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炮声隆隆震云天 1
作品名称:焦枝铁路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1-08-06 22:00:21 字数:4055
且说九连民工看见两箱不景气的炸药,少得可怜,大家心情低落了。板子说:“可笑!没年没节的整点儿烟花爆竹何干?”振德:“小板子啥时儿能长大?”还是兰亭明白,近前仔细瞧过,颇为激动,道:“连长有神通!顶尖子的TNT,比一万头老牛还有劲!”民工们听得痛快话儿,都跑过来了,用心儿看着。德清拿手摸弄。先顺推开德清,惊诧诧道:“谁叫你乱摸的?摸崩了都得上天!”连长仰脸见日头巽离之间,说大家:“上工上工!TNT急着显神通的,我们怎可装鱼鹰?”这话正合大家好奇的急促促开炸药的心,锹锨车子里叮叮咣咣一撂,拉着往工地跑。
一辆绿色的吉普鸣喇叭从后边追上来,“嘎唧”一声停在人们屁股后。车门开处,一个人下来大喊:“停着!停着!”民工们以为团里的领导来了,不约而同驻足不前了。转头一瞧,原来是质检员小程。连付说:“程质检,这是为个啥子的?”小程说:“教怎样使用炸药的!”有的压低声音道:“XX头子发差二球货!炸药还用你教?”连长一看又是板子,拧着耳朵道:“你这货子,成日家冒不着调的趁你能是不?脚耳巴子你!再敢说一句?”板子说:“哪呀,我说自己的!”
先顺说:“你是自己呀?你是第九连的民工!你是骂民工是发叉的球!反动分子,批斗你!”板子嘟囔着:“不讲理。人民内部矛盾当敌我矛盾?简直无限上纲!”就再也不言语了。连长说:“小程,你一个路基质检员怎的学起电雷管爆破之事了?”小程说:“我父亲当过工兵,是爆破专家,我就耳闻目染也就熟悉了。团里叫我来给你们交代电雷管爆破技术的。”
连长说:“好事儿,好事儿!正好到工地现身说法,给工人们掌握爆炸技术,提高工作效率的!”小程想想也是,就和大家上工地“传经”去了。
沟沟溜溜的雪儿化完了,路基也干了。东方红拖拉机早早来到工地,停在路基一边等活儿。有几只鸟儿上下不停地飞着叫个“唧溜唧溜”不停,好似欣赏着崭新的阳光。
小程指着先顺、书兵、说:“就你俩溜刷,打炮眼去!”连长搬着一米见方炸药箱子心里跳着说:“小程怎么开?”这箱子虽然不很大,但都是木板子钉得严实,上面有个骷髅头的图案,紧贴着有个叉子。叉子下边是英文符号“TNT”,还有防震防火的字样。板子不长记性,又不着调道:“明明是剧毒的怎的是炸药?”有人说:“板子又二蛋了!”人们嘻嘻哈哈嘲笑板子一阵,围着看小程如何操作的。
小程到吉普车里取出一柄羊角钉锤,对着钉子狠狠一别,取出了箱子周边的铁钉,撬开木板,里面都是排列整齐的炸药锭,日头下闪耀着黄褐色的刺眼的光芒。人们争相挤兑着满足了眼球。有个刁言刁语的青年,咧着好宽的嘴,不无讥讽道:“这逼玩艺能炸土?笑话!”小程听着逆耳,扭头看看那青年,五大三粗,一脸骚疙瘩,肯定性不全的货子,笑道:“老兄说话有意思!”板子说:“他是街里小冒,我俩一般大,你咋称人家老兄的?”小程不答话,仍然鼓捣炸药。小冒还要发挥自己的口才。振德说:“打着你的,炸药恼了把你炸个尸肉横飞你就不邪了的!”小冒恨了一眼,以为振德是个官官,冷冷一笑没反驳了。
小程取出三锭“TNT”和电雷管,说:“溜刷的,我说的没听见,还愣着干啥呀?做事儿去!”先顺、书兵一齐瞧着连长好像在请示的样子。老王说:“程质检的话没听见?看我干啥?快快服从命令!”二人得了“圣旨”,不敢怠慢,一个持着钢钎,一人扛着铁锤,奔向山岗。
叮叮当当的响声同了别的连队打炮眼的声音很是悦耳的。先顺把钢钎插到地上,书兵高高举起铁锤“呯”地一声砸到钢钎的上端,激出了几颗火星,震得先顺手臂一抖,指头好似发麻。先顺心说:“这小子年纪不大,抡锤挺劲道!”就把钢钎一耸,接着“呯”又是一锤。书兵说:“害怕不?”先顺笑道:“你只要不故意往我手上砸,害怕啥?”跟着“呯呯呯呯”地连珠炮似的震得山谷乱颤。
不消个把小时,三个一米深的炮眼打起了。小程一瞧说:“浅,再加一尺!”接着,书兵、先顺又叮叮当当一阵子,总算通过了质检员的一关。小程把炸药锭接上了电雷管,小心翼翼下到了炮眼里,慎之又慎,细细地填土,一头发丝儿也粗不得。先顺拿着钢钎子往下捣,小程赶忙把他推倒一边,熊道:“你想上天啊!烈性炸药震动都不敢,你还敢捣?箱子里厚厚海绵就是防震的。你两个的任务完成了,去远处看我的吧!”
