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要待遇任性越级上访 不作为再次进京施压

　　送走了酒厂老张一行人，又有两人一闪，快速从半开着的门缝中挤进了高天虎的办公室。为首的是一位约一米八个头，六十多岁的瘦削老头，紧跟其后进来的是一位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年龄也在六十岁以上，个头在一米六左右的胖老太太。这俩人高天虎都认识，男的叫杜庆伟，女的叫窦庆云，他们想反映什么事高天虎早就知道。
　　那个老头更直接，拿出一个证件呈现在高天虎面前：“高局！你给我看看我这个证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今天必须给我明确的答复，谁他妈敢说是假的，我们北京见，这个证件明明是真的教师证，为什么经信局和教育局不给我按教师身份办理退休！”
　　高天虎接过证件，一看封皮写的是“教师资格证”，翻开第二页，有一张照片，一看就知道是面前这个人，照片是多年前照的，显得很年轻。姓名栏写着：杜庆伟，旁边盖着长方形的红印章，印章上模模糊糊能看到“已办理内退”几个字。高天虎在北京见过杜庆伟这个人，但没有深入接触，今天见到他如此口出狂言，让高天虎心情异常紧张，他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听说过杜庆伟是个亡命之徒，曾经在北京给东川县主管副县长、县长和县委书记打过电话，发过电报，要求他们亲自到北京接待他，然后现场解决他的教师身份和待遇问题，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在北京天安门前跳金水桥，剁掉一节手指头邮给县领导。搞得几位县领导都有些惧他，对他束手无策。
　　想到这些，高天虎怎敢怠慢，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噢，杜老师呀，早听说过你的大名，但不了解你究竟访什么？你看今天我俩刚见面，我都不了解你反映的事是怎么回事？你让我明确答复你，是不是有些为难我，另外，这个证也不是我们单位给你发的，我们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不管是不？好，我们北京见，你不去接我，我还不回来，我就让你去北京接我。”杜庆伟几乎是喊出来的，说完拉着那个老太太就要走。
　　“杜老师，别拉我，我还没向高局长反映诉求呀，你想进京你走你的，我可不想去北京，我的事，高局长肯定能够解决！”那个老太太拒绝与杜庆伟一起走。她转过脸，面向高天虎自我介绍：“我叫窦庆云，我老头被凶手杀害的事，我到公安局找了三年了，到现在也没有破案，我提供那么多线索要求严惩凶手，可凶手至今仍然逍遥法外，头几天我又去公安局打听，听说案卷还给弄丢啦！公安局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高天虎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一起刑事案件，应该由公安局继续受理。卷宗丢失了，应该对办案人员进行调查，是否存在失职渎职问题，应由公安部门纪委和纪检部门处理，不属信访局受理范围。
　　“对不起，窦大姐，你反映的问题，不是我们的业务范围，我们无法受理。你应该继续到公安部门或到纪检监察机关反映。”高天虎态度和蔼、慢条斯理向窦庆云解释。
　　“高局，你可要给我做主，我早听说你是从纪委过来的，经你手办理了很多公安部门的案子，你就行行好，把我这个案子也接过来，公安部门太不作为啦，我这个案子不知还要等到何时才能破案。”
　　“真抱歉，我真管不了，请您去公安部门反映吧！”高天虎继续解释。
　　“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官相护，老杜，看来我俩的事，高局管不了，我们去北京吧！”窦庆云说完，就将杜庆伟推出了办公室，两人一溜烟快步向楼下走去。
