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几经蹉跎梦破灭 革面洗心从头越（2）

　　望子想了想，既然爸、妈都认为这次能生一个小弟弟，妈妈又快要生了，就让她再生一个吧！生了后，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想办法制止爸妈不要再躲生了。
　　要子夫妇清楚，计生办那帮人决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千方百计来捉拿他们，咋办呢?
　　“要子，还有二个月多的时间就生了，我去二姐家躲一下，二姐家离这里较远，你看行不？”
　　“上次外出时，我们都想到过去二姐家，不是说二姐夫爱喝酒，喝酒后，什么都说，不能去吗？”要子回答说。
　　“那天，妈妈说二姐夫一个儿时的伙伴在广东开了一家公司，搞到事了，他去那儿打工了，春节过后才去的，估计半把年才回来。”
　　“好的，自家姐妹，可靠。”要子回答说。
　　“我们今天就走，说不定那帮人马上会来。”
　　“好，我给爸妈说一声，收拾一下，就走。”要子说完，就去找爸妈商量，爸妈知道在家是躲不住的，点头同意。
　　要子夫妇立马出门奔爱儿二姐家去了。
　　不出所料，要子夫妇刚离开家不一会儿，平主任带着一帮人闯进要子家里，他们分析要子夫妇会认为昨晚来过，折腾到大半夜才离开，第二天不可能再来，就想来个趁其不备，攻其不意，那料到要子夫妇长了兔子腿，跑得快。那些人没逮着要子夫妇，直接顺着山道上山，到山洞里打着手电，仔细搜寻。
　　钻遍山洞，没找到要子夫妇，又直奔张家寨，结果是徒劳而返。再后来，平主任他们白天来，晚上来，明起来，暗里来，来了很多次，都没抓到要子夫妇。
　　在二姐家苦苦熬了2个多月，爱儿的预产期到了，按农村习俗，不能在别家生孩子，怕不吉利，又悄悄转回了家中。刚进家，她就感到肚子特别痛，比以前生孩子的痛感要强得多。
　　痛了一天多后，盼望已久的孩子就要生了，两家亲人早已聚在一起，好想好想感受生个儿子的喜悦。
　　可生下来一看，是歪脖子说话，嘴不对心，仍然是一个女孩，全家人见状，傻眼了。
　　岳父岳母抹着眼泪，气得不打招呼就走了，要子爸妈欲哭无泪，像猫爪抓心。
　　要子内心的痛苦不言而喻，他打掉牙往肚里咽。他想到自己是这家人的主心骨，精神气可不能倒啊。他苦笑了一下，安慰爸妈说：“爸妈，不要难过，这就是命把！管他是男是女，我们还是要好好养着。”
　　说完，就抹去眼泪，把老丈母送来的鸡杀了，炖汤给妻子补补身子。
　　几天后，胖嘟嘟的幺女白白净净的，使劲用嘴吸着奶，一点哭声也没有，显得非常可爱。
　　取啥名字呢，要子和爱儿统一了一下想法，既然出生前已经取好，就不变了，还是叫“宝子”吧。
　　全家人吃尽了许许多多苦头，仍然换不来一家人的期盼、愿望，那个梦想还是梦想。
　　那段时间，夫妻俩思想斗争十分激烈，他们都四十多岁了，为了躲生儿子，已经筋疲力尽，实在是吃不消了。
　　大女儿望子哄着爸妈说去同学家做作业，又悄悄去计生信息员王小翠家告了“一状”，又当起了家里的“内鬼”。
　　这次，望子想：“趁妈妈还在月子里，再去找小翠姑姑，请她出面给爸妈做工作。”
　　到了姑姑家后，望子流着泪诉说：“姑姑，我妈妈已经生了，生的还是女孩，麻烦您再去给我爸妈做一下工作，不要让我爸妈没日没夜去躲了。让我们好好过点安生日子吧！”
　　王小翠看到懂事的望子焦急的样子，对望子说：“你爸妈前前后后生了这么多胎了，计生罚款累加起来，不知要罚好多啊，是不能再生了。我一定去说服你爸妈。”
　　随后又说：“站在你爸妈的角度去想，他们心里也不好受。望子，你来我家可不能让你爸妈知道啊。”望子懂事地点点头，绕着路返回了家中。
　　第二天傍晚，小翠吃了夜饭后，早早地来到了要子家，给望子妈提了一筐鸡蛋和一只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肥肥的土公鸡。小翠知道要子哥性格要强，不吃霸王硬上弓那一套，计划采取“攻心”战术。
　　到了要子家，见着哥嫂后，就耐心地对要子夫妇说：“那晚，计生办来你家，你们俩肯定躲进了后面的山里，后又来了你家若干次，没能抓着你们，你们硬是躲着又生了一胎。你们已经都生了这么多胎了，再生下去，以后怎么办呢？你们着实要为自己已经生下来的这些孩子想想。”
