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龙标学堂的新学子

　　现在大家已经到了学堂的大门口，只见大门两旁挂着一副对联，写的是：“高士曾留千秋名，万代后昆思皇亲。”基叔心中微感讶异，这对联怎么写到跟皇家沾亲了呢？且走进去看看再说。
　　学堂的布局有点类似北方的四合院，中间是一个庭院，左中右三方有房子环绕，不过环绕庭院的房屋有两层，里面一层都是平房，外面一层都是两层楼的楼房，形成一种内低外高的布局，看起来颇有一种独特风格。
　　屋顶采用的是传统式白色挑檐，所有屋角都有白色翘角。窗户全用花鸟雕刻，整个房舍显得古色古香，具有中国传统建筑的艺术美。
　　正当大家被这校舍的建筑风格所吸引的当儿，几位颇有风度的先生从正中央的一间房子里走了出来，于是一番颇有礼节的客套就开始了。大家一边说话一边走进那间房屋，原来那正是先生们给学童们报名登记的地方。
　　按照惯例，先生们总要给学童们出一些题目，以考察学童们的智力以及在家庭里受到的教育情况。这小龙崽小凤儿两兄妹开始还有点胆怯，但先生们出的那些题太容易，小龙崽和小凤儿几乎是毫不思索便流利地回答了出来。
　　于是几位先生一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基叔对先生们说：“二个小淘气人倒是聪明，还望各位先生多多栽培！”
　　“好！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实乃为师之乐也！”一位先生竟然高兴地感叹起来。
　　几位先生见今日来的几位人才不俗，尤其是这位年长的男子，一派异人福相，那位年轻女人分明贵妇人模样，心中早有几分疑惑，想这龙标岂有此等人物，往后必有异事出龙标焉。但猜测毕竟是猜测，当他们问起：“在下斗胆，敢问学童家主人……”的时候，基叔急忙回答：
　　“啊哟，鄙人姓李，早年在北边经商，半生蹉跎，一事无成；后漂流江南，亡命五溪，终定居于龙标，已历七八载矣。”
　　“原来先生曾广游天下，见多识广，吾辈蜗居边陲，鼠目寸光，学堂教化之事，还请随时指教！”
　　“岂敢言指教？吾观贵校凤仪，颇为不俗，此地立为学堂，定有渊源。就这学堂房舍，颇有讲究，鄙人愚钝，不明其中奥秘，各位先生能否开吾茅塞？”
　　基叔终于把话题转到了学堂房舍方面。这时一位较年长的先生向基叔讲述了学堂房舍的来历：“要说这学堂房舍，倒还真的有些渊源，这里原是本朝大长东阳公主的栖身之所，只因……”先生刚刚说出这一句，基叔和环儿同时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这是怎么了？怎么这龙标处处跟我大唐皇家有渊源？前番发现了东阳姑婆的坟墓，今天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东阳姑婆住过的房间里来了，你说这世间的事竟然是这般的巧合？
　　但是那位先生照样还在说他的历史：“只因这东阳公主乃是太宗先皇的女儿、高宗先皇的胞妹，嫁给了皇母长孙无忌的弟弟、皇舅家的高履行。正是由于这一层关系，到则天皇帝时候，则天皇帝由于跟长孙皇后家族的宿怨，千方百计地报复长孙皇后家族，东阳公主也因此受了牵连。”先生停了停，继续说道，“垂拱年间，东阳公主被谪贬到了这里，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儿子高璇、高瑾和孙子高绍、高术、高丕、高迁等一大帮人马。这一大帮人马一开始住进了一个客栈，你们想想，这么一大家人怎么能长期住在客栈里面呢？于是那时候的龙标地方县府出头为他们一家筹措修建房舍。”
　　先生略停了停，继续说道：“俗话说：‘廋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东阳公主虽然被贬，然而银两不是太缺，略微动用两根金条，一套颇为讲究的住房就修建起来了。”
　　“后来呢？”环儿听到这里有点心急，在那位先生略停的一瞬间，急忙问。
　　“后来则天皇帝驾崩，临死前赦免了所有冤家对头，东阳公主一家也被赦免，一大帮儿孙回到了京都，可惜东阳公主已经去世几年了，就埋葬在龙标附近的竹溪坳。”
　　“一二十年前，王昌龄王大人首创县府官办学堂，他看见这些房舍精巧雅致，空着可惜，于是略加改装，作为学堂校舍之用。”
　　说到这里，基叔和环儿对这龙标学堂的来历已经清楚，他们互相看看，露出有几分奇怪的微笑。
　　回到家里，基叔和环儿对龙崽凤儿又提了一些要求，不过是“从现在起要懂事些啊。”“在学堂要听先生的话啊。”“要跟学堂其他学友和睦相处啊。”等等等等。
