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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心五雷

作品名称:蛊王      作者:老农      发布时间:2021-09-12 09:47:11      字数:6753

  申交酉时分,十方坪寨子中的晒坝上,堆着一大堆人,都是大王爷传唤来的土匪,一个个操刀拿铳,约莫有七八十号人。大王爷昨天刚杀的猪,今天正好煮了一大锅炖肉,就晒坝上摆着,一众人吃完肉喝完酒,正在听大王爷吩咐。按蒲老三的意思,直接就奔小山冲去了,大王爷却担心白天去人看到,都跑了,叫大伙先吃饱,待得天麻黑了,摸进去杀个现成。
  眼见得酉时将到,日头将落,蒲老三带着这七八十号人就杀奔小山冲去。本来大王爷也想去的,却是众人劝住,说就一个小小的小山冲,怎的要大王爷亲自出马,再说家里也要人坐镇,要不晚上再来那些虫虫蛇蛇的,没人能挡。大王爷也就不去了,待得一众人出了寨子,大王爷抬头看着叶子快黄了一半的几棵大树,心里又焦躁了起来。
  蒲老三带着一群土匪,风风火火来到枫木坳。那枫木坳山高林密,地势险峻,方圆一二十里没有人烟,周遭都是大松树杉树,却独有在坳上有一片枫木树,其中有几颗老树,也不知有几百年了,枫木坳因此得名。蒲老三们到时,太阳已落坡,西边一片血红的晚霞,映得群山红红黑黑的,山中的花街路已经见黑,几只猫头鹰乱乱的叫了起来,更是有些阴森。看看来到坳上,蓦的一阵山风卷来,只刮得枝叶乱窜,寒浸骨髓,众人心里不由得一紧。这风刚过,林子里隐隐传来号哭声,时低时高的,一下子又变成笑声。一群人登时莫名其妙的感到阴渗起来,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那蒲老三眼见不对,这枫木坳走过了多少遭,从来没见过这事,便拿出大王爷教他的本事,捏一个镇山诀,念了个咒。“吐”的一声,劈手就一掌打出去。这一掌打出去,那笑声就小了许多,其中有个拿火铳的土匪,拿铳冲着出声的地方就是一枪,震得山鸣谷应。似乎那些声音怕了,没了声息。众人这才心定下来了些。
  忽然有个人叫道:“前面有个人。”众人看时,果然前面几十步远有个人在路上,只是天色晚了看不大清楚,朦朦胧胧的,看起来好像是个年轻人,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蒲老三叫了声:“追上去,看是谁。”
  众人听得,拔开脚就追,只是奇了怪,也不见前面的人跑,可是就是追不上。一众土匪不信这个邪,咬着牙就是一跑,按说惯做匪的,跑这山路是拿手的事,可是不管是紧跑慢跑,就是追不上前面那个走路的人,大山一到晚,山雾就慢慢上来,迷迷霭霭的。蒲老三一行人,跑着跑着,似乎觉得那路怎么也跑不到头,却又似乎一直在路上。那山雾越来越大,一行人在山雾里,慢慢的就看不清了。
  大王爷在家里坐着,为担心昨夜那一群蛇虫,今天特意做了准备,叫了三十来号人在家里,院里院外堆着柴火堆,墙头插满了枞槁(注:枞槁,马尾松树老后,在树干根基部位和老枝桠部位,有一部分材质硬化,富含油脂,如同油浸过的木材一般,山里人就把它劈削成小块,用来照明和引火,易燃耐烧,就是烟大,侗家人,把马尾松树叫枞树,把那一部分油脂化的材质叫枞槁),屋子的窗户和门缝,都用泥啊布什么的,堵得严严实实;大王爷还重新施了法,墙院里贴满了符咒,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只是今天奇怪了,都到亥时了,还不见虫来,大王爷心想难不成自己法术凑效了,今天那些脏东西不来了?也不知道蒲老三一行人到小山冲弄得怎么样。
