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翻地覆黄土情 2

　　话说九连工程段落经过新的调整变成了全线低凹之处，靠着几辆架子车同了十多个抬筐要完成巨大垫方任务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三班捣，连轴转，大家好不容易摆弄好落差悬殊土方填垫的路数，干得热火朝天之时，连付彭正突然满口一叠六七个：“停！”大家瞪起眼睛，瞧着他那严肃的脸，无不讶异。彭正见人们狐疑得没治，解释道：“我若不叫大家停着，小程一会儿就暴跳如雷了。都动个脑筋思考思考，就这样一直填起来，不夯实土质，填得越高，危害越。，这不是小儿游戏，是铁路，战备铁路！因之路基必须坚实，一点儿马虎不得的！”小程说：“对，就是这样！”
　　指导员伸头往沟里一瞧，雾腾腾地看不见究竟，说：“这可咋办？”连长苦苦思索了一会子，果断地说：“全连注意，收工！回家睡觉！”彭正心云：“睡觉能睡出来解决的办法吗？”扭脸瞧看别的连队，早已下班了，只有少数人在加班加点的。啥话也不说，跟着大家离开了工地。
　　冷只能冷着空气，冷不了人们的决心。电灯不亮了，发电机无声无息。还没喘个气儿，连长叫先顺跟着他往谭庄去了。先顺说：“连长，这么晚了，冷冷呵呵地去扰人好吗？”连长拿手指点着先顺的头说：“不知道别乱说！扰人？扰谁人？那是我的熟不拘礼的熟人加朋友，啥时候找他，也不叫扰，叫商量事儿！商量事儿知道不？”先顺不再多言，埋怨这个老王头言之咋能这样迂腐呢？可能和填方有关联的，要不，绝不这样火急火燎的！村里狺狺的犬吠不绝于耳。先顺说：“狗子假若把咱当成贼，不咬咱才怪呢！”连长道：“别磨叽了，狗子通人性，它必定晓得咱们是焦枝铁路的修建的英雄，欢迎还来不及的，怎的咬？放你个心吧！”
　　来到谭庄的十字路口，果然有只大黑狗迎了过来，汪汪地咬得厉害。先顺说那狗：“我们修路的，又不是偷狗的，咬个屁呀！”捡个石块投向那狗，那狗唧唧咛咛瘸着一蹬一蹬地走了。别的狗狗却远远地叫唤不敢近前了。顺着十字口往左一拐，便是一座院落，院落不很大，木栅子大门，里面几间黄稗草房透着窗户闪着微弱的光线。院东边有两棵柿子树枝头挂满了柿子月光里清晰可见，风里摇呀摇的。有的可能是熟过火了，噗噗踏踏落地有声。连长拍着栅子门，一叠声地喊：“谭队长，谭队长，谭队长开门，夜里登门拜访，实有要紧的事儿求商的。”
　　谭队长还没睡，正在看小人书三国诸葛亮的《六出祁山》，被马谡的狂傲无比、目中无人、轻敌自是的愚蠢的“有恃无恐”的拗傲之气的惹怒火中烧，把图书里的马谡扯掉撕了个粉碎，拿手指点着诸葛亮的眼睛说：“瞎眼子，连马谡你就弄不清，还当军师的？翘了把你也判个死刑！”还没拿定主意，听得有人喊自己，仔细侧耳，原来是王连长。赶紧下床，开了门，说，“山里后秋可冷了，快上屋！”到屋，又说，“恁俩坐，我拽柴禾掌火烤！”连长急道：“别掌了，来有火急之事儿，找你商量解决的办法的！”不等谭队长问，就把深沟垫土方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谭队长轻松地回：“这事极其容易，套着大牯牛拉着大石磙，碾个几十趟不就迎刃而解了！”一听这话，二人心里轻松，一块石头落地了。只听谭队长又说，“主要问题不在土方碾轧得是否牢实，主要是附近十几丈远的‘戗茅潭’。这个潭可邪乎了，平时有人经过，无端的潭水激起日高的水柱，弄得人们衣服精湿，都说里面住着捣蛋鬼子……”连长一听急道：“你说这没正经的干啥？于修路有啥关系？”小谭说：“你看你急个啥呀？我给你说透彻了就佩服我的见解高明了。你想吧，有个水潭离路基那么近，要是夏月暴雨里你说危害铁路不？所以路基的夯实不是问题，问题‘戗茅潭’必须消灭掉，变成陆地就万无一失了。”先顺对这潭渊的名字感到奇诡，问：“它能戗啥茅啊？”没等谭队长介绍来历，连长脾气来了，说先顺：“问这没有边际的陈毛烂私气有什么的用？说正经的，修路要紧！”
　　谭队长摸拉摸拉自己的脑袋，沉思一会子，说出了曾听老年人传说的一节不见经传野史：“其实，戗茅潭确实有一段遥远的历史故事，传说桀纣时期，戗茅潭是一个很深的地穴里面住着一头牛虾精。牛虾精，如牛的体型，具虾的器具，头顶发出一支锐利似刀的长枪，专门祸害无辜的生命，惊动了上苍。玉帝命天将掘开天河之堤灌以地穴，淹死了牛虾精怪。一股妖气东北而去，变成了一座山，这座山就是现在的九里山。谭庄也是从那时候出现的。”连长说：“告颂的真的似的，能帮助修建焦枝铁路不？”小谭说：“怎么不能呢！抽干潭水，填满石头，盖着泥土，就不影响铁路的路基了！”先顺笑道：“说的轻巧，你能张开嘴吸干啊？”小谭说：“这个没问题，当初修建鸭河水库完工时，有两台抽水机在大队部存放着的，弄来很快就抽干了。叫支书号召社员捡石头填满戗茅潭不成问题。再好夯实路基，轻而易举的。”此时村里大公鸡开始亮嗓子了，二人回连队了。走时，谭队长送了一节路，说道：“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言欢告辞。
