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阎素素只是拼命向前跑，浑身疼痛也顾不得了。她毕竟已很久没有好好锻炼了，而且身上又有伤，很快便被小武追上了。其实一开始，小武是牵着那头驴一起追的，但那头驴根本不肯配合，还拼命向后躲，甚至要踢他，弄得小武狼狈不已。眼看着阎素素越跑越远，快要看不到了。小武只得一把扔了驴绳，放那驴自由，然后他就轻身狂追阎素素了。
　　阎素素听到后面越来越近的急促的脚步声，知道已被追上了，而她也跑得气喘不已。于是，她便停了下来，看看四周，没有什么可借来藏身的，只有硬拼了。好在只有一名追兵，想来还能对付。于是，她回转身，竭力调整呼吸。
　　小武追了上来，却看到阎素素停了下来，似乎在等他。他怒道：“跑呀？怎么不跑了？居然敢畏罪潜逃？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阎素素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小武走上前，一面说道：“老实跟爷回营复命。”一面就伸手要拉她。阎素素侧身避开，接着矮身一个扫堂腿便扫他下盘。小武大吃一惊，慌忙闪避。阎素素紧接着便是几个连环腿向他上身踢去。阎素素知道自己如今体力不足，坚持不了多久，而且赤手空拳，只能速战速决，所以便把平生所学的所有腿上功夫都用上了。小武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瘦弱模样的臭小子居然会武功，一时之间便手脚忙乱了。
　　几个回合之后，阎素素瞅了一个空档，一脚踢中小武的后腰，小武一个踉跄便面朝下跌倒在地上。阎素素轻叱一声，便要再补上两脚。正在这时，只听后面一声大喝：“大胆小贼，竟敢袭击军爷。”紧接着一道劲风便从后背扫来。阎素素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避。才刚避开背后的袭击，又一道劲风扑向面门。阎素素急忙举起双臂挡格，一只拳头打在她的手臂上，震得她两臂发麻，一下便松开了。而那只打过来的拳头马上变为抓，一下便向她的脸上抓过来。阎素素此时已无法变招挡格，也无法侧身避开，只得身子向后急退，但也是迟了，那只手一下子抓住她蒙脸的头巾，用力一扯，她的蒙脸头巾被扯掉了，包着头发的帽子也掉了下来。
　　那人惊奇地“噫”了一声，便收了手，没有继续下一招。这时小武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气呼呼地上前，正想回报臭小子一拳，一看对方，也不禁“咦”地一声，说道：“原来你竟是个女子啊！”他万万没有想到，刚才那么凶狠地踢他的臭小子竟有着那么清丽脱俗的脸，即便如今头发凌乱，但却丝毫不减她的美貌。难怪她要一直蒙着脸了！他甚至已经完全不再为刚才被踢了几脚而生气了。
　　阎素素摸摸头上已散乱的头发，咬咬牙，转身便要跑，但眼前一花，一个人已站在面前。
　　“姑娘，你是不是应该交代些事情才走？”正是后来的那个人。
　　阎素素冷冷道：“莫非两位要以多欺少么？”
　　那人淡淡说道：“姑娘，你觉得我们需要以多欺少么？”
　　“那你想怎么样？”
　　“在下只想请姑娘回衙门喝杯茶压压惊。”
　　“衙门？什么衙门？凭什么我要跟你回去？”阎素素心中不停叫苦。
　　“姑娘，单凭你刚才无故殴打军士，在下就能绑你回衙门了。”
　　“哼，看尊驾样貌端正，也算是个英伟丈夫，却也是个不讲道理之辈。要不是他无故扣押本姑娘，本姑娘为求脱身才不得已行此下策。”
　　小武忙道：“上官大人，在下也是奉命而行，绝没有故意为难这位姑娘的。”
　　后来突然出现施以缓手的人正是上官天宏。他有点诧异地看着小武：“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认得我？”
　　小武说道：“大人，小人名叫武振东，隶属西城巡防营。上官大人今日到西城巡防营的时候，小人也在，因此认得大人。”
　　上官天宏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你又是奉谁的命令要带这位姑娘到哪里？”
　　“回大人，小人是奉胡队长之令，要送这位姑娘回巡防营的。”
　　“为了何事？”
　　“回大人，今日宵禁从酉中开始。这位姑娘乔装成一个小厮，一个人在戊初时还在街上走，而且，还骑着一头奇怪的驴。最奇怪的是，这位姑娘身上还带着武陵候府的腰牌。所以，胡队长便命小人带她回营查问。”
　　上官天宏点点头，看着阎素素：“姑娘，他说的没错吧？”
　　阎素素冷笑道：“请问，不知本朝哪条王法规定姑娘家不能穿小厮的衣服？”
　　上官天宏一愣，道：“没有。”
　　“那不知本朝哪条王法规定姑娘家不能穿小厮的衣服骑驴出门？”
　　上官天宏笑了，摇摇头：“没有。”
　　“那再请问，本朝哪条王法规定姑娘家不能穿小厮的衣服骑着驴出门身上还带着一个写着‘独孤’二字的腰牌？”
　　上官天宏大笑道：“确实没有。但是姑娘，你却违了宵禁之令了。”
　　“本姑娘平日很少出门，难得出一次门，不知道今日换了新令，那也不奇怪吧？”
　　上官天宏摇摇头，笑道：“确实不奇怪。但是，一个女子穿着小厮衣服独自骑着驴在宵禁之时在大街上逛，而且还动手殴打巡防营军士，这就很奇怪了。”