  正心里嘀咕着,忽然家人慌慌张张来报,说圈里的牛猪牲口全口吐白沫,倒下了;还有昨天晚上被虫叮的几个老小,也都发烧说起胡话来了。大王爷这一惊不小,养牲白天垮了几个,倒还没那么害怕,这下到了人身上,那可就不得了?这黑灯瞎火的,到哪找药去,况且眼下这状况,晚上出门,实在是凶险。
  那年代侗家,没有专业的医生,各寨各地,都靠一些老人老方,几乎人人都会几味药,大王爷知道,自己家人被虫叮的,早就涂了解毒药,白天都不见有事,怎么晚上会发烧说胡话呢?大王爷赶忙进房看时,见最重的就是他老娘,七十二了,人老了体质差,早瘫在床上动不得,时不时的痉挛一下,说着些听不清的胡话。大王爷赶紧烧纸化水,给他老娘驱邪,看看轻些,却还是迷迷糊糊的。却好得到了下半夜,也不见那些虫蛇来,只是久不见蒲老三他们回来,却是心里更添烦恼,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了?按说从十方坪到小山冲,就个五六十里路,都过了三四个时辰,早该回来了。把个大王爷焦的,只在院里打转,一边口里骂着娘。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天是了亮了,可是天上浓云密布,到处都是暗暗的,不敞亮,闷得狠,还淅淅沥沥的下起一阵雨来。十方坪人家渐渐都起了来,却满寨子到处响起惊叫声和哭喊声,原来是大半人家家里的猪牛,都死了。其它没死的,也都吐着白沫倒在圈里,看着也是熬不了多久,如发瘟疫一般,只一天一夜的时间,一个四方坪的养牲就倒了一半;而且有几家家中的老人孩子,也都生起病来,烧烧糊糊的。搞得众人好不着慌,赶紧跑到大王爷家来,本是要大王爷解救的。却不料,大王爷家的牲口也死了个干净,家里老老小小倒下四个,老娘更是凶险,眼看着是一口气的事儿了。把个大王爷在那,气得跳脚大骂。
  大王爷骂是骂,更多的是心慌,一是家里人病养牲倒,二是蒲老三一行人,居然一夜未归。莫不成都不被人灭了?可是小山冲就是个小寨子,二十多户人家老老小小百多口子人,哪里敌得过这七八十号惯匪?怎么就一个报信的人都没回来?不由得大王爷心里不慌。赶紧又叫了几个人,遇路去打听消息。
  看看到了巳时时分,忽然有人叫道:“他们回来了!”大王爷赶忙奔出门一看,不由傻了眼。先去的七八十号人,一个个蓬头花脸湿淋淋的,头上脸都,都是枯草树叶,蔫蔫的,将扶着走回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昨天天快黑的时候,大家伙看着前面有个人,就追下去,可是不知道咋个回事,怎么都追不上,这一追二追的,一个个就转迷糊了,在枫木坳的山林里转了一个晚上,最后都昏昏糊糊的栽在草丛里流着黏涎睡着了。一直到天亮下雨给淋醒了,只是醒过来一个个人都软了,还想去杀人?走回家的力气都快没了。
  大王爷听这一说,气得把个蒲老三拉过来就是一耳光,骂道:“吃多了,跟老子学了那么多年,我梅山教从来只放别人的鬼,哪还能被别人的鬼给迷了眼了?一个障眼鬼就吧你们弄成这样,又不是个把两个人,七八十号人都着别人的手脚,丢死人了。”蒲老三羞愧无地,哪敢吭声。
  大王爷骂完,便安排人在堂屋点起香火,请师扣诀烧纸,化了碗酒水,给那些人一人喝一口,渐渐的便缓过气来,有了精神。吃过饭,大王爷便亲自带着人杀奔小山冲。走到寨前,看那几棵大树时,已经黄了一大半了,地上铺了一地金黄,大六月天的,本来很是闷热,众人心里,却恰似深秋时分寒凉。