　　“其实，无论生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一样。想一想长贵大伯，梦香大妈生了你这个男孩，你又为他们分担了些什么呢？反而让他们给你抚养孩子，为你担惊受怕，这么大的岁数还要到田地里干活。相反，那几个姐姐还经常回家来看望爸妈，经常给俩老买穿的，买好吃的送来，孝敬两个老人，这些年要是没有她们，恐怕你们早就撑不出来了。”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该回头了。你看你们这些年躲计生，家里穷得叮当响，再看大哥的头发都白了，背也佝偻了，嫂子脸上已爬满了皱纹，都快成黄脸婆了，再这样下去，今后怎么办呀！”
　　小翠推心置腹的一番真情实话说得要子夫妇不停地点头。
　　小翠很晚才离开要子家，离开时说：“要子哥、嫂子，你们俩早就该醒醒了。不要在执迷不悟了，这样，会毁了这个家，毁了几个孩子。”
　　第二天，小翠又找到在土里劳动的大伯、大妈，一边帮助两位老人薅拔土里的草，一边做着老人的工作。
　　“大伯、大妈，昨晚我给要子哥，还有嫂子做工作了，他们的思想都转变了。您们不要再这样强逼要子夫妇了，早就该享享清福了，要子哥他们再这样躲下去，要把您们苦死啊！”
　　“昨晚我们在隔壁，听到你给要子他们说的话了。我们当老的这些年的确吃尽了不少的苦头，有啥法子呢？老天不睁眼，硬是要让我王家断子绝孙了。”
　　“您们俩老说些啥子话嘛，想哪里去了，现在是新社会、新时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孩能做到的，女孩一样能做到。您们看，望子她们好乖啊！将来一定比男儿有出息。”
　　“我们当老的不管了，只要他们同意去办手术就行。”
　　晚上，要子看到爸妈木讷的脸和眼泪汪汪的样子，知道小翠已经跟俩老做思想工作了。这么多年来，爸妈为了这个家，含辛茹苦，为儿子的事，心里长期压着一块石头。妈妈下地都要杵着一根棍子了，还在为儿子辛苦劳作。
　　父母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我这个曾经是爸妈“心头肉”的儿子都干了些什么？良心何在啊!
　　要子看到爸妈焦急、慈祥的面容，越看越难过，扑咚一声跪在爸妈面前：“爸、妈，这些年您们俩老也为我们小的操碎了心，可我们却没有尽到孝心。我们想好了，等爱儿‘满月’后就去县计生指导站办手续，今后您们不要再为我们操心了。”
　　妈妈抱着儿子的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儿子的头上，哽咽着说：
　　“儿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就这样不生了，这下子我王家真成了‘断尾巴’牛了。”
　　“只要你们还想再生，孩子我们替你们养着，这苦我们愿意受。”爸爸老泪纵横，一边抹泪一边说。
　　没想到，爸妈还是那么封建，当着小翠说的话又反悔了。
　　这时，望子听到这话后，从里屋跑出来，对着爷爷奶奶大声说：“爷爷、奶奶，您们怎么还这样固执呢！再这样躲下去，我们怎么活呀！爸妈生个儿子，又能做什么呢？生，生，生，您们就不为我们想想吗？”
　　望子豁出去了，说完后，放声大哭。几个孩子见大姐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听到望子这一番话后，看到望子和几个孩子伤心痛哭的样子。要子夫妇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下定决心不躲了，不生了，一定去把计生节育手术办了。
　　要子对爸妈说：“您们不要再说，再劝我们了，我和爱儿商量好，一定不再生了。”
　　爱儿接着说：“望子，你们不要哭，爸妈今生今世有你们就行，只要你们好好听话，爸妈再辛苦也要把你们拉扯大。”然后，又对俩老说，“今后，地上的农活您们不要做了，交给我们吧！我们也该孝敬孝敬您们俩老了。”
　　王长贵、谭梦香两位老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无奈地叹气，然后说：“儿啊，你们都想好了，爸妈不再多说了，你们自己做主吧。”
　　爸妈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点头允许了。
