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四处奔走寻妹妹

　　赵彤云回忆当年新四军北撤以后，因为年纪小被动员回家里，一时在家待业。她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中学的文凭，无处去工作谋生，是冯老师把她带到梁山伯庙小学来的，来到学校以后，冯老师又要求校长让她教音乐课，叫王老师带她学弹风琴学唱歌，才让她成了一个音乐老师。后来还培养她入党。到唐家漕去后，她还常到学校来看她，真像自己姐姐一样，冯老师是她的恩人呀！可是现在冯老师竟被国民党反动派抓到杭州监狱里。她没有姐姐，冯老师是她的唯一姐姐，她日夜想念这个恩人姐姐。她难过得无以为表，在这段时间里她就教同学们唱那高吭激昂的抗日歌曲以抒发自己对冯老师的怀念和不平。
　　六十六年后，作者去访问早已离休的原宁波市轻工业局财务处长的赵彤云（骆行）老师，她还把冯老师的遗像供奉在神龛里，她动情地说：“没有冯老师就没有我的今天。她培养了我，又保护了我。她被捕后对敌人怎么也不肯说出她下面的党员，宁可自己牺牲。她是我一辈子忘不了的大恩人！”
　　陆美英等同学们等梁山伯庙小学的同学们，得知冯老师被捕以后，哭了一阵又一阵。她们也殷切地盼望冯老师能早一点被救出来。而钟士康得知这消息后，他懊悔当年自己不应该让冯老师去唐家漕小学。他说冯老师不去唐家漕，可能就不会被捕。钟家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钟师母和她的几个女儿们，几天里都没有好好吃饭和睡觉，为冯老师难过啼哭，更为小平山不知去了那里而担心。
　　唐家漕支部张龙回等党员们，更是着急，他们在出事的第二天就上城里去打听，他们以为冯老师还在宁波，几天以后听说人已经被解到杭州去了，他们也只好摇头叹息他们刚刚续上的领导又没有了。既为冯老师着急，又感到非常失落。
　　得知冯老师被捕解到杭州国民党浙江保安队队拘留所之后，冯老师工作过的上阳地区，当年冯老师介绍入党的林志伟和陆才根等十多位青年男女，哭着向当时正在那里的当武工队长的罗德生请求，要求他带着他们这伙人到杭州去劫狱，救出冯和兰和吴家安老师。但是罗德生想了一下对他们说：“你们对冯老师和吴家安老师深厚的阶级感情，我很理解，但是冯和兰吴家安等三位同志，他们现在在国民党重兵把守的杭州浙江省保安司令部的监狱里，不要说我们十几个人，就是开一支100多个人全副武装的队伍过去劫狱，恐怕也难以成功。我们对这件事情，现在实在是无能为力呀。”听了罗德生的话后，大家想想，觉得情况确实也是这样，他们难过地哭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又想赎卖自己家的房屋田产去杭州保冯老师，有人对他们说：“可保倒好了，冯老师是政治犯，国民党咋肯给你保呀？”无可奈何，晚上他们只得聚在那里在冯老师和吴家安老师教过书的夜校里，望着当年冯老师站着教书时的讲台伤心地痛哭。
　　冯和兰老师被捕后，这消息还震动了塔峙岙小城湾里的清泰庵住持尼姑净慧法师。这是那天陆松姑路过告诉她的。
　　原来净慧师太也是冯老师的好朋友，是冯老师来塔峙岙访贫问苦时路过清泰庵时结识的，当得知冯老师被特务抓去以后，心里非常震惊，冯老师终于被国民党抓去落入人间地狱！
　　当年冯老师在塔岙太一小学教书时，她路过那里，人们告诉她这个庵里的尼姑也是从鄞县西乡来的。因自己是个西乡人，觉得有种亲切感，她当时走进去和她聊起天来，净慧师傅说她是西乡高桥人，说是因她时辰八时太硬，算命先生说她在家会克父母，出嫁后会克丈夫和子女，父母在这里给她造个小庵堂，让她从小在这里念经修行。相识之后，冯老师发觉净慧很是个十分聪慧的人，她对冯老师说，我进了佛门之后，读了许多经书，知道佛经有大乘教宗和小乘教宗。小乘教宗，一般叫人行善积德修后世；大乘教宗，则教人要慈悲为怀，“慈就是救芸芸众生于苦难之中，悲即是予众生以欢乐。”冯老师听了感慨地说，原来大乘宗和共产主义很相似呀，因而两人有了共同语言。由此，结为朋友。当时净慧师傅还把一串佛珠手链赠于冯老师。之后冯老师路过那里常到庵中去坐坐会会净慧喝杯茶，和净慧师傅讲讲当今世道好人受气坏人得道的情形。当时净慧法师已知道冯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为什么来到这深山冷岙来。现在听说冯老师被捕了，她知道冯老师是为什么被捕的，她在庵里为冯老师念经祁祷。
