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同病相怜(一、二)
作品名称:风簾翠幕柳耆卿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21-08-09 19:27:36 字数:6637
一
与虫虫的相见,已经隔了一年多了,苦念之情可想而知。
自柳三变离京赴任后,虫虫的情感生活又一次陷入到孤独、空寂的生活氛围中。她很痛苦很难过,首先是应付客人和鸨娘的纠缠抱怨,鸨娘李玉总是半嗔半怒地说她是自找的。
这个她也认了,确实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自己做出的决定,与那个没良心的(有时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柳三变没有丝毫关系,倒是他一再劝说让她放弃诺言,面对现实。可她就是不为所动,自她成年以后,她就把自己的满腔热情全部奉献给了这个男人,她的心里再没有他人的立锥之地。
她的痛苦不在于生活的表象,最大的痛苦是在她的心头。她只想与他相聚在一起,过着不明不白、不名不份的真实充实的生活,她也从没起过脱籍从良、嫁给他为妾的念头。可就是这样不太奢侈的愿望,就是无法实现,而且离着越来越远,一想起这个她就心烦意乱。而且她还要为他担心,担心他的迂腐和不通情理得罪人。
可是生活还得继续,她也要去工作,哪怕她的心没在歌楼。可她还坚守着职业操守,要对得住客人的慷慨付出。别看她从不与客人上床,但每晚点名要她的客人都不少,她也比其他歌女挣得多的多。就是这样,李玉仍不满意。虫虫一到后半夜便走,之后这大把的银子挣不着,让李玉分外恼火,但她不敢得罪虫虫,毕竟这是棵摇钱树,更何况虫虫身后还有个柳七,这是一座潜在的金山。
客人多是慕名而来,也知道虫虫的规矩,但是每次虫虫都要先与客人讲个明白。但历来男人都会拿这句话壮胆和解嘲:酒红人面,色动人心。遇到女人反抗不激烈便会得寸进尺,遇到抵抗便自嘲失态、酒后失德。
虫虫的客人也不例外,酒酣耳热之后,难免仍有客人动手动脚,尽管虫虫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是身份、场合如此,也只得耐着性子与客人周旋。当客人蹬鼻子上脸,太过份或提出无理要求后,她便严辞拒绝,令客人知难而退。当然大多数客人还都是守规矩的,慕她技艺而来,一些人真的懂得欣赏歌舞,陶醉于她的歌声和舞姿,有的整晚连她的手都没摸过。
柳三变这次召回东京进皇宫为皇帝祝寿,对他和虫虫这一对两情相悦的情人来说,又是一次天作之合,得以与虫虫短暂相聚。这些天少不了颠鸾倒凤,也是对虫虫精神上的安慰和饥渴肉体的补偿。
柳三变愧疚地对虫虫道:“这些年可苦了你了,聚少离多,孤孤单单的,多冷清呀。”
“虽然是聚少离多,可你在外,我有思念、有牵挂、有期盼,就算这思念是痛苦的,可又是甜蜜的,毕竟我的心里总是有个人在支持我鼓励我好好地活下去,思念就是支撑,有了支撑,人就不会倒下去,就会努力地活着。”
虫虫的一席话打动了柳三变,他有些自责,他可没有想过这么多,也许他心中的孤寂远不如虫虫那样深、那样重。
身心愉悦的虫虫问道:“人们比喻夫妻恩爱为鸾凤和鸣,我记得你送我的那首《木兰花》词里就有‘争问青鸾家远近’,那么何为鸾?何为凤?我至今闹不明白。”
