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交通事故

　　为了贩卖黄豆，方便运输，我于1998年春天买了一辆二手东风牌五吨运输车。因为是自己的车，我学会了驾驶。但是驾驶工作也像其他工作一样，有着很讲究的技术。特别是遇到复杂情况，突然事件，初学的人与熟练的人处理方式有着慌张与沉着不同的区别。初学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常会发生事故；而熟练的人就可以处理得恰到好处。
　　我学会了驾驶后，为了慎重起见，还特别聘请了熟练的驾驶员。然而，由于种种原因，短短的两三年里，居然发生了七次事故，其中六次是交通事故。
　　第一次交通事故，是我没有经验开车的原因。那一天雨下得特别大，就觉得自己经会开汽车了，觉得没有关系。那是我和金玉成干爹（再一位忘年交）一起去甘肃省怀县去拉黄豆。我为了多赚点钱，车速开到了70迈，因为下雨，视线不是很好。前面有一辆手扶拖拉机，我打算超车。刚打方向盘，对面却又来了一辆小轿车，车速也非常快。我见了，心慌意乱起来，用力猛踩刹车，方向盘是朝右打的，而汽车却偏向了左，整个汽车失控了！
　　我第一反应，可能是方向盘下面断了，我自己在汽车里慌得叫唤起来：不得了！方向盘断了！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汽车撞上手扶拖拉机。“嘭”的一声响，我汽车的屁股向左横了，再甩了过来。对面的小轿车吓得把方向盘朝右边打去，竟跑到路边沟里去了，我汽车横在了马路上。我吓坏了，赶紧打开车门，下来看看情况。
　　一眼看见两辆汽车都还没有翻，事故不是很大。我以为自己的车方向盘断了，仔细一看，轮胎有着很重的划痕，这才明白：是我自己刹车太猛，造成了我的车遽然停顿，把手扶拖拉机后门给撞坏了。当时，我赔偿了他200元；小轿车没有受伤，用绳子拖了上来。这一次事故，虽然令我吃惊不小，但还没有很大的麻烦。
　　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是我驾驶技术不熟练，还又胆大粗心，误判了对方汽车，见对面汽车来了却又慌张。慌忙中，一脚紧急刹车，险些送了我的性命！
　　我当时的黄豆业务正在火热中，要货的老是催，供货的也很及时，因此，我必须用争分夺秒的速度，日夜奔跑，日复一日，天天如此。加上生意方面的交涉，精力也用到了极限，因此，身心都很疲惫，感觉的确是太累了。
　　那个阶段，我没有在家里安静地睡过觉。为了慎重，特别雇佣了一位老司机。这个人很实在，我们没日没夜的奔跑，他从来没有说过苦和累。我们相处得很融洽，我除了给他规定的工资外，还给他每月增加1000元的补贴。那时候，我们每次所出的事故，主要是实在疲劳，太累——没有时间休息，都在赶业务，因为客户们总是在催，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于是，除了上面小事故外，还又发生了三次严重事故。这三次事故，令我终生难忘——
　　有一次是下午4点多，我汽车坏在了去惠安堡的路上。汽车上装载了10吨大米，坏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又是冬天零下17-18度低温，冻的我们没有地方藏身，也找不到修理工。我只好打电话回家，叫我的高叔在凤城找一辆汽车来。当时，我们处在忍饥挨饿的环境里，连一口水也没有，只能在饥饿与寒冷中煎熬。而风还特别大，车外风沙刮得眼睛都睁不开。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真像是在生死中搏斗。
　　当时我们只有在汽车里干等，没有别的办法。如果高叔再来晚一些，我们都会被冻死了！
　　高叔接到我的电话后，知道我们处在“饥寒交迫”中，及时行动，晚上12点多终于赶到了我们被困的地方。他给我们带来了吃的喝的，把我们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我们吃过以后，再把我汽车上的大米般到了高叔请来的汽车上，把我这坏了的汽车连同大米一起拖走。
　　到了惠安堡，天已经快亮了，那里才有私人修理厂。我们将汽车交到了修理厂里，自己去饭店吃饭。吃过饭，我叫我的司机在修理厂看着修理汽车，我和高叔由带来的司机，三个人上了他的车，送大米去甘肃驿马。回来时，再在驿马拉黄豆回家。
