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4一14婆婆的屋里，日，内
　　【老太太正在看电视】。
　　玉风:妈，咱的下蛋的老母鸡呢？
　　老太太:早上还见呢，是不是在鸡窝里下蛋呐。
　　玉风:现在没有了，刚才我看过了。叫你看家，鸡都看丢了还不知道。
　　老太太:是不是黄毛大仙把它抓走啦。
　　玉风:别胡扯了，你还不如说老鹰把它抓走了呢。
　　老太太:咋回事哩(老太太急得小脚踮来踮去)。
　　玉风:是不是他们几个喝酒把鸡给宰了?
　　老太太:我没看见呀，二楞在这，他们也不敢呀。不过我看见明安和新年在压水井旁边不知忙活啥呢？
　　
　　4一15压水井旁，日，外。
　　【玉风快步流星直奔压水井旁边，看到不远处有一堆新土，拿起铁锨刨了几下，便露出带毛的鸡皮和鸡的内脏】。
　　玉风:(边走边说)我叫您嘴硬，这回看您怎么说？
　　
　　4一16堂屋里，日，内。
　　【玉风去压水井旁时，新年和明安一看事情要败露，站起来想走，被二楞给拉住】。
　　二楞:您俩不能走，走了我可遭殃了。
　　【玉风用手提着鸡皮和内脏怒气冲冲地走来，二话不说随手一甩鸡皮和内脏从玉风手中飞出直接砸在桌子上，菜盘子和酒杯随机跌落地下碎裂一片，几个人惊慌失错不知如何是好】。
　　玉风:这是您几个干的好事，不找到证据您还死不承认，嘴还硬。说吧，咋办？
　　明安:己经吃到肚子里了。
　　玉风:养只小鸡比养孩子都难，好不容易养大了正下蛋哩你们敢吃了。我这只鸡在集市上能卖三十块，啥也别说了拿钱吧，一人十块钱。
　　玉顺:十块钱有点多。
　　明安:多啥？叫我说不多。你看这上面有多少小鸡蛋可惜不可惜，鸡蛋都变成母鸡，那母鸡再下蛋……
　　玉风:去你奶奶的腿吧，你别逗我，今天说的天花乱坠也得拿钱。叫你们嘴贱。
　　明安:二楞爷把帐本拿来，给每个人记上:吃鸡十元。
　　玉风:记帐，记帐，去你奶奶的腿了，记了也是白记。这是谁的主意？
　　明安:是新年抓的鸡。
　　新年:是明安拧的鸡脖子。
　　玉风:谁挖坑埋的？
　　明安:是二楞。
　　玉风:你算啥东西，吃里扒外，真是家贼难防呀。
　　新年:两条鸡腿都叫二楞爷吃了，叫他多拿点。
　　二楞:你个龟孙新年，尽你惹的事，
　　玉风:(用手朝二楞脖子上啪啪两巴掌)整天招些七狼八虎，酒肉朋友顶球用。快滚蛋，别让我看见你们。
　　【几个人灰溜溜地窜出堂屋向大街上走去】。
　　
　　4一17代销店门前，日，外。
　　【铃声响过好久，人们陆陆续续地聚集在十字路口，或站或蹲。新旺和大楞、春营在低头商讨着什么，宝珠从人群中走过来】
　　宝珠:大楞兄弟，我想给你说点事。
　　大楞:有事可以说，欢迎提意见。
　　宝珠:现在俺该分几口人的地呀？
　　大楞:（想想后说)四口人呀。天成哥和嫂子你，还有你的儿子和儿媳妇。
　　宝珠:是这样大楞兄弟，俺儿媳妇马上就要生了，能不能分一份地呀？
　　大楞:这不是还没生吗？
　　宝珠:估计也快生了。
　　大楞:只要分地以前生，按政策该给一份地，如果现在还没有生那就没办法了。
　　宝珠:听儿媳妇说预产期还得一二十天，估计刚分完地就生孩子。
　　大楞:那这就没办法了。
　　宝珠:你不能照顾一下吗？
　　大楞:这个我作不了主啊，这不支书刚好在这里，你问他好了。
　　宝珠:新旺兄弟，我咋这么没福气呢，上次儿子结婚，那地是刚分完，儿媳妇没赶上，白吃白喝三年，头两年不怀孕，好不容易怀孕了，马上快该生了，恐怕地又分不上，这一等又三年，你说亏不亏？你看能不能先把地分了，孩子马上就出生，这也算是刚好赶上，你看咋样？