柳三变知道虫虫这些年里一直在读书,原来在东京时还能经常指点,便解释道:“你说得不错,鸾凤和鸣确实是比喻夫妻感情的和谐。至于何为鸾何为凤,按现有书籍中的记载已经说不清了,最早在《山海经》书中就分别对凤凰和鸾鸟有单独的描述,它们外形基本相似,但显然是两种鸟。据此有人得出结论,认为鸾是一种近似于凤的鸟,也是瑞鸟的一种,但地位不及凤凰在人们心中的份量。《洽闻记》是唐朝人郑常撰写的书,书中记到一件事,汉光武帝时宫廷飞来一只大鸟,高有五尺,身披五彩羽毛,而以青色为主。光武帝问百官这是什么鸟,众官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是凤凰。只有太史令蔡衡回答道:‘自然界中像凤凰的鸟类有五种,羽毛赤色多的是凤,而青色多的是鸾,此鸟是青色为主,故此这是鸾鸟而非凤凰。’蔡衡所说此鸟似凤而非凤也,后来据此有了青鸾赤凤之别一说。至于他说还有几种鸟也像凤凰,因书中记载不详,谁也搞不清了。”
他见虫虫津津有味地听得入神,呷了口茶,又接着道:“另有一种说法,我也没见到出处,说这凤和鸾就是同一种鸟,鸾是雏鸟,因还未发育好,因此羽毛多青色,凤是成鸟,所以羽毛五彩斑斓,鸾长成后就叫凤,慢慢的鸾凤就联在一起并称了。”
虫虫听着听着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疑惑地问柳三变道:“七哥作学问向来是非常严谨的,引经据典,一丝不苟,一切都要有出处。我怎么感觉你刚才的后一种说法有点毛病,你说也没见到出处,可又说得信誓旦旦,你不会是暗讽当年的我是个雏儿吧?”
柳三变非常喜欢虫虫的聪明伶俐,不禁笑出声来,“小妹你可真能联想啊,七哥我可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再说了,小妹在我眼中永远是最美最温柔最多情的女子,我怎敢笑耍你?”
虫虫见柳三变认真起来,红着脸道:“你就直接说我是雏儿,我也高兴。当年跟了你时,我本来就是个雏儿嘛。”
虫虫卧倒在柳三变怀里撒娇,听他接着说下去:“说实在的,这鸾凤和鸣、凤凰于飞都是比喻夫妻恩爱的,真地说不清楚鸾、凤、凰这三者之间的关系,不过都是用来形容美好的事物,这个谁都不会用错。鸾凤除了常用来比喻夫妻,也可用来比喻贤俊之士,比喻君王,比喻美人。还可以明明白白说它就是鸟,是只能传信通好的神鸟,即秦穆公之女弄玉所乘升天而去的鸾凤。我那句‘争问青鸾家远近’就是这个意思,我是以你虫娘比作秦女,欲求青鸾为我传递爱慕之意。如今看来我当年那首即兴而发的《木兰花》就是青鸾了,就是这一首词让我勾搭上了你。”
虫虫娇笑着道:“勾搭?太难听了,说着说着你就不正经了。”柳三变看着脸若桃花的虫虫,不禁一怔。
虫虫道:“我说屈了你不成?”
柳三变讪笑着道:“不屈不屈,你真说对了,不正经的还在后边呢。”他说罢抱起虫虫走进内室。
身心舒畅的柳三变静静地听着虫虫述说别后的寂寞、苦思,她说我既然以身相许,便想一生跟着你,即使永远无名无份我也不后悔。我始终抱着一个宗旨,卖艺不卖身。一旦你能改官回到京师,我就立即申请脱籍,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柳三变听了虫虫的海誓山盟,心中颇不平静,想到虫虫刚过笄年便以身相许,以后又固执地为自己守节,这份情义天高地厚,自己这后半生怎么偿还?
