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炮声隆隆震云天 3
作品名称:焦枝铁路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1-08-08 22:26:16 字数:4975
且说老王、小邱二位连长各自扛着四十多斤的猪肉回连队去了。一路细想此事儿真的叫人哭笑不得。邱连长说:“世界上好事儿也没纯好事儿,坏事儿也没纯坏事儿的。有个古人说的老正确了‘祸兮福之相倚,福之祸兮相伏’,什么事儿皆贵‘未雨绸缪’!”王连长说:“你年纪不大,还博古通今的。咋绸缪?咱是炸土的又不是炸房子炸猪的,这叫意外!”小邱笑道:“这叫‘因祸得福’!假若把谭庄的牛屋震倒砸死了牛,咱们还得吃牛肉的!”
老王说:“说着说着就扯到邪路上了!毛主席说:‘牛是人民的宝贝!’咱们放炮炸土,可不能冒犯了牛家,那是犯法的。”说着,就把自己扛的猪肉往小邱肩头一放说声,“你先歇歇!”就往村里猛跑。
邱连长,就将猪肉放到一块石头上,指着老王的背影笑说:“人要是一上年纪了,就爱发神经!又上村里发什么神经去了?”突然几只乌鸦闻到了美味,嘎啦嘎啦飞来,落到肉上啄着吃。小邱慌了,扑上去要抓一只惩罚它,结果都“呼”地飞到了树上,斜着鸟眼儿瞧着肥肉,“嘎啦嘎啦”地好像骂小邱多事的样子。
小邱说声:“扁毛畜生敢骂圆毛?无法无天!”拾个坷垃蛋儿投了上去。乌鸦“嘎啦”得更猛,惊慌着飞向远方,保着了猪肉的安全。
老王喘着气儿回来了。
小邱说:“看你老人家累的,无事生非是要付出代价的!”老王瞪着眼瞧着对方道:“净是放屁话儿的!再炸土方炮眼子就多了,我能不调查村里还有没有老掉牙的房子、牛屋坚固不坚固吗?你还想悲剧重演?啥心态?年轻轻的不善良咋当的连长?”小邱心想:这个王头外表挺厚道,事上话儿比刀还利!多亏自己皮糙肉厚,不然就被你的话锋扎死了!说:“王叔叔,你言重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怕人家烦你的事儿太多了,为你好的。”
老王说:“‘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谭家弟兄以及全家一听我对他们关心的话儿,感动得不行,要给我磕头。我说:‘别激动别激动,如实反映情况,我们放炮就不造成危害了。’谭队长说:‘村里的房子固如磐石,牛屋坚如大山。别说放炮了,放原子弹也没有问题!’你说我这事儿多得怎样?”邱连长喜道:“多得急需、迫切、责任重大!多得新姜没有老姜辣!”
老王拿起猪肉说:“你怎么把我的肉扎窟窿干啥的?”小邱大笑,道:“是猪的肉是你的肉呀?”老王拿着瓷肌,不屑道:“不管谁的肉也不能扎窟窿的!要生蛆虫呀?”邱连长道:“可别冤枉我,乌鸦真的是损人利己的玩意儿。我自顾瞅你的,冷不丁下来几只黑老鸹,‘嘣嘣嘣嘣’地啄几嘴‘刺棱’飞了,叫它赔偿也来不及了。事情就这个样儿的。”老王心里怪怪的,啥也不说了,扛着肉疾步而去。
来到食堂,曾师傅把捡出老多的煤核,加水润润,和新煤掺匀深加工而成的废物利用,造出了一顿饭下来烧煤每人折合二两三钱奇迹。这是曾师傅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精神为民工们做好每一顿饭,保证工人们身体健康,加速焦枝铁路的修建。后来曾师傅被评选为全团人人学习的模范积极分子获得了崇高荣誉和一等奖状。
曾师傅见到王连长扛着一块肥嘟嘟的猪肉,接过来放到案板上,说:“连长,好几十斤啊。买的?”王连长说:“谭队长给的叫咱九连改善生活的。”老曾看着老王只是笑。老王说:“怪怪的样子!你笑啥?”曾师傅说:“笑你会说话。给的?”