　　“窦大姐，老杜，你们可别去北京呀，到北京没用呀，你们还是设法到主管部门研究一下。”高天虎急的想赶紧劝阻他们，可他们根本不听，转眼之间离开了信访局。
　　高天虎赶紧给王佳打电话：“王科长，你马上联系杜庆伟、窦庆云，让他们别去北京。”
　　“高局，他们早就知道你后天进京，他们就是找这个机会进京要挟政府，要几个小钱，你根本拦不住他们。”王佳满不在乎地说。
　　“哎呀，他们到北京一闹腾，可别出毛病呀！”高天虎心里不托底。
　　说话间，胡海涛拿着通知单进了高天虎的办公室：“高局，你准备一下进京接访，后天早晨出发，具体内容按照通知要求落实。”
　　闲言少叙，高天虎按照文件要求进京后，就投入了紧张的对重点人员的排查中，晚上还真发现了原东川县丝绸厂的退休教师杜庆伟，他对高天虎说，他白天发现高法接访处附近的上访村，有多名东川县来的上访人，他们将这里作为临时居住点。高天虎要求他带队前去寻找，一旦发现东川县的上访人，应帮助将其劝返，承诺给他跑腿费用。
　　杜庆伟见有利可图，答应帮助高天虎查找重点人，他在前面带路，与高天虎等五人在上访村转了好几圈，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多也没有发现上访人的任何线索，但高天虎为了稳住杜庆伟，让他继续帮助做工作，给了他二百元费用，杜答应随时提供这些上访人在北京的线索。当晚高天虎与陆续到京寻找失控上访人的两个责任地区领导见了面。对他们提出了要求，一定要做好跟踪，防止这些人员在北京滋事，给东川县造成不良影响。
　　第二天上午，在北京带队接访的兰江市局副局长钱永鹏主持召开七个县区局带队领导会议，强调这次北京集中清理滞留人员是根据目前北京严峻的形势需要，临时安排的集中清理，钱永鹏宣读了工作方案，提出了工作任务和工作要求。会议结束后，高天虎与东川县驻京值班的吴国栋、冯伟，又赶到兰江市局驻京值班负责人黄晓舟处，研究搜集从马家楼接出人员进京非访的证据，如何找值班的警察取证，证据材料应该具备哪些要件，为下步依法处置非访人员准备第一手材料。但东川县驻京值班干警冯伟提出，找北京警方取证需要给人家一定的费用，否则北京警方根本就不会给你出证。高天虎对驻京控访方面的规则不是太了解，对取证收费很不理解，认为工作人员出具非访证据是份内的事，干嘛还格外收费用，拒绝支付这笔费用。经过一番争论，冯伟提出，不出费用这个活他们干不了。无奈，高天虎只好请示胡海涛同意，由政府统一支付这笔费用。
　　
　　高天虎在房间默默祈祷，这次进京接访可别出现集体访和非访，祈祷那些重点人最好别在这个时间段进京。高天虎的祈祷没有奏效，他越担心、越害怕的事，偏偏就出现了。他正闭目思考时，手机上显示屏出现了值班的干警冯伟的号码：“高局，七零四地质队协解人员有三十多人在国家信访局接待司门前排队，怎么办？人太多，无法靠前。如果正面接触，容易发生冲突，我们是否采取跟踪？”冯伟是在国家信访局接访处附近值班时，给高天虎打的电话。
　　高天虎的脑袋“嗡”的一下涨的老大，这七零四大队怎么又来了，三月份他们已经来北京，省信访局局长张凤魁亲自接待他们五个代表，答应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这还不到三个月怎么又来了？高天虎一想，只能采取缓兵之计，不能硬来。
　　“冯姐，你们先跟踪，别激化他们，设法与他们的头取得联系，让他们先找个宾馆住下，告诉他们别乱走，我们帮助协调省里的领导接待他们。”高天虎向冯伟做了交代，然后将这个情况分别向胡海涛、钱永鹏及黄晓舟做了汇报。
　　冯伟果然是个干将，他们找到了七零四大队协解人员胡林和杨志，经过耐心工作，他们答应先找宾馆住下，等待省领导接待。当晚十点多钟，东川县副县长曲洪伟和政府秘书长邹玉峰、七零四大队工会老郭乘飞机赶到了北京，高天虎去机场将他们接到了驻京工作组驻地，连夜召开会议研究接访方案。