　　新旺:哎呀，我的好嫂子，你净给您兄弟出难题呀。
　　宝珠:帮帮忙，帮帮忙，还不是你一句话，谁敢反对，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新旺:不是这回事呀，你的孙子就是刚露头，我也会给一份地，问题是还早着呢，
　　宝珠:连这点面子也不给，你天成哥每次喝酒都少不了大楞您俩，您们有时到县城办事，天成每次不是热情招待，我想着这点忙都不帮吗？
　　新旺:咱一码说一码，天成哥对我不错，我应该帮忙，可这地不是我的，是大家的，即使我同意，社员们也不会同意。
　　宝珠:哪个龟孙儿不同意，站出来，看我今天不骂飞他！(众人满脸怒色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新旺:别骂了，人家光笑话你。
　　宝珠:我才不怕他们笑话哩，我这个人可讲理了，去俺娘家打听打听我当闺女的时候就讲理，我还信耶蘇教，不让骂人不让打人，光行善做好事，行好不见好终究跑不了。那一年有个瘸子来要饭，我看可怜，又端汤又拿馍，他走的时候下着小雨雪，我又给他一块塑料布让他披上。那瘸子直夸我心眼好，以后会儿孙满堂，财源广进。看看，我过的咋啦，儿女双全，楼房拖拉机咱啥没有，叫有些龟孙儿气瞎眼，再有十年你也赶不上，这可不是瞎喷哩。
　　新旺:(忍俊不禁笑笑)好了，嫂子别冒傻气了，你好心眼。
　　宝珠:我一点也不冒傻气，说的是实话。不分给我地，我可生气！
　　新旺:好啦，好啦，该说正经事了。
　　
　　4一18会场中，日，外。
　　【新旺抬头看看人来得差不多了，便轻咳两声。】
　　新旺:街坊爷们，今天上午大楞和春营我们三个商量一下，拿出一些具体办法。成山的自留地边上的几个豁口，明天派几个人把它堵上，至少猪和羊跳不过去，鸡因为会飞咱没办法，我劝后边那几家住户把自己的鸡鸭鹅都圈好，别在去啄人家的庄稼了，您养鸡是为了下蛋卖钱，人家种庄稼是为了吃喝。您要再不自觉，人家成山下药给您药死俺可不管。再一个就是挖土问题，我奉劝您几句，派出所的民警每天骑摩托下乡巡逻，抓住你了二话不说把车开走，到时候你又是找这个托那个的，无论找谁，你不出钱四轮车你也别想开回来。说了挖土咱再说说地里的坟头，不管谁的地里有一座坟头，那就多加一厘地。最后咱再说说机井的问题，公路北边那块流动地好办，机井在地头，这口机井咱给多加一分地。公路南边那块流动地有点麻烦，机井差不多在地中间，这口机井多加三分地。我们商量的结果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新旺用眼睛巡视了众人一圈，见没人说话)，没有人说话就是默认了，别到时候再意见一大堆那就不好看了。剩下的让大楞再讲一下。
　　大楞:刚才支书把主要的问题都说过了，我把分地的一些细节交待一下。公路南边那块地从东边开始分，分完了再分二楞那块地……
　　二楞:我那块地不能分。（此刻二楞有些醉意）
　　大楞:为啥不能分？
　　二楞:我准备栽苹果树哩，国家有政策，凡是经济田都予以保护。
　　新旺:你说的对，国家是有政策。但问题是你现在没种果树呀。
　　二楞:树苗我都买好了，明天找人准备挖树坑。
　　新旺:现在再挖坑栽树己经晚了。
　　二楞:一点也不晚，你过去开会经常说发展农村经济，要想富，栽果树。现在想栽你又不愿意，你支书是咋当的？
　　新旺:上午喝酒了吧？我看你眼睛发红。
　　二楞:这跟喝酒没关系。
　　新旺:别故意捣乱啦。
