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荆棘丛生志坚强 天下难事扛肩上 (2)

　　“散开，谁想找死，谁就上来。”
　　平德玉怕伤到他的同事们，叫大家散开，李强强一边拉着妻子，一边凭借路熟，从他家房子侧面逃往住户密集的邻街小巷，趁机逃脱了。
　　平德玉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李强强从眼皮底下逃走，无奈之下，回头把他家牛、猪赶了，把电视机、洗衣机等家具全部拉到乡计生办押着。
　　李强强逃脱后，对平德玉恨之入骨，他伙着一帮人暗暗调查平德玉在乡里居住的地方。
　　平德玉因乡政府没有宿舍，就借住在离乡政府不远的中心完小宿舍里。
　　一天晚上，李强强知道平德玉所住详细地址后，找了几个哥们，蹲守平德玉到来。那段时间，恰遇全县开展计划生育大清查，平主任和他的同事们已经长达半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了。清查中，为能抓到计生逃躲对象，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摸进村寨，去开展工作，平主任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十分疲倦，回到宿舍，连洗脸洗脚的力气都没有了，倒头便睡。
　　刚躺下，平德玉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还以为计生办有事，他揉着眼睛，强撑着起来开门。还没等到他把门打开，李强强一伙人一脚就把门踹开了，门锁被撞飞很远。
　　冲进门，李强强戴着一双白色手套，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匕首，抵着刚起床站在床面前的平德玉的胸口，就像挨了棒的狗，气急败坏地说：“老子今天来，是叫你还我家猪、牛，还有家具。如果不还，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你叫我还，那些东西又不在这点，拿什么还？要还也要到计生办，才行呀。”平德玉一边说一边往侧面退，心想来个缓兵之计。
　　“你不要给老子鬼扯，打歪主意，赶快写张条子给老子，老子叫人去取。”李强强大声吼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同李强强一道还未进门的另一个同伙跑进屋来对李强强说：
　　“强哥，不好了，我们刚才进来时，看校门的那个保安认得我。你把姓平的搞了，我们全都跑不了。”
　　其他几个人听到同伙的话后，心虚了，立马跑了出来。李强强看到所谓的“铁杆”兄弟都跑光了，剩他一个“光杆司令”，感到有些惧怕。
　　他用匕首敲了敲平德玉的肚皮，东洋人戴高帽，假充大个，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今天算你命大，你他妈是鲁班门前耍斧，有眼无珠，不看看你大爷，我是谁？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你死得难看。”
　　乡政府分管计生工作的副乡长刘小兰闻讯后，从乡政府迅速来到了现场，听了平主任的描述，看到门锁被砸甩很远的现状，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随着脸颊往下淌。她随即安排乡派出所出了现场，向县公安局报告，要求公安派出所民警全力以赴，立马抓捕李强强。
　　两天后，派出所民警抓到了李强强，这家伙详细交代了企图杀害平德玉的预谋计划。
　　那晚，要是平主任不同意还李强强的东西，按原计划把他杀死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连夜从乡政府背后的山上逃往外地。
　　这些年，平德玉不仅在工作中吃了不少苦头，他家里也跟着遭殃。
　　一次，平德玉爸妈辛辛苦苦地把家里种的4亩多油菜籽割来晒起，正准备收获时，不知被谁报复，一晚上的功夫就被人恶意破坏，全部踩烂在田里。
　　第二天，爸妈看到快进仓的油菜籽，被人糟蹋成这样，坐在田坎上，欲哭无泪，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他们心里明白，这十有八九是儿子抓计生惹的祸。
