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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歌(二十)

作品名称:岁月的歌      作者:上弦月      发布时间:2021-08-05 18:09:36      字数:5167

  刘家庄西岭的最顶部有三亩宝地,地名叫“陆家坟”。此地,在旧社会曾是县城里一陆姓大财主家地产。据说在道光年间,因陆家的一代故人离世,请了一位蹩脚的风水先生,围着县城的周边找了个把月,没找到一块如意的地方。后来他向主人建议扩大范围,又找了十多天才踩到了这穴“宝地”。于是陆家以重金将此地买下,打造陵墓并安葬逝者。本想着以此给陆家招来更多更广的财源,没想到这块地让风水先生给用反了,自陆家殡葬的哪天起,陆家的日子就每况愈下财丁俱损!当连续三年在这块地里葬到第三口坟的时候,陆家的万贯家财也败光了。
  后来,陆家的晚辈另请了一位先生给验证后才知道,山岭的最高处是禁止做阴宅的。原先的哪位先生,他唯一的根据只看见哪块地土壤厚实,庄稼长得比周边的土地明显茂盛一些,而根本不懂阴穴散气和漏风之大忌。
  人民公社时期,因这块地既抗旱又耐涝,经常被生产队用来种植经济作物。张寒第一年当队长做种植计划的时候,根据兰德行的建议在该地上种植三亩西瓜。据估计,如果没有天灾人祸,它的收入至少应该是粮食作物的三到五倍。
  
  当瓜秧爬满了地面,小足球一般大的西瓜结满了地的时候,大脑袋向张寒提议瓜该看了,并直接以“民兵副连长”的身份提出以他为首,配角是马大哈的弟弟马二哈。张寒虽感到有些不妥,但处于从团结上考虑随口就答应了。其实,他这个所谓的民兵副连长,张寒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看瓜的瓜棚设在陆家坟茔的旁边,在岭顶的最高处。在瓜棚的位置上,不仅三亩瓜田可一目了然,其脚下西岭上的四面八方一切情况都尽收眼底。在哪种路不拾遗的社会环境下,仅有这么个瓜棚立在哪里,基本上可以说瓜田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白天里瓜棚里没人看,只是在夜间,大脑袋与马二哈在瓜棚里睡觉值班。
  他俩的安稳觉只睡了几天,忽然在有一天的半夜之后,大脑袋睡梦中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朦胧中见瓜田里有许多人影在晃动,还好象有人在地上滚行,就象电影里鬼子进攻制高点一样,自远而近的向他们的瓜棚方向靠拢。大脑袋起初认为是在做梦,试探着推了推鼾声如雷的马二哈,马二哈翻了一下身继续睡他的觉,但大脑袋却是真的醒了过来,他知道出事了。“干什么的?”
  大脑袋一声喊叫,满认为这一吆喝能把对方给吓跑,没想到人家理都没理,继续在地里摸瓜摘瓜,他只是把马二哈给喊醒了。二人又一起又喊了几声还是不起作用,直到每个人都装满了麻袋,才成群结队不慌不忙的离开了瓜田。整个过程,他俩压根就没敢采取任何措施。
  天亮之后,张寒闻讯来到岭上,瓜田里的景象简直让人惨不忍睹!本该在早晨该顶着露珠生机盎然的瓜秧,被糟践地乱七八糟不成样子。还没有成熟的西瓜被摘走了半数,甚至有的瓜从秧上被撕下来又嫌小,被无情的扔在地上。
  “是什么人干的,知道不?”张寒问大脑袋。
  大脑袋手指着东北方向,“可能是下家庄人干的。”
  