　　二楞:看你说的，这不叫捣乱，栽果树我栽自己的地里又没栽到别人的地里，这咋叫捣乱呢？
　　新旺:死赖活赖，胡搅蛮缠。
　　二楞:你可别这样说，我觉得我可好呢。
　　大楞:(早己气得肚子鼓鼓的)那块地今天非分不行，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殊。
　　二楞:今天我把大话撂前边，谁敢分我那块地我给他拚了。
　　大楞:皮又痒了，又该挨揍了。
　　二楞:(转身拿把铁锨握在手里)我跟你说不着，你当你的官我当我的民，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就是老天爷来了也不行，谁要分我的地我就劈死他。
　　新旺:二楞，你今天这样闹这地还分不分啦？
　　二楞:分不分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亲，反正不能分我那块地。
　　新旺:你这块地不分，其他人也跟你学，这地就没法分了。
　　二楞:不分更好。
　　新旺:那人家该添地的人咋办？
　　二楞:该他倒楣。
　　宝珠:你说话放屁！
　　二楞:我碍你啥事啦？
　　宝珠:我该分地，俺儿媳妇结婚三年了都没地，现在该分地了，你拦住不让分，我能不生气吗？
　　二楞:咱第四组该分地的多哩，我又没指名点姓，你为啥跟我过不去，谁也没逮住谁家的孩子扔井里。
　　宝珠:你不让分地我就不愿意，我这人是直性人，爱管闲事，看到不公平的事就想管，不是鱼虾鳖蟹谁想咋着就咋着哩。
　　二楞:你骂谁哩？
　　宝珠:想骂谁就骂谁，我又没指名点姓骂你，你多什么心。人家有拾金银有拾钱的，还没听说有拾骂名的，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玉风坐在柜台里，眼睛却瞅着外边，看见宝珠和二楞吵起来，便从代销店里冲出来】。
　　玉风:你凭啥骂俺家二楞？
　　宝珠:他多管闲事。
　　玉风:他再多管闲事也是俺自家的事，又没跑到你家门口。
　　宝珠:他不讲理。
　　玉风:他再不讲理也没有孩子还没露头就要地吧。
　　宝珠:你说话放屁。
　　玉风:你说话才放屁呢，你算啥东西!
　　宝珠:你算啥东西，你算啥东西。没结婚住到婆婆家里。爹娘来叫都不走，还是哥哥用绳捆到车上拉走的，丢不丢人。粘住人家不走，跟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一样，真是丢人现眼。
　　玉风:你家好!全村人都知道，闺女结婚六个月生个小孩，又白又胖多讨人喜欢，真有本事。人家都是结婚十个月生孩子，您闺女六个月，是撑天棚还是盖地膜，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种，不嫌丢人，就那娘家人还去吃酒席，那烧鸡吃着香吧，那鱼吃着鲜吧，啊呸，恶心。
　　【众人都在观望，有人在暗笑，有人在撇嘴】
　　大楞:你俩别骂了，丢不丢人，人家都在看笑话呢，（走到宝珠身边去劝）
　　宝珠:你光劝我，咋不劝她，你偏心（气得大楞干脆躲得远远地。）
　　【天成从家里出来劝宝珠回家】
　　宝珠:滚一边去，她欺负我，你也不帮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窝囊废。
　　【天成被宝珠骂了一顿，无趣地躲在一边，靠住院墙抽闷烟，新旺看见天成，便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