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长风扬帆 2

　　话说河南省焦枝段师部誓师大会有了新的变化，可能是出于高度军事保密没有召开隆重大会（真实）。社旗县会战的大部队在军事编制属于第四团，由县武装部王琦（化名）同志担任社旗县焦枝铁路民兵团团长；社旗县革命委员会副主任李旭（化名）任团政委，团部设在蚕校。原来简陋的青墙青瓦房成了四团领导给焦枝会战的“运筹帷幄决胜负于数里”之外的军事核心机关，还有两个解放军战士站岗放哨，绷紧了革命的警惕性。从鸭河水库的两米宽的石子道，接了一丈来宽窄新修的土路直通蚕校，防备雨天走不了汽车，路面铺了厚厚的烂砖块和沙子，可谓一级公路了，也具有一定的战备意义。
　　王琦六十多岁了，身子骨硬朗，近两米高，团圆的脸膛红光焕发，没有胡须，卧蚕眉下的眼睛明澈而凌厉，衣着褪色的军装，他是跟着毛主席从两万五千里长征走过来的功勋卓著的老革命，入党了好几十年。参加革命之初，因于叛徒出卖被捕，在敌人金银珠宝的诱惑里始终没有变节。后来就受到种种严刑拷打，更不屈服，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党的革命事业而死是无上光荣的！就在被敌人五花大绑押赴刑场枪毙的时刻，幸亏给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们成功救下了。在几次战役里，担任指战员，身先士卒，英勇杀敌，屡立战功，至今身上仍有枪林弹雨铭刻的疤痕。他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模范干部。李旭呢，四十多岁，体格俊挑，大学毕业，学习马列和毛主席著作的先进分子，创办红色夜校，教导社员群众学习文化，树立无产阶级世界观，满怀大公无私的精神。在李旭的带领下，广大群众的思想觉悟大大提高。因此，得到领导的重视，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很快提拔到县革委担任副主任。因为知道了焦枝铁路的修建是事关国家利益的重大工程，便主动请缨，投入了艰巨的焦枝会战，贡献革命力量。
　　到底汽车的轱辘子比人脚跑得快，提前几个小时到达了目的地。开始出发之时有人建议顺着大田庄、潭北、翻越社旗东北罗汉山脉，到赵河、打方城路过平顶山至云阳的稍近路，虽说近二三十公里，但都是丛山大河，阻碍重重，半路里汽车抛锚就不敢说的。“能走十里光，不走一里荒”，还是按着高低起伏的公路，虽然好似舟船一样的颠簸，却是安全稳当，从早晨八点到了十二点就顺利抵达了目的地，各个脸上好比晨日初生潮气蓬勃，阳光灿烂。看到碧波浩渺的鸭河水库，看见蚕校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心情激动，充满了必胜的信念和“修好焦枝线，埋葬帝修反”的决心！为祖国争光，为毛主席争光！
　　团长、政委、参谋和其他领导同志，正在团部开会，紧锣密鼓地研究修建焦枝铁路的作战部署。基于焦枝段的地形复杂，工程浩大，山重重，河漫漫，在没有机械设备的情况下，全靠人们坚强革命精神和斗志，克服种种困难，挑战大自然。团长仔细瞧着焦枝线地形图，沉吟良久，道：“咱们社旗团的焦枝段虽然几百里地，但山川河流不少，填方与架桥，还有隧道，不容小觑，必须尽一切办法和力量提前完成毛主席交给我们的光荣的革命任务！”政委接道：“要提前建功立业，首先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团长不等政委说完，接道：“这个你就别亮明了，我清楚得很。早就给几个化肥厂联系过了。”政委对此当然“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的”了，笑笑道：“不愧团长，高明！”其他领导同志都笑了觉得这个事儿滑稽，有的问：“化肥铁路，头一遭奇闻！”政委道：“怎么个奇闻？到时候就明白奥妙了。”团长说政委：“摆出来第二个问题是什么？集思广益，出谋献策，保证铁路修建顺利，畅通无阻。”政委说：“最重要就完成土方问题。根据作战部的统计，全团的架子车改造不足八百辆。解决不好这个事儿，别说提前，按时完成也是力不从心的。”团长说：“这事儿，考虑到了。”还没说清怎么个考虑法，霎时，忽听汽车的呜呜声里人欢歌亮：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备战备荒为人民，阶级敌人要警惕。
　　焦枝铁路强军事，彤日冉冉腾空起。
　　一颗红心两双手，铁镐钢锹展威力。
　　爱党爱国国强盛，人民忠于毛主席。
　　滚滚洪涛涤世界，埋葬苏修和美帝……
　　这歌声气势雄壮，兴奋了领导的心情和时空的意义。政委说：“这劲儿保准是朱集公社的第九营，都是年轻的热血青年，喉咙粗豪，震天惊地的样子，宇宙也得为之晃动了！”其他领导跟着赞不绝口。汽车停靠蚕校东边的空地里。民兵们兴致勃勃地咚咚地跳下车，领导们看着年轻人的灿烂笑脸也好像各自回到了青年时代，一一和大家握手，表示着特殊的革命意义。