　　自从那天听了关于龙标学堂的历史以后，基叔和环儿对那龙标学堂常常有一份特殊的情结，他们觉得，自己的两个小宝贝竟然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我们大唐李家的先祖嫡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在这里成了一名书童。
　　对于孩子们来说，由一个成天以玩乐为主的孩童时代一下跨进学堂的门而成为一个书童，在他们的生活里是一个飞跃。自从到学堂报了名，小龙崽和小凤儿发生了不少变化。当然，这些变化不是太明显，须细心的观察留意才能有所发现。比如他们常常在离开父母或者与父母相见的时候说一些问候的话，或者在上学或放学时候说一句“我回来了。”或者“我上学堂去了。”等话语。这些细节的东西积累多了，有一天你也许忽然得到一个结论：他们懂事了！
　　七哥和五哥每天要做的事未免有些单调：送两个小宝贝上学，放学时又去接两个小宝贝回家。有时候环儿也一起走走，一来陪一陪孩子，二来也是陪一陪七哥五哥。七哥五哥并不觉得单调，相反，他们觉得很充实……
　　一天早上，小龙崽和小凤儿兄妹俩正围绕一个问题争论不休，最后，兄妹俩竟然来到爹爹面前，要爹爹做一个评判。爹爹先让他们兄妹俩发表自己的看法，小龙崽性子急，先发制人地开言道：
　　“周兴嗣老夫子在《千字文》中说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说的是……”
　　“天是青色的，地是黄色的，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的状态中。太阳正了又斜，月亮圆了又缺，星辰布满在无边的太空中。”小凤儿抢着说。
　　“凤儿说的不一定都是对的。先生在开头一句说的是，天是青黑色的。凤儿却丢了一个‘黑‘字’，青黑色跟青色是不一样的。”
　　“青黑色跟青色也差不多。”
　　“乐殊贵贱，礼别尊卑。上和下睦，夫唱妇随。凤儿你说说，这几句怎么解释？”小龙崽问。
　　“这还不容易？音乐要根据人们身分的贵贱而有所不同，礼节要根据人们地位的高低而有所区别。上下要和睦相处，两口子要一唱一随，协调和谐。”
　　“你又说错了，文章中不是两口子，是夫妻俩要一唱一随，协调和谐。”
　　“我没有错，夫妻两就是两口子。”
　　基叔笑起来：“好了好了，你们说的都对。许多问题，历史上的大学者们争论不休，但是没有一个结论。其实有许多问题是没有结论的，就让大家去思考吧。读书就是要独立思考，有自己的见解，有自己的想法，都好。”
　　爹爹的一番话兄妹俩都满意，因为爹爹的话既没有说谁的对，也没有说谁的不对，而是把两兄妹都夸奖了一番。
　　环儿的心里甜滋滋的，她觉得两兄妹学习很有长进，居然主动讨论起《千字文》里面的问题，而且各有自己的见地。
　　今天是“寻假日”（龙标学堂规定，初十、二十和月末三天为假日，叫着“寻假”，每一个年度内放假三次，五月放“田假”，九月放“授衣假”，过年时候还要放“年假”，这是王昌龄王大人仿照大唐太学的的制度制定的放假制度。），对于孩子们来说，“寻假日”是可贵的，因为他们要利用这一天很好地玩一个痛快！平日里没有太多的时间玩游戏，寻假日是完全属于他们的天地，他们在这一天要把所有的游戏玩一个够。
　　吃过早饭，小龙崽和小凤儿来到城东古月亭附近的一个大草坪里，这里是孩子们的乐园。这个大草坪方圆不下三五亩的面积，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马鞭缆草。这马鞭缆草是紧靠土皮生长的爬行植物，草虽然长得茂盛，却是紧靠地皮覆盖着，就像在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一般，即柔软又干净，孩子们在这里可以开展各种活动。
　　摔跤是男孩子们最能显示英雄豪气的活动，那些富有挑战精神的男孩子一到了这里，总是要千方百计地把别人鼓动起来，以便大家能够全力投入摔跤。当然，一些力气较小或者胆量不够的孩子说起摔跤也不免有些胆怯，但是由于摔跤的方式多种多样，可以采用按照规定动作摔跤，可以采用自由式摔跤，可以一对一、一对二、一对三甚至一两个人对许多人为一方的全体摔跤，所以摔跤这活动几乎可以人人参加，有时候连女孩子也参加进来，真是热闹极了。
　　小龙崽平日的行为比较斯文，但是一到了这里，他那潜藏在内心的男子汉豪气一下就迸发出来了。由于跟同龄人比较起来他的个头比较高大，身体结实有力气，所以他对摔跤特别感兴趣。为了形成一种力量相当的局面，他往往喜欢一个人让别人两三个人一起上，因为一对一的摔跤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没有对手。
　　此时的小龙崽站在草坪的中心地方，脱下了外衣，上身只留一件汗纱，露出手臂上发达的肌肉，手臂一挥：“来，让你们四五个人一起上！”
