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胡家宅寻仇

　　罗常丰一指那三个伪军探子对马玉合说道：“马合子，你先把这三个汉奸带回去交给队长处理。”
　　“你干啥去？”马玉合满脸的疑惑瞧着罗常丰。
　　“我想静一静。”罗常丰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完，便坐在村口的一棵大柳树下，双手抱着头，显出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
　　那个疼爱他的大哥死了，是被鬼子的刺刀挑死的，死得很惨。他伤心到了极致，大队长和政委不知为他做了多少思想工作，他还是没有从失去大哥的痛苦中走出来。所以，马玉合看到罗常丰那副神情并没有多想，答应了一声就押着三个俘虏向村里临时大队部走去。
　　他明显地看到马玉合在走进村口时还朝他看了几眼才放心大胆地押着俘虏朝村里走去。他知道，不是马玉合对他不放心，而马玉合是在执行黑老蔡的命令来监视他罗常丰的，就怕他脑袋一热做出格的事。
　　罗常丰见马玉合消失在大街的拐角处，他猛不丁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打了一下屁股上的土，大大方方地向铜锣湾方向走去。他要去找胡财主算账，为大哥的死讨要个说法，毕竟大哥的死胡财主是脱不了干系的。
　　罗常丰先是到大哥的坟上烧了张纸，坐在地上拉起了家常，净和大哥说些小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竟然睡着了。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罗常丰醒来回到铜锣湾时已经晌午了，家家户户屋顶上的烟囱冒着浓烟，散发着一股呛鼻的柴草味道。在大街上他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罗常丰直接来到胡财主家，只见胡财主家的大门紧闭着。罗常丰站在台阶上使劲地拍打门上的铜环，铜环接触到门板发出“嘭嘭嘭”的闷响。
　　过了许久门里才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声音，一听就是王秃子：“急什么？死人啦！”
　　“再不开门，你得死！”罗常丰发狠似的说道。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在咒老子！”王秃子早早地吃过了午饭，还喝了二两高粱酒，闩上门正想美美地睡上一个午觉，不承想却被打搅了。
　　他极不情愿地把大门拉开了一道缝隙，探出大秃脑袋向门外张望。王秃子看到是罗常丰时，张口刚要骂，一个凉冰冰的枪口顶在了他的大秃脑门上。
　　“王秃子，你想死？”
　　“不，不。大，大，大侄子，不，大兄弟……”王秃子有些语无伦次了，他都不知道怎么称呼罗常丰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罗疯子自打跟了县大队后杀鬼子、除汉奸从不手软，那些铁杆汉奸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阎王。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汉奸，更不知道这个罗疯子今天怎么会找上自己。自己也没做对不起乡亲们的事啊？他吓得快要尿裤子了。罗常丰见王秃子那副熊样，嘴角上显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小时候这个王秃子可没少欺负自己，今天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胡大头在哪？说……”
　　王秃子一听说罗常丰是来找胡财主的，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这个罗疯子不是来找自己的就好。
　　“东家……”
　　“什么东家？”罗常丰怒喝道。
　　“不，是胡大头。”说话时，王秃子回头向院里偷眼张望了一下，好像怕被别人听到他的话似的。
　　“在后边吃饭呢！我给你找他去。”说完转身就要走，他哪里是去找胡财主，分明是想借机离开，早点离开眼前这尊瘟神找个没人的地儿猫起来。谁也不知道眼下这个罗疯子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会用盒子炮在他的脑袋上开一个洞。
　　“站住！”罗常丰哪里又不知道王秃子的鬼心机呢？他怕万一被这王秃子走漏了消息再让那胡财主跑了，以后再想找到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秃子被罗常丰的这一声怒喝吓得就是一哆嗦，差一点瘫坐在地上，他停住了脚步。
　　“你，你……想干什么？”王秃子哆哆嗦嗦地问道。
　　“秃子，大晌火头儿的瞎吵吵什么呐？”这时胡管家摇着芭蕉扇走了过来。当他看到罗常丰时不由得一惊，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说，“我当是谁啊！原来是常丰兄弟啊！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到里边一块吃点？”