二人跑了半里地喊:“程领导可以不?”小程大声回:“也算可以,捂着耳朵,别被震聋了!”
只见小程牵着电雷管导线足足跑了七八百米远,按动开关——“咚咚咚”三声巨响好似天崩地裂一般,冲天的火光比电焊发出的光焰更加厉害,羞辱了太阳。腾起那巨大的土柱好像充塞虚空,“火能生土”古人的哲理又得到一次证实。老天一下子暗了下来,黄澄澄的尘烟弥漫了好几里地。土块子带着海啸般的声音砸着大地,几座小山似的土堆赫赫巍巍地展现在民工的眸子里,阵阵欢笑摇动了谭庄。接着河南段焦枝线腾飞着焦雷闪电,山冈炸开了硕大无比的黄土之“花”,劳动的号角响彻云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姑娘们身着黄军装,挎着印有红色五角星的黄布兜儿里面装着红宝书,个个俊俏,身材窈窕,面貌美丽,神采飞扬,步态轻盈,打着腰鼓,来到了工地,唱着嘹亮的歌儿,给会战的民工们加油打气。
“腰鼓打,咚咚响,焦枝会战讲一讲。军师秘密备战路,为国为民保平康。贫下中农子弟兵,革命重担挑肩上。劈荆棘,战严寒,修造路基靠土方。红心忠于毛主席,前进航向紧跟党。战天斗地乐无穷,风雪滚滚筑路忙。不怕千难和万险,舍生忘死架桥梁。奋雄心,志气刚,战地旌旗迎风扬,九里山中凿隧道,满腔热血铸辉煌。深山峻岭腾巨龙,华夏谱写新编章。美帝苏修吓破胆,春潮红浪贺吉祥……”
婉转的歌声里,红旗猎猎,欢乐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锹锨飞舞,黄土翻腾,冰冻月余之久的路基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新的土方光临。东方红拖拉机注入了老薛的兴奋,轰轰隆隆吼叫火速旋转着钢轨履带快速碾轧,碾轧出路基的新面貌。
河南的焦枝段沸腾着英雄的赞歌。腰鼓更加嘹亮,歌声更加悦耳,焦枝会战令人心情鼓舞,干劲骇破了地天,风儿阵阵,好似那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河南青年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架子车、抬筐、勾担、箩头,走马灯一般加速了路基的高度,拖拉机轧了九连路基轧八连的路基,累得老薛一头冷汗,却高兴得了不得。就在这热火朝天干劲高涨的氛围里,谭庄的谭队长,火急急地跑来了,来到王连长跟前拿手指着村子说:“连长,村里出事儿了!”
连长想,这个谭队长摸着一条熟路了,村里的事儿与我何干来找我?说:“出事儿给出事儿说呀,对我说有啥用?你看TNT比天雷劲儿大多了,掘出山势的土,路基不几天就胜利在望了。这会子忙得不可开交,你对事儿看着办吧!”
小谭低下地说:“老王,反正咱俩好得给兄弟一样样的,实话实说,你整的烈性炸药烈得太过了,烈出了村里的事儿,和八连也有瓜葛,邱连长你们二人不去安慰两句话儿能说得过去吗?”