  这个下家庄在刘家庄的东北方向一公里处。据传说,永乐年间下姓在这里建村,被后来的边姓给挤走了,边姓是村里的最大姓氏,有几家杂姓不是被招入赘就是边家的亲戚。这种成分结构的村庄,民风往往是内部和谐对外强悍,与外村起争议闹地界,不管有理无理动不动就打群架!
  果然,张寒顺着地上留下的乱七八糟的脚印,一路东北方向找到了下家庄村头一十字路口,在这里有许多被砸碎的生西瓜,一堆一堆的被扔在路上,瓜瓤一点还没来得及变红,就白白让他们给糟蹋了。
  根据当年的法律法规,偷粮食属于违法行为,但瓜果类随口就吃的东西一般情况下不认为是犯罪,所以,不能上报。
  张寒守在哪堆烂瓜的旁边很久,其间不断的有人从这里路过,见此情景只摇头不说话。好不容易,张寒等到了一个他认识的老队长,悄悄的向张寒透露:下家庄有十几个年轻人,都是初中毕业回村的新一代年轻农民,领头的是边大锤家第四、五、六个儿子少海、少陆和少空。这些人白天在生产队参加劳动,业余经常结伙到到几里之外农场的军营里,偷拿士兵们晾晒的军衣军帽,不管春夏秋冬军帽总戴在头上,因此被称之为“帽子帮”。除此之外,天暖的时候他们每晚都在大街上聚众打牌,每至下半夜结束的时候,肚子饿了就四处找吃的。不管是谁家菜园里有点瓜果类的东西,都会给一扫而光!对现在的下家庄,虽然没有其它的重大危害,但只因有这帮人,没一家敢在菜地里种瓜果了。老队长最后告诉他,“这在前些年是不可能的事,但现在好象是世道有点变了。”
  在东川县的东南乡,一提到边大锤这名字几乎无人不晓。即使是不认识这个人,或者说不知道他家的哪些特殊背景,最起码能听说过他家有六个儿子,按“少”字辈排序,分别以天、地、水、海、陆、空命名。仅此一项,就能给人一个印象:这家人不是“善”茬!
  张寒回村的路上盘来算去,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在既将进村的路口上,遇上了从公社开会回来的民兵连长李本能。本能的身上背着的两件东西,让张寒的眼睛睁大了。
  “哟……爷们,从哪里弄这么好的冲锋枪?”
  “从武装部领的。”
  “就两支?”
  “就两支。”
  “为什么不多要几支呢?听说别村都新换了许多好枪呢!”
  “因为他们都是沿海村庄,每基干民兵一支步枪,连长配冲锋枪。有的连队还配备了轻重机枪和拍击炮。”
  “哪咱们呢?”
  “咱们村差一点够不上“沿海”,所以只领了两支好一点的枪。”
  说着话,张寒伸手要过来一支,拉开枪栓检查了枪膛,拔下弹夹又重新装上,向着空中虚放了一枪。一系列的枪械撞击声令人赏心悦耳!
  “是五四式吧?”
  “是!”
  “留我这里一支行不行?”
  “行是行!就是你要小心保管。”
