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奇的山东

　　第五章神奇的山东
　　北方大部分地方武实都已经去过了，想来想去有两个省应该去，一是山东，二是山西。虽说山东去过一次了，那是曾经因为去山东学习，可那时候囊中羞涩，只能直来直去。最向往的两个地方还没有去过，一是泰山，二是曲阜。泰山那是啥地方？那是皇上封禅的地方！“重于泰山，轻于鸿毛”，“泰山压顶不弯腰”“有眼不识泰山”，早已如雷贯耳，轻于鸿毛的人去泰山顶上飘一飘死而无憾了。曲阜那是啥地方？那是圣人的故乡！年轻的时候，通过批孔运动才知道有个孔老二。后来又知道孔圣人不得了，号称“万世师表”，已经风光了几千年了。既然是“万世师表”，曾自喻为文化人的武实一直梦想着去磕几个头也是应该的。
　　第22节追梦大明湖
　　除此之外，武实还有最想去的地方——大明湖。第一次知道大明湖，那是从老舍先生的文章里知道的，那时候的大明湖“它既不大，又不明，也不湖”，写的是大明湖之春，但在先生的文章里，远远不如大明湖之秋好看，所以大明湖在他脑海里是一个神奇而有名的地方。
　　当然更神奇的是，谁也不知道，那是武实和梦中恋人分别25年后，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她是他在四川上学时的恋人，也是武实心里至今坚守的一个秘密。
　　记得临近毕业前，武实终于鼓足勇气，给她写了一份洋洋洒洒十几页的情书，可她没有回复，只是在武实的毕业纪念册里简单的留言了一句话10个字：“从此天各一方，不可能了”。
　　十年前，他去山东济南学习，出发之前，私下给她发了信息，她慷慨地答应，一定见个面，还问了武实火车到站的时间，说她按时接他。果不其然，她亲自驾车到济南火车站接了他，午饭后，两人一起逛了武实曾经向往已久的大明湖，他们像以前在学校一样，坐在湖边，她依偎在他身旁，谈学校，谈老师，谈同学，谈工作，谈生活，武实知道她现在的家庭是很幸福的，工作也是十分顺心的，事实也证明她说的是对的，他们毕业后天各一方，路途遥远，不可能走到一起。但武实也终于知道当年的她把对他的爱也悄悄藏在了心里。
　　当时不知怎的，无论是大明湖的春也好，秋也好，在武实的眼里都已进不去了，他的眼里只有她，虽然她和他都已年届不惑了，但他觉得她还和在学校是一样的，还是那么温柔漂亮，此时此刻，武实觉得她是大明湖最美的景色。在一棵无人的、一个树枝伸进水里的柳树下，情不自禁的给了她一个大胆的吻，她也还给武实一个期待已久的拥抱。
　　在济南短短一周学习期间，每天下午，他们都相约在大明湖畔，他们是同学，更像一对恋人，可他们都是知识分子，都很理智，为了自己的家庭，并没有坠入“婚外恋”，再也没有深情的拥抱。
　　十年前与她在大明湖那动人心弦的一幕武实始终不能忘怀。
　　飞机稳稳地降落在济南机场，武实没有征求老婆意见，第一次独自决定去大明湖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想着第二天能去游览大明湖，兴奋不已，当然武实的心结老婆哪能知道？
　　如今故地重游，有了寻梦的机会，岂能不叫他浮想联翩：……当时大明湖就如同武实的心情一样，湖面上鱼鳞似的波纹一起一伏，风一吹，湖面就荡起一阵阵涟漪。时有鱼儿跳波，偶见鸢鸟掠水。沿湖垂柳环绕，曲径虹桥，花木拂疏，成片的草坪碧绿如茵，莲花怒放。他和她深情地拥抱之后，漫步湖畔，这时眼里才有了大明湖的景色，但见垂柳飘拂，柔情似水，红荷点波，景色如画，使武实感到陶醉，好一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那一晚上，武实情不自禁地回忆他与她双双游览大明湖的情景，一件件，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播放，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武实迫不及待地去寻梦，离大明湖越近，他的心情越激动，仿佛是初次约会。
　　大明湖已经变的让武实不认识了，这是一个无尽宽阔的大湖泊，远处山峦叠叠，郁郁葱葱，湖水呈碧蓝色，湖面上画舫穿行，小舟荡波，快艇疾驰，游客云集，欢声笑语，绿荫之间，曲廊秀亭、桥台楼阁时隐时现。
