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枪杀胡大头

　　“别打马虎眼，有人看到你家三儿子了，是他亲自带队来的。”
　　“他那也是让日本人逼的，他不来城里的大太君肯定不会答应。”话刚一说完，胡大头就后悔了，说什么不好，怎么就冒出个大太君来。
　　“还真是一对汉奸父子啊！你的日本爹和汉奸孙子不会想到我会来找你算账吧？”
　　胡大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嘿嘿”他自嘲地干笑两声，说：“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明里是给小鬼子做事，暗中不是也给你们县大队送过情报吗？再说了，为了抗日我不是还捐献了好几条枪呢嘛！”
　　“是吗？那枪是你主动拿出来的吗？”罗常丰一阵冷笑，枪的事他最清楚不过了，那是他带领武工队来上门收缴的。他送给县大队的情报无非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并且都是县大队早已经掌握了的或是过时无效的。
　　“先不说那个！我大哥是不是被你出卖的！”
　　胡大头听罗常丰这么一说不由得就是一哆嗦，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但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恢复平静的心态。即使他再怎么强作镇定，罗常丰还是从他脸上的细微变化看出了一丝端倪。
　　“你大哥的死确实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大哥的死我也很难过，他毕竟给我们家做了这么多年的苦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那天日本人一来我们一家早就躲了起来，又怎么会去指认你大哥呢？是你大哥吹喇叭报信……”
　　胡大头嘴上虽然辩解着，心里还是在打鼓。那天小鬼子来，除了他们一家人外铜锣湾的老百姓几乎都跑光了，那就是罗常喜吹响唢呐给大家报的信。
　　然而，鬼子没有进村。却直接包围了安家集。罗常喜以为常丰兄弟被围在了安家集，他放心不下，到安家集村外察看动静时被小鬼子抓到了。小鬼子一看是个哑巴，什么也问不出来，也没有拿他当回事就把他放了。就是这个胡大头却悄悄告诉鬼子说这个罗哑巴就是那个罗疯子的大哥。鬼子和汉奸对罗常丰恨之入骨了，出于泄愤就用刺刀把罗哑巴挑死在了安家集村外。
　　“小鬼子怎知道我大哥给八路报信的？”
　　胡财主就是一哆嗦，觉得自己是哪说错了，可是没有啊！
　　“天地良心啊！”胡大头大呼冤枉的同时，小眼睛一个劲地直眨巴。
　　“天地良心？你还有良心？你儿子亲自带队来你还用得着躲？你不敲锣打鼓地迎接算我说错话。今天我要为在安家集牺牲的八路军战士。为安家集死难的乡亲还有我大哥报仇！”罗常丰见胡大头并不打算认账，就把刀架在了胡财主的肩膀上，只要往前一推或是一拉足以割断胡财主的气管。
　　胡财主的冷汗涔涔地冒了出来，胡财主心里明白眼前这个浑小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说不定他还真的会杀了自己。
　　“别，别这样。”胡财主颤抖的双腿不自主地跪了下去。同时他失禁了，身下传出一股尿骚味。
　　“丰子哥，你就饶了我爹这一回吧！我爹也是被鬼子逼得呀！”这时，胡仙枝跑了过来跪在罗常丰面前，张开双臂抱住罗常丰的大腿，一边哭泣着一边为她爹求起情来，“要杀，你就杀了我吧！一命抵一命，我替我爹去死。”
　　胡仙枝哭泣着说道。她觉得自己一点颜面都没有了。她爹、她哥都是汉奸，她总觉得在老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她要用她的死唤醒她爹和她哥的良知，让他们加入到抗日队伍中来。
　　罗常丰撤回了架在胡大头脖子上的大刀插入了背后的刀鞘。双手在胡仙枝的头上抚摸着，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他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不是为别的，他是为了眼下这个小妹妹。他一直把胡仙枝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他心疼这个小妹妹，他怕胡仙枝过于伤心。她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她虽出身于地主家庭，但她和其他爱国志士一样有着一颗爱国之心和爱国之志。
　　罗常丰把胡仙枝拉了起来：“起来，别这样，我今天不是来杀你爹的，只想知道是谁出卖的我大哥。”
　　说着，罗常丰瞥向了胡管家，胡管家见状就是一哆嗦，差一点就要跪下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胡管家躲避着罗常丰那喷火的眼神。
　　黑老蔡的谆谆教诲在罗常丰耳畔响起来，他是革命战士不能再意气用事了。他知道今天就是杀了胡财主，回去后大队长和政委也不会放过他。毕竟还没有到要杀胡财主的时候。即使胡财主犯了罪，也要把他交给人民政府，让他接受人民的审判。
　　“胡大头，你听好了，今天不是我不想杀你，是你女儿的一片孝心救了你。往后再做伤天害理的事绝不轻饶！”