　　阎素素“哼”了一声，说道：“本姑娘被这位军爷吓坏了，怎么问他都不肯说，不知道他到底要带本姑娘去什么奇怪的地方，本姑娘为了自保，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上官天宏看看小武，小武有点尴尬地抓了抓脑袋，说道：“大人，小人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位姑娘。”
　　“好了，不知者不罪。小武，这位姑娘的事情就交给本官来处理吧。你回去复命吧。”
　　“是，大人。”小武转身刚想离开。
　　阎素素忽然说道：“等等，我的驴呢？”
　　“这……刚刚……跑了……”小武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哼，我不管，你要把我的驴找回来还给我，否则，我就告你强占民财。这位上官大人，你可要给民女做人证了。”
　　小武急了：“可是，如果不是你先跑，那，我也不至于把驴放跑了。”
　　上官天宏说道：“姑娘，在下明日替他赔你一匹新的驴，不，一匹新的马，随便你挑，这样可以吧？”
　　阎素素摇头：“不，我不要新的，我只要我原来的那头驴。那头驴虽然蠢些，吃得多，干的少，老是惹人恼，但是，它对主人甚是忠心，绝不跟别人跑的。最难得的就是这样的忠心了，对吧？”
　　上官天宏哭笑不得，这姑娘分明是故意的。这个刁钻古怪的美貌姑娘实在令人生疑。
　　阎素素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也不麻烦你们了。我的驴，我自己找。它最听我的话了，只要听到我的声音，它就会跑来找我的。”阎素素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上官天宏身形一闪，拦在她的面前：“姑娘，你还是得先跟在下回衙门才行。”
　　阎素素冷笑道：“看来这位上官大人是要强绑民女回衙门了？”
　　上官天宏说道：“姑娘，在下是请你回衙门协助，调查今日午前发生的一桩大案。”
　　阎素素说道：“什么午前午后大案小案的，本姑娘不懂，本姑娘要去找驴。”她心中暗暗叫苦，看来真的是因为她自己的事情而来了。她可不能去什么衙门呀！在衙门暴露身份比在独孤府更糟！
　　“姑娘，你只要说出你所知道的就可以了。请吧！”
　　“要是我不想去呢？”
　　“姑娘，只要你好好配合，在下一定保证你的安全，并且，事毕之后，一定亲自送你回府。”
　　“我不需要你送我回去，我自己知道怎么回去。”
　　“但是，你还是得跟我回一趟衙门。”
　　阎素素叹了一口气：“好吧，看来是没办法了。”
　　上官天宏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姑娘，请！”他内心里并不想对一位瘦弱的姑娘动手，何况还是如此美貌可人的姑娘。
　　阎素素随手摆了一个架式，说道：“来吧，动手吧。”
　　上官天宏又是一愣：“姑娘，这是何意？”
　　“反正无论怎么样，你们都是要以多欺少，以强凌弱的了。”
　　“姑娘，在下并不想以强凌弱。在下以身家性命担保，一定会以礼相待的，请姑娘放心！”
　　阎素素怒道：“哼，你别装了，说来说去，就是要强迫本姑娘跟你走！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跟一个不认识的大男人到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鬼地方去呢？你干脆在这里把本姑娘打死算了。”她看出眼前这个青年并不是一个狠辣的奸诈之徒。
　　上官天宏又愣了，没想到这个姑娘是软硬不吃的。他该怎么办才好？难道真的要动武？
　　这时，一个声音悠悠地说道：“上官大人，这位姑娘说得对，一个单身姑娘实在不适合跟一个大男人到衙门那种鬼地方去。”声音略显苍老，还带着沙哑。
　　阎素素顺着声音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一旁的屋檐下站着一个白衣青年，朦胧的月色下，那人的脸色特别苍白。阎素素心中暗暗吃惊，她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糟了，如今她被三人所包围，根本没有机会跑了。
　　上官天宏说道：“小单，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位姑娘可能与独孤府有关，我要带她回去好好问话。情况紧急，不能耽搁了。”
　　单白衣淡淡道：“你觉得你能让她乖乖跟你走吗？”
　　上官天宏苦笑道：“小单，你有什么好法子吗？”他实在不想动粗。
　　单白衣摇摇头，说道：“没有。但是，我也不会允许你动手伤害她的。”
　　上官天宏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单白衣竟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阎素素也愣了，她还以为这个白衣人是眼前这位上官大人的同伙呢，现在看来，似乎不完全是。
　　“姑娘，请跟在下回衙门吧，问完话马上送你回府。”上官天宏一面说，一面走近阎素素。
　　阎素素后退两步，大声道：“不要过来。”
　　白影一闪，单白衣飘了过来，拦在了阎素素和上官天宏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