　　近看湖水清澈透明，一群白天鹅在湖边游荡。有一对金发、白肤、白衣裙、漂亮的年轻人正在拍照。武实突然感觉这个画面非常美：湖水青青，人鹅共戏，成双成对，比翼双飞，秀水与蓝天一色，倩影与天鹅争辉，景美！鹅美！人更美！有一种天地人合一的意境，情不自禁地举起了相机……虽然游人多，但是环境卫生保持的还不错。
　　武实和老婆漫步湖畔，景色如旧。只是不见了她给他留影的那颗一个枝杈伸进湖里的柳树，武实猜想一定是被人修剪了，心中不免有些空荡。听到一名导游身上挂着的小喇叭里正在讲着大明湖的各种传说，武实和老婆凑过去仔细聆听。老婆津津有味地听着有关柳荷美丽的故事，武实却听着不是滋味，杨柳和红荷的故事仅仅是个传说，而他与梦中的她的故事却是真实的。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心里面只有惆怅。也许害怕老婆发现倪端，武实激动的心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在打车去往“趵突泉”的路上，望着远去的大明湖，武实心中充满着失落。突然想起一首脍炙人口的诗来默默地吟着：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老婆看他发呆的样子，问他在发什么神经，照着项颈就是一掌，这一掌下去，武实吓出了一身冷汗，梦也醒了。
　　第23节崇高的泰山
　　关于泰山，武实知道的很多，因为当年班里就有来自泰山的同学，加之读了徐志摩先生笔下的《泰山日出》、吴组缃先生笔下的《泰山风光》，还有李健吾先生的《雨中登泰山》，当然还有当代作家关于泰山的很多文章后，非常希望身临其境一次，想的最美的是希望和她相逢在雨中。
　　武实和老婆游览了趵突泉休整了一天后，就直奔泰安市。泰安的气候出乎武实的想象，原以为内陆城市，气候比较干燥，因此到处尘土飞扬。其实不然，感觉空气比较湿润，街道及建筑物比较干净，说明雨水不少。这一定是占了泰山的光，怪不得都说依山傍水就是好风水。第一步参观了泰安的岱庙，让武实和老婆欢欣鼓舞的是凭老婆的退休证门票半价，幸亏来时带了。深感礼仪之乡，氛围果然不一样。岱庙内建筑群雄伟壮观，气势磅礴，重檐歇山，彩绘斗拱，画瓦盖顶，规模宏大，辉煌壮丽，犹如一座帝王的宫阙。岱庙内古木参天，若虬龙蟠曲，扭结上耸，古柏蔽荫，苍劲葱郁。岱庙内碑碣林立，历史上文人墨客颂扬泰山之杰作比比皆是，真是大饱眼福，更增加他对泰山崇敬之情。
　　武实和老婆在泰山脚下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准备着明天登泰山的相关事宜。首先买了一份泰山游览资料仔细研读起来。资料介绍的十分动人：……泰山自然景观雄伟高大，号称“天下第一山”之美誉……“红日出泰山，苍茫云海间”的景观吸引着无数的游客留恋忘返……泰山在历史上的地位高，孔子留下了“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赞叹……杜甫则留下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千古绝唱……泰山有着深厚的文化内涵，佛道两家、文豪名人纷至沓来，给泰山留下了众多名胜古迹……198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自然文化遗产名录。这一切都在不断加深着武实对泰山的向往。
　　第二天，天蒙蒙亮，武实和老婆按照既定的线路踏上征程。遗憾的是天气非常晴朗，丝毫没有雨的影子。登山的人络绎不绝，沿途卖水的小商贩也不少，虽然贵一些，但它不欺骗人。常言道：“远路无轻载。”后悔背了不少矿泉水，骑压的他和老婆人困马乏。看到路边还有卖登山棍的，就和老婆每人买了一根，效果不错，果然三条腿比两条腿省劲。一路上欣赏着文人墨客留下的数不胜数的摩崖碑碣，倒也悠哉。
　　到了泰山十八盘下，远远望去，十八盘恰似天门云梯，两边山崖壁如削，陡峭的盘路镶嵌其中。看资料介绍它是泰山登山盘路中最险要的一段，也为泰山的主要标志之一。泰山之雄伟，尽在十八盘。听说共有1600多个台阶，武实和老婆有些发怵。两个人互相鼓励着，今天就是登泰山来了，咬着牙也要往上爬，如果坐索道就失去了登山的趣味了。十八盘台阶又窄又陡，着实不好走，跟别人学走“之”字形路线果然要好一些。最好的办法是沿着十八盘护墙边走，这样可以一只手扶着护墙助些力，爬累了还能靠在护墙上休息一会。