　　说完，罗常丰头也不回地朝大门外走去。此时跪在地上的胡财主恨透了罗常丰，他在家人面前，在那些为他打长短工的老乡亲们面前丢尽了颜面。竟然让一个小猴崽子吓得大小便失禁了，以后有什么面目再在他们面前吆五喝六？他偷偷地从怀中掏出了胡大刀给他防身的那把勃朗宁，当初武工队来收枪，他隐瞒了起来，武工队也不确定这把枪的存在也没有深究。今天，他为了报复罗常丰偷偷地拿了出来，在罗常丰背后举起了枪。
　　“爹，不要。”胡仙枝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她本能地想喊，却是发不出声来；她想扑过去拦阻，可两条腿直打颤，根本迈不动步。令她想不到的是罗常丰饶过了她爹，她爹竟然要在罗常丰背后痛下杀手。
　　罗常丰似乎听到身后的动静，侧身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举着手枪的胡财主。他也看到了，胡大头的枪也响了。
　　“砰！”一发子弹打在了大门的立柱上。与此同时，罗常丰出于本能反应拔出了那把镜面匣子枪，甩手就是一枪。
　　胡大头的这一枪没有打中罗常丰也属正常，一是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再一个就是他根本就没有打过枪，这还是头一回开枪。平时在没人的情况下只是把玩一会这把枪，他怕万一被人知道了武工队还会来找他要。
　　罗常丰也是出于本能闪电般地出枪射击，就在这一刹那大门口出现了几个人，领头的正是县大队政委黑老蔡，黑老蔡见事不好连忙喊了声：“不要开枪！”
　　可是，还是晚了。罗常丰的枪已经响了。太快了，罗常丰从拔枪到枪响也不会超过五秒钟。
　　马玉合把三个伪军押回县大队交给黑老蔡，从俘虏口中知道安家集遭到鬼子围攻是胡财主报的信时心里不免产生恨意，但出于争取胡鹏飞的事由又有些释然了。总也不见罗常丰回来，就起了疑心，当得知罗常丰已经审问过俘虏时，担心罗常丰会去找胡财主寻仇。黑老蔡就是怕这个愣头青真就把胡财主给打死了，到时候以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于是就带领几个战士赶到了胡财主家看个究竟。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胡大头的枪虽然没有打中罗常丰，但罗常丰的枪却打中了胡大头。罗常丰的枪法可不白给，他的枪练得可以说是指哪打哪了，他的这一枪正好打中了胡大头的眉心。
　　胡大头顿时躺倒在地上，他瞪着双眼，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胡财主死了，他死不瞑目，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就这么死了。
　　“啊！爹——”胡仙枝失声痛哭起来，尽管胡大头再坏也是她爹。
　　“罗常丰，你闯祸啦！你闯大祸啦！”黑老蔡怒不可遏地吼道。抬起手在罗常丰的脸上狠命地抽了一巴掌，顿时在罗常丰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把他的枪下了！”黑老蔡命令身后的县大队战士。
　　一个县大队战士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要拿罗常丰手中的匣子枪。罗常丰什么话都没有说，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枪。又一个战士过来摘走了他背后的大刀。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闯祸了。之前之所以拿刀架在胡大头脖子上就是想吓唬他一下，让他说出实话来，如有罪的话把他交给政府对他进行审判。如今，胡大头却被他一枪打死了，死无对证，谁又能确定是他出卖了独立团呢？有谁能够证明他出卖了罗哑巴？别人说的毕竟是片面的，我们的党讲究的是证据。
　　黑老蔡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明显地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一个劲地在蹦。所有在场的县大队队员谁都没有见到过黑老蔡发过这么大的火。
　　“捆起来。今天，老子不枪毙你算你小子便宜！”黑老蔡怒不可遏地吼着。
　　罗常丰一枪打死了胡财主，说是打死了一个汉奸卖国贼，但是，你总得拿出证据来吧！拿不出确切证据就是草菅人命。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破坏统一抗战。因为目前我党正在争取胡财主的儿子胡鹏飞，让他加入到共同抗日阵线上来。由此来看，这个计划注定是破产了，胡鹏飞断定不会和杀死他父亲的仇人合作了，说不定还会来报复。
　　“长官，你们不会枪毙了丰子哥吧！求您啦！饶了他吧！”胡仙枝跪在了黑老蔡跟前抹着眼泪说道。她父亲死了，她还在关心着罗常丰的安危，还惦记着那个杀父仇人的安危。
　　“人，我们一定会严惩，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黑老蔡黑乎着脸子一挥手说道，“带走！”
　　胡仙枝哽咽着喊道：“丰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