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朦胧中，阎素素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这是一个华丽而雅致的房间，自己正半躺在柔软的床上，半边身子斜靠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而眼前则是一张娇俏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殷切地看着自己。而她所倚靠着的身体的主人发现她醒来了，也伏低身子侧着头看着她，那也是一张娇俏的脸。有那么一瞬间，阎素素以为自己在越王府里了。
　　昭娘看到阎素素醒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汤盅，伏跪在地上，说道：“娘娘，奴婢昭娘给您请安。”
　　昭娘？阎素素愣愣地看着她，依稀记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子。
　　扶抱着阎素素的惠娘也连忙说道：“回禀娘娘，奴婢是惠娘，请恕奴婢如今无法全礼！”
　　惠娘？阎素素转头看看她：“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禀娘娘，这里是独孤候府。”
　　“什么？独孤府？武陵候府？”阎素素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在武陵候府？
　　“是的，娘娘。”
　　“你们，认得我？”
　　“回禀娘娘，数月前，奴婢等曾在越王府里侍候，所以，认得娘娘。”
　　“那么，你们这是……”
　　“回娘娘，奴婢等是因为王上下旨，赐与了独孤家的公子，所以，今日才得以在此侍候娘娘。”
　　王上下旨？阎素素忽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独孤太后挑选了十名美貌宫女送到越王府，不久，司马浩云就令小元子把她们送走了。阎素素当时只是自己暗暗生闷气，并没有在意那些女孩子都到哪里去了。原来，司马浩云竟是转手送给了独孤家的表兄弟了！阎素素不禁苦笑，这就是君王之家了！当然，她也明白，司马浩云不能把她们“退”回给独孤太后，但为了不让素素生气，更不能留在越王府，便只能“转手”送给别人了。
　　“你们可知道，我为何会……”
　　“回娘娘，是小七公子把您接回来的，但是，为何会……事情如何，奴婢也不知道。”
　　“小七公子？”
　　“是的，娘娘，小七公子就是武陵候的七公子。”
　　“他，如今在何处？”
　　“娘娘，七公子怕冲撞了娘娘，一直守在门外，不敢擅进。这房里，也只是奴婢两人侍候娘娘，不敢让他人进入。请娘娘放心！”
　　“原来如此！”阎素素稍稍放了一点点心，“我在此处有多久了？”
　　“回娘娘，娘娘一直昏睡着，也有……两三个时辰了。”
　　“什么？两三个时辰了？”阎素素此时才发现窗外天色阴沉，为了增强照明，房里已是点亮了灯烛，她心里不禁暗暗叫苦，没想到竟然天都快黑了！而自己在此处，显然越王府毫不知情，否则绝不可能让她呆在这里。如今不知道越王府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呢！
　　“娘娘，请安心，想必小七公子都已安排好了……”
　　“惠娘，我要起来。”
　　“娘娘，您才刚醒来，身上还有伤，切莫勉强，还是让奴婢扶着您，昭娘侍候您把参汤喝了吧。”
　　“不，我没事了，我要坐起来。”阎素素虽觉身上到处都酸痛，但感觉只是皮肉之痛而已。
　　惠娘无奈，便扶起阎素素，让她背靠着床头坐着。昭娘捧上汤盅，阎素素把汤喝了，身上顿时增添了力气，人也精神了好些。
　　“昭娘，能否请七公子进来？我有话要说。”
　　“是，娘娘。”
　　独孤英司听说阎素素已经醒了，而且要见他，马上整理仪容，随昭娘进来。
　　独孤英司刚进门，便站住了，向里拱手，恭敬地说道：“在下独孤英司，见过……姐姐。”
　　独孤英司？阎素素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再定睛看看那年轻的公子，终于想起那次在唐棣宫后园里碰到的那个有点呆呆的少年。原来是他，难怪认得自己了。
　　“请七公子上前说话。”阎素素轻声说道。
　　“是。”独孤英司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房中央离阎素素三尺外便站住了。
　　“公子请坐。”
　　“是。”独孤英司在侧面茶榻上坐了。
　　“请问公子，你是如何遇到我的？又是如何把我带回贵府的？”
　　“是，在下，在下与友人相约，今日到城西见面，就在半路上，在那条八仙巷里，遇到了……姐姐。姐姐，当时受了伤，又昏迷了，身边又没有其他人，我，在下不敢耽误，就擅自把姐姐带回这里了。请姐姐恕罪！”
　　“当时，可有其他人看到？”
　　“这……在下也没有留意，嗯，对了，那辆草车，大概是有人在的。”
　　“草车？”
　　“是的，当时，姐姐摔在那辆草车上，那车上，本是有个汉子的。”
　　阎素素愣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么，在回到贵府的路上，可有人跟着？”
　　“这……请姐姐恕罪，在下没有留意。姐姐，您可是在担心什么？”独孤英司说道，“请姐姐放心！无论何事，英司，英司都会为姐姐做的。请姐姐吩咐。”
　　阎素素看他一脸坚定的表情，不禁诧异又好笑，说道：“多谢公子！那么，我在贵府的事情，越王府那边是否知道？”
　　“这……没有得到姐姐的允许，英司不敢擅自把姐姐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即便是在本府内，也只是昭娘、惠娘，还有小陶知道而已。”独孤英司很认真地说道。