　　次日，天还没大亮，军号呜呜啦啦地嘹亮起来，各个连的民兵们全副武装，威风凛凛地向工地进发。沸腾着阳谷的彤日冉冉腾空起，一条凌天的犹如长城般的路基带着浓浓历史泥土气息横亘在丛山峻岭之中，激发着胜利进军的号角，愉悦着环宇之心。
　　九连在没有军号响的时候，已经早早用车子抬筐承载着黄土，堆在深沟的边沿，但等路基夯实后，填到低凹里。原来老王昨晚从谭庄回到了连队，人们都在梦中兴奋许久了。他不管人们超负荷的疲劳，把个哨子吹得狼撵似的。人们惊出梦里，匆匆集合，专心致志聆听老王头发号命令，明确了来日的作战部署。人们心里有了底，激动得也不合眼了，趁热打铁涌到工地信心百倍地继续着土方工程。
　　且说谭队长一早起来去到了大队部。大队部在周庄和谭庄之间，一个孤零零的大院，几十亩大，一溜四间瓦房堂屋，是大队部。靠东边是三间库房，专门放些塑料薄膜和水利设备的，西边是三小间厕所。院中间有几棵树，核桃，枣树，银杏，叶子都一片不剩给时令摘完了。他知道大队书记老徐是很敬业的干部。老徐是南阳七里营人，大号徐清明，一米四五，五十多岁，衣着朴素，眉毛浓黑，印堂足有二寸宽，目如秋湖，鼻如嵩岳，口阔耳肥，富富态态的脸盘子。心地耿直，以大队部为家——工作大队部，休息大队部。全大队的社员群众里家庭生活发生的不利的因素，老徐及时给予解决，人们称赞他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党的好干部，每天晚上大多忙碌到十二点左右才能入睡。此时，徐书记刚刚起床，洗漱未了，听见嘣嘣的门响，开了见是小谭，问：“来这么早，有啥事儿！”小谭就把抽水机和戗茅潭影响路基的事儿细说了一遍。老徐听罢点点头，然后笑道：“你是不是馋大虾吃呀？两台抽水机捡着使。”小谭说着“谢谢徐书记”去了。
　　不多时，来了几个劳动力拉着两辆架子车，装上动力机和抽水机，咯咯当当来到了戗茅潭边架起了机器。天冷了柴油机不好发动。小谭将一坨棉花，左手铁丝缠着棉花蘸着柴油划着火柴燃着对着机器的烟筒，右手甩开膀子扑腾腾扑腾腾地摇机器，烟筒不接续的黑烟有气无力飘了出来。冷风阵阵，膀子累得生痛，终于摇开了柴油机，咚咚咚地不快不慢地响了起来，烟筒的黑烟变成了淡白色的烟雾缭绕茅潭的上空。抽水机的长长的水管子一直通到鸭河水库下面的小河里。这端的水泵扣个竹笼子以免障碍物阻塞水泵影响了抽水下到了潭底。一切摆布妥当动力机的飞轮和抽水机的飞轮皮带连套了一起，呼呼的一分钟三千转的速度吸食着戗茅潭。潭水打着漩涡，顺着水管子哗哗地往外流淌，不少的小鱼虾由不得自己跟着摆浪。不少的小孩子不怕冷掂着小木桶弯着腰儿在水边捕捉。当娘的跑过来要过小木桶抱起小孩嘘着孩子冻红的小手回家去了。整整两个小时，戗茅潭见底了。
　　潭底都是石头块子被水渍出一层绿锈。人们围着往里仔细一瞧，傲天彻地惊呼起来，不知里面有何怪物如此吓人？原来有条通身火红、水桶粗细、七尺多长、眼似吊灯、口似牛嘴、无鳍无腮、似鱼非鱼、似兽非兽，不知何物？
　　小黑持着大纱绳，说：“谁敢跳下去，捉着那怪物？”胆小的吓跑了，胆大的只是伸头看，就是不敢跳。小黑把绳交给队长，自己拉着另一端，没等人们弄明白，就身子一跃，轻飘如燕般地飞入潭底。唬得人们乱“咦咦”大赞“非洲”黑鬼“轻功了得！”
　　那物见到来人，摆动泥水溅起丈余高，张开锯齿獠牙，进攻小黑。小黑并不躲闪，三拳两脚，揍得那物晕头转向了。也是几百年的养尊处优、不学无术，就很容易被人制服了。小黑紧紧抱着那物，大喊：“赶快拉绳！”几个人拽了一大阵子，小黑上到岸来。那物见到阳光极其敏感，一动也不动了，张口喘气。有个上岁数的说：“以为啥怪物呢？原来是火母鱼。这物东海不少，养分最大，拿家炖炖给焦枝铁路九连的民工们吃！”小黑喜：“我也这样想的！”扛着火母鱼回家弄去了。
　　这边的劳动力把那一大堆石头块子飞快往戗茅潭里猛填。精神的力量不可思议，不消半个时辰，土石把个千年古潭变成了阳光灿烂的陆地。队长回村串联几个队的牛板捋起牛套套着耕牛，然后拾掇一排子磙框，拉起石磙往低洼的九连工地轧路基去了。欲知后来，往下观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