　　罗常丰瞥了一眼胡管家，压了压胸中的怒火。当年就是这个王八蛋和胡大头一起差一点把自己给打死，是他大哥给他们磕头道罪的自己才逃过一劫。如今眼见着自己跟了县大队却来套近乎了，看来自己这个罗疯子的名号还是够唬人的。罗常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前天独立团住在安家集，是不是你给小鬼子报的信？”
　　罗常丰把手枪插回了腰间。胡管家见状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在他还没有缓过神来时，罗常丰却抽出了背后那把大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胡管家当然知道这把大刀的来历了。这刀曾是他们家三少爷的，只是他不知道有多少鬼子汉奸死在这把刀下了。
　　“哟！你那可冤枉我了，我哪能干那事呢！”胡管家矢口否认道，冷汗不由得涔涔冒了出来。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康家寨炮楼里的那个伪军班长都说了，就是他接待的你。是你和胡大头一起到他们据点里给你们家三少爷打的电话，要不我把那个伪军班长从坟坑里刨出来和你对质？”
　　“什么？”胡管家听了就是一哆嗦。罗常丰把凉冰冰的刀背在胡管家的脸上轻轻地蹭了两下，吓得胡管家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个伪军班长啥时被这疯子给逮到杀了？
　　“你们把康家寨炮楼给端啦？”胡管家战战兢兢地说道。“给小鬼子报信可不关我的事，是东家非得拉着我去，我只是给他做个伴去的。”
　　罗常丰这一诈还真管用，胡管家见已经说漏了，索性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他怕眼前这个罗疯子万一疯劲一上来会不会拿刀给他来一下子。关键时刻他还是把东家给卖了。
　　“那胡大头又是怎么知道独立团住在安家集的？”
　　“嘿嘿！”胡管家干笑了两声，“是我。都是我这张嘴贱。”说着还抽了自己俩嘴巴。
　　罗常丰没动声色，示意他接着说。
　　“那天晚上我去安家集串门。”胡管家偷眼瞧了一眼罗常丰，他怕罗常丰追问他干什么去了。因为他和安家集一个小寡妇好上了，他是怕传到他老婆耳朵里，他家那个黄脸婆饶不了他，万一撒起泼来他堂堂一个大管家那得多没面子。
　　“当我快走到安家集村边时，隐约看到有两个穿灰衣服的在村边直转悠，身上还背着枪。我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县大队的人，县大队没有制式服装，这肯定是八路的正规部队，说不定还会有大干部，否则就不会把岗哨站到村外了。连村我都没敢进就跑了回来。东家看到我气喘吁吁的样子就问发生什么事了，我就告诉了东家。东家也猜到了有八路军大官住在安家集了。是他非要拉着我去康家寨据点给他儿子打电话，因为那个据点离咱们村最近。”
　　罗常丰点了点头。胡大头啊胡大头，果然是你暗中和小鬼子勾结。今天绝不会轻饶了你！
　　“你也脱不了干系！”罗常丰把大刀在胡管家眼前晃了晃。
　　胡管家差一点就要跪下了，罗常丰也没有理会，提着大刀就往里走，也不用问他就知道胡大头的住处，他要找胡大头。
　　胡管家有些着急了，似乎忘记了罗常丰的狠劲，或是还想保护他的主子。见两个长工过来了，连忙喊道：“你们俩快拦住他。”
　　两个长工罗常丰都认识，都是街里街坊的，是和他大哥一起给胡财主扛长活的。
　　平时胡管家对这些人没少吆五喝六的。两个长工没有理会胡管家，他们恨不得胡管家被罗常丰狠狠地揍上一顿才解气呢。
　　“他要找东家打架！”
　　“这更和我们没关系了，我们又没有挣着看家护院的钱。”一个长工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
　　“是谁在瞎吵吵啊？大晌午也不睡觉！”胡财主吃过晌午饭刚要躺下睡午觉，听到院里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胡大头，你做的好事！”罗常丰怒喝道。
　　“小王……”胡大头一看是罗常丰，心里就不痛快，张口就要骂小王八羔子，却又硬生生地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他看到了罗常丰那双血红的眼睛正瞪着他，还时不时地晃晃手中那把冷森森的大砍刀，顿时说话没有了底气。毕竟是他做了亏心事。
　　“大侄子，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他故作镇定地问道。
　　“进攻安家集的小鬼子，是不是你叫来的？”
　　“那可冤枉你叔了，我哪能干那事呢？再说了小鬼子也不会听我的呀！”胡大头也是矢口否认。一双小眼睛还不住地四下观望，看看是不是有人过来为他解围。
　　“你给谁称叔呢！少在这攀亲戚。你没面子，你儿子还没面子吗？他可是警备司令。”罗常丰哼哼冷笑着掂着手中的大刀。
　　“一年多都不和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来往了。”胡财主狡辩着，似乎他也开始憎恨那个曾以为荣的汉奸儿子了。
　　胡财主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一定是管家把他给儿子打电话的事透露给这个疯子的。心里盘算着事后再找管家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