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患难见真情

　　奶奶在爷爷的精心照顾下，第二天就恢复了体力。不但能起来走路，还能在爷爷的陪同下，在市中心的主要街道行乞讨饭。
　　狗蛋和黑娃对奶奶和父亲的照顾，让爷爷很是感动，当下表示，今后就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了，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
　　爷爷更是对刘大嫂感激不尽，他对刘大嫂的男人说：大哥，在商沟车站，要不是嫂子照顾，恐怕我也来不了宝州。”
　　刘大嫂却笑着说：“快别说这话，要不是你帮忙，我们娘儿俩也挤不上火车，更来不了宝州。”
　　“就是，我可喜欢王叔叔了。”在一旁的高小娟高兴地接过了妈妈的话。
　　“我也可喜欢王叔叔了。”高小兵也高兴的说。
　　“好了，好了，都别相互感谢了，我们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以后就是兄弟了。”刘大嫂的男人赶忙制止道。
　　在交流中，爷爷知道了刘大嫂的男人叫高宝堂，今年35岁，他们的大儿子叫高小兵，8岁。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三四天又过去了。他们几个人天天各自出去行乞讨饭，并时不时地寻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天黑后又一起回到火车站候车室，半躺着凑活一晚上。
　　有好几次，爷爷和高宝堂两个大人都是空着肚子出去，空着肚子回来，只能分享着奶奶和刘大嫂以及几个孩子讨回来的剩饭剩菜。
　　也有好几次，爷爷和高宝堂分别找了一家需要劈柴和担水的饭店。他俩就卖着命地干了大半天，不但自己吃了个肚子圆，还给家里人带了一小盆剩饭剩菜，让老婆和孩子美美地饱餐一顿。
　　但讨饭的人太多，这种事很难碰上，十天半月碰一次就已经烧高香了。
　　这天，爷爷带着奶奶和父亲早早就回到了候车室，他有一个重要的事想和高大哥他们商量。可回来一看，一个都没在，只好耐着性子等。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才看见高大哥一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赶紧让高大哥坐下，有些激动地说：“高大哥，有个事你看行不行？”他略微平静了一下情绪，继续说：“今天我在火车站北边的街道上走，发现北头的铁路上有人干活，就走过去找了他们头，看还要人不。起先人家说不要，他们干活都发不出薪水，还敢要人呀！我就说，我干活不要钱，给口饭吃就行。那头看了我好一阵，也许是看我有力气吧，就问我干活的地方有，但不在宝州，在西山里面，你要想去，我可以推荐。我一听这话，连连说愿意，那头又问我几个人，我就说一共四个。”爷爷说到这里，看看高大哥，继续说：“我把黑娃和狗蛋也算着。”
　　高大哥听完爷爷的叙述，想了想说：“好事是好事，就不知道这事靠得住靠不住。你没问可不可以带老婆孩子？”
　　“这个倒没问，不过那个头说如果愿意，明天就在老地方找他。”爷爷说。
　　“那好吧，明天我们去那里看看再说。”
　　等到第二天早上爷爷他们准备走的时候，黑娃和狗蛋还没有回来，高宝堂就对爷爷说：“咱俩走吧，不等他们了，让弟妹和你嫂子在这里等着，如果他俩回来，就留住他们，等咱们回来再说。”
　　爷爷和高宝堂顺着火车站广场的西面豁口处钻进了铁路，又沿着铁路向西走，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昨天爷爷来的地方。
　　一帮人正在给铁路道心背道砟，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有好几个看上去还是孩子，最多也就十四五岁，沉重的道砟袋子压在肩上，步履艰难，龇牙咧嘴。爷爷和高宝堂走过他们跟前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瘦小的孩子脚下一滑，摔倒在道床上，道砟袋子重重地压在他身上。爷爷急忙赶上前，一手抓起道砟袋子，扔到一边，另一只手抓住那孩子的胳膊，拉他起来。
　　这时，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气呼呼地跑过来，照那孩子的屁股就是一脚：“不好好干活还敢偷懒？”说着，又要踢第二脚，爷爷马上上前制止。“不是他偷懒，是他绊了一脚。”
　　“你是谁呀，多管闲事。”那人正要发作。爷爷马上认出了那人是谁，赶忙说：“哎呀，是你呀，大哥。”那人还在疑惑，爷爷又说：“我就是昨天来这里求你干活的，你不记得了？”那人好像想起来了，绷着脸说：“原来是你？”他侧目看了看旁边的高宝堂。“这就是你带的人？不是说有四个吗？怎么就你俩？”