　　那天，坐满“月子”后，要子夫妇回了一趟后家，去给岳父岳母报告做手术的事。
　　听完女婿、女儿的想法后，岳父岳母阴沉着脸，半天不吭气。
　　“爸、妈，您们不也是生了几个孩子，都是女孩吗？她们不是个个都很孝顺您们吗？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生个儿子呢？”爱儿忍不住，说出了自己憋得很久很久的心里话。
　　“还有，你看那小时候骂我家的小跳皮，因抢劫杀人被判无期徒刑，另外4个兄弟外出打工，有2个一点也不管家里，他们家几个儿子，老的享到福了吗？”爱儿继续开导着爸妈。
　　“爸、妈，我们也尽力了，但老天不睁眼。我和爱儿的想法都一致了，不生了，好好把这几个孩子抚育成人。”要子当着岳父岳母表了态。
　　张贵喜夫妇看到女婿、女儿态度坚决，料想要子爸妈也同意了，就没法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快把孩子放下来，走了这么远的路，该喂她点东西了。”母亲帮着女儿，把幺外孙从爱儿背上抱了下来。
　　就这样，张贵喜俩老也算表示同意了。
　　临办手术头晚，要子夫妻商量谁去办理结育手术，善意打起“嘴巴仗”。
　　要子对妻子说：“这些年，为躲生儿子，跟着我，吃的苦头比我多。听说，办手续很疼的，弄得不好，今后还会留下腰疼的后遗症，我去吧。”
　　爱儿急了：“你是这一家人的顶梁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孩子们咋办？算了，别说了，还是我去，听说女办比男办好。”
　　“你这人就是倔，你为啥要去受这份罪呢？”要子板着脸。
　　“我们是一家人，还分你我，争啥子呢？不要说了，明天我和小翠去办就行了。”爱儿态度很坚决。
　　你一言我一语，两口子互不相让，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争得不可开交。望子听到争论声，无心再做作业了，走出了房间。
　　“爸、妈，别争了，我看谁办都行，前几天计生办到我们学校宣传计生时，我看了宣传资料介绍，办手术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其实，望子是在小翠姑姑家看到这个资料的，也听小翠姑姑给她说过。
　　那天，王小翠给要子夫妇做工作时也这样说过。但夫妻二人认为是小翠给他们鼓劲打气，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晚上睡在床上，要子又给爱儿讲：“白天，我是怕望子她们几个孩子看到我们办个手术还拌嘴的不雅观样子，在她们心中印象不好，还是我去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去办，为你、为家都有好处。赶快睡吧，别再啰啰嗦嗦了。”爱儿的语气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要子拗不过爱儿，就只好让爱儿去办结育手续。
　　要子从心底里深爱妻子，妻子这一生中为自己付出了好多好多，为此生有一个痴心爱人而感到自豪。
　　第二天早上，王小翠按约定时间，到家来等着要子夫妇，爱儿换上好多年都没有穿的结婚时买的衣服，在要子的陪同下，高高兴兴和王小翠一道到县计生指导站办手续了。
　　清晨，蓝蓝天空无一丝云彩，春天微风温柔轻佛，少许秋冬残留的绿色还未褪去，新芽又冒了出来，田野里孕育着希望。
　　人逢喜事精神爽。办手术虽不是什么喜事，但对爱儿来说，感到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终于砸碎了传宗接代的的精神枷锁。打今天开始，解脱了，轻松了，新的生活开始了。
　　虽然已是7个孩子的妈妈，可爱儿天生丽质，在阳光照射下，白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显得风韵犹存，还是那么婀娜多姿、标致漂亮。
　　一路上，小翠打开了话匣，叙谈起了这些年乡里发生的许多计划生育的事，摆起了她耳闻目睹的计生办主任平德玉他们万般艰难的工作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