　　团长特意给大家讲了几句话，他说：“大家都是从贫下中农的后代里选拔的红色苗子，一似那生龙活虎、貔貅狻猊，所向无敌！勇敢担当焦枝铁路修建的军事重任，战天斗地，无坚不摧，充分体现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突出无产阶级政治，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青年同志们，党和毛主席将此重任交给我们，我们一定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拿出满意的答卷！”民兵们听到这里，气血沸腾，英姿焕发，山呼海啸地唱道：“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先遣部队的同志得知大部队到来了，集合在蚕校听团长讲话的，纷纷前去“接风洗尘”。但说第九连的王大公，虽然身为连长，此时抑制不住心情的喜悦，想自己的弟弟自然前来参加“焦枝会战”的。弟弟来了为祖国的革命事业，贡献力量，母亲在那阴间必定心安目暝的。他像刮大风似的比谁都快，跑到了蚕校，眼儿瞪得鸡卵似的寻找自己的弟弟。找来找去万万使他料想不到，不见了弟弟的踪影，暗骂：“黑地白日翻腾异常的熊货竟然临阵脱逃了？说话积极，做事不力！关键时刻，松得像屁！成天还背‘老三篇’的，难道这会子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难道被大姑娘的糖衣炮弹狂轰滥炸个灵魂不复粉身碎骨了？”心里顿时急得怒火熊熊，要打长途电话把弟弟好好收拾收拾！结果，不凑巧，电话室管理员有些事儿没来。他就气得呜呜的，一股子尿憋得小腹嘭嘭胀得气蛤蟆一般，到厕所放腰水。不料这一放不打紧，却见弟弟。弟弟正在厕所里噗噗查查屙稀屎。好是又气又喜，抬抬脚说：“真想踢翻你！缩到臭轰轰的土坑里骇唬我，以为弟弟没来的，魂就快没了！要长途找你呢？”见弟弟顺着光腚飚稀问：“得肠炎了？”大力吭吭哧哧地回：“渴得很，快糖（糖精）井拔凉喝了几碗，当时也没啥反映，觉得没啥子的。可到了这里，威力发作了。滴溜咕噜地好似打雷一般，肚子很不舒服，就往厕所跑。拉拉稀好多了，不一会儿还痛还拉，多是嘴惹的祸！”老王说：“嘴能惹祸，还能灭祸的。”尿了，裤腰带刹紧腰，到卫生所里取过一条氟哌酸，叫弟弟吃了两粒，就缓解了病痛。
　　忽然看见弟弟手脖带着红绳子绑着小巧玲珑的东西，很是诧异。不容分说拽着弟弟的手脖取下那物，要往粪池里扔。唬得个弟弟好似魂飞魄散了一般，苦苦哀求哥哥手下留情。原来红绳子绑的却是猪子身上的“猪金”！这猪金，就是大猪被人杀之后，近脖子处有个洁白如玉晶莹剔透的小骨环就叫猪金。用红绳子穿着戴到女孩子的手上，能够避邪除灾的。女孩子的东西如何在弟弟的手脖上作妖呢？弟弟的性格原来是清白无污，不容沙子的，怎么说变就变了？这时大虎见老王弟兄一见面就吵吵起来了，不知何故？走了过来问：“老王头，你难道不赞成你弟弟来‘焦枝会战’谤丧刻薄，反动的不行？”老王说：“大虎，你搁哪里弄这臭词儿，不懂装懂，言过其实了？你能不能少唬啊？我弟弟假若不来，我就跑到家里薅来！为国家分忧的时刻，谁要临阵脱逃，就是阶级敌人！大虎仔细瞧瞧这个，就是为这个吵弟弟，不知是哪个女孩子弄耍戏落着，迷惑弟弟要丧失革命警惕的！”这声音调子越发高了，金明、二彪子也过来了。二彪子看看“猪金”嘴巴一咧，笑出大牙，拿手指捣着王大力的脑袋咣刺：“这不是薛华的手脖的玩意儿吗，你咋给人家霸占了？脸皮子好似城墙一般厚了！亏你还来修铁路？不配！”大力乘其不备夺了哥哥手里的“猪金”面容绯红着迈着脸瞧了一圈民兵们说：“这里面的事儿，你们都是迷糊头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有是处的！”哥哥一听那猪金是薛华的，顿时气歪了嘴巴，摔着脸子，没好气地的道：“薛华那姑娘，虽然长相漂亮出众，却是地富子女，年纪小你十多岁，怎好与她同流合污，勾搭成奸呢？”弟弟听得哥哥分明是病得不轻，胡言乱语地失了分寸，气得捏起拳头，要同哥哥一决雌雄。可一转念，想到哥哥是革命立场坚定、爱憎分明的人民的好干部，在事情没弄清之时，自然要发火的。
　　哥哥呀，你的阶级偏见太厉害了！薛华的爷爷、父母虽然在旧社会是剥削阶级的地主老财，新社会里那高楼大厦和土地都被没收了分给了穷苦百姓。而薛华却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阶级觉悟非常高，是她亲自搜出了祖上密存的变天账交给了人民政府，她的父亲受到了法律制裁，拧到了大牢里低头认罪。政府领导还高度表样了薛华能给家庭划清了界限，有着无产阶级的革命觉悟，奖励了一套“红宝书”。哥哥你怎么依旧偏见严重认为薛华姑娘是地富子女呢？想罢慢声慢语地说：“哥哥啊，公社革委会就不说薛华是地富子女，奖励了一套红色的革命宝书。这说明了啥呢？说明了她早就同家庭地富成分划清了关系，成了无产阶级的一分子！既然薛华越过年龄的障碍爱我，我又如何不能爱她呢？封建社会一去不复返了，彻底废除了父母包办、买卖婚姻和霸权主义的婚姻！婚姻自由是受法律保护的！”哥哥无话可说了，因为这一切自己都清楚明白得了不得。薛华姑娘爱上弟弟，是与弟弟在别人遭受歹徒凌虐之时，不顾自己的安危，挺身而出见义勇、为有着密切的关系。弟弟的人品在全大队有目共睹。哥哥想到此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微笑着到营部去了。金明和二彪子指着大力连连夸赞：“此人生来有正气，国色天香属自己！”王大力听着这话，身心热乎乎的，曾经惊险的一幕仿佛如在眼前。欲知何事？往下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