　　后来，公安机关介入调查，因犯罪人员是夜晚所为，没留下任何证据，久而久之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又一晚上，平德玉家猪牛圈突然半夜起火，喂来过年的年猪都被烧死了，老爸冒着大火拼命把牛救了出来，等寨子里人听到喊声，赶来救火时，猪牛圈都被烧垮架了，幸好救火的人多，灭火及时，没烧着人居住的房子。
　　事件发生后，县、乡主要领导到了平主任家里，看望慰问了他的家人。要求公安机关成立专案组，迅速侦破这起蓄意打击报复计生干部，干扰破坏计生工作的重大案件。
　　随即，公安干警逐人排查了望山乡近年对计划生育工作有不满情绪的嫌疑人。通过逐个排队分析、研判，最后锁定了一个名叫黄厚真的人嫌疑最大。
　　这个黄厚真前两年趁国家改革开放好时机，利用家住望山乡街上闹市区优势，开起了烟酒日杂店，成天用一只大喇叭对着街对门乡供销社的门市部，不停地宣传自己家商品如何如何的货真价实，价格便宜，买二送一，还可赊账。通过胡吹乱哄，招来顾客，生意好得不了，没几年就成了街上有名的富翁。
　　原本是阿二满街串吊儿郎当的黄厚真，包里有点钱，就开始不安分老实了，家里的那个黄脸婆左看右看都不顺眼，开始在外面寻花问柳，招蜂引蝶，常常借外出打货之机，偷着带小姐去旅馆开房。有一天，被公安机关清理流动人口时抓住了，被罚了款。事情败露，老婆知道了，坚决要和他离婚，这恰好如他所愿，离就离吧，离了更自由。
　　后来，这个黄厚真仗着自己有点钱，嘴巴上挂油瓶，油嘴滑舌，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几乎每周换一个，街邻四舍的人们暗地里称他为“每周一歌”。他认为只要有了钱，再美的女人也会乖乖投入怀抱。家里的几个孩子劝他不要这样，给他们留点脸面，被他破口大骂。
　　有一天，黄厚真又带了一个女孩回家，一个邻居看到这个女孩有点像怀孕的样子，就悄悄到乡计生办举报。平主任接到举报后，立马组织人去把这个女孩抓到乡计生办，经询问，这女孩名叫岳红芬，家居几十公里远的另一个乡场上，家里也开了一个经销店，在打货时认识了黄厚真，经不住他的花言巧语诱骗，就背着父母和他好上了，还怀上了他的孩子。乡计生站检查后，果然这岳红芬已怀孕3个多月了。按计生政策，黄厚真已有3个孩子，不能再生了。乡计生办决定连夜把这个女孩送到县计生指导站去办理补救手术。
　　在去县计生指导站的途中，要经过一个后面是山，前面是几百米高悬崖的一段路。途经这里时，岳红芬要求下车方便。计生干部在她的再三要求下，想到一个孕妇也跑不到哪里去，就停车让她下来，谁也没料到，她想方便是借口，下车后就疯狂地往路边林子里钻，结果不慎摔下了悬崖，当时就摔死在悬崖脚下。
　　事情发生后，经过公安机关取证查实，是岳红芬个人行为所致。可事后黄厚真硬说是计生干部害死的，不停地到上级上访，状告平德玉，甚至还抱着骨灰盒在省政府、县政府门前披麻戴孝，跪地喊冤，成了上访的“老大难”户。
　　黄厚真四处扬言，要找平德玉算账，要报复。公安机关调查中，还了解到黄厚真假借下乡买猪，多次到平主任家所在的地方，打听平主任家情况。
　　经过多方取证后，公安传唤了黄厚真，在大量的铁证下，黄厚真终于低下头来，承认平主任父母家的菜籽是他踏的，猪牛圈是他放火烧的。他随即被抓捕审判，锒铛入狱。
　　家里发生这些事后，平德玉回到家中，平心静气对爸妈说：“您们俩老要骂就骂个痛快，打我一顿出出气都行，这计划生育是国策，总得要有人去执行，去担责。我是党员、国家干部，我不干，谁干呢？”
　　爸妈拗不过儿子，想了想儿子说的话也有些道理，生气也没有用，只是叮嘱儿子今后做事要小心一点，注意自身安全。
　　强将手下无弱兵。
　　“小子，难道你的心是铁打的，我看你能有权力一辈子。”这是马可亲大伯当着刚提任为计生办副主任的他，说的气愤话。
　　原来，他大伯家二姑娘马琴嫁到大山乡乡政府所在地不远的一个村，生了两个女孩，被乡计生干部抓着了，马琴丈夫赶快去把老丈人请出山，给在乡计生办的堂哥说句好话，不要抓他妻子去办节育手术。
　　大伯想到马可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亲侄儿，应该说得通，就蛮有把握赶到乡计生办。找到侄儿后，请侄儿高抬贵手，放过妹妹一马。
　　马可给大伯泡了一杯热茶，慢慢地给老人解释：“这计划生育政策必须做到一视同仁，要不然这项工作就难以开展下去，我们家离这里又不远，不是亲就是戚，都讲关系，开后门，这计划生育还能搞吗？你看我们头儿，自己和家里都吃亏受害，从不讲人情，不退缩，我们哪能拉稀摆带呢？”