　　没有想到过几天警察竟把她也抓了去，说是冯和兰临捕时发现她手上有一串佛珠，佛珠上刻有“清泰幸逢，和兰同春，净慧赠”的字。后来净慧也被抓到杭州浙保挽留所，慧净对狱警说：“和兰是施主，贫尼送一串手珠有何罪？”当她见到和兰老师时对她说：“你为了帮助众生脱离苦难而入人间牢狱是值得的。”冯老师听了点了一下头，她们互相鼓励。
　　冯老师在一次给姐姐的信中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梵语，她为人行事除了共产主义思想外，还常有慈悲为怀的佛心表现。看来这是认识净慧后佛教思想对她的影响。
　　国民党特务们对净慧尼姑当时除了那串佛珠外，找不出其什么通共的线索来就放了她。
　　冯老师牺牲后，净慧忍着悲痛为冯老师做了七日七夜道场。解放后冯仪把冯和兰烈士的灵柩应塔峙岙乡亲们要求迁到塔峙岙时，净慧得知就要求把冯和兰老师的坟墓筑在她清泰庵旁，好与冯老师终生相伴。但是因为冯老师的亲族与塔峙岙当地百姓的要求把冯老师的坟墓安置在塔峙岙排门村小城湾李家的坟基地上，才没有安葬在清泰庵旁。这是后话。
　　冯和兰老师被捕以后，而最焦急的是她的姐姐冯仪。
　　在那天晚上，她在鄮西小学读书的儿子毛健民背着书包回到西城桥693号住宿，当他快走到“家”里时，好心的开小店的邻居阿婶看见他走过去忙把他一把拉进店里告诉他：“孩子，你不要再回家去了，你姨妈抱着你小弟已经走了，你阿姨和你家保姆早已被警察抓走了。”小健民转身就走，小店老板问他，“孩子你到那里去？”毛健民说：“我回家去我告诉我妈妈去。”于是毛健民急急忙忙奔到他妈妈教书的包港小学告诉母亲。冯仪正在屋里做家务，一见平常礼拜一到五的从来不回来的儿子来家里，感到奇怪，问儿子：“健民，今天又不是礼拜六，你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吗？”毛健民赶紧告诉她：“阿妈，阿姨被警察抓去了，张阿姨也被抓去了，姨妈（陆子奇）已经抱着平山小弟弟逃走了。”冯仪一听觉得天塌下来了，她天天担心妹妹做地下工作的危险，天天怕她们们会出事，但是侥幸几年来没有出事，而今天终于出事了！这个从小就乖巧灵俐的大妹，是她一生最关爱的人，现在终于让敌人抓走了，连她的儿子小平山都随同陆子奇不知去向。容不得她多想什么，她叫儿子乖乖地待在家里，她说：“妈要去那里打听一下，你姨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
　　冯仪急急忙忙地三步并作两步走，两步并作一步行地跌跌绊绊地跑到西城桥693号附近一打听，果然如儿子所说，她在遥远的门外向里面一看，见693号门前还隐隐约约地有特务在门口徘徊。她吓得赶快走远。接着她在那里四处打听，问693号早上被什么人抓走的，这家人现在都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人们都摇摇头说不知道。有人告诉她，先抓走里面的一个保姆，后来从外面来一个女的，也被抓走了。抓到马上就被等在门口的汽车拉走了。“你们晓得拉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道，冯仪又急急忙忙地回到鄮西小学，问她的小姑毛亚雯，毛亚雯一听也很吃惊，她变了脸色地说：“我也不知道。”
　　看看天已经晚了，毛亚雯叫她宿到她家里。她也无心住下来说：“我家里健民只一个人在那里，我得回到包港去。”她回到家后也没有回樟树下冯家告诉父母亲，父母亲年纪大了，他们得知和兰被捕会受不了的。这一夜她没有好好地睡着过，“妹妹被抓走后，今后她的两个儿子谁养他们呢？如果敌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是要没命了啊！”她不敢多想。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又上西城去打听，到她的教书的唐家漕小学去打听；到她去年教过书的梁山伯庙小学校长钟校长处去打听。钟士康听到冯和兰老师被特务抓走而痛惜万分，但他也知她被抓到那里去了。这样跑了一圈都没有人能告诉她她妹妹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过两天后才有人告诉她她妹妹已经被国民党特务抓到杭州监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