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办公室血案

　　后来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有想到马雨波已经没有以后了。
　　那天下了一场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安然夜班一直忙到早晨，七点多接到马雨波的电话，问她早餐吃什么，挂掉电话又开始埋头整病历。八点交班的时候，马雨波还没到科里，安然看到主任慢慢沉下去的脸色，赶紧拿起手机出来打电话。
　　“你来了吗？快点吧，主任有点儿生气了。”安然压低声音说。
　　“马上，马上就好。”马雨波一边说着，一边吸溜了一下鼻子，今天太冷了。安然感觉仿佛有一股夹带着雪花的冷气从电话那端传过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主任已经查完房了，她面色阴沉地对安然说：“你下夜班先别走，现在有台急诊手术，小楚跟我一起上，一会儿小马来了让她跟小楚换个班，她今天上主班。”说完不等安然回话直奔电梯上手术室了。本来今天小楚的主班，马雨波手术班，这个马雨波，今天怎么迟到了呢？安然正纳闷呢，抬头看见马雨波提了两袋东西走过来，鼻子微微发红，看见安然，微笑着跑过来，“噔…噔…噔……看这是什么？你最爱吃的麻薯，你都不知道，排队的人巨多，总算让我排到了，给，还有热气腾腾的咖啡。”
　　安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你就是因为买这个迟到的啊，你不知道，主任都生气了，她让你跟小楚换班，带小楚上手术了。”
　　马雨波一脸不懈，“没事儿，没事儿，不就是上个24小时吗？又不是没上过。”
　　俩人快速吃完早餐，立即开始工作了。
　　八点四十五，安然正在病房给一位剖腹产患者消毒切口，快结束的时候，听到外面好像有人在喧哗，安然想，可能是哪位家属，可是心突然跳得很快，有点儿心慌。她加紧处理完手上的活儿，就听见医办室动静很大，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来。安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赶紧跟旁边的家属喊了一声：“赶紧拨打110报警，拜托了。”自己也掏出手机拨通了保卫科的电话，边往外跑，边喊着，“这里是妇产科，赶紧过来，有人闹事儿。”安然所在的病房在楼道最里边，离医办室有20多米，挂断电话就听见马雨波尖叫了一声，“救命啊！”
　　安然一边跑着，一边喊人，因为她已经看见马雨波满身是血的从医办室跑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什么又朝马雨波的肩膀砍去，然后迅速朝应急通道跑去。安然朝围观的家属喊道：“快截住那个人！”说话间，她已经跑到了马雨波身边，赶紧为她检查伤势，同时对赶来的同事说，“马上通知外科，手术室，检验科赶紧备血，快！妍，小妍，快开通静脉通道，快点！”现在安然知道了，那个男生手里的是一把刀！最后那一刀砍到了颈动脉，她用双手使劲压住伤口，可是，血依然像开闸的水一样汩汩往外冒。
　　“马雨波，挺住啊，你不能睡啊！”安然一边死死压着伤口，一边喊着马雨波，此时马雨波已经出现了休克的症状，眼睛微闭，手抬起来紧紧抓住安然的衣袖，嘴巴张了张，似乎有话要说，“没事儿的，你会没事儿的，马上送你进手术室了。”紧接着外科，急诊科都来了，安然看着满身是血的雨波被抬上担架，被推进电梯……然后她瘫坐在地上，一双手满是血，抖得厉害！同事将她搀扶起来，小妍已经哭成泪人了，她是今天当班的护士。“安然姐，你赶紧洗洗去吧，换身衣服吧！”
　　“别哭，雨波一定会没事儿的！”安然回到休息室，她在水龙头下反复冲洗着双手，看着血红的液体流下来，又被冲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手还在发抖，抬头，才看见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虽然安然的心很痛，很愤怒，可是现在主任还在手术室，马雨波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现在医办室医务科，办公室，保卫科的，刑警队的一屋子人，还等着调查呢！安然机械地回答着各方的问题。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要是有什么新发现请及时联系我们，以后有需要还得麻烦您配合调查。”刑警队的人说着客套话。
　　安然猛然醒过来似的，问道：“凶手找到了吗？”
　　“我们警方正在全力搜捕，已经查看了各个监控，他跑不掉的。”
　　
　　这次事件情节严重，性质恶劣，医院非常重视，请了全国最好的外科医生，全力抢救。安然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就一直等在手术室外。医院已经联系了马雨波的家人，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安然坐在等候区，什么都不敢想，只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祷告，一定会没事儿的！期间，陆续有同事过来，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很难过。手术一直进行到晚上七点多，十几个小时！专家从手术室出来，面色凝重，安然急忙上前询问情况，专家只说：“手术这关算是挺过来了，不过目前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伤得太重了！先转ICU吧。”于是，安然帮着一路护送到重症监护室，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雨波，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实在难以想象，早上还嘻嘻哈哈的人，怎么就说倒就倒下了！