　　听完这番话，大伯气愤地站了起来，说了几句气话后，用力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摔门而走。
　　随后，马可堂妹被送县计生指导站办了节育手术。
　　“我们是同学，求你放我们一马嘛。”计生干部夏力的家住在平地乡，他正在工作时，被他同村、同寨、同龄的高中同学何大江把他找到，神秘秘把他拉在一旁，拿着一个厚厚信封边往他的包里塞，边说，“没有什么，这点小意思给你和你的那帮兄弟们吃顿便饭，喝杯小酒。”
　　“老同学，请你自重一点，千万不能这样，你要是不听，我会把那东西拿去交给我们领导，我们领导会把它交给乡纪委。”夏力一边说，一边把信封拿了出来，退还到何大江手里。
　　原来，何大江第一胎生的是男孩，按规定不能再生了，正怀着二胎的妻子到望山乡街上走亲戚，正巧被夏力和另外2名计生干部逮了个正着，正准备送往县计生指导站办补救手术。
　　遭到拒绝的何大江又恳求夏力说：“领导又不在，我又不是这个乡的，这里你说了算，何必这样较真嘛。”
　　夏力回答说：“你想多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天下计生是一家，走到哪里，计生政策都一样。不要再说其他了，没用，高高兴兴去办吧。”
　　何大江眼含泪水，直摇头，气愤地瞪了老同学一眼：“我们同学关系到此为止，我一辈子不求你了。”
　　平主任刚上任时，望山乡计生工作各项指标在全县挂末，被县委、县政府挂了黑牌，主要原因是计生宣传工作单一化，老百姓不接受，还有早婚早育现象十分严重，个别少数民族较多村“早栽秧早打谷，早生儿子早享福”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有的少数民族寨子，年仅12岁就怀孕了。
　　计生检查繁多，检查方式变化无常，每年要接受季度检查、半年检查、年终检查、平时抽查，检查方式由县局组织人查，省、市抽签查，乡与乡、县与县之间交叉查，聘请专业人员检查。各类检查纷至沓来，每次检查都会让人心惊胆战。平主任怎么也不会忘记，刚调到计生办，就遇省组织的检查组检查望山乡的一个村，本来检查过关了，检查人员马上就离开村子了。这时，一个外出超生的村民有意背着超生的小孩跑过来给检查组人员报告，说他家已经超生2个孩子了，因他家外出躲生，家里的东西都被计生办的人拿光了，问一下国家政策能不能这样，乱拿老百姓的财产。结果，检查组硬说计生办弄虚作假，平主任他们免不了又被乡党委书记训斥了一通。
　　塞翁失马，祸福有之。这件事让平主任明白一个道理，不管千查万查，不管检查方式怎样变招，工作实就不怕查。
　　针对这些问题，平主任和他的同事们认真调研，探索创新，硬是蹚出了一条解决乡计生疑难问题的路径。
　　在计生宣传上采取“算账式”(算多生一个小孩从小到大的成本，算超生后被处罚的后果)、“对比式”(找周边少生致富的典型与越生越穷的进行比较)、“渗透式”(通过在校学生回家向父母宣传，编成计生山歌巡回演唱，定期下乡展览计生宣传画，利用乡村广播定期宣传计生政策等)、“奖励式”(把计生优惠奖励政策宣传到家一户，落实到一家一户)的实实在在的“四式”宣传。
　　控制早婚早育上采取“摸清一个家底(把15岁以上的未婚女孩的情况登记掌握)、送去一张提示(对早婚早育的处罚政策送到每户农家)、发出一张告知书(对已造成早婚早育的对象发出处罚决定)、加强一个联系(对早婚早育的对象进行追踪管理服务)的“四个一”措施。
　　乡计生协会提出了“帮助群众落实计生政策，唱响美好人生；帮助群众寻求致富之路，营造美好生活；帮助群众治理村容村貌，优化美好环境；帮助群众拟定长远规划，憧憬美好未来”的“四帮四美”活动，控制人口过快增长，帮助老百姓脱贫致富奔小康。
　　由于措施得力，方法得当，工作中真抓实干，很快扭转了望山乡计生工作的被动局面。当年，全县还在望山乡召开计生宣传和控制早婚早育现场会，省、市、县计生协会推广了望山乡计生协为民办实事、好事的经验。
　　小翠讲得情真意切时，激动得流出了眼泪，用手纸巾擦着眼泪，又说：“计生干部为了把国家政策落实到一家一户，真是踏遍千山万水，历尽千难万险，走进千家万户，说尽千言万语，吃尽千辛万苦，他们心里既有说不完的苦衷，又有事业成就感的欣慰，他们失去的是自己的利益，收获的是未来利国利民的硕果。”
　　要子夫妇听了这些，想起平德玉去年春节还从自己包里掏50元给爸妈，要爸妈买点肉过年的事情，心里的怨恨打消了，过去对计生干部许多误解冰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