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春潮洪浪喜气洋 1

　　话说大麻袋车子里装了两箱铁锤，喜不自胜，想着石子方的任务就不在话下了，鼓着劲儿，咯咯吱吱地拉着回到了九连，还故意给着不小的惊动，生怕人们不知道似的。板子像小孩子似的兴趣盎然自个自地在门口跳方块儿。跳方块是小孩子的游戏，在地上画了大“品”字形的九个方块，六大三小，拿个瓦片撂到一个方块里搁着跳到空白的方块里，然后转身拾起，又撂到下一个方块，继续跳过去，跳完了九个方块就叫跳方块。这货子顽皮劲儿返老还童了。麻袋上坡之时，累得吭吭哧哧地见板子耍，想年下里都忙得不行，这小子还有心儿玩，没心没肺的货子，喊：“板子抽车来！”板子一惊差点儿跳摔跤，心骂：“大麻袋缺德，年下好好休息的，还贱着忙，搅我好事儿！”车也不抽，跑到院大喊：“哎！大麻袋拉了一车好东西，上不了坡了，都快看呀！”
　　其实一个小坡对麻袋不是问题，呼呼隆隆来到院里。人们一下子围了过来，以为什么宝贝呢。板子看着两个木箱和炸药包装一样样的，说：“半天还是炸药！炸药能碎石子儿？”振德笑说：“板子眼玻璃体混浊了，视力欠佳，不认识物件了？”其实，板子守大伙儿故意调笑的，样范范贴着眸子，摸着箱子瞧。逗得大家乱笑。彪子说：“这货肾脏亏到家了，睡了一夜睡跑了眼的精华，得整到南阳眼科医院开刀去！”大峰抬腿轻轻踢了板子屁股一脚说：“不逗不舒服啊？逗！”麻袋说：“大年下踢啥的？板子是不通人情的二操，别给他一样子。”大峰说：“踢他晦气！”
　　板子拍拍土尘说：“大峰的脚可以治病，眼睛明亮了。半天锤子啊！”人们又是哄堂大笑，说板子：“下流的玩意儿没治了！”板子说：“瞧众等一个个俗不可耐的样子！铁锤，铁锤啊！小人之心邪狗国里去了？！”连长来了，说麻袋：“连付脸面不小啊，马到成功！”大麻袋想着自己得学学鸡毛衣，吹吹上天好了，吹道：“必须的！我老早和李营长老朋友了，见我硬说挺想我的，设宴招待了我，到现在依然余香满口的！哎哎哎，不说眼气人的了，谁有劲儿，启开宝贝！”
　　大峰说：“连付，让弟子试试！”说着用手指插进缝隙里，运了一口气，只听“嘎吱”一声，箱子开了。人们争相观瞧，结果大跌眼镜：“锈迹斑斑，带着黑漆燎光手柄的大小不一的铁锤！”简直亵渎人们的火眼金睛！连长一脸苦笑，以为是新式的先进碎石武器的，原来是不光景的“出土文物”！这真是上级对焦枝的石子方毫不重视了，捏着鼻子哄眼睛的，哎！他一边叹气，一边箱子里取出一把锤子仔细瞧着，见得柄里刻有人的名字，感到了趣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这事儿与修建鸭河水库有着直接关系。四团领导为所辖焦枝的石子方绞尽脑汁。团长说：“要是有碎石机该有多好哦！”政委笑道：“那是若干年以后的事儿，现在说这不顶用的！眼前的主要问题就是铁锤，这物能打出石头子儿解决根本问题的。”团长豁然大悟，就计划到市里五金门市部购买铁锤了，一算得几千把的，哪里有着这大的数量？不由叹息起来。政委皱着眉头沉思良久，忽然笑说：“这个事儿何用发愁？”团长说：“这是大事儿，不愁怎的？”政委说：“你瞧瞧修建鸭河水库时堤坝合拢，筑造内堤所需的石子儿也是非常巨大的，那时的国家经济条件更是困难得无法言讲。石头子儿完全是一锤锤砸出来的。十几个县参加修水库，铁锤的数量可想而知的。”团长闻此，脸上愁云消散，心里轻松，说：“有办法了！”次日就联系了高轱辘子拖拉机千村万户以一角钱一把收购铁锤。还巧，不少的存户仍然保存着鸭河水库的纪念，得知焦枝铁路的石子方的喜事儿，一角钱不要了，无偿贡献了刻有各自姓名的铁锤为石子方解决了重大的问题。上来收购了一万多把的铁锤子，装了木箱，分到了各营。九连得以获得了此物。
