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黑娃误歧途

　　其实，狗蛋来天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在这次解放天州的战前动员中，情报部门显示，有一支国民党军的顽固分子，正在密谋破坏宝天铁路天州附近几处桥梁和长大隧道，严重威胁着宝天铁路的安全和天州市的胜利解放。
　　而且负责密谋策划这次破坏活动的国民党军官，是刚从兰州马家军部调过来的。名字叫黑娃，河南信阳赵家庄人。不但狗蛋认识，爷爷也认识，更无巧不成书的事和赵金贵也认识。
　　这就是为什么专门派马学仁和赵金贵从颜家川站区把爷爷叫来的主要原因。
　　但是，令爷爷不明白的是，一个体貌不扬、个子不高的黑娃，怎么会在短短的五六年时间里成为国民党的军官呢，还是什么加强团团长。
　　看到爷爷满脸狐疑样子，铁路管理局长方华笑着对狗蛋说：“关于黑娃的详细情况，还是让赵宝天同志说说吧！”
　　狗蛋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之后，把目光停在了爷爷身上。说：“王大哥，你还记得我们来宝天线临走时的情景吗？”
　　“记得呀，我们和高大哥一直在车站寻找你俩，最后你来了，黑娃没有来。当时听你说，黑娃还要在宝州转转，看有啥合适的工作，就没有来。”爷爷回忆说。
　　“是的，我们走了后，他不但没找到工作，还和人打了架，出了人命案。”狗蛋说。
　　“啥？出了人命案？”爷爷惊讶地叫了起来。
　　“这些都是我们党的情报部门调查了解后才知道的。”
　　于是，狗蛋就把黑娃的情况详细的说给了大家。
　　时间再一次推移到五年前的宝州火车站。黑娃一个人在大街上踯躅独行。对于刚才狗蛋让他跟着王大哥几个去秦岭西山修铁路的事，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一个大小伙，在哪找不来活，非要出苦力干轮洋镐抬枕木的活，又没有工资。
　　他这样边想边漫无目地向前走着，一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也许是他一直找不到工作心里本来就窝火，也许是他平日里养成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他不但没有给人家道歉，反而气汹汹地大声骂道：“你眼睛瞎呀，不知道看路？”
　　本来那人被撞后就不高兴，没想到还挨了一句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给了他一拳。正好打在黑娃的胸脯，只见他蹬蹬蹬后退了几步，“嗵”的一声倒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又冲了上来，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顿时，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一股咸咸的东西流进了嘴里。他赶紧用手一摸，是血。这还了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这样欺负他。这家伙是谁，这么厉害，他正要看个究竟，对方又是“咚咚咚”的几拳，打得黑娃满身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没有人赶上来劝架。他好像隐约听说：“这小伙真是倒霉，惹谁不好，非要惹他，他可是宝州市有名的恶霸洪天霸。
　　黑娃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对方到底是啥样。莫名其妙地挨了几拳，他一直处在晕晕乎乎中，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现在，他躺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但他却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一下子愣住了。原来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大汉面目狰狞地站在面前，那架势非要把他打个半死不可。
　　然而，黑娃也不是善茬，按他的话说就是，人走江湖没有点狠劲不行，没有防身的武器更不行。如果再不出手，今天他非死在这家伙手里不可。这样一想，他便拿定了注意，也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就在那大汉又一次上来揪住他的衣领，挥动着铁锤一样的拳头猛击过来的那一刻，他嗖的从裤腿里拔出一把约有十公分的锋利匕首，狠狠地刺进了黑脸大汉的身上。顿时，黑脸大汉的手松开了，鲜红的血嗤嗤地从胸口冒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服，滴在了冰冷的大地上。并伴随着“咚”的一声，近乎二百斤重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快跑呀，杀人了。”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纷纷向四周散去。
　　黑娃知道这一刀刺得很深，但没想到会要命。在黑脸大汉倒下后，他并不是很害怕。不就是受了点伤吗？
　　他这样想着，本能地看了看黑脸大汉。只见黑脸大汉痛苦的抽搐了几下后，便一动不动了。他有些紧张，赶紧用手指搭在黑脸大汉的鼻孔处试了试，脸色顿时变得蜡黄。黑脸大汉已经气绝身亡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朝四周看了看，行人都躲得远远的朝这边看。
　　此时，他脑海里涌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快跑。只见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借着麻黑的天气，在人们惊恐的眼神中，向着一条小巷撒腿就跑。
　　当他刚跑过小巷，准备喘口气的时候，一声“站住”，让他不由自主地站在了原地。抬头一看，十几个手持木棒的大汉横在了他的面前。他立马掉头，可背后也是十几个同样手持木棒的大汉。他心想这下完了，遇到硬茬了。只好原地不动，束手待擒。