  抬头看天,那云压得越来越黑了。
  一行人迤逦又来到枫木坳山脚下,枫木坳延绵几个山头,都压在一片黑云里,隐隐的有雷声传来,众人越往上走,天色就越黑,待得到半山,那天色已是黑得,恰似黄昏时分,众人莫名的感到一阵凉意。只觉得这天黑得好不蹊跷,估摸着有一场大暴雨来了。
  杨恭就在枫木坳上的树林里,听着大王爷的人走上来,昨天早上回到家里,昌序满公听他说发了五毒五瘟到十方坪,就知道大王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不死,肯定会报复,斗法斗不过,一定动武。小山冲是个小寨子,肯定杀不过大王爷。杨恭当即酿了个海,把小山冲藏起来,带了些干粮工具,又赶回枫木坳。昨天傍晚,就是杨恭驱的山精,迷了蒲老三一行人,只是差精驱怪,得阴气重的时候,今天大王爷选在巳交午时分出门,正是一天阳气最盛的时候,不好差妖弄鬼,再者,大王爷不比蒲老三,等闲下法,弄不到他。
  杨恭知道,自己的五毒五瘟十绝蛊,大王爷虽然破不了,可是大王爷是有师傅的人,五毒五瘟却也一时三刻弄不倒他,最快也得三天,但这三天,一定不能让大王爷杀到小山冲,否则就是个同死了。所以杨恭用起了五雷法,弄了这一天黑云,这时听到大王爷带人到了半山,杨恭站起来,面朝东方,扣齿捻诀毕,唱起了五雷咒:“……翌星之精,六根之灵,始作黑云,随风所生,雷师来往,雨神共行,今特召汝,使现汝形,如我召出,出入太清,天地来风,七命丰隆,使汝名字,令在掌中,把搅天地,颠倒苍穹……”这咒一起,黑云愈加浓厚了。
  大王爷这边,看看来到坳上,忽的一阵风卷来,只刮得枝断叶飞,好不险恶,那满山树木,都弯腰俯首,摇晃不止。众人正道好大风,一道电光刷的从天上劈下来,把坳上路边一棵老枫树,对中劈开,火光艳艳的,没等众人回过神,一个炸雷在众人头顶响起,直如天破了一般,震得个天摇地动。几个胆小一点的,被震得一屁股瘫到地上,张口结舌。这一声响起,那电闪雷鸣,就再也不绝,越来越厉。当又一条电光再劈到那棵老枫树时候,那树再也禁不起,半边树轰然倒下,伴着几个光球,直向众人压来。唬得一群土匪,连滚带爬,直往回跑,大王爷一时那禁得住,也只好跟着退下来。
  众人退下来几十丈远,心下稍定,眼见得这狂风电闪雷鸣的,天色又黑压压的,都有了怯意,只把眼睛看着大王爷,看他拿个主意。
  这雷鸣火闪的天气,大王爷心下明白,这事儿,是人弄的,但不能说。这法儿,大王爷没法破,梅山教弄的是鬼,这弄风弄雨的勾当,梅山教不会,大王爷是个要面子的人,哪能当着下面人说自己破不了这法,但是要回去,又心有不甘。正在两难间,一阵冰雹,劈头盖脑的砸将下来,还好出门怕雨,众土匪都带了斗笠,赶紧戴上。可这雹子下得太狠,个个指头大颗,小树枝都砸断,那油纸斗笠哪抵得住,几下就砸烂了,只砸得一众土匪到处乱跑,想躲树下,又怕雷劈。大王爷眼见势头不对,赶紧带人拼命跑下枫木坳来,枫木坳下有一个岩洞,众人好不容易跑进洞,一看时,大都被砸得头破脸肿,没几个完人,大王爷光头被虫叮的包还没消,又多了几个新包,在那气得跳脚骂。
  这冰雹乒乒乓乓的下了小半个时辰,渐渐停了,众土匪才待舒一口气,那雨却似瓢泼般下将下来,众人从洞里看出去,天色又暗,只见风卷着那雨,一浪一浪的,茫茫的一片,都看不见山色,间或一个惊雷闪电,着实是吓人,哪出得去。
  俗话说的“早晨落雨半日晴,半日落雨莫出门”,这场冰雹雷雨,从午时直下到申交酉时分,才歇了下来。山涧溪水暴涨,从坳上下来,那水瀑如飞花溅玉般,冲在岩石上,轰隆隆直响。大王爷带着土匪上得坳来,看地上铺满了残枝败叶,劈倒的那棵大枫树,烧得焦黑,横亘在路中间,想那场雷雨,犹自心有余悸。再看天,雨虽然停了,可云还没散开,还是暗暗的,山林中水气升起来,一片雾茫茫的,眼见又要黑下来了。