　　那几个身材较小一些的男孩子一听李龙要让他们四五个人一起上，正所谓“人多也是胆”，他们仗着人多，也来了胆量，一齐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吆喝着向前进攻。一开始，攻在最前头的两三个人都被小龙崽摔倒在地，但他们立即又爬了起来，从新组成阵势，寻机进攻。终于，五个人看准时机，从几个方向突然一齐扑向李龙，有的抱住一条腿，有的抱住李龙的腰，有的死死抱住李龙的一只手，终于，小龙崽被他们弄倒在地。
　　小龙崽虽然被弄倒，但他还在努力想翻个身来，那四五个孩子也死死压住李龙，一个人压住一条腿或者一只手，一个人死死压住李龙的脖颈，经过一番殊死抗挣，李龙终于不能翻过身来，很不情愿地向几个小哥们认输了。
　　小凤儿看到哥哥被几个人死死压住，想上前帮忙，李龙忙向她摇头，小凤儿只得罢手。
　　此时在半月亭附近有两个人在笑，你道这两个人是谁？原来是五哥七哥。他二人看见小龙崽和小凤儿向城东走来，知道他们是来玩游戏，于是也尾随他们兄妹俩而来，但为了不让他们的游戏受到一些干扰，他们二人故意不露面，远远地站着偷看。此时看到小龙崽被一大群孩子弄倒，但是还在奋力抗挣，他们颇为小龙崽的英雄豪气所感染，所以看着好笑。
　　草坪里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孩子们自然地分成了许多游戏小组。女孩子们玩的游戏自然有她们的的特点，比如跳绳、踢毽子、扯叫板（扯旋子）、挑花格子等等；男孩子们玩的游戏有打棒、打“岩菩萨”、放飞纸鸟、打“碗底旋子”等等，有时候还分成两伙打仗；也有男孩子和女孩子们汇合玩的游戏，如“打雷”、“掉包”、捂“杨哈子”、“猫啖鱼”、“抢狗儿”等等。
　　小凤儿此时正和云儿、满婆等一伙女孩子玩跳绳。开始她们是一个一个地单独跳，小凤儿跳绳很厉害，能一口气跳三百多。最多的的一次跳了四百二十五下。这女孩子跳绳是一个很好的运动，不但运动量大，而且跳起来姿态很优美，手、脚和整个的身体的动作形成一个协调的整体，随着那彩色的绳子在周身上下快速地划圈，她们那优美的身姿也在彩圈内富有节奏地做跳跃运动。如果你再观察得仔细一点，你会发现她们那绳子的划圈与双手的划圈动作是完全平行的，而脚的动作却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双脚齐跳，另一种是左右轮流跨步式，要说姿态优美，那左右轮流跨步式更胜一筹。
　　说句不正经的话，如果有十五六岁的大姑娘跳绳，当她们在那彩色绳子圈内做优美的跳跃运动，她们那开始丰满起来的胸部和开始挺起来的乳峰也随着她们那优美的跳跃动作做极有节奏的颤抖，那时你会被看得心旌荡漾，在你的心中涌起一阵阵爱意甚至引发一些邪念……这时候恐怕需要有人在你的肩膀上或者背上拍一拍，以免你看得走了神。但小凤儿她们还是六七岁的小女孩，不会让人从那方面想。
　　踢毽子的动作也很优美。它的优美之处在于，由于踢毽子需要把毽子从侧后方踢起来，所以那腿脚的动作就需要特别的灵活，而且左右脚常常交换着进行。由于踢毽子的角度和高度时时在变化，所以人的跳跃动作也会瞬息万变，女孩子踢毽子的技巧与姿态美也正是在这无穷的变化之中。
　　跳绳和踢毽子都是运动量很大的活动，大家玩了一阵，渐渐感到有些疲劳，于是有人提议休息休息。可是孩子们总是闲不住，总得找点事干，于是有人提议来翻花格子或者来“扯叫板”。
　　“扯叫板”的游戏做起来比较简单，它的玩法是，先削一个两寸来长、手指头粗的木棒（叫板），在它的中部系上“鞋底绳”（纳鞋底用的粗线），要双的，一尺多长，然后用左右手的大拇指勾住“鞋底绳”的两端，然后一紧一松地用力，随着中间那一截木棒（叫板）的来回旋转，那两端的“鞋底绳”也来回做搓绳子的运动，“叫板”就被快速地旋转起来，并且发出“唔~~~~唔~~~~”的声响。
　　小凤儿对“扯叫板”的游戏也特别喜欢，她觉得用一双手一拉一松地用力有一种非常惬意的感觉，看着那由于旋转速度飞快因而那“叫板”就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虚圆圈，加上那“唔~~~~唔~~~~”的声响，简直就是一种音乐的享受。
　　云儿又拿出了一根很长的“鞋底绳”（粗线绳子），把两头扎起来，用一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把“鞋底绳”撑起来，然后另一个人用同样的方法从不同位置把“鞋底绳”翻过来，奇怪的是这样一翻，“那“鞋底绳”就变成了“花格子”，随着翻的次数增多，“花格子”也越来越密，也越来越复杂。所以这个游戏被称作“翻花格子”。
　　你可千万别小看这“翻花格子”的游戏，它也是女孩子们智慧的体现。如果让我们这些大男人们去“翻花格子”，我敢打赌，一定翻不出花样来，说不准一下那“鞋底绳”一下就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