　　麻袋连付见了连长打不起兴趣，说：“连长，不要以貌取锤，新的旧的都是锤子，一样样地砸碎石头的！”说着，也从箱子里取出一把铁锤，说，“大家仔细看，铁锤显神通了，远些远些，别叫石子儿崩着了！”人们呼啦闪开了距离，抱着很大的希望，盯着大麻袋的举动。大麻袋雄心满满。竭筋捋膀，鼓腮瞪眼，攥着锤柄，“靠”了一声，对一枚鹅卵石狠命地砸去。鹅卵石光滑无比，好似长了翅膀，呼的一声，从板子耳边擦过飞了两丈多远。板子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头跑着骂：“破大麻袋，X操的，不是砸石头的，砸人头啊！”大峰追上拽着了，说：“稀屎蛋的样子！连付和你无冤无仇，砸你头干啥呀？真砸死你石子方一下子完成了也行，不是不行吗？”板子想想是这个理儿，就转了回来。
　　连付一连砸了几个鹅卵石，都是撞邪似的不翼而飞了，想着鹅卵石诚心给自己逮难看过不去的。丢人丢大发了，越想越气，气得一屁股蹲到地上，嚎啕大哭，惹得人们乱笑他是出色的精神病。他能不哭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露好脸儿，却丢出难看脸儿的，这座“喜马拉雅山”什么时候变为石子儿呀？这连付以后怎么当啊？人们心里也都被石子儿的无望弄得心情不是个味儿沮丧得不行。即将过年了出现如此的灰暗的事儿，真的难心！焦枝铁路比生命都重要，不过年可以，不砸碎石子儿完不成任务不可以！
　　此时，小苟儿喜滋滋地回来了，见得大麻袋神经狂的劲儿，以为大峰又刺激他了，仔细瞧得不是。大麻袋呼地站了起来，抬脚咚咚地踏着跟前的铁锤子，忍者脚痛连连咒骂：“狗X的铁锤子！你的铁性跑哪里去了？一枚鹅卵石你就无可奈何了，一毛动不得，叫人家呼呼地飞了！啥玩意儿？死去吧死去吧死……”小苟一下子明白了事儿，跑上来，挡着他的傻子脚，说：“你别侮辱锤子的尊严，摧残锤子呢！鹅卵石飞了，与锤子无关，怨你脑子不发达！”说着把自己手里掂的一嘟噜一个器具，好似“探雷器”一般，地上一放道：“试试这中不中麻袋！”先顺说：“苟娃有能耐，去一趟岳父家去成了‘探雷工兵’了，了不得！”小苟说：“都别风凉了！它是鹅卵石的克星！”麻袋一听，破涕为笑，抱着小苟哈哈地了不得，说：“狗娃子，你救我一命！”小苟听着大麻袋嘴里跑了调，把个连付推个趔趄道：“放你娘来屁，你才是狗哩！”说着把那“探雷器”往一枚较大的鹅卵石套定，说：“大麻袋，掏出吃奶的力气，砸！”
　　麻袋喜怒参半，充满了复仇的心理，举起铁锤“呯”地一声砸了下去。火星射目，那滑头滑脑卵石碎为数十块的石子儿，碎石屑射了老远。麻袋仰天大笑，牛似的大叫：“胜利了！胜利了！”民工们振臂高呼：“胜利了！胜利了！”小苟指着大家大笑了一阵子，说：“就克服了一枚鹅卵石都这么高兴，一大堆山似鹅卵石咋办？得多少探雷器？”这一问倒使大家目瞪口呆。“这这这可咋整呀”先顺问：“小苟，你的探雷器在哪儿弄的？”小苟说：“未来的岳父家！”
　　原来，小苟同了金星伯伯来到家，见到金母，先问了好：“伯母泰安！”金母高兴的什么似的：“娃儿，长时咋不来呢？快坐快坐！”就把椅子挪到了自己身边，让未来的女婿挨着坐下，显得特别亲近。就泡一大碗米花茶，下了艳艳的红糖，筷子搅搅，又说：“娃儿，趁热喝，暖暖肚子！”小苟双手接过，吹吹热气，抿了抿，放在桌上，咋觉浓浓花香扑鼻而来，抬眼见调机上几盆君子兰绽放着天蓝色的花朵，非常美丽。问道：“伯母，我妹妹呢？”伯母说：“金妮成天家叨咕你，几回要去连队找你。你伯伯怕人说三道四的，没让去。现在到汛期了。”小苟觉着奇怪，天干路响什么汛期呀，问：“鸭河水库决堤发大水了？”伯母苦笑道：“女孩子来身上的简称，什么发大水？你妹妹来身上了，小肚子不舒服，床里蒙着被子暖身子的。得半日才缓解。”