　　按照事先研究的方案，第二天早晨八时，高天虎陪同曲洪伟等人去钱永鹏的房间沟通接访思路和工作建议，请求钱永鹏设法与省信访局驻京工作组领导佟胜利联系，让他帮助接待一下七零四地质大队的代表。钱永鹏与佟胜利电话沟通后，答应上午安排时间接待七零四地质大队代表。上午九时，佟胜利、曲洪伟等人在省驻京工作组驻地接待了三名代表，接待工作很不顺利，胡林拿出了他们要求恢复职工身份的证据和文件，坚持比照其他七个省协解人员被重新召回单位上班的模式，将他们一百余协解人员的职工身份全部恢复。双方争论得很激烈，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一点多，上访代表对接待结果不满意，要求见省信访局驻京带队领导。经过协调，省信访局领导答应下午两点继续接待他们。可是在接待时，上访代表要求省信访局领导必须明确给他们做出答复意见，或者是恢复他们的职工身份，或者是解决他们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省信访局领导承诺回省里后可再次组织召开协调会，研究他们的诉求。上访代表坚决不同意，又提出了格外要求，让省核工业局领导到北京接待他们，并给他们出具明确的答复意见，否则，决不回东川县，直到问题解决。这些无理要求被省信访局领导严词拒绝。省信访局领导让他们先回宾馆商量一下，等待下一步消息。
　　晚饭后，高天虎与七零四大队老郭乘车，来到上访人员所住的粤兴宾馆与胡林等人见了面，探听他们的想法。胡林等人坚持继续在北京滞留，直到问题解决。但又提出给他们二十八人解决八千元车票和食宿费用的要求，高天虎不敢答应，让他们第二天上午听信。
　　时间越长，上访人员的压力越大。远离东川县，想在北京办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这么大规模的行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都希望用最小的成本、最小的消耗，收到满意的效果。经过两天来的消耗，他们的心理防线在崩溃，进京的车费和食宿费用，如果让他们个人承担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让他们难以承受，尤其是二十八人中还有十五名女士，她们对费用更是精打细算。
　　高天虎回宾馆后，把有关情况向曲洪伟做了汇报：“我认为明天这个上访群体保证能够离开北京，你们几位领导也要提前做好回东川县的准备，估计上访人可能提出费用的要求。刚才我们见面时，他们提出让我们给他们承担八千元的车票和食宿费用，我没有答应。如果这笔费用给他们解决了，他们就能走，不给他们，他们也能走。但要费些周折，千万别激化矛盾，防止他们铤而走险，到北京敏感地区非访，那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损失就大了，对我们不利，我看这钱就让七零四大队拿，我们也图个痛快，免得这些人在北京，我们心理不托底。”
　　听了高天虎的汇报，曲洪伟认为有道理，马上把七零四大队老郭叫到房间，让老郭准备八千元，第二天上午给胡林。
　　进京的第三天上午九时，高天虎和七零四大队老郭与胡林等人见了面，没有费太多的口舌，就把事情敲定。胡林收到八千元现金，给老郭打了一张收条，痛快地答应马上给二十八人购买车票回东川县，不会再给各位领导添麻烦，请求高天虎帮助联系省核工业局领导，抓紧研究他们的诉求。高天虎答应一旦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陪同他们去省核工业局。
　　高天虎办完七零四大队协解人员返回的事，立即电话向曲洪伟做了汇报。曲洪伟对相关人员给予了表扬，让邹玉峰中午请大家吃饭，他有事先回东川县，不能陪同各位。
　　邹玉峰中午请七零四大队老郭等人吃饭后，征求大家意见，还需要他做什么？高天虎说：“秘书长来北京一次不容易，就请大家去鸟巢看看吧，我来北京这么多次，还没去过鸟巢呢！”
　　“好呀，我也想去看看，高局长，你问一下都谁去？”邹玉峰也没有去过鸟巢，正好借机去看看。
　　高天虎看了看七零四大队老郭说：“我们三个人去就行，其他人不方便。”
　　三人在鸟巢、水立方逛了一大圈后，当晚，高天虎将邹玉峰和老郭送上火车返回东川县。回到宾馆，还没来得及休息，又接到胡海涛电话，烟厂协解人员和城关矿业公司职工已经进京上访，请高天虎继续在京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