　　终于到达了南天门，好好地喘口气。回身望去吃惊不小，这么陡的坡竟然能爬上来，武实的成就感顿时油然而生。南天门坐落于飞龙岩与翔凤岭之间的低坳处，双峰夹峙，仿佛天门自开。由下仰视，犹如天上宫阙，是登泰山顶的门户，进出南天门的游客络绎不绝。《西游记》里的南天门把天界和人间一分为二，大概进了南天门就成仙了。想起来也奇怪，凡间的人一心想上天宫成仙，天上的神仙却一心想着来人间享受男欢女爱、为非作歹。进了南天门，来到天街，视野骤然开阔。天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就似悬在天上的一条街市，武实想：天宫里不会这么吵杂吧。
　　在游览线路图的指引下，武实和老婆来到了“孔子庙”。看资料介绍，孔子庙是全国名山中唯一的一座儒家庙宇，是历来皇帝来泰山的第一朝拜处，以求“以文治国，国泰民安”。也是古时侯许多学子来泰山的朝拜之所，祈求学业有成，金榜题名，步步登高。只见红墙灰瓦一古建筑的山门，中间有一拱门，上方有三个白底红字大字“孔子廟”。两边有一幅对联，上联为“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可以语上也”，下联为“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宜若登天然”。一进孔子庙拱门，门内影壁上题联“登泰山而小天下，黜百氏以宗六经”。一转头，看见儒字照壁，铜香炉，上边都挂满祈求功名的福牌。望前看只见眼前一个长方形大香炉挡住了朝往正殿的去路，下面有三个金色大字“孔子廟”，上面有四个金色小字“风调雨顺”。两边各摆放着一个大香案，上面排满了成把的香，香的包装纸上也印着不同的祈福语，“学业有成、望子成龙、心想事成、步步高升、事业有成……”。一个香案上挂着“有求必应”，另一个香案上挂着“金榜题名”，犹如两个门神，让游客自觉地留下了“买路钱”。
　　雕梁画柱的正殿前台阶上有三个留着浓发的小伙子，穿着灰布衣裤，衣服的纽扣、领子、口袋有些像僧衣，但颜色又不像。光脚穿着布鞋，从来没见过这种装束，好奇心让武实举起来相机。一个小伙子正在掏耳朵，脚下立着一块牌子，上写：为纪念孔子诞辰2560周年，孔子庙特制‘升学符’，限量发行2560枚。另一个小伙子一脚蹬在正殿立柱的底座上，还有一个小伙子扒在他的后背上，这三个小伙子站没个站样，立没个立形，在这神圣的正殿前如此没有规矩，让武实心里有些不快。同时有些纳闷，这些非僧非道非俗的小伙子算是什么人，和尚？道士？居士？都不像。
　　正殿上方挂着一个蓝底金字牌匾，上书“万世师表”。正殿前对联是“礼示诗书崇百王法度，仁义忠信设万世纲纪。”内联：今古登临多少人，信惟孔子天下小。上挂“灵宇圣庙”匾。进了正殿，只见孔子黄袍加身，头戴平天冠，身后挂满了凡夫俗子送的锦旗，无非是“有求必应、心想事成、感恩神佑、学业有成、金榜题名……”之类的赞誉词。头顶上一块蓝底金字牌匾，上书“因高喻大”据说是乾隆皇上赐额。可能觉得孔子孤独，又请来了颜子、曾子、子思、孟子等作伴。    
　　武实和老婆转到了孔子庙的东侧“祈福殿”，门柱对联为黑底金字“泰山岳中之孔子，孔子人中之泰山。”进殿一看大惑不解，殿中却供奉着观音菩萨。又转到了西侧“招财殿”，更让武实吃惊的是殿内居然供奉着武财神关公。历朝历代关公是人们心目中仗义疏财、侠肝义胆的化身，何时成了财神爷。武实为今人的想象力所折服，把观音菩萨“祈福殿”和关公的“财神殿”同放在“孔子廟”里，有些不伦不类，简直成了个四不像。只不过让那些四不像的人多了两位敛财的帮凶。老婆说：“你见了孔子也不烧香磕头？”武实说：“如果当年来烧几捆香，磕一串响头，可能就考上清华北大了，说不定硕士或者博士研究生也都出来了。我现在已经啥都不是了，还求啥？”老婆忍酸不禁地说：“既然是万世师表，最起码上柱香拜一下吧。”武实故意用山西腔说：“你看孔子已经黄袍加身，头戴平天冠，哪里还是‘师表’，按现在说，可能是教育部部长了，拜了为甚？倒是便宜了那些‘四不像’的人……”老婆可能觉得说的有理，没有吭气。武实继续补充说：“我打算到了曲阜，再拜孔子真身，认真磕几个头。”武实心情有些复杂地和老婆出了孔子庙。
