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西北大解放

　　这天，狗蛋、爷爷和赵金贵三人，根据情报人员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国民党住天州总部。
　　他们今天的穿着都是农民模样的打扮。
　　也许是早听说解放军的大部队已经准备发起总攻，总部外围荷枪实弹的哨兵可以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再加上四周城墙上架满的机枪，整个天州国民党总部真可谓是固若金汤。
　　爷爷他们还没走到大门处，远远就被几个哨兵喊住了。“站住，没看到这里是国军总部，不许外人擅自入内吗？
　　“我们是来找人的。”狗蛋先用浓浓的河南话搭腔。
　　“找人？找什么人？我们国军总部有你们找的人？”那个哨兵怀疑地问道。
　　“我们找你们的团长黑娃。”爷爷说。
　　“什么，黑娃？我们团长？”那个哨兵更加警惕了。
　　“是你们团长，他叫赵黑娃。”狗蛋赶紧解释。
　　“我们都是你们团长的老乡，一个村的，麻烦你给通报一声。”赵金贵也补充强调。
　　爷爷说：“你就说王安民、赵狗蛋、赵金贵三个老乡找他来了。”
　　那个哨兵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们三个，半天才对身边的另一个哨兵说：“你看着，我去打个电话。”说着，走到了旁边的哨所。不一会出来，笑着对他们三个说：“真是对不起，你们跟我去见团长。”
　　在哨兵的带路下，他们左拐右拐地走进了赵黑娃的指挥部。
　　一阵寒暄之后，赵黑娃自然而然把话题引到了他们三个的身份上。“不知三位哥哥现在哪里高就呀！”
　　“啥哪里高就，我在修铁路你不是不知道。”爷爷抢先笑着说。
　　“王大哥修铁路我是知道的，可狗蛋后来又不修铁路了，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至于金贵哥干啥我更是一点都不知道。”黑娃依然笑着说。
　　“连狗蛋不修铁路的事你也知道？”爷爷惊讶地问。
　　“黑娃现在是国军团长，哪有他不知道的事？”狗蛋不疼不痒地说道。
　　“我也是瞎混，都是逃荒人，还能干啥，和狗蛋一样，现在也修铁路的。”赵金贵接过话题。
　　黑娃一听，脸色一下子变了，但又极力掩饰着这种微妙的变化。他勉强挤出点笑说：“都修铁路了呀，这样好，还可以相互照顾。”
　　“是呀是呀。”爷爷从凳子上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说：“宝天铁路我们修了整整六年多，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流了多少血，你是不知道呀。”
　　“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这铁路是国民政府修的，现在国民政府和共产党正在打仗，听说共产党马上就要打到天州了，哪还有功夫在修铁路。”黑娃说。
　　“不管将来谁坐天下，铁路都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不能因为国民党失败了，就没人修铁路了。”狗蛋接过了黑娃的话。
　　“黑娃你现在是国民党军人，不是我说你，这一年多来，破坏铁路最多的就是国民党。”爷爷忍不住说了一句。
　　“都是各为其主嘛！”黑娃开始辩解。
　　“国民党军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咋还替他们说话。”狗蛋看着黑娃说：“你就不想想，如果国民党官员不腐败，不对老百姓烧杀抢掠，能这么快被共产党打败吗？”
　　“就是，好好的铁路，非要炸毁，从这一点看，就不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党派。”爷爷又补充一句。
　　“我不是替国军说话，还是那句话，各为其主。”黑娃仍在坚持自己的观点。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这三个老乡和朋友，警惕地说：“看来你们是替共产党说话来了。莫非你们是共产党？”
　　“你不要管我们是替谁说话，我们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咱可不能做有害老百姓的事。”赵金贵坦诚地说。
　　“听说你们还要毁坏铁路，让宝天铁路彻底瘫痪？”爷爷禁不住又问了一句。
　　“这些都是造谣，没有的事。”黑娃看了看他们，似乎彻底明白了什么，他接着说：“看来我判断得不错，你们都是共产党，是来劝降的。”
　　“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共产党，是看在老乡、朋友的份上，劝你的，你一定要头脑清醒，看清方向，不能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狗蛋说。
　　“咱可不能干缺德的事，免得后悔都来不及。”爷爷说。
　　“如果你稍微动脑子想想，就知道国民党的气数快完了，解放军解放大西北的总攻马上就要打响，这个时候，你还真要替国民党反动派做最后的挣扎，做他们的陪葬品吗？”赵金贵说。
　　“作为国军住天州市防御团团长，你们说这些话，我完全可以把你们抓起来，可是，看在老乡和朋友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志不同，不足为谋。你们赶紧走吧。免得我后悔。”黑娃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决定。
　　“你咋好话听不进去呢？”狗蛋也生气地说：“光明大道你不走，非要走死胡同。”
