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初进唐家漕

　　下个礼拜六下午放学的时候，冯老师就带着赵彤云，由家住唐家漕的张莲芳和陆家庄的陆美英叫她们陪她到唐家漕、陆家庄一带去访问。上个礼拜在张莲芳家访问时听莲芳妈妈说的唐家漕和陆家庄一带的情形，令她十分记挂，那里的党员同志们到底怎么样了？群众生活又如何，她急着想去了解，不能再等了。
　　上完最末一节课后，她和小赵老师在校门口等着，当张莲芳和陆美英下课后，她对张莲芳、陆美英悄悄地说：“今天下课后我回家想顺便再到你们村里去看看。”莲芳说好的。”于是她和小赵老师来到学校门口，见张莲芳陆美英斜背着书包已经等在了那里，她向他们说：“那咱们就走吧。”
　　冯老师说：“张莲芳家唐家漕我去过了，陆家庄我还没有去过。路远不远？”陆美英说，你去过张莲芳家了？陆家庄比唐家漕还近呢，这里去过去只一些些功夫就到了。冯老师说：“好的，那你们在前面带路。我们跟着你们走。”
　　两个老师和两个学生，在路上边说边走，冯老师时不时抬头望望田野里波浪起伏的晚稻苗。路过一个大坟滩上，见几个牧童放着牛在唱山歌，冯老师看着鄞西广阔的田野秋景，想着去年这时候，她正带着两个孩子去古窑浦送健民北撤，一忽又一年过去了。一年来只听到一些大略的消息，说是浙江新四军北撤后改编成了新四军第一纵队的第三旅，他们正在山东和国军作战。她想：“李健民当时有没有顺利的到达山东？如果到了那里，他又在部队中做什么呢？在大碶和四明山时，他一直做些文职工作，现在在北方大部队里也要拿起枪杆子打敌人了，他们有没有常打仗？他会打仗吗？打仗肯定有伤亡的，他有没有受伤？”这些她现在一点都无法知道。而现在自己在鄞西一个小学里，仍以教书为掩护做着在塔峙岙和他在一起时那样的地下工作。当年和他在一起，她一点也不犯愁，自己做个助手，有个依赖思想。可现在她在这里却要独挡一面，担任着古林特派员的工作，还加上下联络，要是健民仍和自己在一起有多好，可是他已跟大部队去北方了，剩下自己一人，在这里孤军奋战，感到担子的沉重和担忧。
　　“冯老师赵老师，这里已经是施倪家了。”张莲芳对大家说。冯老师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不知不觉她们已来到一个靠姚江边上的大村庄旁边，张莲芳说：“这个村庄叫施家，施家旁边那个村庄叫倪家。”冯老师向那个村庄看了一下说“你们这里地方的村庄真多，当年我在镇海大碶那地方好像没有那么多村庄。”小赵老师问陆美英：“这江对岸是什么地方呀？”陆美英说：“那就是慈溪了。”
　　小赵老师说：“哦，原来慈溪就在这里江对面。这里到慈溪这么近呀？”张莲芳说：“看看很近，要想走过去，得要从宁波新江桥绕过去要走半天路呢。除非到梁山伯庙摆渡过去，但那里现在很少有渡船。”她们从施倪家旁边走过转过弯向南走去。一会她们走到一个较大的村庄，中间夹条小河，河上有一座小石桥，陆美英告诉她：“这里是高家，都是姓高的，桥对面就是我的家了，叫陆家庄。我的堂叔陆金邦和陆大恩都是陆家庄的人。”冯老师听了哦了一声，她听过张莲芳妈妈讲的打西门时的悲壮情景，她望着河对岸陆家庄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她以后总要到陆家庄去看看陆金黄色帮烈士烈士和为抢夺陆金邦遗体受伤的陆大恩。但她今天想先到唐家漕去，因为要了解两个党支部的情况。于是对小赵老师说：“赵老师，要不你跟陆美英先到陆家庄去，我跟着张莲芳到唐家漕去。”小赵老师说：“好的，那我就跟陆美英去了。”于是小赵老师跟着陆美英过桥去陆家庄，而冯老师则跟着张莲芳继续往唐家漕方向走。
　　现在张莲芳陪着冯老师到唐家漕。冯老师就对张莲芳说：“我先到你家去看看吧，自从上次去过你家我已经好久没去看你妈了。”莲芳说好的。莲芳带着冯老师来到自家门口莲芳先在门口叫了一声阿妈，“冯老师来啦！”
　　听得叫，翠凤赶快放下正在编织的草凉帽站了起来望着冯老师高兴地说：“是冯老师啊，快进来坐！快进来坐！”冯老师从容地向她了点点头说“莲芳妈，这晌你好啊？”
