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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歌(十六)

作品名称:岁月的歌      作者:上弦月      发布时间:2021-07-03 19:04:28      字数:5103

  世界科学对潮汐的研究成果一致认为,潮汐的涨落是由于太阳和月亮的引力所导致。白天为潮夜间为汐,每天有两次的潮汐涨落,并且与月亮的升降同步,每日向后延迟时间48分钟,约十五天一次轮回。  
  根据前一天的安排,供销社带上新进的钢板锨及其配套,提前来到了“东方盐场”南坝上。农修厂的铆工和修理人员也如期而至。他们忙不迭为买锨的社员们售货安装,一时间里这荒凉僻静的盐坝上呈现出闹市一般景象。
  有了前一天的开局,次日的活没有了任何阻碍,每个村庄的人都知道潮汐规律,他们以村为单位,家里提前吃了午饭,恰好赶在潮水落出浅滩之前来到了盐坝上,自觉的找上与自己村工程相对应的地方,在潮水退下浅滩之后,蜂拥的扑向了各自筑坝的位置。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昨日辛辛苦苦干的活,被潮水冲的荡然无存了。
  一万多人呆呆的站在泥水里,你问我、我问他,大家都茫然不知所措!之前干过泥活的老手,大都是在滩涂上拿泥往陆地上护坡,在浅海里建坝谁也没有干过。一时间都傻眼了。
  仔细想想这种情况,有人算了一笔账:这次被围垦的近二十平方公里滩涂,实际上就是一片浅海。在春冬时节里它的一般潮位水深平均为一点五米,满潮状态可容纳海水至少是2500多万立方,等同于一个中型水库的满载容量
  从昨日至今一昼夜时间内,潮水经过了两涨两落。刚筑起来的那一点围坝基础,在经过了那么多海水,往返四次的大冲刷,能存在才算是奇怪呢!因此说,一道新难题又无情的摆在沿海人民面前。
  在中国无论的任何时候,大的困难面前主降派不在少数。本次圈海围坝的失败,加上原来那部分畏难情绪,整座海滩上的人心全乱套了……
  此时的赵老头东走走西看看,十里人马动也不动的站在浠泥里,讽刺、埋怨、牢骚话不绝于耳,老人家的身躯冰凉却心焚如火!
  村干村们心怀着各种不同的心情,纷纷向赵老头这边围拢了过来,在靠近刘家庄那块地段,围成一个几十人的圈圈。
  “来……来……来,你们也过来,咱们再合计一下眼下这情况,大家共同想想办法。”赵老头或许与刘家庄的缘分,特为向他们招呼着。
  听到老头子的召唤,刘家庄的一部分人揍了过来,组成了一个特殊的临时会场。
  “眼前这情况大家显然都知道了。咱们开个临时民主会商量一下,看如何解决,或者说能不能解决我们新遇到的困难,请大家充分发表意见。”赵老头心直口快、直截了当!
  好一段时间,人群内一片寂然、鸦雀无声,悲观情绪笼罩着整个会场,形势确实不容乐观!赵老头只能再次说话:“有话大家尽管讲。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是沿海人。虽然我坐着一个比你们稍高一点的位置,在和平年代我绝不同意用行政命令去逼迫大家。干好了,哪是沿海人民的福祉和财产,我赵奇一点也带不走;干砸了,也不能算作我们沿海人的失败,责任由我向上级交待!今天的关键问题就是民主论证一下,这活到底还能干不能干?”
  这之前,是绝大部分人对围海造坝产生了动摇,经赵老头这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又感化了不少人。人群中的许多人虽为平民,但他们的智商和良心并非低下,他们完全能够理解赵老头此时此刻的心情,并非象他自己所表述的哪样轻松。工作的成败,实际对从政者来说是一种很大的压力,只是老头子强忍在心里不说。
  除了之前“干”与“否”两种思想之外,不少人又增添了一种对“老头子”的怜悯之心,有类似于“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感,在一些人心里油然而生!但“主降派”绝对不是这样想,譬如刘家庄的“二瞎子”哪样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
  此时的二瞎子早已安耐不住其幸灾乐祸的情绪,他们的眼光并非穿越了时空,看穿了二十多年以后的结局,而是对当时艰苦奋斗的一种逃避!在二瞎子看来,昨天的潮汐大冲刷是天意,如果在这关键时刻不能“釜底抽薪”,给他们加点冷水,这锅饭也必定给煮夹生了。
  想到此,二瞎子又抢先开了腔:“依……依我看,这人的力量肯……肯定是干……干不过老天,干了也……也是白干,还不如早……早点算完,回……回家准备种地……”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其叔兄兰德田在此刻瞪了他一眼,逼着他把若干冷话给咽回到肚子里。但他这一开头引领了许多负面议论:
  “就是,老兰说得对,人力根本不能和老天相比,干了也是白干,白干不如不干!”
  “是啊、是啊,眼前的例子就摆在这里,再干下去肯定是劳民伤财,我们不能再犯‘大炼钢铁’的错误!”有人扯上了当时还有些敏感的话题。
  “……”
  一阵“冷炮”之后,给本来就非常压抑的气氛雪上加霜,会议在此卡了壳。
  赵老头在人群面前尴尬的徘徊着,当走到刘家庄兰德田等人面前时他第三次说话了:“大家都说说,咱们争取大多数人的意见,说错了不要紧,但不说话咱们达不成共识,我向党委也交待不了,你们说是不是?”说话间赵老头的目光向兰德田对视了一眼。
  “大庄的人;小庄的狗。”这是在农村流传了很多个时代的一句谚语。比较通俗解释是:村庄越大,人的竞争意识就越强,丛林法则就越明显。对内习惯于给人展示自己强势的一面;对外,结伙成帮以强压弱欺负外来人。但大村的狗却因为见人太多被人欺住,总夹是着尾巴显得惶惶不可终日。反过来说小村庄的人,因生存和社交范围小,限制了人们在社会中的行为发挥,因此在大庭广众的场合里容易缩手缩脚。但他们的狗却野性十足,见到生人就想咬!当年张寒差一点就葬身狗腹,那就是一个鲜明的实例。从另一个角度讲,当时的美、苏两国在国际上以超级大国自居,飞扬跋扈、横行霸道;而索马里、卢森堡等弱小国家在世界上唯唯诺诺几乎没有话语权,也属上述道理。
  