  大王爷带人正要开拔,忽然听得后面有人叫唤,回头看时,见山下跑来两个人,到近一看,是寨里两人。跑得气喘嘘嘘的,叫住大王爷道:“赶快回去,刚才下一阵雷雨,你家老婆婆看着不行了,眼都翻白了,我们来时,只剩一口气了!”这大王爷虽然狠,却是个孝子,侗家习俗,如果老人家死时儿孙不在身边,那可是大遗憾。这时听得说老娘要死,哪还顾得去杀人,急匆匆地往回赶了。
  待得大王爷回到家,他老娘已经是翻着白眼,只有出的气,没有进气了。众人赶紧帮忙抬到堂屋里来让她坐在椅子上,由大王爷扶着,脚踏在一个盛满了黄澄澄的稻谷的木斗上,手抓纸钱,口含银戒,等不一会,咽气了。顿时家里起一片哭声,大王爷便安排人放鞭炮通知乡邻,搭起灵堂,安排丧事。小山冲,这一日又是去不成了。好得一夜无事,依旧没有虫蛇来,只是寨上牲畜又倒了几个,病人又多了几家,家中病人也更见沉重了。
  六月初九,整个十方坪寨子笼罩在一片惶恐和不安中,大王爷家里吹丧的唢呐声已经响起,更把这寨子衬托得有些悲戚。时不时的又听到哪家媳妇的哭喊声,那是哪家的养牲又死了,哪家又有人病倒了。寨中人都私下说着这不明不白的瘟祸,不知是谁说是大王爷技不如人,惹了大麻烦,十方坪要大祸临头了。
  大王爷穿着一身孝服,系着麻索,手下一群匪也围着孝帕,一众人给老娘磕过头后,来到寨中的晒坝。晒坝上早搭起了法台,台上摆着一个香炉,一个托盘里放着个嘴里咬着根猪尾巴的猪头,一只鸡,一碗炸豆腐,两碗粑,一斗谷子,一钵清水,五个酒杯。一个黑布蒙着眼睛的土匪跪在台前,腰里系着根麻索,手里拿一枝小黑旗。他两边各站着两个人,两个抬着大锣,两个抬着大鼓。大王爷来到台前,请完师唱完咒,烧了一烩纸到那钵水里,然后用点燃的香在水上画了符咒,土匪们一一来到台前,各喝了一杯。然后大王爷端着杯水,来到那个跪着的土匪面前,摩着他的头,闭着眼睛,口里咿咿呀呀的唱着,唱一段,歇下来给那土匪喝杯水,当喝到第三杯水的时候,那土匪就慢慢发起抖来了。
  你道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大王爷两次去小山冲都在枫木坳被堵,第一次没亲自去,结果蒲老三被人迷在了枫木坳,第二次亲自去,却被雷雨阻在了枫木坳,老娘也为这事死了。大王爷这才知道对头的术法实在是非同小可,寨里说大王爷技不如人的风言风语已经传进了大王爷耳朵,大王爷是场面上的人,那杀得下这个面子,知道如果再不能杀到小山冲,以后自己的在人前,可就难直起腰板了。今天这法,只要大王爷唱到五段咒毕,蒙眼的人喝过五杯水,就会阴鬼附身,发狂般吭那谷子,待得吭到三口谷子,便会举着旗子向着大王爷指定的地方狂奔而去,不怕蒙着眼,保证不会摔跤跑错路。剩下的人只要是喝过水的,跟着他跑就行,都如同疯了一般,不知道疲倦,不怕坎坷荆棘,只管闷头往前冲。不过术法过后,所有喝过水的尤其是那个蒙眼啃谷子的,都会降大病一场一样虚脱几天才能回过神气来,所以有个通俗的叫法叫闷头冲,实际上叫差阴兵。是梅山教里对付酿海、迷山绝好的招,比起吴家的五鬼探路,这招是更为老辣。大王爷不信自己这招过不了枫木坳,进不了小山冲。
  大王爷刚唱完第三段咒,忽然人群里有个声音传来:“大王爷,先等一下,莫着急!”大王爷循声望去,见吴老爷子带着吴家老四,吴家老四手里提着一刀纸,一些香烛(注:侗家习俗,谁家老人过世,在办酒之前去看望的,一般是带一刀纸,拿去打成纸钱,送给亡人。)正从人群里走进来。原来吴老爷子自打那天送了杨恭他们回去,知道死人事大,杨恭必然不会善罢,一直叫人看着十方坪的事,见事越来越大,心下算定,便出来解围了。