　　“早知道你这态度，当年我就打断你一条腿，也不至于现在干坏事。”爷爷气得攥紧了拳头。
　　“黑娃你还是再好好想想，我可不愿意咱们几个兵戎相见。”赵金贵仍抱有一丝希望。
　　“你们的好意我领了，你们也不要再劝了。再劝，我可就要叫人来抓你们了。”黑娃下了最后通牒。
　　“黑娃，我没想到你咋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看来有人说你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一点不假。”狗蛋气愤地说。
　　“好了不说了，我们走。”爷爷催促着走，他们刚走到门口，爷爷又回过头，对着黑娃说：“不过我告诉你黑娃，你要敢再破坏铁路，看我咋收拾你？”说着，拉着狗蛋和张金贵离开了黑娃的防御部。
　　没有说服黑娃，爷爷他们三个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一路上不停地骂黑娃不是个东西，真是敬酒不吃罚酒，看来只有战场上见了。可首长交给的任务没有完成，回去咋交代呢？
　　听了他们的汇报，几位首长笑着安慰他们说：“既然黑娃一条道要走到黑，不见棺材不流泪，那就由着他去吧？我们解放大西北的战略目标不能因为他的负隅顽抗而改变。
　　时间在距离天州市的解放越来越近。铁路护路队在郑功利指挥长的亲自带领下，深入沿线，多次召开六个护路队队长会议，传达了铁路管理局主要领导的指示精神，提高警惕，加强巡视，一定要防止国民党军队的再次破坏。
　　为了提高战斗力，狗蛋还专门从部队调拨了一些武器，有步枪、机枪、手榴弹，随时迎战破坏铁路的国民党军队。
　　另外，在狗蛋所在的解放军里，也展开了战前动员。尤其是加紧摸清黑娃所在团部的防御情况。尽管黑娃团部只是小小的一个团，但只要能在发起总攻时迅速击败他们，就为解放天州打开了一条通道。
　　眼看距发起解放天州的总攻只剩下两天了，六个护路队却没有碰到一次有土匪或国民党军的破坏活动。爷爷他们对此非常惊讶，莫非黑娃有了良心发现，取消了破坏活动？爷爷这样想着，把眼光投向了马学仁和郑功利。郑功利却说：“我们还是要提高警惕，只要天州一天没有解放，保护铁路的这根弦就一天不能放松。”
　　三天后，也就是一九四九年八月三日凌晨，解放天州市的总攻终于打响了。为了防止误伤城内的老百姓，在发起总攻时没有使用大炮，而是由狗蛋带领的独立团派出一个独立连打先锋，来吸引黑娃团部的注意力，让他们把全部精力用在正门的防御上，以此来减弱其他三个城门的力量，好让其他独立团乘虚而入。
　　果然在狗蛋带领的突击连攻取正门的时候，黑娃亲自督战，突击连猛攻了五次都没有拿下，但却牢牢地钳制了黑娃团部，让他把主要兵力用在了正门的守卫上。
　　就在狗蛋和黑娃两支部队顽强对峙了近两个小时后，攻占北门的解放军第二团部攻破了城门。顿时，火光冲天，喊杀震天，吓得守城国民党军一看大势已去，纷纷举手投降。不多时，另外两个城门的守军一看这情景，也举手投降。只有黑娃所在的国民党军，在黑娃的督战下，仍在做垂死挣扎。
　　然而，再凶狠的敌人也禁不住腹背受敌的打压。很快，城门被攻破，大量国民党兵举手投降，只剩下黑娃和几个士兵仍在负隅顽抗，直到最后剩下黑娃一人，黑娃才当着狗蛋的面举枪自杀。
　　一切来得如此之快，还没等狗蛋阻止，拿在黑娃手中的枪就响了。一股鲜血从黑娃的太阳斜处喷涌而出，狗蛋傻眼了。
　　狗蛋是含着泪走到了黑娃跟前，合上了黑娃仍然睁大的眼睛，并双手托着黑娃，一步一步走下了城墙，走出了城门。
　　不管怎样，黑娃也是自己的老乡兄弟，他要为兄弟收尸。
　　在掩埋黑娃的尸体时，狗蛋无意中在他的衣兜里发现了一封字迹潦草的书信。他急忙打开一看，是写给自己的。
　　狗蛋，我的兄弟：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你的手下败将。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这天下早晚都是共产党的。你们几个找我的时候，我早就知道你们已经是共产党的人了，我更知道你早就是解放军的团长了。可我从来没想到我们会成为战场上的对手。
　　从当土匪的那一天，命运就注定我没有好下场，我杀的人太多，尤其是你们解放军，我几乎在每次作战中，就没有败过，也许这个原因吧，我很快从一个连长，提升为团长，深得马司令的赏识。
　　你们找我劝降，我何尝没有想过，可我自知罪恶深重，即使投靠了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如此，还不如效忠党国，杀身成仁。
　　但我们必定是兄弟，尤其是安民大哥，不管咋样，也算是有缘。我深知修铁路的艰辛，所以，看在昔日兄弟的情分上，破坏铁路的事就不干了，算是还个人情吧。但镇守天州市，却是一名军人的天职，尽管我知道攻城的人是你。我们根本镇守不住，但还是要坚守到最后一刻，直至杀身成仁。这一点，请你谅解。
　　我这样做，你也许会恨我，但我不这样做，又对不起党国对我的赏识。
　　让我们都各为其主吧。
　　你曾经的兄弟：赵黑娃
　　看完黑娃的信，泪水早已滚落下来，洇湿书信上的字迹，很快便模糊不清了。
　　狗蛋不知道这泪水到底为什么而流。
　　天州解放的第二天，爷爷等六个护路队的队长齐聚天州市，狗蛋把黑娃的事告诉了他们。爷爷当下就愣住了。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但他很快擦去了泪水，汇入了庆祝天州解放的伟大胜利之中。
　　半年后，解放大军在彭德怀总司令的指挥下，又一次向甘肃兰州发起了总攻，经过两个月的浴血奋战，终于消灭了马步芳、马鸿魁的国民党顽固势力，伴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大西北彻底解放，人民真正当家做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