老王心想,这家伙难道知道了事因儿了?说:“你还不信?”
曾师傅说:“我猜着,是咱们放炮震塌了人家的猪圈,砸死了猪。奖赏的报酬,不是吗?”老王才知道老曾表面儿木木的样子原来是猴精猴精的。啥话也不说了,上工地去。老曾说:“连长今晚改善生活还是明早啊?”连长回头说:“你傻呀?晚上啥也不干,吃了肉,还打靶呢!”老曾笑道:“你这连长有的时候真不像领导的样子!”连长说:“咱们都是农村来的大老粗,说话儿没有本子看的。我是到啥山上砍啥柴,到啥地方唱啥歌!真你缺心眼儿的。”说着就飞快地去工地了。
世界是年轻人的世界,改造世界的使命非年轻人莫属。你看那小山似的土堆几座,很快就消失了。拖拉机烟囱里冒着一骨朵一骨朵烟气,留恋在拂拂的粉红色的风儿里飘出一道镶着红边的多姿的裙纱,变化着甚为美观的云状,妙不可言。
路基增高了一尺多。小程拿着仪器检查路基质量,不断给老薛连连比着大拇指。乐得老薛从驾驶楼探出了半截身子夸得小程兴高采烈。
连长乐极了,高声喊道:“同志们,加油干!肥猪肉,真解馋!”
小冒说:“加球了加!没土了就不看看!”
连长才知道每日三个炮眼根本不上半日消的,喊小程:“质检员,明日得弄十多个炮眼,土才够用的。”
小程拔出仪器,看见巨大的土堆一个也没了,心里叹服着九连干劲儿牛X!高声回:“连长,等好吧!”
落日泡进了鸭河水库,水灵灵的晚霞乐着人们的眸子。风拂拂,车辚辚,焦枝会战快乐着时代年轻人。“日落西山红霞飞,民工筑路工棚归,工棚归。米扫纳米扫,米扫拉米扫,九连的干劲数第一,数第一。敞开嗓子唱支歌,歌声送给毛主席,主席听了心欢喜,心欢喜……”
曾师傅早就准备一大盆子热水,供下工的青年小伙子们洗漱。人们排着队洗掉了满脸的土尘,依次领饭吃。粉条萝卜菜,香油下得旺,香喷喷的出味儿。馒头陪着大米稀饭,晚餐也不错的。
小冒见菜里青素,问连长:“肥猪肉呢?”连长说:“明早明早,明早改善生活!”板子插言:“今晚咋不改善呀?”连付截道:“晚上吃肉有害健康!”小冒道:“我真不想活了,整二斤肥猪肉来吃!”正闹时,金星、金明弟兄俩来了。
金明右肩挎着一盘纱绳,金星左肩挎了一盘子铁丝,右手拿着老虎钳子来到九连。
连长问:“两位兄弟,这是……”
谭队长说:“这是未雨绸缪!想着你们明日家放炮更加厉害的,食堂的烟囱日天的高,震源又近,当初建着又是那么费劲儿的,万一震倒了,民工们还要饿肚子的。是因按个约束,免得出了故障,建着更是麻烦的。”
人们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这两位“为人民服务”的兄弟,停着饭,嘴却发出了一连叠的赞叹。连长一大串子“谢谢谢谢”之后说大家:“用力吃,吃完饭谁麻溜了上食堂房顶给烟囱拴个安全套!”那时代谁也没听说“安全套”能演绎成啥,都以为铁丝麻绳的,都没喧哗的。