　　翠凤赶快拉过一把竹椅子到冯老师身旁说：“冯老师快请坐，快请坐！”自从上次冯老师来她家访问，她已经把冯老师当作自己的最亲近的人了。所以她看到今天冯老师又到她家里来，感到特别亲切。她起身倒了一杯水给冯老师来喝，可是因为冯老师对她们太好了，感到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关心地看看冯老师说：“冯老师，你面色好像有点不大好，是不是在学校很辛苦？你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呀。”
　　冯老师说：“不辛苦，在学校教书反正都是那样，已经习惯了。”翠凤又说，“冯老师，你衣服被子要洗的时候你尽管叫莲芳带来我替你洗。”冯老师说，不用，我自己会洗的。你自己不要日夜打草帽太辛苦了。也要当心身体。小芳呢？”
　　“自己到外面去玩去了。”
　　“冯老师，真的，你有什么要洗要浆的，叫莲芳拿来好了，我给你洗。”
　　她知道莲芳妈妈要想报答自己。她只给了五元钱算什么呢。都忘掉了，可是莲芳妈好像还记着，冯老师想着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就问她：“莲芳妈，你们村的保长张瑞煌是不是也住在这里？”
　　翠凤说：“对的，也住在这里，保长家就在宗文小学旁边。”
　　“这个保长对老百姓还好吗？”
　　“还好的，以前我家男人就在他家做长工，奉年过节总送点吃的给我们。平常有事也总关照我们。国民党第二回又要来抓我时，是他及时告诉我的，我就事先带着孩子走了，他对他们说，‘那家人不在家里住了。’这样我总算再没被警察抓去。陆大恩后来也是靠边他保出来的。”
　　“这样说来这个保长还不坏？”
　　“是的，张瑞煌对乡亲们还算好的。”冯老师听了点点头，她说：“我想到他家里去一下，他家不也有个儿子在梁山伯庙小学读书。我也去访问一下。”
　　阿凤点点头说：“是的，他大儿子也在梁山伯庙小学读书。”
　　“他家离这里近吗？”
　　“近近的，就在宗文小学旁边，你叫莲芳陪陪去好了。”
　　冯老师说：“宗文小学我也想去看看。你慢慢打。”
　　翠凤就对儿子说：“莲芳，你好好陪老师到宗文小学去。”莲芳诶地答应了一声。冯老师对莲芳说：“我们刚刚走过你们村的宗文小学，现在也放学了吧，听说这位老师姓李，你知道李老师是住在那里的？我想顺便去看看那老师。因为我们是中心小学，也要关心一下村小学。钟校长说有空也叫我们过去看看，指导指导他们。指导是没有什么以好指导，走过随便看看就算是关心一点吧！”莲芳说：“好的我陪老师去。”
　　翠凤见老师急着要走，她就手提着凉帽送出来。冯老师挥挥手，叫莲芳妈不要送：“你进去吧，我叫莲芳到这里的小学看看。”翠凤说：“好的，下次路过这里你一定要来啊！”冯老师说：“我会来的。”
　　走出莲芳家，冯老师就叫莲芳带她到宗文小学去。
　　莲芳听了点点头说：“李老师是外地人，他就住在学校，估计他现在在学校里的。宗文小学离这里近近的我陪你去好了。”冯老师点点头说：“好的，你陪陪我去。”莲芳陪着冯老师走出家门，再顺着刚在来的方向走一段路，来到村中的一处五六间的低平房边上，莲芳对冯老师说：“这里就是宗文小学。隔壁就是瑞煌伯伯家。”冯老师听了点点头说：“李老师不知在不在？”她们见校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莲芳带着冯老师来到学校里面，冯老师见里面是个蛮大的场所。南面是个课堂，长长狭狭的两间。向北是一留五间小平房，两棣房子中间是一个很大的明堂。北面还有操场。莲芳现在带着冯老师来到那五间小平房前面的东边的一间小平屋，叫一声“李老师！”听得叫，一个理着平头的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教师走了出来。穿着对襟芝麻布布衫和黑裤子，看来是个扑实的人。他一见莲芳就向莲芳点点头说：“张莲芳，你放学回来了？你在梁山伯庙小学还好吗？”原来李老师过去也是在接接待寺中心小学教书的，后来中心小学搬到梁山伯庙小学去了，他被派到唐家漕小学教书。莲芳点点头说：“蛮好的。”并望着冯老师向他介绍说：“这位就是梁山伯庙中心小学来的冯老师，也是我的老师。她路过这里想来看看我们宗文小学。”
　　李老师听得说忙向冯老师点点头说：“欢迎欢迎！冯老师难得你过来，快快请进请进。”冯老师就走了进去，看里面搭着一张单人床，床上挂着一顶蓝色的半新旧的花夏布蚊帐，原来这里是李老师的卧室。屋里面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张小桌子和两把单背椅。他见冯老师进去让她们坐了两把椅子上，自己就坐在到床去了。