　　“还有两个今天有事，让我俩先来看看。”爷爷赶紧解释。
　　“有什么看的，现在找活的人多了去了，我要不看你人高马大，浑身有劲，才看不上你呢。”那人明显的有些不高兴。
　　“我知道大哥为我好，不过你放心，那两个兄弟可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干活一点问题没有。”爷爷赶紧陪着笑脸。
　　“这样吧，下午正好有一辆干活的车去工地，你们要去就来，不去拉倒。”
　　“不过，我还想问问大哥，我们去的时候能不能带上家人？”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高宝堂问了一句。
　　这位看样子和高宝堂年龄差不多的头回过头仔细看了看他，疑惑地问：“怎么，你们还有家人？”
　　“是这样的，大哥。”爷爷赶忙赔笑。“我们是从河南逃荒来的，都是带着媳妇孩子。”
　　“这几天找工作的好像都是你们河南逃过来的。”那人看了看爷爷和高宝堂。“带不带家人，那是你们的事，工地上不管。我们只管干活人吃住。”说着，他转过身向人群中走去。没走两步，又撂下一句：“如果要去，下午三点在这里集合。”
　　爷爷这才回头想找刚才摔倒的孩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但不远处的干活场面，依然是人头攒动，吵吵闹闹。
　　“这些当头的监工太不把人当人了，要不是他给咱找工作，刚才非得揍他不可。”高宝堂看着已经远去的那人背影，气狠狠地说。
　　“先忍忍吧，等我们站稳了脚再说。”爷爷说。
　　在爷爷的心里，总算踏实了许多，有了活干，就等于保住了媳妇和孩子的命。
　　然而，直到中午奶奶和刘大嫂把讨要回来的一点东西，均匀地分给他们和几个孩子的时候，仍不见黑娃和狗蛋回来。
　　爷爷就对高宝堂说：“这样吧，大哥，咱们分头到车站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这份工作挺好的，丢了有点可惜。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不管他们了。”
　　于是，爷爷和高宝堂就顺着车站广场的几条街道一个巷子一个巷子找，一个饭馆一个饭馆看，只要是最近他们去过的地方，都要走进去问一问，找一遍，也顺便在饭馆把人家吃剩下的饭菜装了回来，但始终没有看见黑娃和狗蛋的人影。
　　就在大伙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准备动身向集中地点走的时候，黑娃和狗蛋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狗蛋疑惑地问。
　　爷爷一看是他俩，高兴地说：“你们这一整天跑哪里去了，咋连个音信都没有。”
　　“我俩还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高宝堂埋怨地说。
　　“我们也是到处跑，现在吃的东西真不好讨，有时，跑大半天也要不来吃的。”黑娃无奈地说。
　　“你俩也不用乱跑了，这里有份工作，想让你们一块去。”爷爷说着，就把找工作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听。
　　没想到听完后的黑娃却说：“这个事我听人说了，基本上没有啥工钱，也很苦，还在深山里。我恐怕吃不了这苦。”
　　“可总比到处乱跑讨要着吃强吧。”爷爷一下子打断了黑娃的话。“年轻轻的害怕吃苦呀。”
　　黑娃见爷爷有点生气，低下头不说话。一旁的狗蛋急忙说：“我觉得这是好事，这样吧，王大哥，我两商量一下。”说着，拉黑娃到一边，叽咕了好一阵。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仍不见他们决定好，高宝堂急了，背起行李催促道：“商量好了没有，如果真不愿意去。就不去了，别耽误了时间。”
　　“来了来了。”狗蛋听到喊声跑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我跟你们去吧，黑娃说他想在市里找找，看看有啥合适的活干干。”说着，黑娃也走了过来说：“大哥的好意我领了，我先在这里找找，如果不行，过几天再过去。你看这样行不。大哥？”黑娃抬头看着爷爷。
　　“工作是你家的呀，你说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高宝堂生气地说。
　　“凶啥凶，黑娃兄弟有他的想法也不能说错，前面的路是黑的，谁能保证咱们修铁路就是好事。”刘大嫂赶紧制止她男人。
　　“那也行，我给人家尽量说，你啥时候想来就去车站西头的干活处问问，找他们的头，说说我的名字。等一会我给他再说一声。”爷爷拍了拍黑娃的肩膀，说了一声“保重，兄弟。”便带着大小六七个人走出了候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