　　终于登上了气势雄伟，拔地而起的玉皇顶。环望四周，叠峦山峰尽踩脚下，顿觉豪情满怀。武实纳闷：主峰玉皇顶海拔不过区区1500米左右，他和老婆去过海拔5013米的西藏米拉山口，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可见高与矮是相对的，是人们心里的一种感觉。常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泰山玉皇顶是啥地方？那是掌管三界之主神，乃天地万物的主宰--玉皇大帝的地盘。其实泰山自然景观并无太多特色，武实去过不少名山大川，泰山不如黄山秀丽，也不如华山险峻……只因为十二位帝王曾于此燔柴祭天，望祀山川诸神，又有历代帝王登封泰山时的设坛祭天的“古登封台”碑刻为证。加之名人骚客趋炎附势，文人墨客附儒风雅，留下碑碣吟题无数，使得泰山声名鹊起。多少赞誉之词称颂泰山的文化内涵博大深厚，武实深感自己才疏学浅，生性愚钝，竟然没有悟出。只感觉到了皇权大于神权，神权实际上为皇权服务的。
　　来到热闹非凡的“五岳独尊”石前，人们争先恐后地留影拍照，这是泰山上最受宠爱的一块石头。本来就是一块石头，只因在上面刻了四个字，立马身价百倍。武实思量人们的心理动因可能有二，一则五岳独尊是显示泰山崇高地位的标志性赞语，虽然为此颇有争议，论海拔高度，泰山在五岳中仅占第三位，在中国的大山中更是藉藉无名，那它为什么会成为五岳之首？原因在于封禅文化，由于历史上历代皇帝对泰山的顶礼膜拜，泰山也因此成为中国唯一受过皇帝封禅的名山。泰山被赋予了崇高的地位，唯我独尊的皇权文化已经融合在人们的血液中。二来“五岳独尊”石印在五元钱人民币背面，广为流传，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可能后者是人们争相留影的主要原因。不知咋地，泰山归来，泰山在武实心目中却不再那么崇高和神圣了。
　　第24节神圣的曲阜
　　下一站该去另一个圣地--曲阜。武实和老婆买好了明天最早一班的汽车票。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了前往曲阜的班车，可能时间太早，车上人不多，听口音像是当地人。一路上当地人沿途下车了，车上只剩他和老婆两个乘客了。过了一会司机打了个电话，车停了下来，司机告诉他们，你们下车在这里等一会，后面有一辆班车捎上你们。武实想：可能人太少，司机觉得不划算，跟后面的司机已经联系好，他俩被“倒卖了”，但有车票在手，估计无大碍，于是就和老婆下了车。
　　过了一会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上了车，车子开始上路。武实一看车上已经座无虚席，顿感不悦，“我们买的可是有座位的票。”武实大声说，车上的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两个外地人。司机也没有理睬他们，武实顿时恼了，大声喊道：“我们的座位呢？”眼睛扫视着每一个人，那一刻武实相信他的面目一定很狰狞，眼睛里透着凶光。这时司机发话了，要求中途上车的人让座，只见两个中年男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一刻武实感到十分惬意，维护了自己的合法权益，最关键的是满足了自己的心理需要，像个男人所为，当老婆遇到困难的时候，能挺身而出，如果屁也不敢放一个，让老婆一直站到曲阜，那才叫窝囊呢。多少年来武实一直奉行“没事不惹事，遇事不怕事”的原则。同时也设想万一没人让座怎么办？准备要大闹一场，因为他占着理呢。也有可能打起来，虽然武实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他又不是强龙，只是拳头硬一些。当然也害怕把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公安局，那就热闹了。一个公职人员竟然干出这等事来，一定会被媒体炒作一番，他将身名远扬。刚刚从泰山孔子庙下来，现在正要去拜见礼仪先师，想起来自己也觉得荒唐……