　　安然看着重症监护室的门缓缓合上，心里一阵绞痛，泪水开始在眼里打转。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内心是恐惧还是悲伤，抑或是自责。如果……她不敢想如果，仿佛有一座山压在心脏的地方。她颓然地靠着墙蹲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她想起了那个喝醉酒痛哭的雨波，那个微笑着跑来给她送早餐的雨波，那个在逆境中拼命挣扎的雨波……
　　不远处，一个坚毅的身影，静静地站着，一双俊逸的眼睛，看着安然，满是心疼。杜明是看了新闻才知道的，新闻里放出了简短的视频，正好看到安然死死压着伤口的那一瞬间。杜明马上赶到了医院，看到安然一脸憔悴，却要坚持守在这里。他静静地走到她身边，弯腰想扶她起来。安然茫然地抬起头，想自己站起来，刚一起身，只觉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然仿佛看见一个洞，漆黑的，深不见底，她想离那个洞远点儿，拼命跑，拼命跑，可是双脚始终站在洞的边缘，怎么都绕不开！她打算不再跑了，她要看看这个洞里有什么，就在这时，一双手从背后使劲一推……安然猛然惊醒！伸手一摸，额头全是汗。睁开眼一看，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刚要坐起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别动！好好躺着！”只见杜明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见安然醒了，一边合上电脑，一边起身向床边走来。
　　安然觉得奇怪。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杜明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轻地给她压了压被子：“饿吗？”
　　被他这么一说，安然还真是有点儿饿了，从早晨吃了一点麻薯，一杯咖啡，到现在滴水未进呢！一想起早餐，她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问：“现在几点了？”
　　“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安然急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不用去看了，你同事还没醒呢。”
　　安然像泄气的气球，重新坐回病床上。
　　杜明起身打开一个保温桶，一会儿功夫，摆上了一碗粥，几碟小菜，还有两个包子。安然实在是没胃口，可是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咕噜乱叫。
　　“我劝你还是吃点儿，明天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安然像是赌气似的，埋头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她不知道自己在跟谁生气，因为什么生气，只是一想到雨波买来的早餐，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的疼，眼泪就那么一滴一滴落在碗里，又和着粥咽进肚里。
　　现在安然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她才真正明白杜明的那句“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去做”，这个时候，作为雨波的同事、朋友，她怎么可以倒下？凶手还没抓到，雨波的病人还需要人接手，雨波的家人还需要人安顿……安然第一次觉得自己竟如此失败，她看着一脸平静的杜明，这双冷峻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波澜，惊讶于他的冷静与理智，也是，这件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谢你！”安然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杜明声音温柔地说。
　　“不用，我相信医院和警方一定会处理好的。我得去ICU看看去，”安然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来，又返回来，看着杜明，一脸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我倒霉的时候总能遇到你？”
　　杜明一脸苦笑：“要不是我，你现在没准被摔成脑震荡什么的了！”这话一说出口，杜明被什么震了一下，脸上的笑凝固了，“咳，开玩笑啊，我刚好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