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作品名称:今宵酒醒何处 作者:青云之信 发布时间:2021-08-29 13:03:15 字数:5263
楚王司马浩云刚刚下朝,因为一直惦记着素素今日出门到凤府的事情,他便早早回越王府了。刚进内府二门,就看到苏彦直挺挺跪在石板路上。
司马浩云愕然了:“苏卿?怎么了?”
苏彦“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哑声道:“臣罪该万死!”
司马浩云皱了皱眉头,说道:“苏卿,到底什么事?起来说话吧。”
苏彦没有起来,仍是跪伏在地上:“王上,臣,臣把娘娘丢了!”
司马浩云懵了:“什么?你在说什么?什么丢了?”
“回王上,娘娘,娘娘丢了!”
素儿丢了?司马浩云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舞,他的身体晃了几下。小元子马上上前扶着主君。
司马浩云努力镇定下来:“苏彦,你,你究竟在说什么?到底是什么回事?”
小元子急道:“主上,请先回屋里歇着,让苏大人慢慢说吧。”
司马浩云在小元子的扶持下,走进内堂坐下。苏彦便把今日早上护送阎素素一行到凤府看望凤菲,但凤家管家说凤菲不在本府,于是又改道到城西别院去,不料在半路上遇袭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司马浩云急得胸口气血翻涌,喉咙一咸,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吓得众人脚都软了,小元子急道:“快,快传太医!”
司马浩云摆了摆手,嘶声道:“传凤子乔,凤翎,马上来见孤王!”
内侍应了一声,还没出门,一名内侍进来禀报:“王上,凤翎在外求见。”
司马浩云冷笑:“好啊,他倒是乖,自己送上门来了。传。”
凤翎急步入内。今日在城西发生的事情,他刚收到报信,当他听说护送官竟是苏彦之时,他就知道大大不妙了。越王府中什么人能惊动苏彦亲自护卫?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了啊!他不敢想象如今越王府里是什么光景,他更不敢想象如今司马浩云是什么状态。
凤翎一进门马上跪下:“王上,臣来迟,请恕罪!”
“凤翎!”司马浩云怒喝一声,“你还敢来见孤王?”
“王上,臣护佑不力,请王上责罚!”凤翎跪伏在地上。
“王上,臣罪该万死!”苏彦也马上跪伏在地上。
“你们,你们,除了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
“王上,臣已令巡防营加强巡查,所有城门都要密切注意出城之人,凡是坐车或乘轿之人,一律都要盘查,决不会让匪徒有机可乘。”凤翎说道。
“王上,臣以为,须请凤子乔大人过来当面问一问。”苏彦说道。
凤翎愕然道:“苏彦,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认为此事与我父亲大人有关?”
“凤大人,此事肯定与凤老大人有关。”苏彦冷笑道,“引我们进那条有埋伏之道的人就是凤老大人亲自下令派的凤家二管家,而且,也只有凤家的人才知道我们是必然会走那条道的。再说了,围攻我们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一举一动全部听令而行,行事方式与阅风楼极为相似。在京城里,敢于这样公开冒犯越王府的人,还能有谁?”
凤翎冷汗直冒,说道:“苏彦,你不要信口胡说!如果真是凤家所图谋,那么,凤家到底为了什么?”
“这就要当面问一问凤老大人了。”
正争执着,内侍入来禀报,凤子乔觐见。
独孤府。
小陶急急走进院子里,说道:“公子吩咐,除了昭娘和惠娘两位姐姐,其他人通通到外面去。”
小朱惊讶地说:“小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其他人都到外面去?你要我们到哪里去呢?”