他据其身世,作《迷仙引》词: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
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
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
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
妾,朝云暮雨。
(慵觑:懒得看;蕣华:木槿花,喻女子
的容颜。)
既当了官,就不准与民间伎女厮混,而当官的虽多与官伎往来,也要受到诸多限制,不能任意胡为,故此,柳三变便与许多熟悉的歌女失了去联系。即使如虫虫,虽是官伎,来往也不如从前随意,公开场合下只能听歌唱曲,在他人面前遮遮掩掩,不敢有过份举动。
因此在痛苦思念下经过反复的考虑,虫虫下决心要找个合适时机向政府申请脱籍,一俟她心爱的柳郎回到东京,她就和他生活在一起再不分离,她筹划着想用手中的积蓄开个珠宝小店。
二
听说柳三变回到东京,众歌女急切地盼望着相聚,纷纷前来虫虫家中探望。性急的佳娘第一个赶到虫虫家,进门后见一黑手黑脸的男人站在虫虫院内,立即高声斥道:“兀那黑汉子是谁?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你若寻花问柳,去歌楼玩。”
虫虫笑迷迷地走到佳娘面前,刚要说话,佳娘脸一沉道:“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说你为柳七哥守身,只为的七哥一个人活着,这大早晨的院子里站个男人算怎么回事?”虫虫听了非但不恼,还笑得弯下腰。
那个男人边走过来边说道:“你一口一个七哥,你连七哥都不认识了,两年不见,佳娘小妹越来越泼辣了,竟然敢训我家虫虫。”
佳娘这才发现对面之人正是经常思念的柳七哥,慌忙扑上前去,抱着柳三变又捶又打。打的柳三变一劲儿地喊疼:“快住手,你就这样的欢迎我呀。”
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人,就在虫虫的院子里摆下接风酒,一切都由附近的酒楼包办,众人聚坐在院内,互道了思念之情。柳三变一看众歌女无论是精神面貌和妆饰打扮都没太大变化,只是更显得水灵丰润,知她们混得还不错。话题自然而然转到柳三变身上,先是听了柳三变这两年在睦州和盐场的事情,又详细问了这次回京的经历。
最后问到此次回京是否就不走了。柳三变笑道:“留不留京,现下还很难说,不过盐场不太可能回去了,即使还回到下面,也会调换到其他地方。”
众人听柳三变述说进宫贺寿事说得热闹,只道这次定有转机,可以进京为官了,又可朝夕相聚燕舞笙歌了。
众人听到他还是要走,由不得大失所望,纷纷的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原以为这次回来就不离京了,谁料还得走。柳兄应该走走门路,总是实干傻干在官场上行不通吃不开,是没有前途的。为什么许多人当官不久就能升官进爵,还不是靠的走后门耍手段,柳兄也真应该学学这些歪门邪道。
于是这个说我有门路,那个说用钱尽管说,也有说能找人疏通关系。话题既然转到这上面,就再也刹不住。
好在这是私下聚会,不在歌楼酒肆公共场所,谈起话来也少了许多拘束和限制。
瑶卿最熟悉柳三变的经历和为人,她婉转地劝道:“要想破格,唯靠机遇。而对机遇的把握又至关重要。似你就曾有过千载难逢的机遇,只是你不会利用,不能很好的把握,更不会借机顺水推舟,故此今日有些挫跌,却也怨不得别人。就拿这次进宫来说,那该是多好的机会啊,受到皇上的接见和另眼相看。可结果呢?你也就拿回点儿这些笔墨纸砚,弄个虚荣,白白浪费了这天赐良机,七哥你掏心说,你说是也不是?”