  “请放心吧。错不了!”张寒刚想走,回头又问百能:“哪子弹呢?”
  “子弹没有!”
  张寒知道,哪有只领枪没有子弹的道理?如是哪样,再好的枪不也成烧火棍了吗?这李本能虽年龄不大办事老留着一手,但张寒不怪他,能舍出枪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当晚,张寒带上了家里仅有的十多发子弹提着冲锋枪去了瓜棚,大脑袋和马二哈见到枪简直就乐坏了!两个人你争我夺都抢着玩:一个要欣赏它俊俏的模样;一个要看看它里面长什么样?大脑袋一会儿把枪托展开顶在肩上,一会儿再折回去,学着雷锋哪张经典照片的样子,斜端在胸前反复的比划;马二哈更是滑稽,枪拿到手后瞄着西瓜地,嘴里一个劲的哒……哒……哒……哒……,高兴的跟小玩童一样。当他们知道张寒要带枪亲自在这里守夜的时候,大脑袋开话了:“爷们,你肩上担子重,哪里想不到队里就得受损失,你还是回家把觉睡好,这里就放心交给我吧!”
  “没出事之前你就这样说过,我也挺放心,但现在发生了事情,你让我怎么放心?瓜田里眼看着要赚钱了,却被人糟蹋成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向社员交待?
  张寒的话显然是在批评他俩。大脑袋赶紧说:“真也是的,白天干活太累,到了夜里就困乏。前半夜还好一些,后半夜就要睡着。再说了,总觉得有人偷摘个仨瓜俩枣也不为奇,没想到会出这么大事。”
  “前面的事已经出了,我们能记取教训就行。从今晚开始,咱们三人轮流睡,决不能让帽子帮再次糟践我们!”
  大脑袋说:“这瓜棚做的有点小,只能容下两个人。再说,咱们这里的人越多,前半夜越睡不着,到后半夜一齐犯困并不是好事,并且你白天还要领导生产。这回咱有数了,如果帽子帮再来,肯定要在他们的牌局散场之后,零点之后的三个小时是关键!我两人轮流睡觉,重点把好后半夜,保证把瓜给看好!你还是放心回家吧。”
  “我真是不放心!”
  “你放心吧!有了这支枪,我们的胆就壮了,保证不会让它再出事!”马二哈接上说。
  “关键是要及时发现、及时制止,问题在人不是在枪。枪,只能在他们不听话时鸣枪示警起震慑作用,并且一定要朝天放。这几点必须把握好!”张寒说。
  “我们明白了,你只须把枪给我们撂下,放心回家吧。”大脑袋再次保证!
  至此,张寒从衣兜里掏出一颗子弹交给大脑袋,把关键的话又说了一遍:“记住:平时子弹不上膛;上膛后要关好保险;枪不离人,不能搂枪睡觉;非紧急情况不能开枪,开枪一定要朝天!”
  大脑袋连忙说“知道了!”接子弹后有点失望,“就一颗?”
  “就一颗。”临走,张寒又对他们说:“因他们知道瓜还没熟,这两天过来的可能性不大,关键是三五天之后,要特别注意!”
  