小陶跺脚道:“我管你要到哪里去呢?总之,这院子里都不许有人在的。快走吧,公子快回来了。公子回来看到你们还在,一定会生气的。”
众人将信将疑,便走到院外去了,有人便趁机溜出去玩了。
不久,独孤英司便乘着一辆轻便的马车从后门进府,直接进到他的院子门口。小陶早就守在那里候着了。
独孤英司小心奕奕地抱着一个姑娘慢慢走下车子,便赶忙走进屋里去了。守在一旁的昭娘和惠娘连忙迎上来:“公子回来了。”
独孤英司点点头,说道:“快,快帮我把南厢房的暖床铺好。”
独孤英司小心地把怀中的女子轻轻地放在铺好的床上,仿佛稍一用力就会不小心把她碰碎了一般。独孤英司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头对昭娘和惠娘说道:“劳烦两位姐姐,帮这位姐姐更衣,换上干净衣裳。”
昭娘和惠娘见他对那女子如此珍而重之,都不禁暗暗惊讶,说道:“是,公子,奴婢晓得了,请公子放心。”
独孤英司又不放心地说道:“你们可要千万小心些才好。”
“是,公子。”
独孤英司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昭娘和惠娘对看了一眼,不禁都笑了,心想这个姑娘难道是公子在路上抢回来的?两人便走上前去,准备为那位姑娘更衣。
昭娘低头一看,忽然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惠娘捧着衣裳走过来,说道:“你呀,越发娇气了,怎么站都站不稳了?”
昭娘指着床上,颤抖着说道:“姐姐,你快瞧瞧,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谁呀?”惠娘疑惑地说着,俯身向床上看去,随即也惊叫一声,脚一软,跪倒在床前,“是,是娘娘!”
“怎么会这样?公子怎么会把娘娘偷回来了?”
“天啊,这可是诛九族的事情啊!”
“姐姐,怎么办啊?”
两个小姑娘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她们在越王府里呆过一段日子,她们当然认得床上那位当今王上最最宠爱的人了!只是,她如今却是普通宫女的装扮,而且头发凌乱,还粘了很多干草碎,模样很是狼狈。最要命的是,她是昏迷着的!
“昭娘,你赶紧把公子请进来。”
“好。”
独孤英司正在门口焦虑地等待着。
“公子,请进来,奴婢等有话说。”
独孤英司急忙走进房中,说道:“怎么样?那位姐姐醒来了吗?”
“公子,你可知道,这位姐姐是什么人么?”惠娘颤声问道。
“这……”独孤英司迟疑着,不知道是否应该直言相告。
惠娘和昭娘忽然齐齐跪下,哭道:“公子,能否请告诉奴婢,为何,为何要把娘娘掳回府中?难道公子不知道,这可是死罪啊!”
独孤英司呆了呆,急忙上前扶她们起来:“姐姐们,请千万莫要误会!本公子绝不敢做下这种欺君灭祖之事。”
“那,那,为何,为何娘娘会……”
“两位姐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在路上遇到她的,只是她,她昏迷了,身边又没有其他人,我,我一着急,就,就想着先把她带回府里,待她醒来再作打算了。好在我这院里有你们两位姐姐,正好可以侍候她。”
“什么?公子是在路上遇到的?这怎么可能呢?”
“就是我和小陶在回来的路上碰到的。我也很疑惑,不知道会不会是……总之,要先把她救醒了再说,而且,绝不能涉漏半点消息。如今知道此事的,就是你们两位,还有小陶与本公子四人了。”
昭娘和惠娘对望一眼,事到如今,也没法子了。
“那么,请公子到门外稍候片刻,若能吩咐小陶,让内厨房准备一盅参汤就更好了。”
“好好,我马上去。”
越王府。
凤子乔不慌不忙地上前行礼:“老臣拜见王上。不知王上急召老臣到来,所为何事?”
司马浩云冷冷地看着他:“凤子乔,你如何解释今日之事?”
凤子乔微微一愣,愕然道:“老臣不明白主上所说的是哪件事?”
苏彦上前说道:“回禀王上,请允许臣请教凤老大人几个问题。”
司马浩云点点头:“准了。”
凤子乔淡淡一笑:“不知都护大人有什么高见?”
