翅飞呀么飞不起
　　红花无雨不呀么不发香
　　若问浇花引凤人
　　远在天涯近在身旁
　　唱完，谢华情不自禁扑到了大力怀里声音更柔：“近在身旁昂昂昂昂昂……”大力先是一惊，继而触电似的感到了一股暖流倏然传遍周身的每一根神经，这是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听着自己的心脏频频跳动，紧紧地紧紧地搂着了薛华——是自己救出当年曾经受坏人欺负的妹妹——如今步入了无产阶级革命道路的妹妹——自己有千万个理由炽爱薛华妹妹。大力如痴如酲享受美妙的感受。客车的喇叭声惊醒了他，才见到地里不少的人们干活，不远就是车站。真的是“爱情至纯无所惧”了，大力背着薛华飞也似的往车站跑去。欲知后来，慢慢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