柳三变苦笑道:“瑶卿妹妹此一番话实是至理名言,奈何我偏偏迂腐至极,不堪救药。”
瑶卿接着道:“如今,请托之风盛行,我们姐妹在这行里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听得多了。在此风气下,你不下这些功夫便要吃亏,不管你是不屑此道或无条件走门路,但人们看重的只是结果。就我所知,多少人都在走门路,你所熟悉的宋祁、王拱辰以及贾昌朝、文彦博之流,哪个不是把关系都走到后宫去了?而当今皇上又耳软心慈,这关系一走一准。”
柳三变道:“唉,人家是人家我是我,让我这样巴结,我做不来,觉得那样做太无耻卑鄙了。”
有一歌女哂道:“无耻?卑鄙?七哥呀,你的书生气也太足了,太顾及面子了。”那个歌女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扭着腰身来到柳三变面前,不管不顾、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柳三变腿上,一只手臂搂住他的脖颈,就势在他额头亲了一口。当着虫虫的面,她的放肆大胆的举动,气得佳娘等人侧目而视。
不待他人说什么,那歌女却已站起身来,有些歉意地对柳三变道:“请恕小妹无礼!以我的这等身价,等闲也见不到七哥,今天也是沾了几位姐姐的福分,得见七哥尊颜。刚才的举动虽然粗鲁,也可以作为我以后吹嘘的本钱了。莫怪莫怪。”
那歌女交代完这几句话,回归本座,又继续道:“柳兄刚刚所言差矣,非是你命舛多乖,也不是你做事不努力。我听说‘三分功夫在诗外’,其实改官也然,政绩只是很小一部分,重在如何跑官,使用何等手段。昨晚来的几个客人,酒酣耳热之际各自吹嘘自己如何如何跑官,我们在旁边听得都傻了,那才是大开眼界呢。一个官员讲他怎样让自己妻子给上司劝酒,讲时眉飞色舞,涶沫星子横飞,那叫一个恬不知耻,我给你详细讲来。我们几个姐妹一边伺候这几个客人饮酒,一边听他们讲话,终于闹明白他们的身份和讲的事,那个说他让妻子给上司劝酒的官员最近刚刚升官,其他几个官员今晚来为他庆贺。听他这样一说,纷纷向他讨教怎么想出如此妙计,他说是从一个叫王永年的小官那里学的。他们说了很长时间,又是闹又是笑,脏话也多。算了,我还是用我的话来说吧。”
她说道:“我也只能说个大概,远没有他们说的那样详细和恶心。窦卞是宫廷待制,杨绘是翰林学士知制诰,有个叫王永年的小官,想托杨绘找窦卞说情谋个京城官职。王永年将窦、杨请到内宅,让自己的妻子陪酒,他的妻子长的很好也很风骚,她对两位贵客说我今日劝酒要标新立异。你知道她怎么劝酒吗?她不用酒杯劝酒,而是用两只手捧着酒一点一点地送入窦卞的嘴里,然后对杨绘也是这样,还娇笑着挑逗道:‘我这酒杯叫白玉莲花杯,您看我这两只手美不美,两位大人用过吗?’再往下也不用细说了,恶心!果然,没过多久王永年上调到京城任职金曜门书库,终于心满意足。不过这个人也是活该,从根上说就不是好东西,他上任不久就盗卖库书,属于监守自盗,案发后死于狱中。这个王永年无耻,杨绘也同样无耻,这个杨绘还是个翰林学士呢,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说到这儿,众女子齐声附和,歌女接着道:“杨绘受到王永年的牵连,被贬到荆南,在那里结交的多是小人。有一天杨绘请一姓胡的豪绅来家,他让家姬佐酒到半夜,胡某乘着酒兴亵玩奸淫了家姬,杨绘的妻子在屏风后看到了,不堪羞辱,便将家姬叫回到后堂,让家人鞭打。胡某还没走,大呼小叫的叫家姬过来陪酒,很久不见家姬出来,他便骂开了杨绘的祖宗八代,还将来劝阻的杨绘一顿暴揍。七哥你看看人家,咱不说他无耻不无耻,就说他们这种人为了升官,真可说无所不用其极了。好在七哥刚入仕途不久,真该学着点儿,我不是说让你学他们的无耻劲儿,但他们的一些手段还是要学的,否则往后吃亏受气的肯定是你。”
又有一女子说有时还得靠运气,时运一来挡也挡不住,她也讲了一个从客人那听来的故事。她说道:“那还是在先帝真宗朝时,宰辅向敏中有个女婿叫皇甫泌,这个皇甫泌年少貌美,又在京为官。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放荡无行,养着好几个外室,经常彻夜不归。向敏中的女儿和妻子埋怨他为女儿找了这么一个不良之人,提出离婚。按规定朝中大臣家有重大事项须向皇帝禀告,次日向敏中写好奏呈拟乞皇上对皇甫泌加以贬斥并准予女儿离婚。待散朝时方欲启奏,向敏中几次想说却张不开口,真宗皇帝坐朝半天了,尿急憋得实在受不了了,离座欲走。向敏中想到家中女儿、妻子怨怒的眼光,硬着头皮迎着真宗道:‘臣有女婿皇甫泌’,刚说了这一句,真宗敷衍着连连应道:‘很好,很好,朕会得。’人已走出十几步,还不忘回头对向敏中说了一句安慰话:‘卿几次想说你女婿皇甫泌,是不是想让他转官啊?朕答应你就是,可以转一阶。’真宗袍袖一甩,转过屏风走了,向敏中又不敢追,站在那里急得直掉眼泪,他也没听清皇上到底说的什么。没过两天,旨意下来,着皇甫泌转两阶,就是官升两级。向敏中颇感意外,回家准备次日再奏,没想到当天夜里,女儿上吊身亡。叫你们说,这好运来时谁能拦得住?”