　　我们到了驿马后，见到了接受大米的老板，谈好了具体事宜后，就下货了。但交货给人，是要给人家点清数字的。司机一路开车，已经很累了，我就叫他在我这位客户家里休息。我和高叔两个人在现场卸下大米。
　　大米很快卸掉一大半了，我在下面看着，高叔却上了汽车，在上面点大米麻袋数字。装卸工将车厢门打开了一扇，还拔掉了另一扇门的插销。高叔不了解情况，以为他带来的车的车厢是和我汽车车厢是一样的，厢门上可以靠人。高叔身体靠了上去。他刚靠上，人和车门同时都倒下了，而且，他是头朝下倒栽下去的。他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再加上身体较胖，摔倒在了地上，当时他摔晕了。吓得我什么也顾不上，赶紧叫来小车，送他去庆阳医院。
　　一路上我很担心。半路上高叔醒了过来，他说：“我没有关系，不要去医院的，回去吧，大米还没有清点好呢。”
　　我劝他说，不要管那么多了：“多一包少一包米，没有什么大事，人是最重要的，如果把你摔出了问题，我怎么给你儿女交代？”在我的劝说下，我们去医院了。当时，他真的痛的不行，到了医院检查出来了，他的锁骨断了，要住医院做手术治疗。
　　但他坚持要回到凤城治疗，我不同意，要他立即接受治疗。他说：“接受了治疗就需要人护理，花费多少且不说，家里人还会不放心，会来看望，来回折腾是很麻烦的事。”
　　他这样说，我只好答应了他，再带着他回译码来。那时候我心里特别难受，抱着他老人家，真的想大哭一场。他老人家忍着疼痛，我们还坐小车回到了译码，装上了一车黄豆拉到了凤城后，他才在凤城做了手术。这虽然算不上交通事故，却是我最难忘的事故。
　　凤城的气候与南方相比，是很恶劣的。我遭遇的第二次难忘的交通事故，是我活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过的天气。凤城山城到惠安堡是30公里左右，这一段路程全部在山间，特别难开。长期跑这一路的司机都知道，在183里程碑处，远看道路是笔直的，但到跟前却是90度的急弯，而且还是下陡坡。很多外地汽车初次经过时，多在这里翻车。
　　那天我和高叔用汽车拉着十几吨黄豆，刚到惠安堡山城就下雪了。而且雪下得特别大，我没有带防滑链，受了潮的路特别滑，我只能挂一档慢慢开。刚过了一个山梁，就要下坡了，我松下了油门，车速竟下不来；我点了一下手刹，五吨卡车却自动滑起来！我抱住方向盘一点也不敢动，汽车滑下了公路以外七八米处，才停了下来。
　　车停下了后，我在车上控制着方向盘，叫高叔赶紧跳下车。车外雪下的特别大，温度零下25度上下。这样的情况，我汽车是不能灭火的，因为我水箱里加的是水，不是防冻液，那样的天气一灭火就打不着了。再说，灭火后水箱就会冻裂的。高叔下车后，拿出座位一边的二块木头板，这是我为平时走山路特别准备停车用的。小小木头板，在关键时候，能帮我大忙。高叔把木头板支住汽车轮胎，我见车能够稳住了，也下车来。
　　那一时，我的心在蹦蹦地跳。因为我的汽车再向北一米五，或者向南两米都必将翻车，那是刚下雪黄土路面打滑；而路边的黄土还是干的，车滑到这里，车轮不打滑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的雪，下到我们身上都是冰，衣服全部冻硬了。我和高叔把干土撒在路上，把轮胎前后的雪扒开，足足费了一个小时才弄好，汽车总算倒回到了马路上。接着，就这一段路，我竟开了二个多小时。那一天，这一路汽车不知道翻了多少辆，还有人死在路边没有人管。
　　我们快到惠安堡时，水箱冻开了锅。还好，我汽车上有麻袋包住了水箱。这样，凑合着回到惠安堡，再也不敢走了。我们住上了旅馆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天，交通警察的汽车也翻了好几辆，他们就算接到了报警也没有办法。一路来回汽车全部在惠安堡停下了，没有一个人还敢开着走。
　　第二天九点钟，解放军部队开来车铲雪，又撒盐铺草链，路上才有了车辆行走。我们是第三天路上的雪化了很多以后，才敢开回凤城的，
　　第三次事故，是在大热天里，我的车撞了一位老人。
　　那是1999年7月份，在西宁市乐都县。天气特别热，我在甘肃省华池县拉了一汽车黄豆，送往西宁市。我们同车三个人其中二位是司机，连夜赶路，三个人都是在疲劳工作。
　　那天中午，我们的车开到甘肃省海石弯吃的饭，时间大概12点左右。吃完午饭司机说他开，让我休息。因为我从早上一直开到现在，确实很累，就让他去开，我在车上睡觉。