　　“咋，杀了人还想跑呀？”中间一个大汉凶狠狠地说。
　　他看着对方那粗胳膊粗腿的样子，知道是这帮人的头，三十多岁，满脸凶相。
　　见他没有答话，凶脸大汉接着说：“咋，害怕了？”
　　“你们想咋样？”黑娃一听这话，好像受了侮辱似的，硬气地回了一句。
　　“我们不咋样，就是要个说法？”
　　“没有说法，我就是杀了你们的人，看着办吧，要杀要剐随便。”
　　“不错，硬气，是条汉子。”凶脸大汉拍手道：“不过我得声明一下，你杀的并不是我们的人。”见黑娃脸上露出疑惑，大汉接着说：“人虽然不是我们的，但你既然落在了我们手里，我们就有权决定你的命运。”
　　黑娃一听这话，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许多，只要杀的不是他们的人，多少还有回旋余地。
　　“既然大哥这么说，那就请大哥高抬贵手，放兄弟一码。”黑娃明显服软了。
　　“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放了你？”凶脸大汉问。
　　“那大哥就开个条件吧！”
　　“告诉你吧，兄弟，你杀的那个人，是宝州市有名的恶霸，外号黄天霸，天龙帮的三当家，手下有百十号人，都是些没人敢惹的混混，和我们也是死对头。只是我们人少，斗不过他们。按理说今天你杀了他，给我们也算出了气。可你这一走，他们来找我们算账，你说，我们能让你走吗？”凶脸大汉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黑娃也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大声问道：“那大哥说咋办吧？”
　　“有两条路你可以走。”凶脸大汉向前一步，说：“一条是你可以跟我们干，以后就是我们的人，吃香的喝辣的任你享受；另一条就是我们把你送给龙天帮，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以后过个平安日子。两条路你可以选。”
　　黑娃一听这话，知道有救了。看来这些人也就是想让他入伙，并非真要他的命。想到这里，他用一种鄙夷的口气说：“我入伙可以，可我不是怕死的人。更看不起用交易的方式来求得一时的安宁。”
　　“我看你不要命了，敢这么跟我们老大说话。”其中的一个年轻小伙大声骂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我们虎龙山的老大，熊大哥。”
　　“我不管和谁说话，也不管啥虎大哥熊大哥，我就看不起委屈求全的人。”黑娃一点也不示弱。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那个年轻小伙上来就要用木棒打黑娃。
　　“住手。”凶脸大汉熊大哥连忙制止。“这位兄弟还真是一条汉子，我喜欢。”说着，走上前来，拍了拍黑娃身上的尘土，又掏出手绢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说：“兄弟，还是跟我干吧，我们共创虎龙山的天下！”说着，又回过头来，大声对在场的兄弟们说：“从今天起，这位兄弟就是咱们的人了，谁要再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熊扒皮过不去。”
　　听熊老大这么一说，那些手持木棒的三四十号弟兄一下子放松了警惕，一个个上来查看黑娃的伤情，并一个劲地夸赞他是英雄，敢和黄天霸较真，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真是了不得。
　　从此，黑娃成了虎龙山熊扒皮手下的一员猛将，登上了宝州北岸的龙虎山。在后来多次黄天霸手下兴师问罪中，都是黑娃手持匕首，单枪对峙。
　　人常说，打架打架，不怕愣的，不怕硬的，就怕不要命的。更何况黑娃打死黄天霸一事，很快在宝州市的大街小巷传开了。有的人叫好，有的人替他捏一把汗。但经过几次和黄天霸人的对峙，都领教了这个黑楞娃的厉害。开始他们仗着人多，想好好收拾一下黑娃，不要命也得卸下一条胳膊或一条腿。可是在他们冲进虎龙山上后，这黑家伙根本不让其他人插手，一个人对付几十号人。而且对冲上来的几个人“嗖嗖嗖”几下就撂倒在地，打得那些人不是捂着脸嗷嗷大叫，就是抱着腿“哎哟”不停，个个都挂了彩。这家伙太心狠手辣了，刀刀见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面对这样的愣头青，谁能不怕。结果几十号黄天霸的人，硬是让黑娃一个人给怔住了，再也不敢来虎龙山找事了。
　　至此，黑娃在虎龙山的威信大增，熊扒皮更是喜爱有加，很快提拔他为三当家。黑娃更是显示了他既聪明又凶狠的一面，尤其是宝州解放前夕，为了联合各路土匪对付解放军，黑娃曾多次深入黄天霸部做说客，不但说服了黄天霸联合对抗解放军，还让黄天霸部心甘情愿的归顺了虎龙山熊扒皮部。高兴的熊扒皮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从今天起，赵黑娃为虎龙山的二当家。
　　如此一来，虎龙山的势力大增。
　　人常说，树大招风。随着熊扒皮势力的扩大，立刻引起了驻扎在宝州国民党军的拉拢，专门派特派员登上虎龙山，以高官厚禄接收这帮土匪，并以委任状的形式分别委任熊扒皮和赵黑娃为国民党军第三防御区团长和副团长。
　　然而，解放大西北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尽管解放宝州时虎龙山上的土匪负隅顽抗，让解放军在数次攻山中屡屡失败，造成了很大伤亡，但最后还是以胜利告终，熊扒皮也被打死，百十号土匪被俘，只有黑娃等少数土匪从后山仓皇逃窜，投靠了甘肃地区的土匪马步芳部。
　　听完了狗蛋的介绍，在坐的几个人才知道黑娃原来投靠了国民党军。尤其是爷爷，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黑瘦黑瘦的黑娃有这么大能耐，没几年时间就成了国民党的一个团长，还要密谋破坏铁路，早知道这样，当年就该把打残他，哪有这些事。
　　按照上级指示精神，要想保护铁路和天州解放的顺利，就必须先拿下黑娃及其所在的部队，把伤亡降低到最小。因此，就得先利用狗蛋、爷爷以及赵金贵三人与黑娃的关系，先礼后宾，说服为主，尽量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