  正如张寒所了解的,下家庄这帽子帮正处于青春旺盛的判逆期。白天无聊的生产劳动,压抑了他们的活泼情绪,夜晚只能靠结帮打牌来宣泄。
  哪天夜里散场时,有人仍觉得不尽意,于是就提出去西南岭上摸瓜吃。
  刘家庄的西岭,被下家庄称为西南岭,两个名字所指的是同一个地方,只是所处的方位不同而不同。
  处在下家庄的位置上,方圆几公里内,哪里种的什么粮食作物,帽子帮不感兴趣,唯独西南岭上最高处的这个瓜棚,象电影里山寨上的哨所一样,立在这最显眼的位置上,让他们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并且他们懂得,立上瓜棚就是瓜要熟的时候了。
  哪晚上,十几号人摸着小路到了瓜田里,只顾得各自摘瓜其它一概不顾,以致有人眼神不好,破坏性的在瓜田里打滚摸瓜,把瓜秧都给毁了。
  当他们摘满了行囊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自己的村头上,象扫荡的鬼子回到了自己的营盘,各自品尝“胜利”果实的时候,才发现一百多西瓜没有一个是熟的。相互指责谩骂了一通,又各自撒上一泡尿之后,约好了隔几天瓜熟了再去!
  
  大脑袋的品性是说做不一;马二哈与其兄马大哈一样,对天底下一切事都满不在乎。这样的两个人混在了一起,很可能就注定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信誓旦旦大包大揽的向张寒下了保证,很可能仅仅是为了图个清净,并把五四冲锋枪拿到手玩玩而已,在连续几夜没动静之后又高枕无忧了。
  当又一个黎明前,大脑袋又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的时候,瓜田里黑压压的人群比上次还多,他们毫无顾忌地排着横队如入无人之境,从地头摸到了瓜棚跟前。
  大脑袋慌忙喊了几声还是不起作用,只是把抱枪睡觉的马二哈给惊醒了。大脑袋一把夺过了枪,拉栓上膛完全忘了张寒说的向天开枪。“乓”的一声枪响,子弹打掉了一个人的军帽,擦着哪个人的头皮从人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划破寂静的夜空向远处而去……
  “哎哟我娘!”被打掉帽子的人一声惨叫,“扑腾”一声扑倒在地魂都没有了。混沌地意识中他认为自己是死了,当看着别人疯跑的画面时他本能地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还能动,于是试探着爬起身来,最后一个逃离了瓜田。
  他们来的时候是顺着道路而来,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并且谁也不顾谁。胆小的扔掉了袋子只顾逃命,胆大的还背着满袋的西瓜,认准了东北方向拼命地跑。此刻的他们都忘记了岭上是一道道梯田,地与地之间都有一道约一米高的地阡。他们在每一道地阡都是一脚踏空,头下脚上狠狠的栽了下去,生生的把下面的庄稼地撞成了一个个土坑,或许是刚爬起身没跑上几步,又栽倒在另一层梯田里。这里喊爹、哪边叫娘,在哪个黎明前的黑夜里,刘家庄西岭上一片“鬼哭狼嚎!”
  
  这一声枪响,在黑夜里格外刺耳,睡梦中的张寒一个轱辘就爬了起来,操起了一柄铁锨就跑上西岭。这时候的天已经是蒙蒙亮了,透过薄薄的雾气,三亩瓜田的惨状隐隐约约的展现在他的面前,再次被滚压过的瓜秧被扯来扯去,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与被丢掉麻袋和滚出来的西瓜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三亩瓜田已经被糟践的完全不成样子。
  见张寒到来,大脑袋右手提着枪,左手拿着哪顶被打穿了的黄帽子。和马二哈两人拉搭着头站在瓜棚旁边。
  “你俩是干什么吃的?我反复向你俩交待要警惕、要小心;你们也再三向我作过保证,怎么转眼又是这个样子呢?”
  大脑袋支支吾吾的又强调白天干活累,马二哈一声不吭的呆着,气得个张寒浑身冒火,“岂有此理!”他大吼一声,一铁锨劈在了瓜棚上,哗啦一下瓜棚给劈倒了。
  待稍微冷静一下,大脑袋与马二哈领着张寒,沿着“帽子帮”逃跑的方向一路看去,每一层梯田的下面都有许多被人栽倒后留下的土坑,土坑的旁边麻袋、西瓜、鞋子等遗留物品到处都是,整个的西岭上,就象是刚刚经历过人仰马翻的战场,庄稼也给糟蹋的不成样了!
  再往前找,就到了北沟南崖,几米深的崖下面,同样是有几个人跌落之后留下的痕迹。从血迹斑斑的现场看,在这里的遭遇者肯定是非死既伤了!
  在沟底炸石留下的水塘南岸上,他们猛然发现有一个人躺在崖下的塘边上象死了一样。三个人迅速两边分开,从旁边坡缓的地方包抄下去,悄悄地接近了目标。
  马二哈哪边先到。他草草的看了一眼说:“死了!”
  “退后一点,别动!”张寒向马二哈下达着命令。
  “就是死了。你看头上哪血,气都不喘一下了。”马二哈坚持着他的观点。
  “爷们,怎么办?”大脑袋有些紧张。
  张寒稍作沉默后说:“你俩在这里看着别动,我去公社汇报,让公安特派员过来处理吧!”说完转身要走,冷不丁大脑袋在身后“嗷……”的一声叫喊把张寒给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哪人早站了起来,手里抓着一块石头,列着一个与人拼命的架势,转而又惊慌失措的左顾右盼,象是在寻找逃跑的途径。他的左边是铁塔一般的马二哈;右边是大脑袋与张寒;身后是他跌落的悬崖;前面就是炸石后形成的池塘。当年,张寒一头将二瞎子撞倒滚在这沟底,差一点二瞎子就滚到这塘里,哪事是在这水塘的北岸。今天的事发生在水塘南岸上,这处境,对帽子帮的哪个人,差不多算是身处绝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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