苏彦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凤老大人,下官今日曾到访凤府,却被凤府家奴挡在凤府门外了。不知大人是否知晓?”
凤子乔淡淡道:“老夫今日接访的同僚也有两位,但是,从没听说都护大人曾在府外求见。”
“今日下官陪同娘娘……娘娘所指派的内侍官去凤府看望凤小姐,侍官的车驾被拦在府外了。凤府的管家很是威风,不仅不让侍官进府,还不愿意禀报凤老大人。”
凤翎不禁皱了眉头,凤家的家人向来不敢假借主人的话来挡客的,一定是得了主人的吩咐才那么做的。
“若都护大人所言属实,老夫定当重罚那个家奴,给都护大人一个交待。”
“是么?那么,凤大人是否要否认今日娘娘的侍官到贵府门前被拒之事?”
“呵呵,老夫知道越王府的侍官到来之事,只是,小女近日不在本府内,老夫也不便接待内侍官,所以,就让家奴请侍官回去了。”凤子乔淡淡地说道。
“那么后来,贵府的管家引着侍官的车驾到城西别院的事,不知是否曾禀报凤老大人?”
“此事,老夫是知晓的,老夫曾吩咐家奴,若侍官不怕辛劳,愿意去城西看看,就带个路吧,以免怠慢了贵客。”
“那么,我等随同侍官的车驾一起,跟着贵府的管家往城西去的时候,贵府管家把我等引入一条僻静的巷中,就在那里,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袭击了我等。不知凤老大人又是否知道此事?”
凤子乔一脸惊讶:“什么?侍官车驾被黑衣人袭击?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所为何事?”
“下官也甚是不解,正是要请教凤老大人。”
凤子乔冷笑道:“都护大人,这是何意?”
苏彦冷峻地说道:“凤老大人,今日侍官要到凤府看望凤小姐,本就是一件临时安排的事情,然后,到了凤府,被挡在了门外,再后来,贵府管家引领着到城西去,所走的路线也是临时决定的,因此,只有贵府知道我等的路线。而就在那条路上,我们偏偏就遇到了有组织的袭击。难道老大人想说,这些匪徒在今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们今日必然会走那条路吗?”
凤子乔冷笑道:“都护大人,按你这样的说法,今日之事就要栽在老夫头上了?那老夫倒要问你,老夫大张旗鼓地派数名高手袭击一个小小的侍婢,图什么?岂不是小题大做么?老夫敢说,若真要做,一名高手就足矣。”
“哼,但是,下官在旁,老大人的那名高手只怕不好动手吧?为了对付下官,老大人指派了四名高手把下官围了起来,让下官无法去救……”苏彦痛苦地握紧了拳头。
凤子乔怒道:“苏彦,你今日翻了跟头,失了面子,就要找人给你背锅吗?”
凤翎急忙说道:“父亲大人,请息怒!苏彦,也请冷静一点。我们绝不能先自己内哄起来,反而中了对手的圈套呀!请把今日遇袭之事详细地说一说,我们一起分析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子乔气呼呼地扭过头去,嘴角却挂着冷酷的笑意。
于是,苏彦强忍愤怒,把遇袭之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苏彦,按你刚才所说的,那偷袭的驽箭主要是射马的?”凤翎惊讶地问。
“是的,俗话说,‘射人先射马’,而且,我猜,对方大概也会担心,万一我无法完全把驽箭挡开,或者一不小心,反让驽箭射入车内,到那时……”苏彦声音颤抖,说不下去了。
司马浩云一听,脸色刷白。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凤子乔冷笑一声,说道:“那就真是怪了,既然是偷袭,当然要一击即中,甚至为了保证成功率,还会连驽而发,怎么还会考虑对方是否能挡开的问题?更不会管它是否射到其他地方去。都护大人,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说法很可笑吗?”