王连长心想,莫非晃荡房子砸着人了?问:“伤人了?”谭队长道:“可不,五保老汉!”说着快步朝着八连喊:“邱连长,邱连长,咱村有事儿都是九连八连弄的,恁两个连的头儿该去瞧瞧给个说法才对。”
邱连长正在拉着架子车给路基垫土热得穿着背心,满脸是汗,听得此言,有点儿思虑不通的样子,把车子交给连付,穿了棉衣,同了九连连长跟着谭队长村里去了。
来到一个小院,院里的冬青树青枝绿叶挺好看。三小间机瓦房半拉房坡塌陷了,半堵墙也倒个一塌糊涂。一个老人,头发胡须全白了,面容不瘦胖胖地仄歪门栏边左手捂着右胁低声呻吟着,自言自语:“谁家这么个放炮法,房子震倒了,又叫生产队里麻烦了。”
原来这老汉也姓谭,叫谭技法,六十多岁。二十岁参加了抗美援朝志愿军,战斗里被炮弹炸断了一只腿,幸被战地护士抢救得及时,保着了一条性命。战争胜利结束后,被国家抗美援朝军人伤残疗养部赡养着。可他觉得那时的国家不富裕,不能给国家增添负担,回到了故土。国家每月给他不到二十元的生活救济费,谁知他的外甥知道了,都给弄跑了。队里可怜他是有功军人,列为了五保户,派队的女社员轮流侍候他。每天多加五分,谁都乐意。
这天该金妮的母亲伺候老谭,吃罢饭一切收拾停当便回家去了。谭技法躺在床上盖着棉被聚精会神听半导体收音机,耳膜突然好似给声箭洞穿了一样,大脑好像挨了一闷棍,昏了过去。“哗——”房坡塌了,半堵墙也倒了。
谭队长去泡桐树地里营事儿,听得一声暴响,震得心里一阵咚咚,路过门前,见了房坡塌陷,方知老人危险撞了进来,见一根不太粗的木头压着了谭大叔的右胁,赶紧搬开木头,救出了老人。他知道这分明是九连和八连放炮开土方造成的祸患,就把两个连队的头头“请”来以明事故的真相。
小谭说:“大叔,是他们炸土方把你房子震塌的。这是领导看您来的。”
老人坐起身子问:“是不是修建焦枝铁路的英雄啊?”
邱连长说:“老人家可别这样说。我们就是给国家出力的民工。我们不知道村里的陈年房子,放炮震塌了,您受惊吓了,伤着身子没有啊!”
老人得知是修建备战路的焦枝工人,很受感动,说:“不怨你们娃儿们放炮,怨这房子年纪太老了,比我大几十年,它早就不想在世间了。就是不放炮,也是寻死觅活的,刮大风就忽摇忽摇掉坷垃蛋子,瓦片子落。小谭是个好队长,老早说要翻拆的,它没等及就短见了。我没事儿,抗美援朝学得遛马的,一见要房子变脸儿,就窜出来了。”
王连长说:“老人家您的右腿下半截咋了?”
老人揉揉右胁笑了,说:“这腿有意思,在上甘岭的残酷战斗中美国鬼子火力太猛,人家黄继光拎着炸药包,匍匐前进,用年轻轻的身子堵着敌人的机枪眼!我们志愿军冲了上去,端掉了敌人的碉堡。我的右腿竟然给敌人的榴弹炮炸掉了一截。我军守着了高地和胜利。我也守着了半截腿活到现在看着祖国日益强大。焦枝线是毛主席制定的军事秘密备战铁路,外国的反动派坏得很,光想犯咱国家。焦枝铁路把武器弹药送到边疆,杀死敌人,保卫国家。修铁路的伟大!回吧回吧,这房子耍赖与你们放炮炸土没事儿的。”
然而,小邱和老王心里明镜似的,没几天就把民工们捐献铁路的钱用了二百多元给了谭庄生产队,给老人盖了几间机砖机瓦房子。消去了心里的遗憾。二人告辞回工地,谭队长说:“别慌走的,还有更加麻烦的事儿呢!”欲知何等更麻烦之事?且看下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