  其实,兰德田与兰德行和张寒他们早就交流过看法,别看赵书记带头吃苦耐劳事事在发扬民主,从来不对老百姓发号施令,但这并不等于他软弱无能。眼前这个项目不到万般无奈的时候,他和公社党委、革委都不可能轻易放弃!兰德田也早想表个态,但他忌讳于不少外村干部都站在反对立场上,他还自知刘家庄在本公社是一个小村庄,平时开会发言不具有代表性,特别是在重大问题方面。所以他一直不开口。当赵书记看了他一眼的时候,他完全读懂了其中的含意。别看他支部书记的职务不大,但他是老官油子了。为了避嫌他用肘子拐了一下右边的兰德行,示意让他说话。
  兰德行虽一介草民,并且不识几个字,但却精通民世间人情世故,为避免得罪人使自己后来吃亏,有争议的事从不首先选边站队。此时的他见兰德田施出了花招让他说话,他即不能推脱又不能直言,只能以他的精明方式说两句中性话,然后再应付给别人。于是他先干咳了两声壮了壮胆,选择了不高不低的嗓门:“虽然说这个活我们昨日没干好,但我觉得应该找找原因,再想想办法,能干咱们就尽量的干!俺爷们小张找人领过教,是不是让他给大家说说?”就说到这儿他戛然而止!学着兰德田的样子拐了拐他右边的张寒,示意他接着说。
  “可以,那小张就说说吧。”赵老头和蔼的望着张寒说。
  张寒正青春年少,还弄不懂这世界上哪些乱七八糟的鬼把戏,没有丝毫的忌讳与客套,直接就就开了口:“昨天我们大家都疏忽了,现在想想就那么点浠泥,怎么能经得起那么多的海水往返四次的冲刷呢?我们全线动工,水的道路被挡住了,无路可走的情况它们不冲泥冲什么?所以我们不能怪水,怪只能怪我们自己把事情看简单了。昨天晚上我与我同族的叔父聊天,问他当年是怎么给日本鬼子做劳工打盐场的,老人家告诉我说:咱上边“国营东方盐场”的前身是日本国“东洋制盐公司”。三十八年前,日本鬼子抓了我们一万多人用枪抵着在这里打坝。我们每天来的时候站的哪条十里长堤,当年建设的时侯正是在冬季的三九严寒,他们也是打了冲、冲了打,最后是鬼子硬逼着劳工在水里护坝,急了眼的时候直接用人围在坝周边。因饥寒交迫,有许多劳工昏倒在泥水中,眼睁睁的被潮水冲走。在坝上昏倒的人直接被埋进了泥里。他们的东、南、北三面共四十里外围坝,死掉了我们的同胞200多人才筑了三分之一。是后来实行了先建闸、先打桩后筑坝和集中筑坝的方法,许多人才侥幸活了下来,这其中就有我叔父。”
  张寒刚一停顿,立刻就有人跟上问:“钉木桩起什么作用?哪得用多少木料?”
  还有人问:“什么叫先建闸和集中筑坝,怎么筑个筑法?”
  张寒说:“钉木桩有两个作用:一是固坝,防止新筑起来的坝基垮塌。二是防潮,以抵挡潮水的冲刷。我叔父说,鬼子的木料是从我们民间抢来的,有许多都是大材小用。我觉得有五尺的木杆子钉在泥里半截就完全可以,并且不一定要密密的排上,用一般的树枝就可以当作木桩。至于他说的先建闸就是我们后来要用到的进排水闸,必须是先建起来给海水留有通道;集中筑坝就是把人力尽量集中,一次筑到半截以上,让潮水没不到顶,以此陆续地向外延伸。潮水没不到顶泥坝自然就减少许多冲刷;潮水来了坝尾用木桩等保护一下,损失也不会大。”
  “好,好,是个办法!”人群中有不少人交口称赞,但还有人问:“哪潮水会乖乖的听话吗?”
  “到最后怎么办?”
  张寒接着回答:“潮水没不到高处,它只能从咱还没干的地方走。最后合拢之前的口子会越来越小,潮水涨落的流速反会越来越大,坝尾的防护也要随之加大,直到最后合拢的关键时刻要集中力量一气呵成,然后将闸门一关海水就进不来了。剩下的活就不受潮水限制了,从坝内取土将围坝撵足高度。再后来的活爱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哎哟小张啊,你肚子里有这么多好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呢?如果你早说我们何必就这么瞎呆着呢!”郭家沟村支书郭洪其因熟悉张寒,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抱怨到。
  “哎哟啊你这伙计,心里装着一整套的东西,原来是在卖大家的关子,哎呀来我的伙计!”周家村的村支书周大年用地道的山东话来了个褒贬一锅烩。
  张寒赶忙解释!“不是我故意不说,也不是在卖关子。您看看这一万多人当中,什么英雄豪杰没有?仅大小队干部就有好几百人,我一个小兵小卒不听听领导们的意见,哪敢轻易讲话啊!”
  “小张啊,你记着:我们是无产阶级专政国家,人民群众最有发言权!只要毛主席的画像和我们的国徽在天安门城楼上挂着,我们的话语权永远是一样的!”赵书记一字一顿的说完,又面向全体:“大家还有什么好注意,都统统献出来吧,我们共产党不是当年的日本鬼子,大家的事应该让大家说了算!”
  一小会沉默之后有人说“小张刚才说的哪种办法兴许就行。”
  “不是兴许,是肯定能行!但只是今天不能打桩。”
  “不打桩的情况下,今天可以集中筑坝么!”
  说上述话的人是各村的村干部。他们最会审时度势并能在形势转化的时候及时跟风表态。
  赵老头见火侯旺了,当机立断向大家提高了嗓门,“这样说我们又干定了。现在我向大家宣布:各村庄从现在开始,立即排人回村准备木桩,备明天使用。从明天起,每一个生产小队出泥瓦工一名,建进排水闸。从现在开始,每个村立即缩短战线,每两个村庄靠拢在一起各自向两边拓展,一次将坝体筑到两米以上。立即行动吧!”
  