  吴老爷子走到大王爷身边,低声说道:“大王爷,你先把法停一下,我先去给你娘烧点香纸后,有点话想跟你说说,不耽搁你太久的。”
  大王爷见是吴老爷子,心中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烦。喜的是吴老爷子既然来了,那十方坪这场瘟祸,或许就能解了;烦的是自己当下这般窘迫,被吴家看到,如果再开口求人,那日后岂不是在吴家面前低一头?只是眼下先管不了那么多了,大王爷停下来法事,叫各人先一边歇着,自己带着吴老爷子来到灵堂。老爷子先给亡人上了香,把纸交了,便和大王爷两个人来到厢房坐定。
  吴老爷子待人走开,便向大王爷说道:“大王爷,这两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听人报信说令堂过逝,所以今天来看看,一进来看到寨门口那几根大树叶子都黄了大半了,这是五毒五瘟十绝蛊啊,好不厉害,以前只听得说起过,从没见人放过。听说是以三、七、九天为限,只要那几颗老树叶枯黄完了,那五毒和五瘟,就没得解了,过得七七四十九天以后,人口养牲,全部死绝,五毒五瘟方才停歇。”
  大王爷听说,不禁冒出冷汗,以前只听说过这五毒五瘟十绝蛊的厉害,但从未见过,还不知道自己寨上这祸就是五毒五瘟。刚看了寨外那几颗大树,都快黄到尖了,估计过得今天,就会枯完,但大王爷是个要面子的人,心里虽惧,但脸上还是一脸彪悍的说着狠话:“老子怕它个屁,等它搞死老子再说,只要老子不死,就先把那弄事的,一刀刀剁碎咯!这肯定是小山冲那狗日的弄的,老子今天就杀到小山冲去,先把个小山冲给灭了,我看他怎么给老子放蛊。”
  吴老爷子劝道:“大王爷你听我说,你杀到小山冲不难,一个小寨子,哪挡得住你的兵马,但一来你无凭无据的去屠一个寨子,官家肯定不会放过你。你我都是有艺的人,差神弄鬼放蛊拿煞这东西,谁能亲眼见着?官司里谁能理会?二来这五毒五瘟既起,除非收法,否则就算把放蛊人杀了,蛊也还是在,这热热闹闹的一个十方坪,怕是要变成没人烟之地了;三来这五毒五瘟十绝蛊,我也解不了,这方圆有几个手艺强过我俩的?我俩都解不了,哪还能找得出人来?四来嘛,为主是他是个无名小辈,可你大王爷却是个金字招牌,斗赢了你也没多少光彩,别人还笑话你大欺小;要是万一一个失手,那台面上,就不大好看了。为今之计,还是我老头子给你出个面,去跟小山冲那边吓吓他们,让他们晓得你大王爷的厉害,两边都退一步。那边砍了一个,这边也折了个老人和那么多养牲,算是扯平了,再斗下去,怕是两败俱伤啊!”
  大王爷听了这一通说,心下早动,只是面皮上拉不下,嘴里还是恶狠狠地说:“弄死了我老娘,哪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这杀母之仇不报,我以后还怎么活在世上。”
  吴老爷子温言道:“大王爷,你娘七老八十的人了,人到七十古来稀,算得上是寿终正寝。那人家小山冲那边无辜被砍死的后生又怎么说?再说了,若再斗下去,今天是折了你娘,你家床上,可是还有几个老小躺着呢,要那些虫虫蛇蛇的再来几回,怕是就没得法过了。听我的吧!大家都好!”
  这大王爷听得老爷子如此说来,如何不赶快借坡下驴,当下老爷子吃过些饭食,带着吴家老四,便辞过大王爷往小山冲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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