苏彦冷笑道:“确实,按一般的袭击而论,一击不中,定然还要连驽再发。但是,此次遇袭,怪就怪在对方只想把下官困住,却并不想袭击车内之人。对方先是射死下官的坐骑,然后就马上有四名黑衣人围过来拖住下官,不让下官去追受惊的马车。还有,后面的侍卫也被黑衣人围攻。从中可以推断,对方想要的是马车上的人。”
司马浩云的脸色已经变青了。
“但是,对方为何会知道车上的人是谁呢?”苏彦冷冷地盯着凤子乔,“请教凤老大人,您怎么看?”凤翎也紧张地盯着父亲,手心都湿了。
凤子乔淡淡地看着苏彦:“老夫只知道那是越王府派出来的内侍官,老夫并没亲眼见到那位侍官,又怎么知道袭击之人为何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奴婢呢?莫非那侍官美貌异常,引起盗匪的垂涎?”
凤翎急忙插口道:“也许,也许对方发现随行护送的是都护大人,因此对车上之人有所怀疑?”
苏彦冷笑道:“下官今日并没有穿官服,而是普通侍卫打扮。而其他十名侍卫也都是普通侍从打扮。如果对方不认识下官,不了解下官的职责所在,又怎么能对车上之人有所怀疑呢?而凤老大人,您想必也从凤府管家的口中知道了下官是今日车驾的随行之人了吧?”
司马浩云铁青着脸,冷冷地盯着凤子乔。
凤翎满头冷汗:“父亲大人?”
凤子乔忽然哈哈大笑。
“凤老大人,你笑什么?”
凤子乔收了笑容,说道:“老夫为大楚操劳了大半生,日日尽忠尽责,也曾被太上王称为楚国的肱股之臣。却没想到,今日却要因为一名小小的奴婢的失踪而被当庭责问!实在是太可笑了!”
凤翎忽然脸色大变,吃惊地看着父亲。
苏彦冷笑道:“下官方才并没有提及有人失踪,不知凤老大人却是从何得知的?凤老大人一直口口声声说,对今日之事毫不知情,如今却不知又要做何辩解呢?”
凤子乔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老夫身为阅风楼的老当家,而且今日为你等引路之家奴也在此次遇袭事件中受了重伤,何况还牵涉到越王府的女官,老夫自然会派人了解事件的大概经过。老夫知道有人失踪了又有什么奇怪的?”
堂上寂静一片。凤翎却痛苦得紧紧抓着自己的拳头,抓得如此之紧,以致指甲都陷入了手心的肉里。
司马浩云脸色铁青,沉默了片刻,说道:“凤翎,苏彦。”
“臣在。”两人齐声应道。
“孤王命你二人彻查此事,限令明日早朝之前,务必把失踪之人找到。若孤王在明日早朝之前没有见到她,”司马浩云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二人,就提头来见孤王。”
“是,臣谨遵圣喻!”两人跪伏在地上。
凤子乔脸色一变,急道:“王上,此事案情蹊跷,实在不宜急躁妄断。老臣恳请王上多宽限些时日,以免忙中出错呀!”
司马浩云脸色冷峻:“莫非在凤老大人的眼中,孤王方才之令是急躁妄断吗?还是说,孤王是一个朝令夕改、令出可不行之王吗?或者,你是要建议孤王亲自出马去查探此案吗?”
凤子乔呆住了,做声不得。这是第一次,司马浩云当众给他如此严厉的态度对待。
司马浩云喝道:“退下。”说完,他便从玉座上站了起来,在小元子的扶持之下,慢慢地向后面走去。
三人跪伏于地:“臣恭送王上!”
当司马浩云的身影消失后,凤翎恳切地看着凤子乔:“父亲大人,您应该知道些信息吧?”
凤子乔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一甩手,走了。
苏彦看也不看凤翎一眼,大步而去。
凤翎急了,快步追了上去:“苏彦,苏彦,你站住,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