兰亭说:“去大桥工地喊茂林、大峰去!”金星说:“这点儿小事儿声张个甚?看我能不能!”说着要过弟弟的绳索,紧紧腰儿,来到墙角边,施展着功夫,手抠砖缝,脚蹬砖棱,壁虎一般地往上攀爬。人们都没见过这样的墙壁功,欢呼起来:“壁虎人壁虎人,谭庄出个壁虎人!”就在一片欢腾之际,“壁虎人”连连弹跳,三下五去二,跳到了房顶。
要说金星的“壁虎功”连他弟弟和家人都不晓得是怎样学到的,人们都乱揣测,有说在茅山学的,有说在昆仑山学的,有说在峨眉山学的,还有的说华山论剑时偷学的。其实都不是,是在梦里学到的功夫,真的是不可思议。
那是去年的一个夏天,他在鸭河水库洗澡,见一条金黄的小蛇竟然被一只癞蛤蟆咬着了。当时金星就觉得奇诡,蛇咋能败给癞蛤蟆的嘴里呢?这里面必有故事儿的。他就把癞蛤蟆给弄死了,救下了金黄黄的长虫。那蛇就绕着他倒转三圈正转三圈儿表示感谢,慢慢走进了水里。金星接着就困意袭来袭,随身一倒在水泥台子里入睡了。来到了一座大山上,有处茅棚,茅棚里住着一位身着黄袍、童颜鹤发、仙风道骨、长髯飘胸老者。老者见他来到门前,见来者一副君子相,眉目五官端正,就教一套功夫,学得很快招招式式一学就会,过目不忘。醒来方觉是梦,依是了然于胸,比试比试,果真灵验。总藏于灵台,秘而不宣了。
人们看见那人在高高的烟囱上缠了几道铁丝圈儿,每个圈儿拴了四根绳索,前后各两根,甩到了下面。金明、振德、小冒、书兵、先顺、兰亭几个人疯抢。前面绳索拴到工棚的木柱的根处;后面的绳索拴到了老杨树凸起的根部很牢固的。三四圈铁丝,十几条绳索,把个烟囱整得就是地震了也休想撼动它的尊严。完备妥当之后,金星吹个口哨,纵身然一跃,飘然落地。两手一合抱拳施礼道:“谢谢大家赏观!”
兄弟欲辞。
连长说:“住下吧,明早改善生活!”谭队长说:“我们改善了,你们还等明早的?落后!晚上吃肉养精神,白天吃肉累死人!吃饱肉丟劲掏本,不累死才怪的!”
连付道:“小谭歪理邪说,不想住了回吧。三个炮眼不够干,明日家翻几番了。回了上个心儿再査查谁家房子不够格儿好顶着杠子以防不测的,小心没大差!”彼此握握手别了。
熄灯号还得几个小时响,苟庄的付山因见小苟在村里捞的美女玉颜,心旌摇曳,仰慕不已,乘隙窃入村里遇一寡妇缘识,规时不辍。自以秘密,不料被连里小冒子识破。是晚饭罢,不觉技痒,复入村里寻花。
小冒以为乐趣,谓大家:“付山打野钓鱼去了?”板子道:“真乃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付山品质清洁,视女人如寇仇,护器如宝,怎敢轻易肆之?”多人道:“球板子,别拽文了!等付山回来,扒他裤子一瞧,便知清白怎的了!”板子笑回:“再瞧男人们一样样的有啥好稀奇的。人家付山反咬尔等侮辱人格罪能吃得消吗?”