　　当他正要挪进去，坐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却被老婆一把拉住了，她在他耳边说：“有一个是孕妇，”武实仔细一看，那个女人确实挺着大肚子，怎么办？没等他反应过来，老婆已经做主了，她叫那个孕妇坐回原座位上，那个女人连连道谢，剩下一个座位，武实和老婆还有那个中年男人都不好意思坐，于是那个中年男人硬拉武实老婆坐了下去，当然肯定是公平合理的，武实和那个中年男人只能站着了，尽管车上还有年轻人，但再也没有谁给武实这个老头让座了。
　　如今武实偶然想起老头给孕妇让坐的事，实在好笑。
　　在武实脑海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孔府家酒”“孔府宴酒”。曾几何时，广告词“喝孔府家酒，做天下文章”响彻大江南北，全国上下刮起了一阵喝孔府酒的热浪，武实也豪情满怀地随波逐流。把喝孔府酒和做文章巧妙的联系在一起，他能联想到的就是“李白斗酒诗百篇”，喝的不是酒而是智慧，不得不佩服此创意非凡。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此热浪消声灭迹了，但孔府酒特殊的内涵他依然记忆犹新。下了车就和老婆按照指示牌往孔府赶去。
　　孔府是孔子嫡系子孙居住的地方。来到孔府大门前，只见一块巨大红边蓝底的牌匾挂在大门上方，上书两个金色大字“圣府”，立马让武实肃然起敬。但买门票时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快，60岁以下，必须买全价票。作为文化人前来朝觐“万世师表”，竟然一点优惠都没有，即使出示了编辑证也不行，未免让他有些失望，还是和老婆买票进了孔府，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孔府有前厅、中居和后园之分。前厅为官衙，分大堂、二堂和三堂，是衍圣公处理公务的场所。中居即内宅和后花园，是衍圣公及其眷属活动的地方。内宅的前后楼是府上老爷、太太、少爷和小姐的住房，现陈列着当年的生活用品。最后是花园，又名铁山园，园内假山、鱼池、花坞、竹林以及各种花卉盆景等一应俱全。尤为难得的是一“五柏抱槐”奇树，一棵古老的柏树派生出5个分支，内中包含一株槐树，为世所罕见。他和老婆拍照留影。
　　孔府现在还保存着不少历代珍贵文物，如商周铜器、元明衣冠、古代书画、名人墨迹以及竹雕玉琢、瓷器珐琅等艺术珍品。此外还有大批明清以来的文书档案。整个孔府宛如一座珍藏无数的博物馆，让武实叹为观止。
　　最让武实感兴趣的是在孔府内宅门内壁上面有一幅状似麒麟的动物，名叫“贪”，因此，此壁称《贪壁》。传说是天界的神兽，怪诞凶恶，生性饕餮，能吞金银财宝。尽管在它的脚下和周围全是宝物，连“八仙”的宝贝都为它所有，但它并不满足，还想吃掉太阳，真可谓贪得无厌。过去官宦人家常将此画绘在容易看到的地方，借以提醒自己，引以为戒。据说当年“衍圣公”出门时，都要驻足观看此画，并有人喊“过贪门”，以戒要清正廉洁，不要贪脏枉法。孔府将“贪”画在此处，一出门即可看到的地方，是告诫子孙不要贪赃枉法，也算作一条重要的家训吧。武实脑子突发奇想，为何不把《贪壁》做成挂历或台历，再印上济南千佛山寺庙门上的一副对联“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岂不妙哉。送给大小官吏人手一本，日日月月提醒之，也许世间少了许多贪赃枉法之徒。
　　武实对老婆建议，孔庙是历朝历代达官贵人祭祀孔子的地方，我们平头百姓去参观也无意义。不如直接去给孔子磕头，以表崇敬之心为好，老婆欣然同意。于是他们来到“孔林”大门前，但见一座高大的飞檐画柱牌楼，门前两个高瞻远瞩的狮子把守着山门。牌楼上方是蓝底上书写着三个金字“至圣林”，整体看起来气派非凡。进入大门是孔林神道，沿途苍松翠柏，夹道侍立，一看便知是老古树，更能衬托出历史的久远。林道尽头为“至圣林”木构牌坊，这是孔林的大门。进了大门只见参天的苍松翠柏，遮天蔽日的繁茂。游人稀少，与孔府、孔庙熙熙攘攘的人流形成鲜明的对照。武实甚是纳闷，孔子的真身在此，既然有心参拜，就应该来此才对呀？就像清明给祖宗上坟是一个道理。