　　金妮正和小苟手牵着手，来到风景秀丽地方，凉风习习，涧溪潺潺，银珠迸溅；芳草葱郁，鲜花绽放，清香醉人。一座晶莹似雪的白玉石桥，穿越而过。顺着曲折的幽径在松柏翠桧之中悠悠而行。至险峻出，忽听霹雳也似的吼鸣，一头吊睛白额大虫窜了出来。小苟撇下金妮，和大虫搏击。金妮大喊：“小苟小苟，咱不是老虎的对手，快上树啊！”就噌噌地爬到了树上。那老虎又是一声咆哮，血盆大口吞吃了小苟。金妮吓得惨叫一声跌落下来，大呼：“救命……”醒来一身冷汗，哆嗦个没治。
　　金母赶紧跑到里间看女儿，以为梦魇了，问：“女儿，怎么了？怎么了？”金妮哭着说：“小苟哥哥被老虎吃了……我也不活了！”金母说：“傻透气了，你小苟哥来多一会子看你来了，瞧瞧人家心里装着你的，偷着乐吧！”金妮听得心里喜成了花花儿不顾肚痛了，跣足疾步外间一下子扑到小苟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小苟吓了一跳想金妮见我没个喜脸儿的上来就哭，说：“妹妹你咋了？”金妮哭着说：“你被老虎薅贱了，我差一点儿活不成了！”小苟微笑道：“我啥时候给老虎吃了？我就不知道！”金母说：“金妮子说梦里！”小苟开心地笑道：“妹妹呀，梦是反着的！说明咱们时来运转的，高兴高兴！”金妮听得抹了泪水，嘻嘻地笑着将个红白油嫩的脸儿紧紧贴着小苟胸膛说：“听听你心里到底有我吗？”
　　此时金星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掂着一嘟噜带把的铁圈子，放到桌上说：“金妮子，快一二十了没有一点儿规矩！”金母说：“孩子的事儿你少喳喳！当初咱俩没结婚前，你给我讲过规矩没有？给狼样的！孩子们比你强。”守着孩子乱放，弄得丈夫羞答答地没话说。
　　金妮依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毫无顾忌地搂着小苟不放。小苟脸儿火烧似的热辣辣的，心跳加速了。金妮才说：“这里，心里好像有妹妹我的。”小苟说：“妹妹你看伯伯拿回来的什么？”金妮这才解放了自己心爱的人儿。小苟瞧着带把的铁圈说：“伯伯您在哪里弄得来探雷器呀？”金星笑道：“孩子，这是固石环儿，专门对付鹅卵石的。鹅卵石极其光滑，一砸就跑了。有了这个，鹅卵石就是再滑头，也被锤子打个稀碎的。”小苟说着：“这可好了！”金母说：“好啥呀好？不说正经事儿？”伯伯瞧瞧女儿，女儿的脸色好似熟透的桃子说：“苟娃，你妹妹你二人的事儿你想过没有？”小苟说：“只听伯伯伯母做主就是了。”金妮说：“我要以‘只争朝夕’的精神结婚！”
　　伯伯说：“我看按着新年大喜来个喜上加喜，岂不更好！”小苟说：“伯伯伯母妹妹你们听我说，等到焦枝铁路胜利通车了结婚不就是好上加好？还有革命意义的象征呢！”全家闻之，甚为可心，无不赞同，称赞着未来的女婿建议高明。小苟带了“探雷器”回九连去了。
　　路上金妮送了一程说：“哥哥，到时我也帮忙砸石子，提前修好焦枝线，咱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给你生一大堆娃娃！”小苟喜得嘎嘎的，一个响吻圈着了甜蜜的句号。
　　大家听了小苟一段儿删繁就简有关“探雷器”叙述，十多个人持着铁锤拿着器具套着鹅卵石呯呯叭叭砸石头，不料鹅卵石的石质很脆，一旦固定，砸碎容易的。别的民工急得心里痒痒连连催促那十几个人说：“换班换班，我们过会儿砸石头的瘾！”砸石头的说：“我们每人砸的不够一担，等砸够一汽车再说！”双方争执不休。
　　“让着有余，争着不足！”有人来着说：“都别争了，看看这是啥！”
　　人们齐目而视，乃谭队长。谭队长和姚颖扛个大竹楼篓，样子很有分量，累得二人吭吭哧哧地把篓子放在了大家面前，众人一瞧尽皆“探雷器”高兴地一阵风争先恐后地抢，各得一具，还下余了十几个。都得着了生意各砸各的石子儿，不理人家“雪中送炭”的茬子。连长只好代众礼客了。欲知后事怎的，且看且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