　　“这样啊……”阎素素不禁沉思起来。摆在面前至少有三个问题：一是今日偷袭之人还不清楚是哪一方的，为何要偷袭？二是那偷袭的一方是否知道她此刻在独孤府？三是如何能让苏彦知道她在这里？或者，如何能悄悄地回到越王府？目前至少能确定的事情就是：绝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知道她竟然独自一人在独孤府内！她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是，司马浩云是一定会在意的，而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也一定会在意的。
　　独孤英司痴痴地看着她，她微微蹙着眉头，小嘴轻咬下唇，微微侧着脸，脸色苍白得令人心痛，脸上还有几道淡淡的血痕，乌黑的秀发松松地挽着，垂在一侧，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姿态。独孤英司的心一阵阵地发紧，他愿意就这样守护着她，他决心绝不能让她受苦！
　　阎素素把今日的事情从头仔细地回想了一遍。今日之事显然与凤子乔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他要杀她，那么完全可以在偷袭之时乱箭射向车内，那样一来她一定活不了。但是，却没有人直接袭击她，却是让拉车的马受惊而狂奔去，为什么？另外，居然半路冒出一个独孤七公子把她救了，还带回了候府，难道这也是设计好的吗？可是，她是今早才临时决定亲自去看望凤菲的，那些偷袭之人又怎么能知道她的行动呢？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凤子乔后来安排的了。而独孤英司的出现，可能真的只是偶然。但是，那些偷袭之人却没有阻止独孤英司把她带走。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们的真正目的确实不是想要她的命，那么，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她不在越王府却是在独孤府或任何其他地方，可能会对什么人什么事有利？是的，如果朝廷重臣们知道，未来的大楚王后竟然独自在外逗留，甚至与其他男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那么，必定举朝震惊。而这位备受诟病的王后，无论楚王再如何宠爱和坚持，也无法令众臣肯信服和接受了。而楚王司马浩云的威信也必然大受影响，甚至可能因此而备受重臣诟病。也许，此刻独孤府的大门外已有人在等着一个机会，等着可以把“阎娘娘独自在独孤府留宿”之事大肆宣扬的机会。阎素素不禁焦虑起来，她必须尽快离开此处，她必须尽快回到越王府，而且，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应该怎么办？
　　独孤英司担心地问道：“姐姐，您在担心什么？请说吧，英司一定可以为您做到的！”
　　阎素素沉思了一刻钟，说道：“独孤公子，请问你可有贵府周围的街道概略图？”
　　“街道概略图？”独孤英司惊奇地看着她，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女子啊！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美丽的女孩子，除了琴棋书画，还会知道什么街道概略图的！其实，这对于曾是军中参将的阎素素来说只是日常功课。
　　“或者，你能否给我画一下这府第在京城中的大略位置？我想看一看。”
　　“英司明白了，请姐姐稍候片刻。”独孤英司站了起来，抱拳作了一揖，便匆匆离开了。
　　阎素素又说道：“昭娘，能否麻烦你帮我找一套府里小斯日常穿的衣裳？最好是旧一点小一点的。”
　　“娘娘，您要那样一套衣裳做什么用？”惠娘问道。
　　阎素素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昭娘看了一眼惠娘，低头应了一声“是”，便出去了。
　　惠娘说道：“娘娘，您如今在候府里，有七公子照应着，不必担心有人打扰的。”
　　“惠娘，你们在七公子身边也有几个月了吧？”
　　“是的，娘娘。”
　　“七公子待你们如何？”
　　“回娘娘，七公子为人温柔恭谨，待下人是极和气的，待我们姐妹尤其好。惠娘甚是感激！”
　　“所以，你们待七公子也是极好的，对不对？”
　　“回娘娘，惠娘愿意为公子……为公子做任何事情！”惠娘低头说道。
　　“嗯，这就对了。你既认得我，以前也在宫里呆过些时日，那么，你也该能明白，如果我一直留在此处，你们的七公子将会面临什么麻烦事。”阎素素慢慢说道。
　　“娘娘……”惠娘心中一惊，凭她在宫中的经验，她完全明白阎素素的意思。
　　“对了，方才你们公子所说的‘小陶’是什么人？”阎素素转了一个话题。
　　“回娘娘，小陶是日常侍候公子的家僮，今日也是他陪公子出门的。”
　　“小陶日常可会好好听你们公子的话？”
　　惠娘点头道：“小陶和小朱都是自小跟着公子长大的，对公子很是忠心的。”
　　“嗯，那么，你们公子的屋里侍候的人有多少？”
　　“回娘娘，除了我和昭娘，还有小陶小朱，其他另有五六人。不过，他们日常并不在屋里侍候的。如今也早就被公子吩咐到外面去了，现如今屋外面就只有小陶守着。小朱也被公子派去收拾书房了。”
　　正说着，昭娘进来了，手上捧着一套半新不旧的家僮衣裳。
　　“娘娘，这套衣裳是问小陶要的，这是他两年前做的衣裳了，干净的。”
　　“好，有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