　　在路标的指示下，他和老婆来到孔子墓前，眼前的景象让武实大为失望。只见一个长满青草的大土堆，周围用漏空矮墙围着，土堆前面立着一个巨大的墓碑，上篆刻“大成至圣文宣王墓”，两边各有一颗参天古树护卫。再往前是一个石头刻的香炉，不过仅是个摆设，因为孔林不容许烧纸焚香，可能是害怕引起火灾。这样多好呀，园内清清静静的。在武实想象中孔子墓应该被修建成像国内知名陵墓一样非常气派。东边为其子“泗水侯”孔鲤墓，前为其孙“沂国述圣公”孔伋墓。孔墓之南，另有一座灰瓦攒尖顶的方亭，称“楷亭”。亭内刻着一棵古老的楷树，即仿自其南侧的“子贡手植楷”。相传子贡奔丧来后，将一棵楷树苗栽于其师墓旁，后成大树，清康熙年间遭雷火焚死，后人将枯干图象刻成石雕。孔子墓西的房子是子贡庐墓处。孔子死后，众弟子守墓三年，尽皆离去，只有子贡守墓六年。后人为纪念此事，建屋三间，立碑一座，题为“子贡庐墓处”。
　　武实打算祭拜孔子，吩咐老婆做好拍摄，口说无凭，留下历史的记忆。有几个人祭拜后在墓碑前观看，武实有些不好意思，待那些人走了以后赶紧匆匆忙忙爬在铺垫给孔子磕了三个响头。这是武实平生除了给逝去的父亲、母亲磕过头之外，第一次给故去的外姓人磕头。
　　给孔子磕头的感觉怪怪的，武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意犹未尽。一看周围还没有来人，想着孔子已经被封王了，应该三拜九叩行大礼才对，于是按电视剧里学来的动作认认真真地祭拜了一遍。对老婆说：“你也磕几个头吧？”老婆回答说：“我不磕。”武实问：“为什么？”老婆说：“孔子说过‘唯女子小人难养也’所以我不磕！”武实听着好笑，她对这句话耿耿于怀。就故意逗老婆说：“难道说的不对吗？简直千古真理，我就是为了这句话来磕头的。”老婆坚持不磕头，就又动员说：“磕几个头又咋了，你今天不磕头，过了这个村就再没有这个店了，不可能再来一次。”老婆还是坚持不磕头。武实继续说：“孔子还说过‘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等一些精辟的论点，你应该知道这些话的价值，就凭这些就应该磕几个头吧？”老婆有些动心了，犹豫了片刻，跪在铺垫上，双手合十，然后磕了三个头。武实看着可笑，老婆把一代先师当成佛了。可以理解，不爱学习人文历史，而对“韩剧”津津乐道的女人们，哪里能分的清楚儒、释、道。
　　继续参观孔林，看到一处气派较大、墓饰规格也高，墓前高大的木制牌坊，上书“容音褒德”，看起来比孔子墓还要威风。据说这位于氏夫人原来是乾隆皇帝的女儿，因当时满汉不通婚，皇帝便将女儿过继给一品大臣于敏中，又以于女名义下嫁给衍圣公，故称于氏坊。除此之外再没有看到有规模的墓地，有的是松柏涛涛，坟莹座座，碑石遍地，阴森森的，怪不得来此的游人稀少。在老婆的催促下武实出了孔林。
　　这时肚子提意见了，才想起来该吃午饭了。看到孔林斜对面有一排商铺，走进一家饺子馆，正合老婆心意。武实要了一小瓶孔府酒，却少了下酒菜，不过也不错，常言道：“饺子就酒，越吃越有。”饺子馆里人不多，他一边喝着酒一边跟老板聊了起来。从老板口里得知，他们都与孔子沾亲带故，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古往今来人们都往权贵身上贴，谁也不会说自己是秦桧的后代。老板还说：“文化革命的时候要不是上面指示要保护，孔林差一点被红卫兵砸了……”
　　酒足饭饱后，武实又开始变成了“罪犯（醉饭）”，赶快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冲完澡老婆很快进入梦乡，他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下还睡不着，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想着孔子墓碑上的字为什么是金色的，其他人均是红字？哦，明白了，封了王就进入了皇权圈，当然不一样了……想起泰山孔子庙里给孔子戴平天冠，披黄袍也合理……又想着孔子的儿子孔鲤被封为“泅水侯”，侯应该就是侯爵吧。孔子的孙子孔芨被封为“沂国述圣公”，公应该就是公爵吧。公爵大还是侯爵大，印象中应该是公爵大，那为什么孙子比儿子封的爵位大？……又想着既然封妻荫子，孔子的妻子怎么没见踪迹。儿子和孙子都风光无限了，儿媳妇及孙媳妇却也不见踪迹，可见男尊女卑到了何种程度。可是“于氏坊”又怎么解释？那还是七十多代以后的孙媳妇，却风光无限。