大家一听出了道理,都哑然了,知其胡来过格儿的就不对付了。梁云并着梁旺嘀嘀的不分数了,满以为付山是老表伙的,耍子耍子没啥大不了的,不以为然。躲在进门两旁,好做付山的事儿了。
梁云和梁旺是王茂庄的,各自都是五尺以上,梁旺黑乎乎大长脸,胡须邋遢,爱一身灰色的服装,成天笑不嗤嗤地好好好是是是地对人落得好名儿;梁云却是个美人儿,乌黑的分发头,赤红面容,团圆脸,弯弓眉,双眼皮,眸子晶亮,人模样儿不次于女人的漂亮,也是爱斜淌。
板子出去了,仰脸看着月亮,想着蟾宫里的女同胞抱个兔子挺失落的,自己若能去到月宫里一定背着嫦娥下来一起修铁路。突然想到了付山,付山虽然是个男的可是其貌不扬,脸色黑暗,圆圆的脸儿瓷光瓷光没胡须。女人都爱有胡须的,说有毛的有男子汉的味道。付山这一点儿就欠缺了。他高低和自己差不多,天蓝色的衣服趁得年轻不少。
正想着,付山从村里走来,吹着口哨尖尖响很得意的样儿,可能捉着“鱼”了。你的老表立等闻你腥味的。付山越走越快,快到连部大门前了,再有几百米就到了工棚里,你的那点儿“秘密”很快被你亲属瓜分个一览无余。
板子不想叫他落难看,跑过去说:“付山哥哥,你等吹罢熄灯号再到工棚里休息吧!”付山想着这个板子平时爱多事儿,唯恐天下不乱,说:“球样子,事儿不少,滚蛋!”板子笑笑没说话,跟在付山身后看笑话儿。
付山乐滋滋来到工棚,猝不及防,被两个人拧着了胳臂。左右一瞧,是老表伙的,说:“恁俩咋了,这是怎的?”梁旺板着脸儿说:“看看你偷鱼吃腥没?”梁云嘎嘎地笑道:“扒了裤子瞧瞧!”言犹未了,两手捉着付山的裤腰子使劲儿一拽,“嘎嘣”一声裤带断了,薄薄的棉裤退到了小腿肚上,中间那段趣事儿,点灯之下,人们争相赏心悦目,仿佛人家不是男的而是“飞天”一般了的。付山说:“我还是处男,看了天打雷劈!”整个工棚笑声爆满了。
小冒说:“除了小苟都是处男,鸡儿谁也没喝水的!”小苟说:“放你娘来屁,我也没喝水!”小冒说:“脱了裤子瞧瞧!”小苟说句:“给恁爹的一样,问问你妈就知道了!”说着往连部办公室跑去。小冒后边追着大喝:“站着头给你薅掉!”
先顺听着第三工棚里炸锅了,疾步而至,没好气道:“吃饱撑的是不?低级趣味!一个一个都快成流氓了。把《老三篇》忘了是吧?”一下子落滚了,暂时肃静了。付山还不提裤子,要羞羞老表的。先顺见了代表着整个人类雄性的“本来面目”,上前踹了一脚说:“疯了你?!”
付山也是个二百五,不知深浅地说:“哪呀?老表鸡奸我,做证据的!”不知板子怎的掏弄一节皮绳,交给了先顺,说:“先把付山扯皮拉垮捆起来,明日绑到工地的树上,让所有焦枝线的人们欣赏欣赏他这寸丝不挂的样子!”先顺真的要捆,吓得付山提上裤子蹿了出去。
连长拧着小冒来到第三工棚,一下子把小冒推到一边,厉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贫下中农的后代,都是经过选拔来到了焦枝会战。工地里牛一般的劲头子个个冲锋在前,三个炮眼的土方半日竟完成了。这会子竟然放荡形骸,狂野不羁,劲头子还大着的。这么亮的电灯,温习温习以前学过的不好啊,非要低级下流着才好?反了你们的!从明天起,下工晚饭后没吹熄灯号之前,都读书,背诵《老三篇》,两个月都得会背,不然捆着被卷滚蛋!”
霎时,人们犹如捏死蚊子般的寂静,仿佛掉根头发声音也能听见。接着连长把大家赶到了院里,三个排的民工们集合一起。夜风依然冷得刺辣辣地好扎人。连长狠狠给全体民工上了一堂政治课,并规定下个礼拜日展开忆苦思甜大会,阶级斗争一刻不能松。熄灯号“嘟嘟啦嘟嘟啦”嘹亮着人们的耳膜,散会了,民工们个个满怀惭愧之心归到各自工棚的床铺,开始了新的追梦一夜。欲知后事,继续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