　　那天特别怪，我睡到下午4点钟，突然梦见我的车被爆炸物炸了，居然把我吓醒了，还满头汗水。我叫司机停车，我们下车检查汽车轮胎，螺丝，也解了小便，抽了烟。我还不放心，说，司机你休息我来开吧，这一路我比你熟悉，到西宁市天不会黑的。
　　我上去开车，三个人边走边聊。到了乐都县批发市场，人很多，我车速也特别慢，只是20-30迈。那路很窄，我左边停了一辆绿色中巴车，看不见中巴车后面情况。我汽车刚开到中巴车屁股后面，突然出来一个老头。我一看不好，说时迟那时快，赶紧刹车。一脚刹死了汽车，但老人却已经撞上了——随着汽车的惯性，老人家被撞出两米多远。
　　我赶紧跳下汽车来抱起老人，老人当时被撞昏了。我马上叫来的士车，抱着老人，和车上的另一个司机往医院去，并叫车上司机赶紧报案。一路上，老人满脸苍白，浑身是汗，我问他那里不舒服，他也说不上那里痛。几分钟时间，我们就到了乐都县人民医院。全部检查完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我说好。这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我当时想，花点钱没有关系，假如把老人撞了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老人家呀？
　　我将老人安排住进了医院，买了很多水果和吃的东西给他，询问老人家是哪里人，家在什么地方？老人告诉我们说，他家离县城很远，但他有一个女儿在乐都县不远的一个农村，并把地址写给了我。我安慰老人家说，请您放心，不管花多少钱，我一定给您看好伤的。
　　在安排老人住医院手续时，交警队工作人员也到了医院，并且做了笔记。交警告诉我，汽车扣在交警队，叫我赶紧联系我们凤城市当地的保险公司，我答应了。可是，我顾不上联系保险公司，要先找到老人家的女儿。
　　我将老人给的地址，在医院门口给出租车司机看了。出租车司机说他知道去，但路很远，要30元。我说，给您50元，我们还坐你的车回来，那司机爽快地答应了。我们没有费多少事，就找到了老头的女儿，把情况向她说了。他女儿听了，哭的不行。我们劝她不要哭，换衣服跟我们一起去医院。他女儿配合我们，很快返回了医院。
　　天已经黑了，我们都还没有吃饭，我叫他女儿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后，我又给老人家买了很多营养品。大约是晚上12点左右，老人痛得不行，我们找来大夫，大夫来看了，摸了一下，给老人打了一针，说等明天早上再拍片检查。
　　第二天一早，医生上班后就给老人拍了片子。结果出来了，老人家第9—11肋骨骨折，不能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其他没有大问题。这样，我才放了心。
　　那一晚我很后悔，要是不做那噩梦，继续让我的司机开车，可能就没有这样的事故。
　　早上我给医院打了一万五千元的住院费，给了他女儿一千元生活费。我对他女儿说，我先到交警队去一趟，给保险公司打个电话。他女儿是农村人，没有办法做其他方面的沟通，但她怕我们跑了不管他爸爸。其实，我并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再说，我的汽车还扣在交警队里。不过，我也能理解他女儿的心情，毕竟这是她的父亲。我找到了医院的主治医师，叫她和他女儿协调，我们留一个人在医院里陪护。主治医师终于给我协调好了。
　　我打电话给凤城市保险公司，凤城市保险公司与西宁市保险公司联系了后，我们都到了交警队，办好了有关手续。这样，我就等着病人康复后出院的调解了。
　　那天西宁市老乡听说我汽车出了事故，来了五六个热心的人，我们都在宾馆里住下了。老人病情稳定后，他们劝我到西宁市去等待事情完结，因为在这里费用太大。
　　其实，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了，而西宁市那边还欠着我的黄豆款，应该去收取。于是，我将乐都县医院里老人的事进行了交代，便与老乡们去了西宁市，开始收取黄豆款的事。
　　还有几次交通事故，也都很麻烦，但也都处理好了，我不打算赘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