柳三变笑道,你们一个个的说得活灵活现,好像真地似的,难道你们亲身见过?众歌女道,虽不是亲身所见,却是亲耳所听,事儿却绝对是真的,一点儿不会夸张。
众歌女劝他为人处事灵活一些,如需我等帮忙,我们有些姐妹与朝内宫内一些人物都有联系,能搭上话,若是用钱,只管张口。我们在这歌楼酒肆里,每日里见得最多听到最多的都是这一类事,比你要知道的多,因为来的客人本就什么人都有。
一个柳三变不太熟悉的歌女接着刚才的话茬道:“若说卑鄙,这些当官的有几个不卑鄙的?前几天听说有个姓孙的又升官了,拉着几个狐朋狗友到我们那酒楼来庆贺,我给你们说说这个姓孙的。刘太后在位时经常派中史(宦官)到宫外探听百官行迹,有个叫孙良儒的军巡判官得知太后这个习惯,认为是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便处心积虑地表现自己。他经常故意装作纯朴、清贫,暗中观察中史的行踪,终于等来了机会。有一次,他买来数十尺布头,故意染成斑驳五色,还拿到宫中摆到台阶上售卖,引得中史大惊,怎么买卖都做到宫里了?问他,孙良儒假装悲苦地说:‘哎,说来惭愧。自己有一个女儿,就要出嫁了,家里连点儿陪嫁钱都没有,用这个换点钱作嫁妆啊。’太后听说后慨叹他清苦到如此程度,便命厚赐金帛。让你们说,这算什么人呀,把自己装的比小贩还不如,把皇宫都改成相国寺市场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道:“大臣在皇宫里摆地摊卖估衣,这样荒唐的事你们谁听过,谁见过?简直是亘古奇谈。你说得真的假的呀?还真有意思。”
“当然是真的!官员们把这事当做笑话传到宫外,只是碍于刘太后威严不敢公开说。还有一件事更看出他的无耻,也就在这件事不久后,孙要去刑场监斩。京城人有事稍远点就赁马,经营者还真有超前意识,若是单程是要加价的。经营者在说出租赁费前往往先问客人是单程还是往返,若是单程,费用自然要说得稍高一些,所以首先要问客人:‘一去耶?却来耶?’意思是只是单程去,还是再回来呢。孙良儒家贫不养马,有事则赁马。有一次,他负责押送死囚犯去刑场,刚出刑部大牢不远,见路旁有家赁马的铺户,他就去赁匹马,心想骑着马押送囚犯也威风些。驭者问他去哪,他说去法场,驭者道:‘一去耶?却来耶?’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他问的滑稽,都笑了,连囚车里的犯人都被逗乐了,笑道:‘我是回不来了,这位大人还得回来,他还得给他闺女去摆地摊呐。’伙计们一个个笑得肚子疼。你说这押解罪犯还要赁马去,你还不如搭罪犯的牛车一起走得了,多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