  我们的领袖的毛泽东主席,曾经非常高度的评价过他的人民。他说:“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实际上,他这是作为领袖人物、站在领袖的高度上,以他统领天下和能呼风唤雨的本领,对他所领导人民,在特定情况下的一种褒奖;同样是人民,如果换一种政治气候,或者在另一种特定情况下,人们觉悟水平不一定是积极向上的,国人的素质和自律远远没有达到“自觉革命”的高度。
  自从社员们见到昨日的劳动成果被潮水彻底摧毁,到各自的干部们集中去会见赵老头,绝大多数人的情绪是悲观厌战的。整个的十里战线上的人分成了上百股,他们站在冰凉的泥水里等待着消息;他们所议论的最大的话题就是脚下这一滩烂泥。大家都估计着这摊子活十有八九是黄了,甚至有些人盼望着早一点离开这里并且不再回来。但是最终等来的结果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村干部们一回到自己的队伍,招呼着各自的人们集中起来,开始以新的方式挖泥筑坝。到涨潮为止,在规划的坝址上初现了几十段的泥堆,其余的地方仍是平滩水道。人们以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明天的见证,这一万多人当中最不心安的,除了赵老头就数张寒了。
  
  刘家庄的位置在沿海公社的北部,去南滩干活往返的路程有五十多里。当劳累一天的人们都进入梦乡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失眠”的张寒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傍天亮的时候他忽然就做了一个梦,梦见昨天的活又被潮水给荡平了。
  海滩上,恼怒了的人群铲着泥,一齐骂着向他身上摔泥巴。
  “叫你逞能、叫你逞能!”
  “我们跟你吃苦受累,今日你活该倒霉!”
  “……”
  张寒想跟他们解释,但没有人肯理会他,只一个劲的向他进攻!无奈的他只能选择逃跑,但不管他如何努力总是甩不掉追他的人。最令他最不理解的是,领头追打他的人是刘家庄的大脑袋和李本能。等他好不容易与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二瞎子带着他的土佐犬又凶猛的赶了上来。正当土佐犬故伎重演,再一次向他施展凌空扑食的时候,他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好大一会受到惊吓的心脏,仍在咚、咚、咚的一个劲猛跳!其实,二瞎子家的哪只被他打瞎了一只眼的土佐犬,早在两年前就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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