看来就因为她是皇上的龙种，果然有天壤之别的礼遇……不管怎么说，一个人死后能风光到这种程度，而且滋荫着后辈儿孙也风光无限，这在世界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武实分析与历代帝王纷纷给孔子封号有关系，而且历代王朝都为孔子的封号选择了最高的赞誉之词。历代帝王这么青睐孔子，可见孔子思想学说，对历代统治是何等重要。至于怎么个重要法，武实怎么也想不明白……虽然孔子的一些学说世人有争议，尤其在“批孔运动”时把孔子贬惨了……无论如何孔子仍然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能有机会祭拜也算了了一桩心愿。算了，想那么多干啥，睡吧，明天还要去青岛呢。
　　第25节绝望的青岛
　　旅游大巴车载着他们往青岛驶去，沿途观赏风光，心中甚是惬意。到了青岛他们被卸下车，只能坐出租车直奔火车站，在周围找了一家看起来象样的酒店，到了总服务台一看标准间价格，着实让人心疼，老婆有些不满意。武实办完手续提着行李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进了客房。
　　服务人员前脚刚走，老婆就唠叨起来：“这么贵的房费你也敢住，好像钱铺在床上，让我怎么能睡的着！……”武实说：“你安心地往香里睡，回去后，我可以夜以继日写稿子挣稿费填窟窿。”老婆说：“你熬夜写稿子，熬出病来，再花个一半万元的，岂不更亏了……”武实听着可笑，真是妇人之见，又觉得不可笑，因为也有可能。只能给老婆说：“你放心，不会的！”
　　赶紧给儿子打电话，在网上预定了去太原的车票，没想到票源紧缺，有座位的已经是五天以后的票了。
　　得尽快找个饭馆慰劳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于是他和老婆轻装下楼，随便找了一个馆子。
　　但吃饱肚子更觉人困马乏，回酒店洗漱后躺在床上嘴皮子都懒得怕动一下，更何况其他部位呢！
　　第二天武实和老婆来到栈桥，栈桥上人满为患，但十分热闹，老婆游览的十分开心。逛完了栈桥，又和老婆沿着海边漫步，看远方心情是惬意的，蓝色宽广的大海使人心旷神怡。往近看让人心乱，沙滩上到处是人，像是成千上万条扒皮鱼被搁浅在沙滩上。海边水里面也漂浮着人，像饺子熟了一般漂浮在水面上。他和老婆来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感觉不错，可能此处不适合游泳。下了海岸防护提，坐在台阶上，眼睛瞭望着大海，远方隐隐约约有船舶移动，近前有一波又一波地小浪冲过来。武实贪婪地吸着新鲜空气，任凭凉爽的海风抚摸着脸峡，心中十分惬意。就这样默默地陶醉在意境里，此时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此情此景又一次触动了武实的心弦，十年前的一幕搅动的他心潮澎湃。……毕业纪念册上一句“从此天各一方，不可能了”，像闷棍一样打的武实晕头转向。
　　毕业后，她被分配到青岛一家国企，武实被分配到甘肃天水一家国企，济南是她的丈夫升职到济南市委后，她也随之调过去的。记得领了第一个月工资后，在迷人的初秋季节，他登上火车千里迢迢来青岛找她，可她有意躲避不见，给同事捎话，谎称出国去了，他独自坐在海边，伤心欲绝，真想一头跳进去。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心中悲唱道：“大海啊！当你风和日丽时候，你是多么和蔼可亲；当你惊涛骇浪时，又是那么冷酷无情。我相信在你蔚蓝色的胸怀下，蕴藏着深厚的情感。我渴望！渴望有一天重新回到你的怀抱，接受那海风亲切的吻。”……尽管这么多年了一直与她藕断丝连着，她就像远处朦朦胧胧的船一样，时隐时现，难道是海市蜃楼？老婆宁静地注视着远方，肩膀微微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武实突然觉得有些内疚：老婆与我同甘共苦相伴至今，她就像眼前飞溅起的浪花一样晶莹通透。我却此时此刻想着另一个女人，可是没办法呀，初恋如此美好，身不由己，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啊。唯一能聊以慰籍的是：他与她之间是纯洁的，这还是她的感叹之词，只要一想起来这句话武实又觉得窝囊死了，放走了一个又一个升华感情的机会。他与她的事绝对不能让老婆知道，否则对老婆是一种伤害，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必要的，人世间的许多事知道的越多烦恼就越多。
　　坐的时间久了感觉腰有些困，就和老婆下到台阶底部，沿着海岸线走着，小海浪不停地扶慰着他们的脚背，他们不停地走啊走啊……
　　在肚子的提醒下武实才知道已经到了中午，该让肚子享受一番了。和老婆来到一家海鲜饭馆，点了一盘小银鱼炒鸡蛋，一盘炒蛏子，两只大螃蟹。一只螃蟹80块钱，老婆说：“螃蟹太贵了，不吃了吧？”武实说：“吃！为什么不吃，到了青岛不吃海螃蟹岂不冤枉，你不是爱吃吗？”老婆可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没有再坚持。武实开了两瓶瓶青岛9度，边吃边喝起来，老婆津津有味地吃着螃蟹。一只螃蟹变成一堆壳后，他吩咐老婆：“你把另一只也干掉。”老婆说：“那一只是你的。”他说：“你知道我不爱吃螃蟹，我嫌吃起来又腥又麻烦。”老婆知道他喜欢大块的吃肉，大杯的喝酒，经常戏称他像电视剧里的土匪，今天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老婆说：“我知道你不爱吃螃蟹，可是已经要了，总不能退回去吧，你就尝尝嘛！”武实好说歹说老婆才同意消灭另一只螃蟹。老婆剥了一条腿硬是塞进他嘴里，看着老婆吃的开心，武实也感到开心。老婆吃完螃蟹后感叹道：“不一会160块钱进肚子了！”武实说：“值呀，回到家哪里还能吃到如此鲜美的海螃蟹吗！”吃完饭武实又成了“罪犯”，回到酒店倒头大睡。
　　睡到傍晚才清醒，于是和老婆像流串犯一样在大街上到处游荡，看见像样的商店就进，欣赏着青岛的夜景。
　　第三天查着旅游地图去水族馆和劳山逛了一天，老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其实武实心里也有些着急，可是作为男人嘛，必须拿稳一点。刚刚从泰山上下来，得像个“泰山压顶腰不弯的样子”，安慰老婆可以玩的地方多着呢。
　　第四天早晨决定去奥林匹克帆船中心看看。出了酒店，老婆到处东张西望说：“公交车站在哪里？”武实说：“人地生疏的坐哪路车都不清楚，换几次车更不清楚，坐出租车去吧。”老婆说：“武实看地图路程很远，打车费肯定不少。”武实数落老婆：“你真是个公主身子丫鬟命，现在正是旅游旺季，那么远的路程坐公交车不挤吗？不累吗？打车费花不了多少，何必呢！”老婆不再坚持了。坐在出租车里，老婆与司机聊了起来，原来司机是一位甘肃老乡，能在这里听见乡音实属罕见，感到非常亲切，坐在出租车里的感觉一下就不一样了，看着老婆开心武实也感到自豪，让老婆舒服，这是他的愿望。
　　第五天上午他和老婆收拾好了背包，中午12点以前退了房。又在海边坐了很长的时间，动态的大海总是看不够。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了火车站，扎扎实实吃了一顿饭。傍晚时分上了火车，找到了软卧车厢自己的铺位，老婆像小孩一样好奇地看着软卧包间里各种设施，看样子十分开心。一直到火车开动，也不见其他两个人的身影。老婆不开心了，说：“看！软卧票就没有那么紧张，又不是长途旅行，谁愿意花大价钱坐软卧，你让客服给蒙了……”其实火车没开动前武实就反应过来了，只是不好意思往自己脸上抹黑。现在老婆一针见血，他不得不强词夺理地狡辩，力图挽回一些脸面。他说：“你上次坐了飞机的头等舱，这次又坐了火车软卧，而且二人包间，也不错嘛！”老婆说：“哼！多花了多少冤枉钱……”他说：“我给你算个账，回去后我的软卧票如果找领导能想办法给报销了，你的软卧票除二是多少？不对，应该除四，然后再扣除今天晚上的住宿费，相当于买了两张什么票？算过来了吗？”老婆开心笑道：“哼！你这样算帐，不愧是山西九毛九的后代！”武实当然很清楚，自“八项规定”后，个人消费谁也不能报销的，但不管怎么说娶了个能勤俭持家的好老婆是他的福气，否则就他挣的那仨瓜俩枣，早已经把裤衩当了。泡好了茶，和老婆好奇地看着窗外急驰的景色，一直到慢慢看不清了。躺在铺位上一边品茶，一边跟老婆胡扯。渐渐地话说的越来越少，越来越短，在车轮有节奏的催眠下彻底没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